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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暗潮生

2024-04-29 21:13:27 作者: 再讓我睡一會

  煙雨閣內的談話最終還是給裴筠庭帶來了不小的影響,以至於回去的路上她久久失神,燕懷瑾幾次欲言又止,想問的話卻仍舊沒能說出口。

  馬車在侯府門前穩穩停住,裴筠庭堪堪回過神,同他道別後就要下車。然而燕懷瑾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車身搖晃了一下,他生生將人拉回身旁。

  展昭與銀兒幾位侍從見無人下車,大概明白兩位主子是還有話要商議,故並未催促。

  「怎麼了?」她望著燕懷瑾,眸中毫不設防,清澈見底。

  

  燕懷瑾睨她一眼,閒散道:「裴二小姐,曉得你最近忙得很,但煩請操心操心,不久後本皇子的生辰禮。」

  裴筠庭聞言,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噢——你不提我倒險些忘了,讓我想想,送你點什麼好呢?」

  哪怕明知她是故意的,燕懷瑾仍忍不住有些小失落,咬牙切齒道:「裴綰綰!」

  「噓。」她彎起眼眸,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臉上滿是狡黠的笑意,「要是提早告訴你就沒意思了,再說,我先前不還送了你一串佛珠?」

  燕懷瑾倚在車壁上,懶洋洋地抬起手朝她比畫一番:「戴著呢。」

  車簾外的路人影影綽綽,天色將晚,餘暉灑落,霞光為他俊俏的容貌添一上層橙金色的光。

  裴筠庭不著痕跡地移開眼。

  方才險些陷進去了。

  「你怎的不問問周思年送你什麼?為何非抓著我不放。」話雖如此,心中難免有幾分竊喜。

  燕懷瑾輕笑一聲,眼裡好似匿了光,被他這麼一瞧,裴筠庭總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已盡數被他看破,無處可藏。

  「周思年那德行,你心裡不早就清楚?」燕懷瑾憶及舊事,樂得從車壁上直起身,「去歲生辰,他給我送了一卷民間話本子,裡頭講的是古今奇案,尚且過得去。猶記我剛與他認識那年,他病還未好全,聽聞是我生辰,立即在房裡頭找出一個小匣子,神神秘秘的對我說,那是他珍藏已久的寶物。我當是什麼呢,歡歡喜喜打開後,發現裡面躺著一隻鳥的骸骨,給我嚇得不輕。」

  這確實是周思年能做出來的事,他從小深居簡出,因為身體不能上學,也沒有朋友,除了喜歡研究刑獄案子以外,還對仵作一類的書,譬如《洗冤集錄》頗為好奇。他非但有小鳥的骸骨,就連老鼠和兔子的也有。

  燕懷瑾對此頗為無奈。

  旁的人都恨不得將奇珍異寶盡數拱到他面前討好,偏偏他身邊最親近的這兩位不按常理出牌。

  笑也笑夠了,裴筠庭琢磨著自己未完成的事,結束這段分別前的對話:「不聊了,我得回去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改日得空了,再叫上周思年,我們一塊去茶樓聽書。」

  ……

  馬車繼續悠悠向前駛,越過大街小巷,越過宮門,將他帶回皇宮。

  養心殿這地兒,他幾乎每隔一日就要來一回,故已輕車熟路。

  見燕懷瑾來,仁安帝抬手便免了他的禮,但臉上表情正言厲色,不知是否又被大臣們的摺子給氣到。

  「老三,進展如何?是時候該收網了。」

  「兒臣也以為眼下時機正好。如今一切都還在我們的掌控範圍內,就看後續他們的反應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他們有這個膽子對朕出手,那勢必也要做好被我們一網打盡的準備。」

  他清冷又高挑,即便是站在那沉思也讓人無法忽視,十年間,他的成長不容置疑:「人我全都盯著,城門處也加派了人手篩查,確保萬無一失。」

  「嗯。」仁安帝顯然對此十分滿意,「今夜就動手。」

  燕懷瑾挑了下眉,終究沒反對。

  「兒臣還有一事。」他斟酌著措辭,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說出口,半晌後才道,「兒臣今日碰見一位性陸的公子,他是先前韃靼王與中原女子所生。」

  一句話,將仁安帝的興致給挑了起來,他撂下筆:「哦?」

  「他自稱還有一個哥哥,很早便走散了,據說,他哥哥很有可能在宮裡。兒臣想,會不會是——」

  明白他心中所想,仁安帝搖搖頭:「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是他。」

  燕懷瑾沉吟片刻,又道:「那純妃娘娘與皇兄的事,父皇如何看。」

  「你小子在想什麼,朕還不清楚?放心吧,朕一時半會兒還顧不上處理純妃這條漏網之魚,待將魚兒養肥了再宰,倒不算遲。」他意有所指,「老三,朕的意思,你應該很清楚。所以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朕相信你心中有數,瞻前顧後不是我們天家人的作風。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須先顧好眼前事,將它做到最好。」

  「……兒臣明白。」

  「還有你母后,聽江公公說她近來身子不好,你多盯著她吃藥,督促她養好身子。」

  「是。」

  ……

  坤寧宮的屋檐下,婧姑姑正小心扶著不時咳嗽的皇后散步。

  自她生病起,仁安帝便免了各嬪妃每日的請安,讓她安心養身子。

  如此一來,坤寧宮便冷清了許多。

  換而言之,應當是整個宮闈時光都變得更加難以消磨了,特別是午夜以後,窗外總閃著各色的火光,透過薄薄的窗紗,恍恍惚惚得像一團團鬼火,又不甚純粹,沉甸甸地壓在眼眶裡,讓人連入夢都十分疲憊。

  入初暑後,天還未完全熱起來,胃口卻一日弱似一日。

  高牆掩映之下,是一眼望不到邊界的孤獨與寂寥。

  「本宮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婧姑姑皺著眉,不贊同道:「娘娘總愛說這樣的話,實際並非如此,不過是小病,人人都會得。娘娘無須憂心,照著太醫給的方子吃藥,很快就能見好。」

  她微微搖頭。

  自己的身子,終究還是自己最清楚。

  「好也罷,不好也罷,總歸這宮裡頭的日子,再怎麼著都呆膩了。年輕時和她們鬥了那麼多,至今仍無人能夠撼動本宮的地位,純妃大概也斗不起了,眼下在這宮中做什麼都覺得沒意思。」

  「娘娘……」

  皇后抬手止住她的話,自顧道:「本宮就一個兒子,畢生的願望就是能見得他娶妻生子,行登基大典。可這小子倒好,整日忙得腳不沾地,一有空便跑到鎮安侯府那翻牆,虞兒與我皆懂得他的心思,偏淮臨自己躊躇不前,本宮總有一日會因他而氣急攻心。」

  「娘娘先前不還說,三殿下有主見,此事儘管由著他去嗎?」

  「依本宮看,還得看準時機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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