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通情達理的王爺
2024-04-29 21:53:51
作者: 公子穎兒
我又驚又羞,低聲說:「王爺,茶涼了,奴才去叫人來換一盞。」
意王爺低頭翻著那本書,「唔」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清楚我說的話。
香桂很快端來新茶來,意王爺接了茶,只嘗了一口,便專心看起那本《茶經》來。
上回見他看這本書,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做做樣子打發時光。
後來他走了,我歸置書房,收拾到這本書時,翻了翻,見裡面有很多地方他都做過批註。
看來他是真喜愛看這本書,此時又取了筆做起了批註。
我屏息靜氣站在一旁,心跳漸漸平穩下來,便覺得越發無聊。
我是真受不了這樣的拘束,大氣兒都不敢出,若不是到意王爺跟前當差,這會兒我還在住的小院子裡跟幾個丫鬟說笑作耍呢。
要不然,就是坐在燈下繡花看書也是好的。
我想起跟范黎去草原上騎馬的情形,他一直跟著我的馬走,他走得真快啊,那草都能到人膝蓋處,我走上兩步都艱難,他卻如履平地……
我想或許是因為他腿長的緣故,可這也是說不準,意王爺雖不如范黎魁梧,亦是身形修長,若是讓意王爺去草原走一遭,許也是無處下腳。
一想到那幅畫面,我不由得樂了。
范黎回了野狐嶺的營地,文錦也就回來了。
因我住的地方遠,每次來回書房不便,而仲茗胳膊還上著夾板,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竹青就命人在意王爺起居的院子單獨騰出間屋子來。
我搬過去後才發現是住在文錦旁邊。
她私下裡對我說:「幸虧咱們不是在范將軍那裡長侍奉的,我瞧著他那脾氣,也過於冷酷孤僻了些,總是板著臉,我那幾日一到他跟前就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了什麼岔子,不像咱們王爺,雖也不跟咱們怎麼說話兒,但總是個好性兒。」
我聽著她說話時,只是點頭,心裡卻想,范黎看起來嚴肅寡淡,可他在人前始終如一。
而且,我跟他混熟了又會覺得他為人直爽。
哪像意王爺啊,那麼多張面孔,笑的時候也不見得是真的開心。
喜形不顯於色的時候,更是讓人看不透。
此地離上京僅二百餘里地,意王爺信件來往甚多。
這日,竹青遞上一張請帖,紅色帖封很是醒目。
意王爺展開看了幾眼,便要我找出澄心堂紙。
我過去鋪紙時,因垂著目,猛然瞥見那張請帖上的字跡。
是張喜帖。
邀意王爺下月參加其婚禮。
內容倒也罷了,我早已知曉曹君磊與馬家的小姐訂了婚事,只是那字跡卻是極熟悉的蠅頭小楷。
意王爺很快寫了覆信,交與竹青送出去。
我忐忑不安地盼著他也自此起身,但他翻看了其他信件後,說:「上回叫你抄的那本古籍孤本,你去拿來。」
那古籍孤本年代久遠,殘破模糊不清,我情知他是要看我做的抄本,還是問了句:「王爺可是要孤本?」
「孤本無法研讀,拿抄本來。」他溫聲道。
「是。」我輕聲應了聲,渾身緊張得已是冒出汗來。
經過他身旁時,看到書案邊放的茶碗,心一橫,裝作不小心用衣袖碰翻了茶碗。
整盞茶全部潑灑出來。
意王爺手臂放在案上,亦是沾濕了不少,這還不算,茶水流到案邊便水簾似的直往下流,意王爺躲避不及,忙站起身來。
我本就緊張,此時更是又驚又懼,忙道:「奴才該死!」又強自鎮定,上前拿帕子替他拭著衣裳上的水痕。
「別擦了,起來吧,本王去換身衣裳就是。」
因我半跪著,又離得近,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格外清晰,聽起來並未責怪之意,一如既往的溫和。
以往見他這般對人說話,總覺得溫和中透著冷漠,這時聽來,頓覺或許那不過是我的錯覺,意王爺真如文錦所言,真真是好性兒。
不想,那茶碗從案上滾落了,落在地磚上,發出很大的一聲響。
守在外間的香桂聽見了動靜急忙進來。
興許是見茶水碎杯狼藉,她低聲斥責我道:「你怎麼當差的?還不快收拾了!」
香桂幾步過來,俯身看了看意王爺的衣裳,忙問:「王爺可燙著了?」
意王道:「沒燙著,不是她的錯,是本王不小心,走吧,去換身衣裳。」
回到房中後,我忙閂了門,這才從懷中掏出那本抄本。
翻看看去,裡面字跡與曹君磊字跡幾乎如出一轍。
我素喜他字中瀟灑之意,每每臨字,總不自覺仿著他的字寫……想想便覺得後怕。
若非我急中生智,叫意王爺瞧見了,那是再難解釋清了。
我將一個瓷罐的插花拿出來,一頁一頁撕碎了抄本,最後扔進去了火引子,徹底燒了個乾淨。
好在從書房回來得早,我連晚飯都沒吃,燒了原來的抄本,就忙重新抄寫新的。
那抄本,我之前抄了三日,雖不是一整日都在抄寫,但也花費了好些時辰。
我生恐意王爺明日又想起來看,於是整整抄寫了一夜又一清晨,總算抄寫好了。
擱了筆,整個人再不能動彈了。
往常,意王爺白天總要出去的,就算是去書房也是下午以後了,偏偏我剛在床上躺下,就被叫去書房侍候。
意王爺倒沒提看抄本,反倒要寫大字。
我渾渾噩噩鋪好了紙,又去研墨。
他站在書案前翻著一本閒書,許是等的不耐煩了,扭頭看我研磨,忽然問:「可是病了?臉色這麼差。」
我尚未答話,竹青在一旁道:「眼圈那麼重,像是沒睡好,聽說昨兒個她差點兒燙著王爺,興許是嚇著了。」
意王爺輕哼一聲,道:「消息倒是靈通,你何時也學得這麼多嘴?本王又不是老虎。」
竹青忙道:「奴才該死。」
意王爺將書往案上一擲,口氣淡然:「罷了,不寫字了,今兒天好,出去騎馬去。」
竹青聽了忙出去吩咐人準備。
待竹青走後,意王爺道:「本王瞧著你不致如竹青說的,若是身子不爽快,這兩日就先不必來當差了。「
回屋睡了大半天,朦朦朧朧間,想著意王爺在人情交往時雖圓滑了些,倒真是通情達理。
吃了我晚飯,因不用當差,我便打算回屋去。
一個僕婦攔住我,說:「這是王爺的鞋襪,王爺在湖邊濕了襪子,方才竹青小爺讓人趕緊送過去,我這會兒又急著要燒水,勞煩姑娘走一趟吧。」
我拿著裝著鞋襪的小包裹,從小道穿過去,緊趕慢趕,走到那風景如畫的湖邊時,暮色已是沉沉籠蓋下來了。
湖邊並沒有人,我朝那蘆葦叢處走了走。
正墊腳張望著,就見一個身影從蘆葦叢里出來。
因天黑看不見,待走近了,我才看出這人並非王爺,只是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