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太后攤牌了
2024-04-29 21:01:11
作者: 涼子姑娘
小梔子是梨芯,此女便是元內監苦苦尋了多年的女兒。
這幾個小廝三五下就捆了手,到了第二落腳碼頭後再將她拖下船,塞進一輛回梁京主城的馬車。
第二日,梨芯就到了暗門接點處,因雙腿都跛著,故她即便再急,眼下也沒法子逃出。即便她一路上說了無數次的冤枉,可這些小廝,好像一句都聽不進去。
到了浮沉進宮的日子,梨芯的事達道已經知道了。
他等浮沉平安從宮中出來就得即刻去見這位姑娘了。
達道送浮沉到宮門口,月兒把手中提著的飯屜遞給浮沉。
浮沉提在手中,掂了幾下,「後廚做了這麼多的桃花酥呀。」
達道一臉的不放心,「我說了你要進宮去,母親就吩咐人做了這些。娘子待會進去,看著把這些分了便好。」
「是。」
浮沉瞧出了達道的擔憂,「書元哥哥,今晚我想吃橋東午市攤上的麻飲和辣腳子了,這幾日飯量增了許多,記得多買幾個放在暖爐前熱好,我回來就要吃。」
浮沉的話,全是安慰。
達道知道,浮沉是讓他莫再擔心。
他伸手揉揉他的發,「好,我這就去給你買好等你回來。」
浮沉笑著邁進了宮門。
與之走在前後的,都是各府進宮給太后請安的夫人娘子們,她瞧見走在遠處的浮沁和浮瀅,還有已嫁去閔國府,剛出月子的舒紅袖。
浮沉小碎步上前,跟在最後。
去慈寧院前,這些夫人娘子們得依著規矩先去太和殿側殿候著,進梁元宮朱紅門前,遠處走來侍衛隨兵,繞著朱紅門圍了一圈。這是浮沉第一次見這些侍衛,這些剛從關軍調來的新軍,定會成為守護梁宮的主力軍吧。
畢竟新帝登基,都得先穩固自己的侍衛和將士。
眼下樑元國邊關穩定,梁駱剛好也有心思歷練這群人。
到了拐門處,前面不動,浮沉就小心跟在最後。
她抬頭瞧四周時,在角圓屋檐處瞥眼再收回眼神時,瞧見了從太和殿方向走來的一個小男子。
他穿著侍衛甲服,額頭處有塊很明顯的黑疤,隱約有燙傷的痕跡。他個頭與梁駱相差不大,浮沉一恍神,再細細一瞧。
這是褚敖啊。
她屏住呼吸看著他緩緩走來,他抬眼的那刻,也瞧見了浮沉。
二人眼神相撞。
猜忌、多疑、歡喜和不解,所有思緒上心,讓浮沉幾次想開口問,可嘴巴緊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褚敖再收回眼神,挪步拐走。
浮沉一直盯著她,浮瀅湊到她跟前她都沒瞧見,「那是他吧?」
「啊?」
浮沉回過神,「三姐姐?」
浮瀅用眼神示意褚敖方才走的方向,「改了名字,現在是叫什麼一無,據說是清含關轉為關軍,又轉回梁京。如今好像是直對太和殿守衛一責。我也沒問多明白,聽你三姐夫說的。他沒在太和殿主殿,一直都是官員上下朝走的方殿守職。五妹夫走主殿沒見過他,你三姐夫見過很多次了。」
浮沉的心越來越慌了,「他到底經歷了什麼,能從清含關來梁京。還有,為什麼要改名呢。難道他在宮中,父親沒見過他?」
「早就見過了,只是他的身份,父親也沒法子。既是他打算與我們裝作陌生,父親也不敢貿然與他說話。再說,朝外朝內的,機會也少。也不知父親熬了多少個輾轉反側的日子。」
郭內監走過來,浮瀅趕忙站好,再不言語。
郭內監:「各位夫人娘子們,陛下說了他忙心朝務,各位去慈寧院就好。」
他再看向浮沉,「達家的褚娘子留步,陛下說娘子的蓮花酥甚是一絕,想讓娘子挪步去一趟御膳院,把這一絕也說給御膳院的人。陛下喜吃酥糕,想時常在宮中就能吃到它。」
浮沉趕忙上前行了平禮,「是,有勞大人帶路。」
郭內監把浮沉提在手上的飯屜接過,「娘子既是有了身子,這飯屜就交給奴才。」
浮沉低頭一笑,跟在郭內監身後。
