853.主僕

  華順明在樂三的攙扶下，好不容易坐起身。

  早在一旁候著的宮女立刻過來幫忙伺候。

  「朕這身體越來越不中用了，也不知道明日還能不能起來。」

  樂三眼裡含著淚花，卻笑著對他說道，「聖上龍體安康，喝完今日御醫的藥，一定會轉好的。」

  「朕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還是喜歡聽。

  朕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皇帝要求長生之路，真到了這一步，朕也不能免俗啊！」

  樂三，「……聖上？」

  

  華順明被他臉上的表情逗樂了，「朕都很久沒從你臉上看到別的表情，這段日子憂心重重的，難得讓你驚訝一下。

  放心吧，朕不是那昏庸之人，不會去求取那些歪門邪道。

  真要有那長生之術，這皇位也不會淪落到朕手裡。」

  樂三，「……聖上英明，太子已在外面候著，要不要老奴去宣太子進殿？」

  華順明出神的望著前方，「……小樂子，你說朕會不會選錯？」

  樂三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有些懷念的說，「聖上都好久沒叫老奴小樂子了……」

  「可不是，自從朕當了皇帝以後，就再也沒有人這麼稱呼你，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你陪朕最久。

  你唉，宮外都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還是早些出宮去吧。」

  樂三，「聖上，咱們不是說好了嗎？老奴還一直得伺候著你呢，那些小子毛手毛腳的，哪有老奴貼心一些。」

  「你呀，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這麼多年也沒見你累過，朕都服老了，沒想到你還不服老。」華順明不是不知道，樂三是想陪自己走完最後的時光。

  樂三未來的生活，他雖已安排好，但後宮風雲無處不在，他怕出點意外，沒護住這個老傢伙。

  樂三不服，「聖上，老奴還能當值，不信有什麼事您只管吩咐，老奴要是沒辦好，您只管懲治。」

  一輩子的情誼，樂三就算知道出宮以後就能過上讓人服侍的日子，但是他還真沒想。

  「說不過你，去把太子宣進來吧，難得他每日這麼早過來。」華順明在宮人的服侍下，已收拾妥當。

  「兒臣拜見父皇，」華章見皇帝的臉色還比較和緩，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他雖然跟前跟後，享受到太子的尊容，但其實內里的困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除了面對各種問題還得面對各種刁難，一個不滿意，得到的卻是更多的斥責。

  每日過來都膽戰心驚，但還不能落下。

  其他兄弟要是知道他的這種想法，估計都得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太子昨日把地理名稱銘記於心沒有？」

  華章，「兒臣記的十之八九。」

  他現在已經學會有所保留，像之前信心滿滿，有一點要是回答不出，那種蔑視讓他不能接受。

  「按理來說，這些早應該銘記於心，以後這江山都是你的，但是你連方位地方都分不清楚，如何能馴服百官？

  看來朕以往對你們還是太過鬆懈了，太子還需努力。」

  華章連忙應是。

  「朕今日覺得身體又大不如昨日，奏摺都交由你打理，你今日代朕上朝。」

  華章，「……兒臣惶恐。」

  「早晚得走這一步，」華順明盯著外面還有些擦黑的天空，「別以為當皇帝容易，等到你真正接手了，就知道朕的不易了。」

  說完揮揮手，「你去吧！朕也想安安靜靜的享受一份朝食。」

  華章，「……兒臣遵旨。」

  等到華章離開，華順明這才說道，「看看太子像不像一個提線木偶？就算是他心中有疑惑，當著朕的面，他都不敢提出來。」

  樂三親自扶著華順明往前走，「聖上，太子這是純孝，在您面前自然要順著您。

  想來今日聖上讓太子獨自上朝，也是想鍛鍊他。

  孩子嘛，總是一點一點學出來的。」

  「希望吧！」華順明停下來喘口氣，「反正朕的身子也不中用，以後都由著他去折騰。

  只是這心中到底還是不甘，怕朕打下的打好基礎，卻迎不來盛世。」

  自己剛剛接位，就面對著天災人禍，好不容易喘口氣，但卻已心力交萃。

  樂三心中擔憂，面上卻不顯，小心扶著華順明站了一會，「聖上，老奴讓人宣御醫過來？」

  「不用，除了每日一大罐苦藥，他們根本折騰不出什麼名堂，何不讓朕這最後的日子好過一些。」華順明看開了，說話間就更沒有那些忌諱。

  生老病死在他看來都是正常，他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也實在是累了。

  樂三聽了此話，甚至不顧尊卑，連呸幾下，「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各路神仙，莫怪！莫怪！」

  華順明被他逗樂了，「朕記得你打小就入宮，哪學來這些歪門邪道？」

  樂三，「老奴是打小進攻，但是民間的一些講究，老奴還是有所知的。

  老奴寧可信其有，只求得讓老奴下輩子再伺候聖上。」

  華順明抓著他的手，「剛剛還說朕說喪氣話，這下子輪到你了吧？再有下輩子，你也該堂堂正正的做人，做個大富大貴的富家翁。」

  「老奴謝聖上吉言，」樂三扶著他來到書案前，「聖上這些事不是說好交由太子處理，要不老奴陪你到後花園先走走再用膳？」

  看著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奏摺，樂三眼中閃過心疼，說是交給太子，但還是心中放不下，這走著走著又過來了。

  華順明，「看我這記性，這都幾十年的習慣了，一下子沒改過來。

  也罷，朕先看看，看看太子今日如何行事。」

  但在離開的時候，他還是隨手翻開一本奏摺，也就這一眼，讓他暴怒。

  「看看這些人，都惦記上朕了私庫了。」華順明氣得把奏摺掃在地上。

  朝堂上剛剛查帳，這才揪出幾齣大問題，又開始有人哭窮。

  「真當朕老了，拿他們這些人沒轍了。」華順明咬著牙，「傳朕旨意，查戶部。」

  樂三此刻不敢再言語，扶著華順明坐好，就匆忙出去宣旨。

  這查帳甚至都不用通過前朝，皇帝自有一幫人手獨立行動。

  在戶部尚書還未下朝之時，整個戶部的帳本已移換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