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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親兄弟

2024-04-29 21:13:24 作者: 再讓我睡一會

  「我來燕京,的確另有目的——我是來尋兄長的。」

  此話一出,燕懷瑾眼神驟變。

  裴筠庭同樣一怔。

  「你出身皇族?」燕懷瑾直勾勾看著他,「敢問是周國的皇子?南疆?還是…….」

  陸時逸卻不緊不慢回道:「恕我無可奉告。」

  見狀,燕懷瑾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環著胳膊嗤笑道:「別給本皇子裝蒜,若我想查,怎麼著也能查個水落石出。」

  「請便。」

  眼見形勢不對,玉鼎真人連忙出面打圓場:「陸兄,你好歹收斂些嘛,這可是皇子……再說,你都把那些事告訴他們了,詳細講講也沒啥嘛。」

  陸時逸恨鐵不成鋼似的看他一眼:「你當人人都同你一般單純?」他望向燕懷瑾的眼神明顯帶有幾分敵意,「旁人的心思我一向猜不透,更何況這些皇子王孫?倘若你們無法證明自己能夠幫我,那我所能說的事情便到此為止,餘下你們再如何查,皆與我無關。」

  裴筠庭瞥見燕懷瑾藏匿與桌案下,攥緊拳頭的手,背上的青筋一路蜿蜒入衣袖中,她輕輕覆上去,示意他少安毋躁,一雙漂亮的眼眸直視陸時逸:「陸公子,我們沒有惡意,自然也不會害你。你和道長此前不求回報,出手相助,為何我們就不可以呢?」

  

  屋內霎時變得安靜,無人答話,唯有門外偶爾路過的足音,以及茶客們的交談聲能聞一二。半晌,陸時逸似乎經過了反覆的思量思量,終於肯開口:「二小姐保證守口如瓶嗎?」

  「我向你保證。」

  燕懷瑾反手將她的掌心扣住,手指不由分說,一點一點擠進她的指縫中。

  裴筠庭裝作不知,耐心等待著陸時逸接下來的話。

  「我確實乃皇室所出,但並非周邊小國。」陸時逸不由放輕聲音,「我和哥哥,是韃靼和中原人所生的孩子。而這個故事,要從很多年前講起。」

  此刻就連傅伯珩都屏息凝神,專注聽起故事來。

  「韃靼人生性排外,我母親出身微弱,即便生下了我和哥哥,處境也未曾變好半分。多年來,她護著我與哥哥,近乎舉步維艱。韃靼王子女眾多,根本看不上瘦弱的我們,更別提我們有著中原血統,肯給一口飯吃就不錯了,所以即便我們身上流有一半韃靼皇族的血,也入不了他們的眼。」

  他對韃靼王沒有半分親情,故沒有稱呼他為「父親」抑或是「父皇」。

  「那年我才六歲,因感染時疫險些喪命,哥哥求遍宮中的醫師,卻無人肯前來幫忙。」陸時逸眼中浮現霧氣,哪怕時過境遷,他仍舊無法忘懷當年的事,「若非我母親……捨命去求韃靼王,我早已成為一抔黃土。」

  「從那之後,僅僅大我一歲的哥哥便刻苦努力,挑燈夜讀,五更晨起練武,終於在韃靼王的壽辰嶄露頭角,得到幾分青睞,連帶著我和母親的日子也好了不少。他是個天才,比旁人聰慧,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好的,於是他很快就成為了韃靼王的左膀右臂,當時曾有不少傳言說他是下一任王位的有力競爭者。」

  這段話對於同為皇子的燕懷瑾來說,並不難理解。他甚至不合時宜地想,自己的父皇還是十分仁慈的,無論關係親疏,自己的孩子總歸是自己的血脈,就連久病不出的二皇子他也不曾虧待過,良藥與吃食從不斷供。

  「正當我們以為終於能看見希望的曙光時,韃靼王卻突然暴斃,他的大兒子趁此機會迅速挾令上位,明顯是有備而來。更糟糕的是,他本就看不慣我們一家,認為我們是異種,登基後便要將我們處死。是我哥哥負隅頑抗,趁著韃靼和突厥起矛盾時,捲走宮裡的珠寶錢財逃了出來。」

  「興許因為我們上輩子是殺人如麻的惡魔,這輩子才會如此不幸吧。」陸時逸自嘲地苦笑一聲,「我們一路朝南,追兵在後面窮追不捨,母親受了傷,體力不支,最後為護我們兄弟二人逃走,慘死在韃靼人的刀下。」

  燕懷瑾感到手上一緊,轉頭去看,發現裴筠庭眉頭緊鎖,顯然在為陸時逸的身世經歷感到悲傷。

  陸時逸的表情依舊很平靜,平靜到有些麻木,聲音卻帶了點微不可察的顫抖:「哥哥帶我繼續逃亡,裝作乞丐一路逃到了姑蘇一帶附近,卻不巧遇見洪災,我們在大水中迷失方向,直至最後走散,醒來時,我已被一座道觀里的人所救,卻只有我一人。」

  「我和哥哥走散了。」

  玉鼎真人是知曉陸時逸身世的,舊事重提,他也感到十分不忍,於是接過話頭:「簡單來說,就是陸兄被我家救了,我爹是個大善人,將他交給由我舅舅撫養。我舅舅是個很神秘的人,行蹤不定,卻腰纏萬貫,在江湖上也有幾分地位。而我和陸兄自小相識,約定好長大後陪他一起尋親。」

  陸時逸頷首,表示認同他的話。

  聽罷他的身世,其餘幾人一時無從開口。

  「兄長曾說過,倘若有朝一日我們走散了,就到最有名的地方去,他一定會在那裡等我。」

  「我想找到他,然後告訴他,不復仇也罷,我只想和他一起回家。」

  ……

  陽光下的皇宮,似乎沒有一刻是安寧的。高牆之中,處處藏著算計。

  純妃才送走女兒,燕懷澤又登門拜訪。

  她神色倦倦,抬手示意他坐下:「本宮聽聞你與雲姑娘相談甚歡,睿兒,你如今做好決定了嗎?」

  燕懷澤搖搖頭。

  純妃費解地看向他:「睿兒,你皇祖母已經責問我,你父皇也旁敲側擊問過你的婚事了,你究竟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燕懷澤想起那個下著雨的夜,想起那個被自己放在心上,暗自喜歡了許久的姑娘,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還想最後試一試。

  哪怕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蚍蜉撼樹。

  「兒臣今日來,並非為了婚事。」他抬起頭,仿佛凶獸緩緩露出獠牙,「母妃和韓相,到底背著我做了些什麼?」

  「睿兒?」她心下一驚。

  「母妃,回答我。」燕懷澤眼神堅定,「母妃莫要當兒臣是傻子,黎橈與怡親王那頭的動靜,兒臣並非不知。」

  她握著把手的拳頭一松。

  「睿兒,娘不會害你。你如今封王,很快就要搬出宮去,屆時我會讓韓丞相多多扶持你。你放心,韓逋是絕對可以信任,並且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人。只是——往後的路,便真正由你自己走了。」

  他聽出話里的意思,未能及時作出反應,純妃卻已兀自闔上眼:「你回去吧,本宮想歇一歇了。」

  「……兒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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