其餘的夫人們挨個去往慈寧院方向,浮沉跟著郭內監去了御膳院。今日是外眷進宮給太后和陛下請安的日子,算是今年最後一次問安,故而御膳院已經忙了三日了,籌備各類糕點、膳食湯羹。
臘月請安一過,再迎來的便是正月初一的了。
以前沒出閣還是個姑娘時沒覺得到了年關這般繁瑣,那時候只覺得有新褙子、新裙衫穿,有祭祀結束後的酥、糕、軟羹吃。可以瞧煙花爆竹聽吉祥話,真真是美極了。
如今嫁了人,年關不是請安就是籌備府中上下的祭祀,那點年味的期盼,慢慢也變得不那麼期待了。
或許這世間,每個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吧。幼時的簡單純粹,長大後這份純粹換來的便是責任。
到了御膳院,浮沉把飯屜交給後廚的人,又跟著一位小廚官在後廚司典的記單冊旁寫了這種泛紅加明礬的桃花酥如何製作,「廚官大人記得,這些酥瓤要用鴨蛋黃,外皮再加一丟丟明礬就好。」
浮沉把記單冊交給小廚官,郭內監再帶浮沉從御膳院的側殿拐了好幾個彎,朝合宮廊下走去,「陛下這些日子醉心朝事,得空想事時就在此處靜心。這些日子朝務事實在太多,這新進宮的嬪妃婕妤們,他可是一次都沒見過呢。」
浮沉聽著這些,攥緊的手又不知該放回何處了。
郭內監引她來此,在去見梁駱的路上她想了許久,她也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去見他。
浮沉怕她穩不住,更怕她說錯了話。
到了合宮書殿院內,這裡比起外宮靜怡了許多,穿過圓拱門進入主院,先是小溪流淌,再是一個接一個的石橋。從石橋下來,就是一路青石板,邁過青苔,四周花圃處栽種了許多冬梅、臘梅,還有迎春花。
浮沉墊腳小心上了廊台,梁駱坐在廊簾下的黃花梨桌前,面前擺著暖爐,一銚子熱茶。
熱氣騰空,散在四周。
浮沉上前,欲下跪行禮,被梁駱輕聲喊起,「嫂嫂不必多禮。」
他示意浮沉坐下。
浮沉輕行了簡單的禮,挨著桌前坐下。
梁駱把斟好的茶遞給她,「小青團。」
浮沉一笑,「陛下還記得臣婦愛喝這小青團呢。」
「朕不顧嫂嫂有孕之身,執意讓嫂嫂進宮來,實在是不該。只是書元哥為正一品,朕身邊得力的都與達國府有關。尹大人也好,白大人也好,都和書元哥有關。為前朝和後宮安定,朕不得不讓嫂嫂進宮來,這些規矩什麼的,若是被前朝發現,難免官員會說朕私心太重。」
梁駱在極力地解釋,「對書元哥而言,也無人再敢私下議論他的正一品被朕這個皇帝拿來特殊對待了。」
梁駱一是試探浮沉,二是想讓浮沉寬心。
看著這樣處處為人著想的梁駱,浮沉連抬頭看他眼睛的勇氣都沒了。她生怕眼神相撞的那刻,她更怕自己抑制不住的思念再也忍不下去的衝動,「陛下不必費心給臣婦解釋這些,對臣婦而言,什麼日子行什麼禮,這些都是應該的。臣婦雖為孕婦但也不能唯獨臣婦一人特殊,這梁京女眷有孕的多了,臣婦與她們都是一樣的。陛下今日單獨召見臣婦解釋這些,臣婦知道陛下心裡惦念書元和達國府。」
浮沉處處小心,她努力把話說圓了,為的是想讓梁駱放心,切莫再為了這些什麼周全不周全的為難自己了。
梁駱對浮沉,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心裡想的那件事,內心深處還是不信的。他這幾日一直神色慌張,苦於沒有證據,他一直告訴自己,是自個想多了。
可惜,所有的自我開解,在看到浮沉的這一刻都繃不住了。看著浮沉在他跟前小心翼翼的樣子,梁駱又想起那張從元羽處得來的紙條了。
那句「換來的孩子」,像一根針扎在他心口久久拔不出。
他不相信,可這一切好像由不得他自個。
看著浮沉,他心裡油然地就往那個大膽的猜測處奔去了。
