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二喜的婚事

  行軍作戰，攻城拔寨，這裡有個常識要向同學們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定要攻打某個據點，繞過去不打行不行？畢竟再大的城都不可能把路全堵死吧，答案是行。

  繞過敵人防守的城池堡寨不打也可以，但有個隱患，你的補給線捏在人家手裡了，人家想什麼時候襲擊一下都行，你前面能受得了嗎？所以老李一路攻城到了環州。

  凡事總有例外，比如歸德堡，歸德堡西邊是山嶺斷崖，東邊緊挨著歸德川，不得不說當初選擇在這裡建堡的人眼光確實夠毒。

  木子看了許久沙盤，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元昊不會攻打歸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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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德堡寨牆高大，地勢險峻，堡內有青龍軍防守，想正面攻下這個要塞，不付出相當代價是不可能的。

  而西夏軍中糧草將盡，士氣低落，沒有攻城器械，估計箭矢也緊缺，想攻下歸德堡無異於痴人說夢，就算他們拿人命填都沒機會，因為等不到填平歸德堡的壕溝他們就餓死了。

  西夏人沒有糧食了，又是在撤退途中，所以他們不需要顧及糧道，他們只需要逃命。

  木子指著歸德堡東邊到河邊的狹窄區域道：「他們會不顧一切的從這裡衝過去！」。

  這塊不到二里寬的狹長走廊是西夏人唯一的活路，也是元昊唯一的選擇。

  「馬上連夜招募所有能招募的人，不管男人女人，什麼人都要，從歸德堡挖兩條溝到河邊，引水灌進溝里，速去！」。

  顧不上吃晚飯了，青龍軍除了留下兩千人準備明天遲滯西夏人的腳步，其餘的傾巢而出去了堡子東邊挖溝。

  這片河灘相對平坦，並不利於防守，所以要挖幾條壕溝引進河水，用來加強防禦。

  第一條溝與歸德堡寨牆平行，第二道在北邊五百步的地方，其實還有第三條，不過不用挖，就是歸德堡的通往河邊的水道。

  士卒和百姓們連夜開始挖溝，他們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構築防線。

  粗細不等的木樁砸進地里，挖出來的土石埋到裡面，延伸到河邊把水放進去，這就是明天傍晚之前他們要做的事。

  盛願猶豫一會兒，最後忍不住開口問道：「木帥，為什麼要在這裡布置？」。

  這片區域平坦狹窄，青龍軍大可以放元昊過，寨牆上可以從容射箭，剛做好的石砲也能派上用場，馬軍可以尋找薄弱點占便宜。為什麼要在這裡跟他們硬拼？

  木子問道：「元昊若是不顧一切的沿著河邊往北跑，我們能留下多少人？」。

  盛願想了一下答道：「一萬多，或者能到兩萬」。

  木子搖頭道：「最多一萬帳丁」。

  元昊一定不會傻到拿頭來撞歸德堡，他會派騎兵盯著堡子，其餘人沿著河邊前進避開弓弩射程，六萬人是很大一團，不過他不用在乎，只要保住他的親信部隊，死一些帳丁他毫不在意。

  盛願道：「我們可以墜在後面追擊」。

  木子搖頭道：「不夠，不夠啊……」。

  追擊潰兵確實可以擴大戰果，但元昊有騎兵兩萬，一旦讓他回到歸德堡以北有了糧食，兵力依然具有絕對優勢，那時誰打誰就不一定了。

  還有最重要的，殺傷一些帳丁和部族軍對元昊來說損失太小，不足以動搖他在西夏的統治。

  「我們必須要打出足夠大的戰果才行，只有那樣，秦鳳和山西才有可能出兵」。

  眾將明白一點了，戰役中的戰損比有時候不是最重要的，戰略上的局勢改變才會最終決定走向。

  馬風道：「木哥，挖溝會耗費弟兄們大量體力，我們可以依堡布陣」。

  青龍軍其實不太適合打防守戰，他們擅長的是布置嚴整的軍陣正面硬鋼，長時間的隊列操練使青龍軍的軍陣堅韌而且靈活，執行力高的嚇人。

  站在土牆防守後面會影響他們發揮，而且防守是被動的，只能等著對面先出招。

  疑惑的不止馬風，大部分人都在疑惑，不過木帥軍令不能違背，必須要遵守。

  木子看了一圈，最後搖搖頭道：「你們啊，也帶兵這麼長時間了，以後要學著多用用腦子了，李元昊的王牌一直還沒怎麼用呢」，說罷嘆了口氣回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的愣了一會兒，反應最快的葛傑脫口而出，「鐵鷂子！」。

