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皇帝現身

  洛語顏轉身，那枚金燦燦的金牌被在場所有百姓盡收眼底。

  當日她從洛家出逃，帶回來的正是這枚免死金牌。幸虧她早到了一步，不然就被許樊搜查走了。

  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多百姓都看著，許樊一時進退兩難。行刑之事不得不暫緩，他派人快馬加鞭前去稟告聖上。

  這枚金牌還是十年前，洛擎在戰場上替皇上擋下致命一刀換來的恩典，也是開國以來獨一份的恩賜。

  昔年的情誼和感激，或許都不假，但時過境遷，許多東西都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當年的模樣。

  免死金牌一出，洛家全族理應被放，但這顯然不是皇上願意看到的。一個時辰後，他坐著鑾轎親自出現在了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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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林霏白親爹，那演技也是爐火純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千言萬語訴說著自己的不舍和悲痛。

  說到最後，話鋒一轉，他幽幽嘆息一聲道：「洛兄，朕何嘗捨得如此待你……可朕身為一國之君，卻也只能暫且放下私情，以家國大義為先。希望洛兄能夠理解朕。」

  洛語顏心中冷笑，理解？

  把我們全家送上斷頭台的理解嗎？

  皇帝沉聲道：「這枚免死金牌確實是朕的賞賜……」

  若不是因為這件事當年在朝野中傳遍了，恐怕皇帝此時都不願承認。

  「但如今多年已過，這份恩寵又僅此一份，對其他人來說，實在不算公平啊。」

  洛語顏不卑不亢，字字清晰，「這塊免死金牌，是當年臣女父親，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是父親替陛下擋刀險些喪命換來的，何來的不公平？」

  皇上的臉色黑得厲害，他冷嗤一聲：「你一個小女子懂什麼？當年朝野混亂，有多少百姓和將士送命，難道朕還要賜他們家眷每人一塊免死金牌不成？這豈不是亂套了！」

  洛家父子的眼睛死死盯著皇上，皆是不可置信。

  洛擎不信，昔日親如兄弟之人，如今竟會說如此涼薄之言。

  洛溪不信，待自己素來和善親昵的皇上，此時變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嘴臉。

  皇上蓋棺定論，「此事年事久遠，這也是朕初登帝位所做的決定，已經不適用當今了。所以……」

  洛語顏搶先道：「所以，陛下如今是想不認？」

  皇上正色，「為了舉國基業，為了所有百姓，朕不得不如此做。」

  一切早在意料之中，洛語顏早知這塊金牌不會用得如此順利。皇帝處心積慮想滅了洛家，怎麼可能會容忍一塊免死金牌帶來變故了？

  洛語顏只是看著洛擎，盯著她這位老父臉上的神情。最後，終於變成了洛語顏想要看到的樣子——心如死灰，對皇帝再不抱有任何期望。

  許樊得到皇上眼神示意，重新坐上監斬台，「既然如今這塊免死金牌已然作廢，那行刑之事照常！洛小姐也是洛家一員，來人啊，給本官拿下！」

  洛語顏眸色未變，只是一手撫上只是已然顯懷的小腹。

  「許大人可真是好大的口氣，小女腹中可是懷著皇嗣，皇上長孫。陛下在此，豈能容你肆意加害皇嗣！」

  此話一出宛若驚雷，在人群中炸開鍋。

  老皇上的臉色也是喜憂參半，複雜得很。

  「此事，可是真的？」

  洛語顏回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向皇后娘娘詢問當日之事。」

  如此一來，行刑之事不得不再次暫緩。

  皇上心煩意亂，命人去將皇后請來。

  如此，等皇后趕到時，又過去了一個時辰。

  早在路上皇后已經聽聞了刑場之事，早已合計好了應對之詞，矢口否認當日之事。

  既然洛語顏腹中之子，並非她孩兒所出，那洛語顏如今的生死，她自然也毫不關心。

  就算皇上想查，現在一時半會又怎麼查得清楚？

  等過了今日，洛語顏一死，就算查清了那也毫無意義了。

  「顏兒，洛家出事，本宮理解你心緒不寧，急於給洛家脫罪。但怎可胡亂攀咬本宮？企圖拉本宮下水，助你洛家脫罪？

  「枉蘊娘在世時，本宮還與她交好，情同姐妹，沒想到如今她的女兒竟要這般害我……」

  說著，抬袖拭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洛語顏面上沒有波動，但心底卻止不住冷笑。

  還真不愧是夫妻，骨子裡都是那一類人涼薄虛偽之人。

  「若是我有證據了？」洛語顏淡淡反問道。

  皇后一驚，下一秒，只見林霏白押著一名女子走來。仔細辨認，分明就是當日被小郁子抓來關在密室的宮女。

  她一五一十地交代，當場指認了皇后的罪行。

  最後林霏白跪地，一臉懊悔，「當日陰差陽錯三皇兄找到了和安郡主，而兒臣……洛小姐腹中之子，正是兒臣的親生骨肉，還望父皇憐惜！」

  皇上狠狠瞪了皇后一眼，一口惡氣像是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狠狠拂袖，聲音冷然，「語顏既然懷有皇嗣，那一切務必等到誕下麟兒再議。至於洛家其他人……」

  許樊心領神會，立即接話道：「其他人即刻行刑！」

  「慢著！」

  人群中又傳來一道聲音打斷。

  這一次百姓有了經驗，均自發退讓，讓出一條路來。

  路的盡頭，只見一位眉眼英氣，眸色冷冽的少年靜默而立。他向前走了一步，身子虛晃不穩，臉色慘白，像是受了極重的傷勢。

  他強撐著一步一步走行刑台，冷冽如箭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在場每一個，特意在皇上身上多停留了幾分，那般威懾力竟將久居高位的皇上也逼退兩步，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而起。

  那是少年將軍在戰場上拼殺浴血換來的凌厲，那是號令千軍的魄力。

  洛家老三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大哥！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

  洛辰沒有搭理，只是頓時收斂氣勢，朝皇上抱拳行禮，「臣邊遠將軍，參見皇上！」

  「聽聞洛家滿門在今日問斬，臣身為洛家一份子，自然也不能缺席，特意從邊境快步加鞭趕來，還請陛下勿要怪罪。」

  皇上啞然，一時無言。

  洛辰繼續道：「我在邊境一戰，被算計重傷，如今死裡逃生，有新的證據呈上，還請聖上看在我們父子多年上陣殺敵的份上，當著所有百姓的面，聽臣辯解一二，避免讓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裡面全是林霏白的人去邊境找他，一齊收集起來的證據。

  有副將勾結外敵第我軍入埋伏的書信往來，外敵俘虜的供詞，甚至是當年蘊娘嫁入洛府時的嫁妝禮單，多年來各處鋪子的帳本等等。都可以證明，洛家沒有與外敵勾結，所有錢財收入都是有跡可循，靠家族自身積攢而來。

  所有證據浮出表面，無數雙眼睛都看著。

  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聲音率先喊了一句：「洛將軍無罪，洛家無罪，還請陛下放人！」

  大家紛紛附和，情緒激昂，場面難以收場。

  林霏白再次使了個眼色，他的人再次帶頭煽動百姓，給皇上施壓。

  許樊臉色難看，小聲勸道：「皇上，如今再不放人怕是會失了民心，還請皇上三思啊。」

  皇上沉思片刻，只得大手一揮，揚聲道：「洛家無罪，全族釋放！」

  話音落下，滿城歡呼。

  皇上也微笑著，但那雙黑眸之下暗流涌動，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隱隱醞釀著下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