浮沉起身再行了禮,之後她挪步去了慈寧院。
梁駱看著浮沉的身影,陷入沉思。
浮沉走後,他再傳郭內監上前,「太后身邊現下還在用的那些人可都查清楚了?」
郭內監:「回陛下,元內監那邊好像一直在查什麼姑娘,莊嬤嬤那邊倒是查出不少事來。這個莊嬤嬤是跟著太后從屠壁過來的老人了,她的家人,包括其餘幾處親戚,都在太后當雲貴妃的那幾年莫名地死了,且身邊再無孩子和夫家。」
「死了?」
梁駱一愣神,隱隱覺得有些可怕,「只有死人和無牽掛的人才能為太后所用吧。」
「再有就是莊嬤嬤幾日前出了趟宮,七拐八繞地走水路去了一地方,奴才派的人跟著她。可這巧的是,竟也有人與咱們一樣跟著莊嬤嬤。那晚天色黑,莊嬤嬤背著一個跛腳姑娘送她上了船後就連夜回宮了。奴才派的人跟了那船一路,卻未曾再見那姑娘再下船。」
「跛腳的姑娘……」
梁駱想起來這個姑娘,他在雲殿見過幾次,愛穿一件鵝黃色衣裳。早些年還在宮中,後來不知齊雲將她安置在了何處,再沒見過人影。
梁駱起身往院內走,「跟莊嬤嬤一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是有人比朕還急,那就再等等。」
他轉身看向郭內監,「元羽將軍關在暗門懸室也有些日子了,趁著年關,朕得去這懸室看望看望這位昔日的將軍了。」
本來還猶豫,但此刻,他想一探到底。
豺狼也好,虎豹也罷。
梁駱堅信,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慈寧院主殿。
夫人娘子們和齊雲在主殿坐著說梁京家常話,這是齊雲首當太后第一次過年,臘月里的年關更是朝中最忙的時候了。
往年元宵佳節,朝中用度縮減省了很多繁瑣的事。今年趕上新帝登基,元宵佳節以及除夕夜,齊雲的意思是要大力操辦,「今年是梁元國初年,除夕佳節與元宵佳節,都得好好地喜慶地辦才是。那些以往覺得繁瑣的,今年就莫要再省了。這兩個節,還得勞煩各位夫人娘子們與朝中內務院的一同攜手。除夕的各類用的、吃的、穿的,還有冬雪場的馬球、蹴鞠、詩會、散會這些,各位夫人們是給梁京姑娘們籌備的,還是給公子們籌備的,走時都可去內務院說明,再申領一個日子,這些會也就開場了。既是已經到了臘月,也該熱鬧熱鬧了。」
在座的諸位夫人聽了很是歡喜。
不管什麼會,總之都是為了拉攏各府關係,這些會也是給姑娘和公子們一個相識的機會了。
這一年多,宮中變化太多,宮亂加國喪的,如今確實需要熱鬧了。
齊雲再柔聲地笑著開口,「元宵的紙燈、湖燈,還有元宵夜場這些也該早些籌備了,等到了臘月十五,京內上中那塊就可以開始熱鬧了。這是咱們梁元國第一個元年,不可寒酸。」
「是!」
夫人娘子們憋足了氣,紛紛開口踴躍說出自己的想法。
整個慈寧院瞬間熱鬧了起來,有了年關的喜氣。
之後,齊雲坐在內廳帘子下,在簾下一一單獨召見了這些夫人們,以示她這個太后寬宥之心。
輪到浮沉時,莊嬤嬤領她去了內廳後方,這裡離主廳遠。
浮沉再次路過那扇屏風,也瞧見了屏風背後故意露出的牌位。齊雲還真是好心思啊,為了刺激她,把這塊牌位中殿尾殿的隨意擺放。
浮沉無動於衷,提腳進去行禮。
齊雲示意浮沉坐下,「達娘子,有孕就別站著了。」
浮沉淺淺地笑著,「臣婦不敢。」
齊雲懷中抱著一隻白貓,她順著貓毛輕輕撫著。
突然,這貓炸毛般地從她懷裡竄起,鑽到了床榻底下。
這冷不丁的一下,浮沉後退幾步,她長吁氣,努力平和下來。
「呀!」齊雲故作有些生氣,「你瞧瞧哀家這個不爭氣的畜生,哀家不過是沒順毛摸它,就這般炸毛了。果然啊,這養的,到底是養的,到底不如親生的,怎麼都養不熟。」
她看向浮沉,「達娘子可養過畜生?」
畜生?