  眾人瞬間大汗淋漓，沒錯，就是鐵鷂子，天下知名的無敵重騎。

  在平坦的地形面對人馬皆披重甲的騎兵，無異於找死。

  青龍軍的軍陣確實強悍，可能抵擋數千鐵鷂子的輪番衝擊嗎？別忘了，還有一萬多輕騎和數萬步軍在旁邊。

  從開戰至今，西夏人一直在攻城，鐵鷂子沒什麼出場的機會，許多人都忘了李元昊這張王牌了，可木子一刻都沒敢忘，他知道在平坦地形重騎兵的恐怖之處，所以他讓高山在木波寨死守不出。

  所以他讓青龍軍破壞道路遍地挖坑，除了遲滯西夏人的行動，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讓他們的騎兵，特別是重騎兵沒有用武之地。

  現在放棄軍陣挖溝的目的也一樣，就是在逼元昊，要麼你讓騎兵下馬作戰，要麼你就留著你的寶貝騎兵別用。

  從寨牆開始，兩條線延伸到河邊，稀疏的火把光亮不足，還經常被風吹的抖個不停。數千漢子在揮汗如雨的挖坑，田二喜也在其中。

  他是都頭，白天還跟党項人打了一仗，按理是不用他動手幹活兒的，可他還是光著膀子乾的很賣力。

  黑亮的腱子肉在火光下亂跳，看得老漢連連點頭，「是個能幹活兒的好娃，有把子力氣」。

  身邊一個小廝打扮的也在偷偷看他，讓田二喜覺得臉上有點發燒。

  「娃，來喝口水歇一哈」，老漢招呼他道。

  自己貪心了，每挖兩步的溝大帥給十斤糧食，跟閨女爺倆就多要了四步，沒想到下面土硬的很，不下力氣根本刨不動，幸虧二喜來幫忙，不然丟臉丟大了。

  看著半人深的溝二喜有點猶豫，結果十幾個漢子走了過來，「二喜哥歇一歇，正事要緊，俺們給你挖了」，說完還向他擠眉弄眼的使了使眼色。

  弟兄們的好意只能心領，擦了把汗走到老漢面前，憨笑著叫了一聲：「叔」。

  老漢把他拉到一邊，爺倆蹲到地上，小聲問道：「大妮兒你也看了，咋樣？」。

  田二喜面紅耳赤的點點頭，那姑娘模樣俊俏，手腳也勤快，正像夢裡那個人一樣。

  老漢道：「咱們窮人家的娃沒那麼多講究，大妮兒看你也歡喜，只是有一樣咱爺倆得先說好，你打算怎麼養活大妮兒？」。

  田二喜興奮的道：「叔，你放心，若是大妮兒跟了俺，保證委屈不著她，讓她先在密州跟著俺娘，俺再掙個軍功章就回去跟她過日子」。

  老漢問道：「能回去？」。

  二喜道：「能！俺們木帥說了，年歲大了娶了婆娘就別廝殺了，回家過安生日子，軍里還給安家錢，俺這個都頭給安家錢十貫」。

  按規矩從了軍基本就待到死了，不過青龍軍不一樣，木子也不希望廝殺的士卒沒了下場，所以早就宣布了這條規矩。

  青龍軍也有些人退役回家過日子了，卻有相當一部分人讓家裡子弟趕來投軍，特別是密州百姓，對青龍軍很是嚮往。

  老漢面色一喜，又快速乾咳一聲道：「二喜，不是叔勢利，是你嬸子不放心，非要我問問的」。

  二喜理解二老的心情，說道：「叔，俺懂，等過了這幾天抽空去家裡看看嬸子」。

  老漢神色緩和下來，不再拘謹。

  一個養了這麼多年的大閨女讓人帶走了實在是不捨得，可二喜是好娃，家裡也殷實，錯過了又實在可惜。

  他能去一趟最好了，老婆子那邊也好交代，聽說青龍軍軍餉不低，應該給的彩禮不會讓鄰里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