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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謝伊行被流放

2024-04-29 21:01:52 作者: 涼子姑娘

  漭哥兒是謝伊行的命啊。

  

  她待他是千好萬好,她記得很清楚,這個孩子當初是她母親托人從鄉下買來的,怎麼現在,倒成了這樣。

  謝伊行抬頭看著容亦赫,她好像對這個男人,甚是模糊,「漭哥兒是母親從鄉下帶來的,他和你有什麼關係。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將他一手帶大的,他張口說話就是喊我母親。你算個什麼父親,現下為了讓我私心來埋汰我說這些胡話。若照你這麼說,那我母親反倒和你通氣串通來騙我不成?」

  容亦赫再不言語了。

  容富生額頭的汗都濕透了,他還沒回過神來呢。

  漭哥兒,他怎會是容家的血脈,這個孩子就是他在鄉下尋來的啊,這哪裡和容家有牽扯。

  容夫人捂著胸口,她靠在矮桌上已動彈不得了。

  容富生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發出一聲嘆息,「漭哥兒這事,是你母親讓我們去尋的。她說她是娘家那邊的人,不好直接派人去鄉下尋。我與你婆母,私下到鄉下尋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合適的。最後還是瑾瑜說他出外診遇見死了阿娘的漭哥兒,抱回了梁京。我再把這孩子,抱去了平京府。你母親這才讓你回娘家,再把這孩子轉到了你手上。」

  謝伊行原本僅存的最後念想,在聽完這段話後,徹底崩塌了。

  她捧在手心養著的孩子,一口口喊她母親的孩子,居然是那個阿柔賤婢生的。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嫁過來之前,那個阿柔賤婢已經偷偷生了孩子,而她還渾然不知。她一直覺得是阿柔當女使不知羞恥,勾搭上了容亦赫。

  此刻,她像一個丑角,坐在那,只剩下無奈和懊悔地笑了,「好啊你容亦赫,還有你們容家上下,你們所有人都來哄騙我,把那賤婢生的孩子強塞給我,讓我當那賤婢孩子的母親。我教他識字,送他去學堂,但凡什麼蹴鞠馬球會,我都會帶著他一同去。我對你們容家沒有任何虧欠,如今你們倒打一耙,在褚浮蘭身上牽扯上我!」

  此刻,容亦錚站在那也聽不下去了。

  他上前,給父母行了禮,再轉身看向謝伊行,眼裡沒有一絲同情,「謝嫂嫂自身的事,本該在大院那邊與大哥一同商議、問診,不該牽連到容家,更不該牽扯到浮蘭身上。浮蘭嫁來容家,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她從來都不會說什麼冷言,更不會惹得嫂嫂不高興。我實在想不明白,嫂嫂與浮蘭同為女子,自知女子的不易,為何對無辜的她下毒手,接連害她兩次。嫂嫂說沒背負什麼人命,那第一個小產的孩子,難道不是命。那晚浮蘭難產,若是沒有五妹妹幫襯,嫂嫂你可想想,容家該如何來收場。」

  容亦錚眼裡含著淚,「我與大哥是兄弟,漭哥兒一事是我一直幫襯著的。這個孩子是容家血脈,不可流落在外。大哥也從未想過再納妾,他知你的不易,更知你的艱難。大哥之所以把漭哥兒接回來,以一個抱養的名分放在你跟前,並非是為了漭哥兒,而是為了成全嫂嫂。」

  「成全我?」

  謝伊行指著容亦赫,「他會成全我,他是往我心裡插刀子要捅死我。」

  容亦赫:「若你不作孽,漭哥兒這一輩子都是容公府抱養的孩子!」

  眾人再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容老大。

  抱養和親生的是不一樣的,即便抱養能當嫡子,可繼承不了容家家產,也沒有任何旁支所出能算到養子頭上。

  容亦赫把親生的忍痛劃為養子,又做了多少沒人知道的掙扎呢,「我本不想惹事,更不想讓你為難。漭哥兒既是有了,就得回到容家。可我沒有一次想把他的身世說出來的打算,我不想讓你為難。你的身子,我都清楚。我也知你的不易,可你一次次,三番五次地連累無辜,在容府為了你的那點不甘心次次陷害她人。如今得這麼一個結果,只能怪你自己。」

