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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太后和元羽

2024-04-29 21:00:55 作者: 涼子姑娘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查到她在何處,還……活著沒?」

  馬車外的人再回話,「奴才只查到她在宮外活動的跡象,現今到了何處,奴才也無能為力。

  太后早年還在雲殿時,好像與褚公府那位已經死了的尤外室有所聯絡。而負責聯絡的人,就是您的女兒。那段日子,太后專門把她安插在土鋇巷子,經常穿一件鵝黃色衣裳,一直在那附近活動。可後來那尤外室死後,她就再沒出現過了。」

  「尤外室……」

  

  這些事,勾起了元內監的記憶。

  當年雲太后在雲殿兩次假孕,全是他與他的哥哥元羽內外聯手才成的。

  元羽,是元家嫡子。

  早年在屠壁時,他心裡想的念的就是當今的太后,曾經的齊雲。

  齊雲心裡有沒有元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哥哥為了這太后,連自己的半條命都搭進去了。

  如今被關在地牢中成了活死人。

  身在宮中已為內監的他,即便心裡再有惦記,也只是內心深處惦記著。

  當年齊雲為雲貴妃時,曾求過元羽,「你是知道的,我在這後宮如履薄冰,即便位在貴妃,可陛下待我不過是為堵住百姓之口罷了。我全家死在戚家手中,唯有我一人獨活。既已是獨活,就得為齊家百口人報仇。可我眼下跟前沒人,元羽哥哥,只有你能幫我。」

  齊雲一開口,元羽的魂魄都被勾走了。

  元內監記得很清楚,當初他淨身入宮前,還是因自己是外室所生,不為府中容納,且他的父親嫌棄他,並未給已經成家的他安置多少錢財。

  妻子和她的女兒都跟著他受苦。

  後妻子也逃了,他萬般無奈,實在尋不到出路時,把女兒託付給哥哥元羽,了無牽掛地淨身入了宮。

  那時候他就是衝著當小內監有三屜貫錢安置家中這事去的。

  元羽在宮中尋到他,「你現在還是在後司做粗活的小內監,就這樣混到頭都沒多大出息的。雲兒在宮中沒可信的人,你且暗中跟著她,好歹她是貴妃,即便只能暗中用你,但你要明白,攀附一個主子可比沒攀附的要強許多。」

