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歸德川之戰一

  農曆四月二十六，天下矚目的環慶之戰終於到了尾聲，歸德堡東邊歸德川河畔就是最終解開骰盅的地點。

  元昊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從這裡衝出去，軍糧已經徹底用盡，衝過歸德堡，北邊有他藏糧的地方，打了一輩子仗，早就知道了留後路的重要。沖不過去大夏也就完了。

  第一波的攻擊序列是五千人，前面的一千人沒有兵器沒有鎧甲，他們只有新鮮的木盾和每人一包土，他們的任務很簡單，把土丟進壕溝里。

  歸德堡南門大開，元昊卻沒有攻擊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攻下歸德堡，所以計劃就是沿著河邊衝過去，離歸德堡越遠越好。

  木子站在寨牆上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湧向壕溝，暗自嘆了口氣，沒用，元昊根本沒用進攻歸德堡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即使自己把寨門大開也沒能引誘他。

  

  五千人放在大的戰場上並不算多，但在這個狹窄的區域裡卻鋪滿了地面，前面的人舉著大木盾向前跑，後面緊跟著背著土的族人。

  五千人里摻雜著一隊隊頂盔戴甲的精銳，他們既為殺敵，也為督戰，所有面前跑的慢的人都被他們砍翻在地。

  五千人往前沖，後面數千騎兵迅速集結，其中還有通體烏黑的一隊人馬，連人帶馬都披著鐵甲，看來就是傳說中的鐵鷂子了，很明顯，只要前面的步兵填平道路打開缺口，騎兵就會趁勢衝過來。

  木子讓人喊話，請西夏皇帝出來聊幾句，可惜馮武他們扯著脖子喊了半天，對面沒有絲毫搭理他的意思，只回應他們一陣號角聲，進攻開始了。

  元昊沒有跟他閒扯的意思，他當然不會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裡。

  「放！」。

  二十多架投石機同時發射，石彈落到人群里漸起一陣血花，幾十人的傷亡根本無傷大雅。

  整個歸德堡的西面和北面已經放空，只留了幾個人放哨，東面和南面則只有一些弓弩手和民夫，主力步軍旅都在壕溝後面了。

  一團黑色雲霧從壕溝後面升起奔向人群，穿著布衣甚至光著上身的人群摔倒了一大片，猶如被割倒的麥子，他們發出絕望的哭嚎，直到被身後的人群踩到地里，這是赤裸裸的殺戮。

  無論是城頭上的木子還是遠處的李元昊，二人的臉色都沒用絲毫改變，這本來就是戰爭的模樣。

  有人崩潰了，他們哭嚎著往回跑，卻被士兵砍翻在地上，也有人跑向河邊，直到現在木子才發現，歸德川的東岸竟然有人，而且還不少。

  時間不長，有人來回報，歸德川的東岸是惠丁堡通塞堡木瓜堡等堡寨的兵丁，他們是奉老范命令來助戰的，還有一些則是來看熱鬧的百姓。

  西夏人不擅長玩水，即使擅長他們也沒有船隻渡河，更沒有時間架橋，跳進水裡的人要麼被淹死，等他們游到東岸也筋疲力盡了，那些守卒和百姓很願意招待他們。

  第一波攻擊很快被打退，他們甚至連壕溝都沒跑到，地上鋪滿了屍體，還有許多人則在無助的求饒。

  弓弩手們沒能喘兩口氣，第二波人又來了，跟第一波一模一樣的配置，依然是前面木盾，後面背土，再後面督戰士兵，弓弩手只得又抬起酸疼的手臂……

  元昊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在消耗，消耗青龍軍的體力和箭矢，等弓弩手拉不開弓的時候就是他正式進攻的時候。

  不到半個時辰，青龍軍弓弩射出的頻率明顯下降，人的體力有限，再精銳的士卒都不可能拉弓拉一天，即使輪流休息都不行。

  有人衝到了壕溝前，把土包丟進溝里，他的任務完成了，身上也同時扎滿了箭矢，如果他能跑回去就不用上陣了，可惜他永遠都回不去了。

  土牆後面的士兵坐在地上，用腳蹬著弩臂用力拉開掛住，把弩箭上好遞給身邊的兄弟，那個兄弟負責遞給土牆上的人，弩箭射出去又被穿回來，整面土牆附近的人都在忙碌，他們都是這架殺人機器的一個零件。

  更多的人到了壕溝前，許多人根本來不及丟下袋子就被射中，最終連人帶土一起填進了溝里，而溝里的水有一人深。

  有軍中虞候過來小聲道：「木帥，東邊河邊有咱們兄弟，正在打旗號」。

  木子手搭涼棚望向東邊，果然有人站在高處在晃動手裡的旗子。

  軍中有專門負責傳遞消息的旗號鐘鼓，木子給設計了一套旗語，能勉強交流，已經在青龍軍中推廣，將校和虞候都能熟練掌握。

  「說什麼？」。

  那虞候看了一會兒，說道：「周將軍在南邊已經跟賊人交手了，賊人很多，劉將軍帶領馬軍在西南方，問木帥有什麼命令」。

  木子道：「告訴他們，讓周八斤穩住別急，但不要放鬆，讓劉余待命別動，等候命令」。

  虞候拿起兩支小旗開始揮舞，知道對面的人雙臂向前山下三次才停止，那表明已經收到命令。

  殺戮仍在禮物，丟在溝里的土和屍體也越來越多，有幾個運氣好的人沒被射中，卻被身後的人推到了溝里，他不可能上來了，因為無數的布袋和人正在落下來，他註定要填進溝里。

  不需要命令，衝過來的人都儘量避開了歸德堡，寨牆上的弓弩手射程有限，夠不到兩百步外。

  「寨牆上的弓弩手下去一半支援二旅三旅，弓手撤回堡內休息」，木子快速下令。

  堡內要保證足夠的兵力，即使元昊攻打這裡的概率不大也不能冒險。

  寨門內有兩千騎兵，他們在等候命令，至於另外的騎兵則跟著葛傑在歸德堡以北的山坳里，他們是最後出場的角色。

  一段幾十步長的壕溝終於被填平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埋在裡面，被擠出來的河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那段土牆前面一片泥濘，殘酷的短兵相接開始了，木子看了看太陽，離正午還早呢。

  寨牆上的人用長槍奮力戳，下面的人沒有梯子，也不需要梯子，他們都在專心的挖土，昨天剛築的土牆並不堅固，土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靠近寨牆的半個營被調去支援河邊，兩幫人越來越近，最後終於變成了面對面，土牆被破壞的越來越寬，越來越多的人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