  「伊行,我對你沒有情分,可我娶了你,也從未難為過你。容家能得公府位,是靠你和謝家幫襯著,這些事我容亦赫從未忘記過。可今日的結果,你怪不得任何人。」

  謝伊行沒了指望,心碎成了渣渣。

  她一句懟回去的話都沒了,無力趴在那,把頭埋在絨毯上哭泣著。

  如今說什麼都晚了,聖旨已下,再過兩日就得被送去流放路,這一走,她與容家與梁京,怕是再難相見。

  就算有回京一日,可物是人非,早就沒了指望。

  容夫人試圖攙扶起她,被她甩開。

  容夫人蹲下,撫著她的肩,「你是謝家的孩子,母親答應你,絕不會讓你的名字從容家划去。」

  「母親還是休了我吧,這樣瑾傑也可再尋個娘子,你們容家上下沒了我,才真正的是一團和氣了。」

  容亦赫沒看謝伊行,「我不會休你,謝家與容家有舊恩,你永遠是我容亦赫的妻子。」

  說畢,他邁出門檻,往內院走去。

  容亦錚跟在身後一同出去,「瑾傑,漭哥兒的事,往後怎麼打算。」

  「這孩子長大了,剩下的名分這些,就讓父親去做主看怎麼弄吧,」他停住腳步,拍拍容亦錚的肩,「我今晚還得再出府去外州,那邊的案子還在等人呢。這容府,還有你嫂子,你就看著打點。流放一事,沒什麼商量的,做了錯事,惹了禍事,就得自己承擔。對了,再代我向弟妹說聲抱歉,這一牆之隔原本都分開了,還是牽扯到了她,我怪對不住的。」

  「放心吧。」

  容亦錚回了二院,浮蘭抱著孩子坐在床榻上,床上的小圓桌上擺著插花玉瓶和一疊紙,旁邊放著一碟糕點。

  他進去,把孩子再接到懷中抱著,「菱姐兒乖。」

  浮蘭側靠在軟枕上,看了一眼門外,「外頭如何了?」

  「瑾傑回來,她也不再發瘋了,總之這流放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算再折騰,誰又能敢違抗陛下的旨意。謝家那邊也沒來人,他們也折騰不起來,悄悄地閉府了。以前沒個旨意的時候,謝家那邊還在爭取息事寧人呢,如今誰敢來搭一言。」

  容亦錚再把孩子放回浮蘭的臂彎處,他伸手輕撫著浮蘭的鬢髮,「漭哥兒,是大哥的孩子,是容家的血脈。」

  浮蘭一個沒回神,大張著嘴,「啊?」

  「不是不是,我沒聽懂,漭哥兒不是抱養的嗎,怎麼就成大哥親生的了?」

  容亦錚把這些事,全都說給了浮蘭。

  浮蘭聽畢,一臉的茫然,「天哪,竟有這麼一檔子事,真是想不到啊。如此說來,大哥對她還是有些顧及的,他寧願讓漭哥兒以養子身份待在容家,都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大哥是打算,一直瞞下去,瞞一輩子的。」

  容亦錚無奈攤手,「可惜,她太過殘忍,與容家行醫道義背馳,如今只能自食惡果。」

  浮蘭看著外頭,一聲嘆息。

  梁京迎來初春科考日。

  科考在梁京貢院舉行,為期三日。

  男子科考在北側男子貢院,女子醫考在南側女子貢院。這兩處貢院,背靠萊蕪山,面朝遊河,清靜雅致,要坐馬車走許多路才能到。

  浮沉早早出門,擠在人堆里去送浮蘭。

  路途遠,走到時浮蘭已經進了女子貢院,外頭也再沒什麼人。她立在那看了許久,滿心期待著浮蘭的三日科考,「等三日一過,梁京就多了各類醫館,陛下把男子女子就醫都分類出來了,當真是極好。女子生產不易,若再被劃為血腥、忌諱一事,怕是這梁京,不知有多少人要算計在這一遭上了。」

