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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做我的侍妾

2024-04-29 21:52:50 作者: 公子穎兒

  他臉色嚴肅,轉述興兒的話時,聲音依然擲地有聲。

  二公子「噗嗤」一笑:「若論講冷笑話,范兄居第二,就無人敢居第一。」

  我雖也覺得他剛直的有些好笑,但一點也笑不出來。

  怔怔想著他方才的一番話。

  興兒傷好了?醫治他的游醫沒有告訴他我在曹府麼?

  上個月興兒四處找我,那現在呢,興兒去了哪裡?

  「我是據實以告,講什麼笑話了?」范公子沉聲道。

  二公子面帶笑容,轉向我,學著范公子的口氣,一字一頓道:「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長得特別好看?」

  說到最後,二公子興許是見我臉色不好,聲音越來越小,說完忙又肅了肅容,朝我拱手作揖:「我錯了,你尋親不成,我怎麼還打趣你呢?失禮失禮。」

  

  我屈膝福了福,低聲道:「二公子言重了,您肯幫我,奴婢已是感激不盡,莫說『心有所思,非己莫能察也』,就算是我自個兒,縱有難過事,也不會時時為之所困。」

  范公子本神色淡然,閒閒站著,除了最開始看了我一眼外,始終對我視若無睹,應該說他是對周遭事物一應漠不關心。

  但我說話時,明顯感到兩道逼人目光始終盯著我,我迎上他目光,順勢說:「多謝范公子仗義相助,恕奴婢冒昧,不知可否再向您討教幾個問題?」

  他眼中清冷散去,神色仍是淡淡的:「你問吧。」

  沒想到他如此爽快,我也不願久叨擾他和二公子,忙問道:「您只說上個月興兒在城內四處找我,是不是這之後,就鮮有人見過他?」

  他點點頭,道:「可以說蹤跡全無。」

  我灰心了大半,繼續問:「他找我的時候,是獨自一人?可有見他和一個江湖游醫在一起?」

  「獨自一人。」

  「他看起來好不好?」

  「衣著雖不是綾羅綢緞,但整潔合身。」

  他回答得很快且肯定,就連當時興兒的風貌都一清二楚,表明他們在城內做了細緻的尋訪,如此都沒有興兒的動向,難道興兒已經不在揚州城?

  若是他不在這裡,天大地大,他又會去哪兒了?

  此時已是午後,曹英珊到這會兒總要吃些水果糕點,我沉默了一會,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問完了。兩位公子,興許我弟弟已不在城裡了,若是實在找不到,也不必再為此浪費心力,聚散無常,或許命該如此。二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奴婢告退!」

  二公子嘆了聲:「實不相瞞,范兄可是借用了都司衛兵來找,不說掘地三尺,也是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光尋人告示就貼了上百張。或許你弟弟真的不在揚州城了。」

  范公子看著我,說:「我派人再去郊外周邊找一找,但現在流民多,你也不要懷多大希望,但求盡力吧。」

  「多謝!」我心中愴然,又感激又震驚,哽著嗓子道。

  當初我找二公子幫忙,是覺得二公子為人良善,且身份尊貴,應是肯幫忙找興兒,萬萬沒想到他會為了我一個奴才如此盡力。還有這位范公子。

  二公子溫聲道:「去吧。」我遂起身,愁腸百結地轉身離去。

  原本想著,很快就能見到興兒,我好叫興兒去杭州找我家人,然後讓我家人來為贖身,可是興兒也找不到了,我該怎麼與我家人聯繫上呢?

  方才,我一度想過,想求二公子幫我找家裡人,可是杭州在千里之外,其中艱難,談何容易?我又如何好意思開口?