梁駱在她眼中,許是連畜生都不如吧。
面前的這位太后,早已暴露在她心底了。她的話刻意為之,處處試探。每一次無意的狠話,齊雲都以為能戳中這位早已順著她的指引知道全部的女人,她以為她不露聲色地輕描淡寫能戳中浮沉的心。
可這些,浮沉在來的路上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她預判了她的路子,自然也不會再順著她的路子。
既是你要演戲,那浮沉奉陪到底。
浮沉站直,眼神與齊雲撞到一起,沒有一絲慌亂,「回太后的話,臣婦從未養過這些。只是太后說養的不如親生的,這畜生,人也生不出來。人生的,也並非畜生。」
齊雲一愣,沒反應過來。
她知道,浮沉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達娘子,哀家這有個故事,想說給你聽。」
「是,臣婦聽著呢。」
齊雲坐下,那隻白貓又從床榻下鑽出,傲慢地趴在她腿上玩耍。
她的指甲,輕輕撫著她的毛,「達娘子可聽過,狸貓換太子的事?」
浮沉心裡發慌,搖頭。
齊雲:「不知也沒關係,這故事,是哀家早年做的一個夢。某朝太后全家被當朝皇帝,借用她最親閨友的手給滅了,她要報家仇,隱忍在後宮多年,盤算了一個復仇大計,長達十幾年。她為怕日後有軟肋,不惜害死自個肚中孩子。她害死當殺人刀的閨友,將她所生之子放在膝下養大。隱忍多年,將他扶持登上皇位。如今她所費心血終成了新帝,可發現這個孩子早已非她能把控住了。她一步步盤算著能正統繼位,能得先帝青睞。可不承想,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教得太過耿直,不敢重翻冤案。」
齊雲的話,給浮沉一個措手不及。
以這位太后在後宮的隱忍,就算要揭穿此事也會暗著來的,不承想她直接就挑明了。
浮沉猜測,難不成她一朝為太后,以往的隱忍得來的一切都太順遂了,現下有些倉促了?
齊雲笑看浮沉,「達娘子覺得,這位太后該如何讓這翻案大計,進行下去呢?」
浮沉端端正正地站著往前挪幾步,再彎腰行禮,「太后不如說,這位隱忍多年的太后是您,這位閨友是臣婦母親,這個孩子,就是當今聖上。」
哎喲?
