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回不去的部落

  這個世上的事，破壞永遠比建設簡單，比如修一條路要長年累月，破壞一條路只需要短短數天。

  西夏人的前軍遇到了大麻煩，整條路上全是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坑，就像一張長滿麻子的人臉。

  過分的是有些坑上面還蓋了樹枝灑了一層土，一腳踩下去就會被坑裡的尖刺扎了腳，至於戰馬駱駝和大車就更別想了。

  前軍將軍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咒罵著陰險的宋人下令填坑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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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活兒當然要帳丁和民夫來干，誰知道人剛剛過來，還沒等開始幹活兒，密林里就飛出一陣箭矢，光著膀子的帳丁立刻倒了幾十個，剩下的連滾帶爬的跑了。

  將軍大怒，令士卒去追，結果追進山林又搭進去幾十個兵卒，至於射箭的人，連鬼影子都沒見到。

  被逼無奈之下士卒兩邊戒備，民夫去修路，可山上山林稠密，離著幾步遠你都看不到，一陣弩箭射翻幾個，等你回過神來人家早跑了，就算人不跑，你敢鑽進林子裡去到處找？你知道裡面有多少人多少弩箭多少陷阱？

  血淋淋的往前推進了二里多路，走不動了，前邊大路中間堆起了一人高的土牆，幾百全副武裝的宋軍嚴陣以待。

  帳丁撤回，將軍命令進攻，第一陣，沒攻下來，損失慘重。

  第二陣多派人，試圖從兩邊山上繞過去，沒想到山林里竟然埋伏著大隊宋軍，這次連土牆都沒摸到，損失更慘重。

  第三次，將軍調來了全部精銳，氣急敗壞的沖了過去，跑到近前一看……人沒了……

  整整一上午，前進了二里多，前軍將軍因此被斬。

  新任將軍一上任，還沒開始訓話就聽到了騎兵靠近的聲音，幾百騎兵從天而降，直接把前軍殺了一個對穿，留下一地屍體揚長而去。

  將軍調來騎兵帶人沿著小路緊追不捨，到了一條小河邊，看著河裡飄蕩的木頭愣了半天，幾百騎兵就在對岸大搖大擺的看著他，將軍最終也沒敢讓人重新搭橋過河，對面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搭橋，再說就算搭橋過了河，人家早就跑遠了。

  也不一定敢追，你追過去了都不知道那邊埋伏著多少人。

  硬頂著死傷修路前進，中間又攻了一回土牆，結局跟上午那回差不多。

  傍晚的時候回頭看看，效果很明顯，人沒白死，下午比上午多走了一里多路……

  夜色降臨了，前軍將軍犯了難，野地里露營太危險，今晚不好過，可你總不能再退回中軍吧？你今晚退回去了，好容易修的路又要被挖了，前鋒將軍欲哭無淚。

  夜晚是獵戶們的天下，他們熟知這裡的一草一木，每條山上的小路他們都認識，每塊鬆動的石頭他們都知道，發財的時候到了……

  前軍苦熬了一整晚，第二天一點數兒，出發時的六千大軍剩下不到四千，將軍沒辦法，只能硬著頭上求援，好在老李這次沒發火，而是一次給他性派來了一萬步軍，同時還帶來了一句話，今天走不了三十里，就自己把頭割下來吧。

  新的征程開始了，越往北走，路上的坑越大越深，有些坑甚至有近一人深，把路整個挖斷了。

  宋軍的抵抗越來越堅決，一道矮牆整整沖了四次，矮牆上下幾百具屍體，規模雖然不大卻極其慘烈，這讓許多党項人不懂，只是一堵臨時築起的土牆而已，用得著這麼拼命嗎？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當紅日西斜晚霞漫天的時候，前軍將軍看著又一次跨在路上的矮牆久久不語，他沒下令進攻，沒意義了，整整一天只走出了不到十五里路，離皇帝的要求差了一半，自己必死無疑。

  既然已經必死，就別再讓更多更多的族人死在自己手裡了，哪怕晚死一天也好，前軍將軍下令原地露營。

  「別出去了，都和自己兄弟靠在一起，別被林子裡的鬼怪拖走」。

  「頭人，咱們沒有吃的了，大營里送來的糧食少了一半」。

  將軍苦笑著搖搖頭，「不會送了，咱們回不去部落了……」。

  無論元昊怎麼封鎖消息，軍糧已盡的消息還是傳開了，因為無論他做什麼事都變不出糧食。

  有限的軍糧當然要先給自己的親信，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小部落就只能忍一忍了……

  周八斤和劉餘一刻不停的咬著党項人的後軍，少則數百多則上千的騎兵無處不在，後軍的一萬多步卒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停下腳步防備他們，因為如果你不管，他們會一次又一次的衝過來。

  傍晚的時候宋軍的騎兵停止了衝鋒，山林里無處不在的冷箭也停了，在肅遠寨北邊一個角落裡，西夏後軍主將跪倒在老范面前。

  他知道自己的部落被拋棄了，元昊讓他帶著族人殿後，卻連足夠的糧草都沒給他留下。

  昨天一天他失去了近兩千族人，晚上又有近千人沒了蹤影，而今天白天，這個數字是近三千人。

  他知道，最多兩天之後，自己的氏族就會消失了，留在家裡的婆娘會變成別人的女奴，自己的兒子會被殺死或者成為奴隸，那塊土地上一直都在重複這樣的事。

  所以他派出了族裡的鄉老，所以他跪在了這裡。

  老范快步向前，親手把他扶了起來，「細母將軍棄暗投明，可喜可賀」。

  細母崽名低聲道：「范相公，細母氏求你能給我們一條活路」。

  老范笑道：「細母將軍不需如此，大宋永遠歡迎好朋友」。

  細母氏的歸順波瀾不驚，他們甚至都沒跟老范講一下條件，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老范是厚道人，當場保證會替細母將軍求一個偏將，而是保證細母氏是大宋的子民，不會受到朝廷懲罰。

  新任大宋偏將細母崽名問老范這話是啥意思？老范告訴他，大宋已經出兵懲罰李元昊，等到了細母氏的領地，你就可以去保護你的族人。

  細母崽名等人大喜，當眾跪地發誓會效忠大宋，並主動提出明天帶領族人去攻打叛賊元昊。

  他迫不及待的想交投名狀，老范卻拒絕了他的好意，「細母氏死的人夠多了，別再死人了，細母將軍若是有心，就挑出百十個親兵跟著周將軍去吧，順便勸一勸朋友，別枉送了性命。

  細母氏走投無路，老范千金買馬骨，雙方一拍即合，馬上就親密無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