  正暗自犯愁,突然一個聲音喝道:「走路不長眼睛麼?往人身上撞。」

  我一嚇,忙停下,抬頭看,曹英珊正站在我前面幾步的地方,身後跟著大丫鬟翠朵。

  我垂著眼說了句:「奴婢提著一筐杏,太沉了,沒留意前方有人。」

  她冷哼一聲:「誰欠你錢麼?哭喪著臉,看著就讓人心煩,讓開!」

  我一聲不吭,朝一旁站了站。

  她不再搭理我,急步走了,遠遠又聽見她的聲音:「我今日妝容如何?……是不是應該穿那件紅色襖裙?范哥哥最愛我穿紅……」

  我搖頭苦笑,刁鑽張狂的曹英珊,也有這般忐忑不安的時候。

  日子一天天過,我開始覺得心冷失望。

  因常常冷水洗衣,我手上生了凍瘡,晚上鑽進被窩時又會奇癢無比。

  這期間,二公子又專門找了我一回,說在郊區也打聽個遍,沒找到興兒。

  雖然沒再見過范公子,但常聽見常英珊去叫丫鬟打聽范公子有沒有來,來了,就精心梳妝打扮,沒來,就意興闌珊。

  不過,范公子與二公子交好,隔個兩三日便來一趟。

  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

  中秋節,曹府設宴,請了揚州城有名望家族的小姐、公子。

  曹英珊從吃過午飯就開始裝扮,換了一套套衣裳,試了無數首飾,滿屋的丫鬟被支喚得不可開交。

  日漸西沉,才一切準備妥當,我們幾個大小丫鬟簇擁著她一路朝湖邊走去。

  宴會在湖邊一個空地舉辦,天將黑還未點燈,湖景、院景均黯淡無色,但天色全黑時,燈籠一盞盞點亮,朦朦朧朧,宛如星河落入凡間。

  閣樓裡面歡聲笑語,戲曲管弦咿咿呀呀蕩漾。

  總算忙完了,我只需在外間守著,等宴會結束。

  我正坐在台階上,出神地望著天邊月,想著以往中秋節種種,不禁悲切難耐。

  忽聽走廊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曹英珊提著裙子走過來。

  因我坐在暗處,她沒有看見我,邊走邊對翠朵說:「這回真是丟臉了,都怪曹文傾,好好的,提議做什麼詩?」

  她突然停下腳步,緊張地問翠朵:「你說,范哥哥不會以為我是逃避做詩文才出來的吧?」

  翠朵道:「怎麼會呢?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讓小姐的衣裳濕了,難道,還不能換衣裳不成?」

  曹英珊默了會兒,嘆了聲,轉身要走。

  我快步走上前,福身說:「小姐要做什麼詩?奴婢願為小姐分憂。」

  曹英珊沒想到這裡靜悄悄的,黑黢黢的,竟然還有我這個人在,許是又想到剛才自己的醜事被我知道了,揚手甩在我臉上:「你……你你你這個賤蹄子,成心看我丟臉是不是?」

  我跪著不動,打定主意要適應做一個奴隸的生活。

  既為奴,便要做那個最被器重的奴。

  曹英珊打完我,仍氣得不行,抬腳要踢我,我猛地起身,她踢了空。

  「你……」她怒指著我。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除非今晚小姐不再回宴會,除非小姐不在意旁人背後非議,這詩不做也罷。」

  她張口又要說,我飛快道:「奴婢略通詩文,願為小姐效勞。」

  翠朵低聲斥道:「豬油蒙了心,皮癢欠揍的東西,還不快滾!」

  曹英珊抬了抬手,制止了翠朵,拽著我的手臂往偏殿休息的房間走去。

  目送曹英珊走進閣樓,我佇立在原地,一時覺得迷惘,只能拼命壓著自己的不甘。

  「你跟著她,真是委屈了。」耳邊的風聲忽然變成一個低沉的聲音。

  我驚訝轉頭,看見范公子長身玉立,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看不清面容,我卻能想像到他此時冷酷清冷的表情。

  愣了下,我俯下身子行禮,過了會兒,他說了聲:「起來吧。」

  已是走到了我面前。

  「你可想離開曹家?」他的聲音冷冷淡淡,融入深秋的風中。

  我驚詫地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他,過了會才說:「想又如何,我與曹家簽了賣身契,想也是空想。」

  他道:「我可以收你做我的侍妾。你長得不錯,懂詩文,繡工不俗,又會照料人,以上種種,是我選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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