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大哥洛辰

  眾人回到洛府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林霏白遙遙跟在身後，目送幾人入府，這才準備轉身離開。

  洛辰不著痕跡朝他的所在掃去一眼，聲量不大，傳得卻極遠。

  「既然來了，何故就走？入府一坐吧。」

  林霏白步子一頓，頓覺頭疼。

  嘖，這個未來大舅子耳力當真不錯，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好相與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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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腦筋啊傷腦筋。

  見他遲遲不來，洛辰沉聲補充道，「身為顏兒的長兄，我還有許多話要問。過時不候！」

  怎麼樣討好未來大舅子？

  沒人教過啊！

  傷腦筋啊傷腦筋。

  林霏白求救似的朝洛語顏看去一眼，洛語顏錯開視線，全然當做沒看見。

  正廳里，洛擎和洛辰坐在首座，洛家老二、老三坐在次座。

  洛溪罕見的正襟危坐，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就連素來在家裡橫著走的洛語顏，坐姿都端正了不少，時不時偷偷朝首座上瞧一瞧。

  唯有林霏白一人，老老實實站在廳前，接受那一道鋒利如鷹隼般的視線的打量，咽了咽口水。

  他自是不怕一位少年將軍，但是他怕未來大舅子啊……

  良久，依舊無人開口。

  吃瓜的三人身子坐得端正筆直，唯獨一雙眼珠子來迴轉動，偷摸瞧著這二人的神情。

  洛擎幾次欲言又止，最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比起小女兒，他其實更害怕自己這位長子，為人剛直不阿，不懂變通，自家人也從不給面子，像個鐵面活閻王似的。

  罷了罷了，他管不了管不了咯。

  靜默許久，洛家老大這才開口道：「四殿下來了許久，怎麼都無人提醒臣賜座？」

  林霏白堵在胸口的一口氣，這才吐出一半，連連擺手，「不妨事不妨事，我現在坐也是一樣的。」

  說著，就朝洛語顏身邊的位置走去。

  「不過，若是四殿下以顏兒未來夫婿的身份站在此處，那——站著回話，也並無不可。」

  洛辰聲音像是萃了寒冰，激靈得林霏白動作一滯，生生僵在了原地。

  前進也不是，後退也尷尬。

  他呵呵笑著，連忙後退一步，又站在了原處。

  擦了擦額前冷汗，「自然自然，我站著就挺好，不累，不累……」

  洛辰：「殿下不覺得臣怠慢了就好。」

  「怎麼會？不怠慢，一點都不怠慢！」

  洛辰依舊沒有半分表情，「長兄為父，作為顏兒的大哥，臣有幾句話要問，不知殿下可能如實相告？」

  洛家老頭兒聞言，倒是有些委屈地嘀咕了兩聲，「什麼長兄為父啊，她親爹還擱這兒坐著呢……」

  洛辰一個眼神睨過去，老頭子正襟危坐，立即噤聲。

  「當然，顏兒的大哥便是我大哥！」林霏白連連附和，臉都要笑僵了。

  「既如此，臣便斗膽問上兩句。」洛辰聞言，微微頷首，「殿下與我家顏兒可是真有情意？如若只是為了洛家二十萬軍，那可打錯了算盤。」

  洛家從不站隊哪位皇子，畢竟二十萬洛家軍在手，很難有皇子能按捺住誘惑，不心生反意。

  洛辰生性剛直不阿，即便是成了自己唯一的妹夫，他也決不允許洛家軍背上謀反的罪名，遺臭萬年。

  林霏白忽然正色，聲音鏗鏘有力：「請大哥放心，我絕不貪圖洛家軍隊。雖然……起初可能確實存了些不好的意圖，但如今我對顏兒亦是真心相待，日後即便是我處境艱難，也一定會護住他們母子二人。絕不會讓他們受半分委屈！」

  「好！」洛辰起身，目光灼灼，直逼林霏白，「希望殿下記住今日承諾，日後若敢背信棄義，莫要怪洛家不念今日搭救恩情，也定會我家顏兒討回公道！」

  這一次，林霏白沒再躲閃，迎上對方的視線，眼裡竟是堅定。

  洛辰很滿意，連聲說了三個好字，這才放林霏白離去。

  洛語顏也準備趁勢離開，一道視線已經落在了她的後背。

  「顏兒，過來，陪大哥走走吧。」

  洛語顏身子不受控制，輕輕哆嗦了一下，「……好。」

  長廊上，洛辰在前，洛語顏在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前者忽然駐足，嚇得女子也一激靈，猛地停住了步子。

  「大、大哥……」

  洛辰回身，自上而下仔仔細細瞧了洛語顏一遍，眸中儘是欣慰之情。

  「大哥不在家多年，顏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不再是跟著大哥身後哭鼻子的小丫頭了。」

  洛語顏眸光一動，「是啊，顏兒長大了，已經可以幫大哥、幫洛家分擔責任了。」

  洛辰聞言長久沉默，而後輕嘆一聲，「顏兒，洛家的責任理應大哥來承擔，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大哥知道你腹中孩兒只是一個錯誤，一個算計，若是你不願嫁那四殿下，即便拼上大哥的性命也定會為你另覓良婿。

  「娘親離開得早，大哥和父親也不懂小女兒的心思。你從小敏感孤獨，喜歡一個人躲在屋子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大哥想陪你，可每次都把你嚇著。後來只要見到我，你就像是耗子見了貓，嚇得到處亂竄。大哥以為你不喜歡我，以後便都只遠遠地看著，不敢再靠近。可是……我離開洛家，出征那天，一個小丫頭卻跟在我的馬後嗷嗷直哭，摔得滿身是泥。

  「那一刻，我便知道，原來小丫頭也一直都是喜歡大哥的。」

  洛辰的聲音罕見的沒有那麼冷硬，傾注了他僅有的溫柔。

  他抬手摸了摸洛語顏的腦袋，帶著無限的縱容與寵溺，「所以，大哥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妹妹，成為皇室的骯髒手段的犧牲品。決、不、允、許！」

  洛語顏想起小時候的糗事，神色一軟。

  分別也並未帶來多少隔閡，她還是當初那個懼怕大哥的小姑娘，多年以來，一直未變。

  「多謝大哥。只是，這個夫婿是顏兒自己選的。顏兒，不悔。」

  原來冷麵將軍的眼神也能如此柔和，將周身肅殺之氣全部收斂，只作為一個疼愛小姑娘的普通兄長。

  他喟嘆道：「小丫頭長大了，自己事能夠做主了。無論將來發生何事，大哥和洛家都是顏兒的後盾。」

  「好。」

  女子脆生生的應道，恍然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黑暗中，兩人都互相看不見彼此眼底的濕意。

  唯有徐徐晚風，親吻而過，不知偷走了誰，未來得及落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