  謝伊行的私放走的是山路,她一女子,在浮蘭進貢院時,默默踏上了流放路。

  梁京的流放地分為遠下州和遠上州。

  下州是褚槐所去之地,雖同為苦寒之地,可這裡還算肥沃,且都是上等官員流放之地,物資不匱乏。

  上州是謝伊行所去之地,這裡才是真正的貧瘠。

  謝老夫人哭花了臉,也不敢去送一程,她怕被這個女兒牽連,更怕謝家有了流放的女子在梁京再抬不起頭。

  容亦赫抱著漭哥兒,騎馬遠遠護送。

  到了梁京地界,他坐在馬背上,看著謝伊行的背影嘆氣。

  漭哥兒都哭成了淚人,他捨不得他的母親,「父親,母親何時會回來?」

  「等漭哥兒長大了,或許就回來了。」

  他勒緊馬繩,抱著這孩子再上了荔山。

  那裡埋著阿柔。

  他讓漭哥兒跪下燒了紙,點了香。

  容亦赫坐在那,坐了一個晌午,再過了下午,天色擦黑時,他抱著漭哥兒回了府。

  達國府無人參加科考,但梁愫亞還是設了路帳,備了科考用的筆墨紙硯,但凡貢院那邊有人出來換,路帳那邊什麼都能提供。

  浮沉窩在暮兕齋,手裡忙著點茶。

  之青把迎春花插在玉瓶內,放在各個鏤窗前擺好。偶有雀兒落在窗台前,躲在玉瓶後面打盹。

  這暖春好日子,暖光照進來,浮沉覺得暖意十足,人也變得慵懶了。

  小南哥兒(之前那個「玄」字讀起來不順,已經把「達潯玄」改為「達潯南」)睡在搖床上,嚶嚶一會,哭一會的。

  每嚶嚶一聲,浮沉就趕忙抱起來哄著他,「小南哥兒是個嚶嚶怪,整日整日就知道嚶嚶嚶的,趕緊長大吧,長大了跟著父親騎馬、打馬球去。」

  浮沉逗南哥兒,之青湊到跟前一起逗,「話說,皎兒進了溪上學堂,她比瑾書大幾歲,這兩個一個當姐姐,一個當妹妹,倒也很搭。」

  浮沉謹慎再問,「皎兒這姑娘膽子大,不知在學堂是不是也膽子大,我真怕她覺得自己是外鄉來的,覺得自個不如這些學堂里的姑娘,又心生什麼別的事來。」

  之青搖頭,「姑娘多慮了,皎兒這孩子落落大方,雖說不識字,但她每晚回了府,秉燭到子時,小聲念著字,學著寫。」

  浮沉一臉欣慰,「那便好,那便好。」

  她又想起了浮沁,「昨日去貢院遇見大姐姐,伺候大姐姐的水芯到了咱們馬車前不是與我說了好一會的話嘛。」

  「說了什麼?」

  浮沉小聲道:「大姐姐有身孕了。」

  「啊?」

  浮沉捂住之青的嘴,「不可張揚,大姐姐有身孕這事姐夫都不知道呢。」

  「這是為何啊,大姑娘之前身子受虧連著好幾次呢,這次怎麼都得好好照應著才是。」

  浮沉:「大姐姐要用這胎,把白公府的那些糟踐事,糟踐人都給撫平了。水芯也說了,等白公府那邊有了動靜,就讓瑾書暫待在咱們這。大姐姐害怕這些事牽連到瑾書身上,這才把這事告知我,讓我幫襯一把。」

  浮沉哄著南哥兒。

  之青溫柔的看著浮沉,「姑娘啊,您瞧瞧,這不知不覺的,這些姐妹也好,褚家也好,好像都從過去的糾纏和陰霾中走出來了。如今姑娘與這些姐姐們眼前的濃霧都散了,各自為府,各自過著日子,也算安好了。」

  浮沉也笑著點頭,「是啊,尤氏施的濃霧,終究都散開了。」

  梁京女眷內宅算是安穩了。

  宮中的糾葛,也開始了。

  元內監在橋南的船上也見了他尋找多年的女兒梨芯。

  子時剛過,芒山把元內監一把拽進船艙內。

  元內監抬頭就瞧見了梨芯,她的容貌和模樣和從前一樣,只一眼,他就認定了這是他的女兒。

  可梨芯瞧她,卻是一臉的陌生感,「您是?」

  元內監久久不能回神,他瞧見她放在旁邊的拐杖,再蹲下盯著她的腿。

  難過了許久,他把所有的心疼都憋回去,「姑娘的腳?」

  「奴是殘廢之人,大人若是有什麼差事是給奴做的,灑掃這些奴做不來,傳個話的事,奴倒是可以,」她再小聲湊到元內監跟前,「只是,奴敢問大人一句,這裡是何處,奴為何在此處。還是說,這裡是太后的人?」

  聽到「太后」二字,元內監立馬警醒了,「你認識太后?」

  梨芯嘴角揚起一絲苦意,「奴長這麼大,只認得曾經的雲宸妃,現今的雲太后。」

  元內監的心都攥到了一起,都快要揉碎了,「孩子,你是有父母的……」

  梨芯:「奴沒有父母,奴是太后賞飯才能存活下來的。」

  她顯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再不言語了。

  元內監再蹲下,想伸手撫她的腿,但見她下意識躲開、謹慎和懷疑的眼神後,他的手,終究沒敢碰到她。

  他忍著眼眶的酸疼,轉身從船艙出去。

  達道在碼頭候著他。

  元內監幾步邁過上了碼頭,擦拭乾淨淚,再給達道跪下,「大人的救命之恩,奴才絕不敢忘。敢問大人一句,這姑娘的腿……可有再如正常人走路的機會?」

  達道:「元海所想,也是我所想。梨芯的腿傷,再走路怕是沒機會了。不過她不會再被病痛折磨,你現下瞧見的腿傷其實已經是治癒好了的。我第一次見她,這雙腿已經腐爛了,褲裙和肉攪在一起,只要她稍微動動腳,這些牽扯到一起的地方就是撕心的痛,這許多年,她一直這樣忍著痛熬過來了。我估計,她已經習慣這種疼了……」