  元內監心動了。

  元羽再道,「還有,你的梨芯丫頭,我也會安排到雲貴妃跟前伺候的。雲貴妃用人一直謹慎,你與梨芯丫頭,都不可再見面。」

  元內監那時候只覺得有了依靠,哪想到這是齊雲攥著他的女兒梨芯,讓他為她所用的籌碼啊。

  他自跟了齊雲,兩次假孕,一次生下的死嬰,還有一次冒死換來褚公府娘子生的孩子為當今六聖上的這些隨時可掉腦袋的事,全是他與元羽內外聯手所做。

  他本以為,是攀附到了好主子。

  可就在這抱來的六皇子在宮中安穩沒多久,元羽就出事了。

  獲罪伏法,關押牢中。

  元內監也聽從雲貴妃的話,遠離雲殿,躲在後宮做起了無名小內監。

  也是在她熬了這許多年終成太后之後,他才調去慈寧院,成了慈寧院四殿的大內監。

  這宮中的內監們都說,他是撞了狗屎運。

  唯獨他心裡清楚,這步步盤算的暗處,是他多年維繫,還有他多年再沒見過的梨芯。這都是雲太后敢用他的籌碼。

  她有籌碼。

  他有惦記。

  如此威脅之下的順服,都有咬破的一日。

  元內監回過神,再問馬車外的人,「之後呢,再沒查到什麼?」

  「沒有,許是進了宮,一旦涉及到宮中的事,奴才們也查不到了。」

  「好,」元內監冷言道,「辛苦諸位了,打賞的銀兩放在潘樓。」

  「是,多謝大人!」

  馬車拐了彎,再過護城河,進了宮中。

  護城河的上端挨著一處小碼頭,一到冬日,這碼頭處因河水常結冰不能下船,故而整個碼頭都被橋南夜市給霸占了。

  天色漸晚,旋煎羊白腸和辣腳子,還有芝麻做的麻飲、水飯都擺在兩處,冒著熱氣,騰空飛在干枝葉中。

  碼頭處停的客船,一到冬日不出船時,船戶會把船租給商戶們。

  可做成彈古箏的古箏坊,也可做成教坊和魚坊,供梁京百姓消遣。

  這是梁京最熱鬧的一條街了,挨著人群走過,古箏聲、琵琶聲絲絲入耳。

  香味撲鼻,很是煙火。

  這些夜市小攤,是浮沉的最愛。

  梁京人好吃,故而這裡也聚集了四大菜系,各酒館日日換花樣,只為招攬客人。

  更有那角樓處的為高門貴府的夫人娘子們專門開設的外送。

  什麼好吃的都可以派遣小二提著飯屜子送上門。

  達國府席面散去後,後廚空的什麼都沒了,主家沒吃上飯,芒山帶著家臣角樓逛完逛夜市小攤,搜集了不少吃食,在古鐘敲響前,跨步回了府。

  浮沉瞧著這滿桌子的吃食,只能幹咽唾沫吃不到。

  之青挑一塊魚子糕湊到她鼻子前調戲浮沉。

  浮沉巴巴地睜眼,端著梁愫亞給她專門備的「孕婦專用吃食」一勺勺舀進嘴裡。

  之青:「其實我覺得,什麼都可以吃啊,沒必要這樣小心。」

  浮沉搖頭,「還是得聽母親的話,讓吃什麼就吃什麼,我不敢大意,母親更是不敢大意。」

  之青又問浮沉,「姑娘,今日四姑娘好像沒來。」

  浮沉點頭,「嗯,四姐姐沒來,大姐姐說,四姐姐跟著四姐夫去了外州。」

  浮沉很好奇,浮湘和那個妾室莫甄也不知如何了。

  這郭國府,好像一直都很熱鬧呢。

  梁京宮中。

  梁駱這些日子也沒閒著,一直在查齊家的事。

  就在今日,尹柄在太和殿回了話,「陛下,您讓微臣查的齊家一事,微臣把所有的記檔和案卷全都調去院內,為怕有人知曉,這幾日全是微臣一人在查的。此事查到現在,如果先帝沒有在隱瞞什麼,此事,怕是還有些蹊蹺。」

  梁駱一愣,「蹊蹺?」

  尹柄:「齊家是有罪,但……按照律法……罪不至滅滿門。」

  梁駱心裡七上八下。

  他把這些案卷和記檔全都調來太和殿,按照尹柄整理的線索,一條都不落地全都查了一遍。

  查完,梁駱的心有了一絲懷疑,「照這個卷宗和案子記檔來瞧,難道父皇,當真是為了防他的忌憚之心對齊家下了重手?」

  尹柄再指向一本卷宗,「陛下,這本是戚家的。」

  梁駱把卷宗掂在手中,「這本朕也看了,這本全是戚家的事,可這本上記的事是戚家接了旨意所做的事。尹大人,你瞧出了什麼端倪,但說無妨。」

  尹柄:「依微臣看,先帝不只忌憚齊家,他還忌憚戚家,先帝為讓兩府相殺,這才在權衡之際,選了不跋扈的戚家滅了齊家,再讓戚家就此保留老國府的名聲,但不給它留後路。看似是齊家一處,可其實,這兩府都受了傷。」

  「沒錯,」梁駱起身,再走到燭燈前仔細看著這些記檔,「母后說齊家是冤枉的,是無辜的,她又對戚家心生恨意。可換了戚家,還有張家王家李家,此事與戚家沒關係。君傳旨意給戚家,臣子就得遵照旨意辦事,戚家又何故呢。」

  「所以陛下,此事要如何?」

  梁駱吹滅一盞燭燈,轉身看向尹柄,「既然齊家的事躲躲藏藏,且罪不致滅門,那為了這百口人,朕就得好好查。此事父皇處置時就沒放在明面上,這才讓母后惦記多年。既然咱們小查都覺得是有些貓膩的,那索性明日就頒布告令和旨意徹查此事。涉及的卷宗、人脈、記檔以及當年牽扯到這風波中還活著的人,一一給朕調來,仔細盤查,絕不走私查之路。」

  梁駱再道,「此事,朕託付給尹大人與卿查院的諸位大人,朕會大人徹查令牌,上到慈寧院、太和殿,下到梁京百姓戶口上,凡是牽扯到的,全都給朕好好查。」

  尹柄一聽,也是幹勁十足,「是,微臣自當為陛下效力!」

  第二日早朝,梁駱的郭大內監緩緩攤開旨意,在梁元國正殿,向文武百官宣讀了徹查齊家一案的旨意。

  此旨意一出,文武百官譁然,梁元國上下譁然。

  退朝後,翰林院的文官早早被召集在司典院,尹柄一一吩咐各自的職責,武官院內從正一品到從八品官員全都候著,只要司典院給了徹查名單,武官院就會出動去各府調查。

  達道看著這些混亂,皺眉,「陛下這是要把被先帝禁言多年的齊家一事徹底還個明朗了。」

  夙葉搭言,「此事我早預料到了,當今太后是誰,如果她的隱忍是為今日翻案,那咱們這位陛下,又怎會不去翻這些事。」

  達道覺得這樣也好,「這樣倒是都明朗了,其實也好,齊家本就是一樁大案,當年各種禁令,無人敢提。如今倒是公開徹查,有冤的喊冤,無冤的給個痛快。」

  夙葉:「書元,你猜猜,齊家的事,當年當真是錯了?冤了?」

  達道一想,再搖頭,「雖說先帝疑心重,咱們這半條命也不知在何處,但他治國有道。先帝權衡的事,是他為這梁元國尋的後路。先帝早就中意六皇子為這梁元國新帝了,先帝既然敢把這天下交給他,我相信,齊家的事,絕不會是錯冤。」