這兩個人,不分伯仲啊。
浮沉沒料到齊雲的挑明,齊雲自然也沒料到浮沉這麼直接地迎合上來。她倒覺得,這事挑明白倒也什麼都好說了。
「果然和聰明說話就是這麼簡單,達娘子如此聰慧,倒是哀家有些拐彎抹角了。」齊雲起身,走到浮沉跟前。
廳內的圓窗虛掩著,外頭的光照不進來。
唯有幾盞燭燈忽明忽暗地閃著,齊雲和浮沉挨著很近,彼此抬頭時正對頭頂的懸燈。
暗光下,此二人眼神無比淡定,對視而看,彼此展眉一笑。
或是陰冷,或是猜忌,都在這眼神中了。
互看片刻後,齊雲湊到浮沉耳邊,「達娘子啊,哀家第一次在雲殿見到十幾年後的你時,竟覺得恍如隔世。哀家記得很清楚,那是你剛嫁去達國府進宮面聖謝恩的時候呢。那時候我瞧著你,就覺得心裡歡喜。這孩子長得像你母親,人又不似你母親那般單純,回話滴水不漏的,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齊雲說得雲淡風輕,一臉的笑意。
浮沉自不會掃了太后的笑意,她也款款笑著回話,「太后覺得母親單純,這才算計得她沒了命,算計她的孩兒攪在這深宮中。將這江山送給他,又處處想把他掌控在手中。今日太后找臣婦來,便是想魚和熊掌,一起兼得吧?」
齊雲冷笑幾聲,她半蹲著身子,再把那隻貓抱到懷中輕撫,「達娘子當真是冰雪聰明,哀家知道,你早就查清楚了。若你不清楚這其中的事,今日斷然不敢懷著身子還來哀家這的。」
浮沉笑而不語。
齊雲再道,「今日哀家費盡心思留了與你單獨談話的這間隙,並非是要與你這狠角色嘮嗑回憶過去。而是要告訴你,梁駱,也就是當今梁元國的陛下,是戚柒所生,是你褚浮沉的親弟弟。」
這事浮沉已經查清楚了,可這些話從齊雲嘴裡出來,就像是這串聯的舊事被一一證實。
那種被證實後的赤裸,讓浮沉一時喘不過氣。
齊雲看浮沉有些微慌,她趁熱打鐵步步緊逼,「此事在哀家心裡十幾年,哀家憋悶,無人訴說。既是哀家一步步指引你上了這條路,那你就得背負這些。哀家如何膽戰心驚熬過來的,如今你也得熬!」
浮沉故作鎮定,「臣婦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齊雲再逼向浮沉,「你到底是比你母親有歷練,尤奴在褚公府反倒把你給歷練出來了。這些事哀家知道你都清楚了,可你既是知道是哀家害死你母親的,為何還能在哀家面前裝模作樣,故作識大體!」
浮沉依舊面不改色,「太后是梁元國的太后,既是您盤算十幾年的籌劃,臣婦不敢貿然下定論。」
「好好好,不愧是達國府的娘子,你是哀家唯一佩服的人了。」
她放下貓,再坐回原位,「齊家一事,冤情太多。再有戚家為非作歹,自當也不該善終。」
浮沉:「齊家冤情和戚家能不能善終,都不是臣婦一介婦人能摻和的,自當由陛下定分寸。」
齊雲:「陛下?你還覺得,梁駱能當幾日陛下?」
浮沉猛抬頭,眼神從方才的冷漠立馬變為擔憂,「太后?」
「梁駱太過耿直,他不想翻案。可哀家盤算多年等的就是這一日,哀家今日尋你來,是在這翻案一事上,需要你來想法子。」
浮沉不解地看著齊雲。
齊雲靠在軟枕上,又是溫柔的笑著,「梁駱為褚家血脈,他如今登基為帝。可若是他混淆皇室血脈,並非梁家血脈,並非正統時,不知這天下和群臣又會如何?」
果然。
齊雲的盤算到底是在浮沉所想中來了。
她是猜到了,可真的從她口中聽來這些事時,她還是慌了。
浮沉跪在地上,「太后,混淆皇室並非陛下之錯。他尚是襁褓嬰兒,被太后偷換進宮來,他一個孩子知道什麼。此事一旦暴露,太后又怎會獨善其身?」
齊雲:「哀家的這副軀體,從哀家母親跳入護城河的那日就已經死了,已經沒了。哀家行屍走肉,這軀體算個什麼。哀家為何要苦心養著戚柒的兒子,還不是怕若有血脈在世上下不去手。哀家無牽無掛,若是真走到了這一步,哀家不過一人而已。可你瞧瞧你們,褚公府還有達國府,還有褚家這些姑娘所嫁婆家府,你瞧瞧你們,蛋這樣多,牽扯這樣多。你們這群人,才是最慘的。」
齊雲說著說著,眼神和語氣都變得極其刻薄,「朝中官員向來都分了派,先帝是薨了,可效忠先帝的老臣尚在。前有老臣,後有先皇后派的後臣,更有新臣。這些人都是朝中皇子們盤旋奪位的籌碼,他們效忠陛下,左不過是被那道傳位旨意壓制著罷了。若當真有陛下血統不正,混淆皇室血脈的風聲傳出去,哪怕是沒有任何證物都能要了梁駱的命。他不過也剛登基,時局不穩,加之血脈一事,你來試試,看這天下會不會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