  「大人別說了……」

  元內監伏在地上,雙手都在顫抖。

  他再抬頭時,眼神里全是對齊雲的恨意,「大人放心,宮中已安穩。那位位居中宮之人,已在潛移默化中,習慣了那些香。」

  達道皺眉,點頭。

  梨新隔著船窗,遠遠瞧見了元內監跪下,眼眶發紅的模樣。

  她有些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科考三日畢,容亦錚抱著菱姐兒候在貢院外頭,等著浮蘭邁出門檻,朝她跑來。

  二人上了馬車,朝容公府駛去。

  孟瑺也從貢院出來了,他揉著眼,一直在人堆里尋著浮漪,「我今日科考出院,她也不來看看我。」

  孟瑺覺得委屈,抱著書屜,坐在路沿邊上埋怨幾句浮漪。

  梁京各府今日甚是熱鬧,凡是參加科考的這些府門中,都設宴款待家中考生,各個都熱鬧著,期盼放榜的那一日。

  之歌不敢把她的弟弟帶來白公府,思來想去她索性在角樓備了一桌好菜招呼著弟弟。要說這滿梁京城最期待放榜的,怕就是想攀附弟弟提高身份的之歌了。

  慈寧院的太后也愛湊熱鬧。

  她抱著貓兒,慵懶地躺在床榻上,「今年又是科考年,又是醫考年,梁京女子今年醫考的人可多?」

  「多,比男子的考間都分得多呢,太后,陛下此舉,梁京人人稱讚。」

  齊雲現在都懶得去管這些了,「稱讚不稱讚的,與哀家又有什麼關係。」

  她喊來元內監:「你去太和殿一趟,就說哀家頭疼。」

  元內監速速趕去太和殿。

  沒多久,梁駱也速速趕來慈寧院,「母后怎麼了,可是這暖春讓您出了熱寒?」

  齊雲好端端地坐起來,遞給梁駱一盞茶,「若不是哀家裝病,陛下怕是都不會來哀家這吧。陛下可是有一陣子,沒來哀家這了。」

  梁駱一笑,飲下一口茶,「朝務繁忙,是兒臣不對。」

  齊雲現在,都不拐彎抹角了,「齊家的案子,駱兒查得如何了?既然早就說了有冤情,哀家又給你出面穩住了朝綱,齊家的事你也查得八九不離十了,就早早把此案翻了,免得夜長夢多。」

  梁駱手撫著茶杯,心裡一直揣測思量著,「母后放心,沒幾日了,此事兒臣會昭告天下的。不過,在昭告之前,兒臣想問問母后,齊家案子水落石出之後,是昭告天下,大翻這案子,還是小翻?」

  齊雲立馬打起精神來,「自然是大翻。」

  「是,母后別急,快了,快了,就是眼跟前的事了……」

  他在慈寧院待了半個時辰才回的太和殿。

  走在宮中長街上,梁駱的思緒就沒安定過,「飛羨,老臣那邊,一無和尹柄查得如何了?」

  飛羨:「以前先帝重視的那些老臣,如今都被太后籠絡著,太后以馬球蹴鞠為由,和這些官員的內眷交情甚好,且用太后的寶印,給了這些老臣很多好處。現在咱們為難的一處,就是這些老臣,事事都以太后為重。太后又為梁元國初年做了許多善事,還在邊關施了粥棚。這梁元國誰人提起太后,不說她的好呢。」

  梁駱倒覺得,這樣反而簡單了。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飛羨,「看來齊家案子當真是到了該翻的時候,太后再籌劃再布局,都抵不過此案一旦定槌的崩潰。籠絡老臣這些事,全都是偽裝的。等偽裝的面具被這案子撕爛後的局面,怕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梁駱已經有了辦法。

  他要在文武百官面前,撕下齊雲的面具。

  既然是大翻,那就在太和上宮召集百官,再召集外州和旁國使臣。

  眾人千面相,齊雲得知非冤案的那刻,她還能撐得住幾時。

  在鐵證如山的卷宗面前,老臣也不敢狡辯。

  畢竟,誰又敢大過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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