  夙葉也得意一笑,「我與書元所想不謀而合,先帝敢讓六皇子登基,他就不怕他翻案。如果當真是錯冤、大冤的話,這當今太后,先帝又怎會留她呢。」

  是啊。

  這點,達道還是堅信的。

  夙葉想起先帝留的密旨,他對先帝僅剩的敬仰也沒了,「說起你我這半條命,我猜測,或許能跟著齊家的事,一同浮出水面。」

  「哦?」達道露出笑意,「那倒是,很有意思了。」

  齊雲的慈寧院,她斜靠在蒲枕上,嘴裡小聲哼著小曲。

  齊家翻案一事就此展開,她的眉頭已經舒展好幾日了,哼起了小曲,人也舒展了不少。

  方才梁駱來過,與她說了些翻案的細節,此刻的齊雲,心都飛出了梁京。

  她這些年,等的就是這一日啊。

  她盼了多年,謹慎一步步扶持梁駱登基,這一日,終究是苦熬過來了。

  元內監站在一旁,瞧見齊雲今日喜上眉梢,他趁機上前,「這天大的喜事,太后是真高興啊。」

  齊雲:「哀家等這一日已經等得都老了,記得哀家初進宮時還是個姑娘,如今已熬到了這般模樣,終究是等來了這一日。今日是慈寧院的喜事,元內監,你吩咐下去,給這四殿的下人們都打賞,再賞些庫房裡的那些首飾衣物。」

  元內監見齊雲如此高興,他湊上前,想求一個恩典,「太后今日高興,奴才有個請求,不知當不當說。」

  齊雲:「你且說。」

  元內監鼓足勇氣,「奴才想沾沾慈寧院的喜氣,見見奴才的梨芯。」

  這話一出,氣氛十分尷尬。

  齊雲不笑了,微微皺起眉頭,她盯著殿門外,一言不發。

  元內監立馬跪下,伏身跪地,「奴才多嘴了,奴才該死!」

  齊雲呆呆盯著門外許久,再回神,從蒲枕上起身。

  她走到銅鏡前,對鏡撫髮簪,「元內監,什麼人該是你見的,哀家自會讓你見,不該你見的,你也休想見。你那個女兒,哀家放在跟前可是從都不敢怠慢了,她現在過得很好,等到了年紀,哀家也會給她許一個好人家。至於你這個父親,哀家勸你還是少打聽。」

  元內監瑟瑟發抖,「是,奴才記住了!」

  齊雲再厲聲道,「哀家勸你,切莫再動了什麼歪心思,你與哀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是,奴才絕不再打聽這些,只要太后待她好,奴才就知足了。」

  元內監的眼神中,除了屈服,還有他抬頭時陰冷的眼神。

  再說浮淰。

  她在陰冷的屋子一住就是半月,梁騏已經顧不上她了。先皇后一死,梁騏這邊徹底沒落了,這中鈺殿成了最後的棲身之地。

  這些日子靈娘靠著老關係都沒打聽到先皇后真正的死因。

  梁騏膽小懦弱,嚇得整日都不敢再出門縫。他的母后是他唯一的依仗,如今不知緣由的沒了,他已經徹底沒了鬥志。

  而靈娘這邊更是無辜。

  陳輔相自知道先皇后薨逝後,立馬就與梁騏這邊擺脫了關係,他絲毫不想再與這個扶不起的阿斗有任何牽扯。

  當然,這個擺脫,還包括擺脫他的女兒靈娘。

  靈娘得知輔相的選擇後,無奈落下淚,「我這個姑娘,從一出生就命不由己,我活得清醒又如何,生在這種府門中,女子就是父親拿來交換的棋子罷了。運氣好了,換個安穩。運氣差,換個梁騏這樣的。」

  靈娘也無奈啊。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梁騏就得隨他,落魄也好,窘境也好,自都是她的劫數。

  窩在此處的浮淰,還在巴巴地等梁騏。

  綠穎這些日子,比從前剛來時膽大了些,晚上入睡時也不用點著燭燈了,只是有時做噩夢還是會驚出一身冷汗。

  浮淰覺得自個,等不住了,「我等不住了,雖不知外頭是何情形,但是四爺已經不如從前了啊。先皇后都沒了,我還在這苦苦守著做什麼,這中鈺殿不能再待了。四爺不爭氣,從原本可以為帝王的位子上落魄得連個王爺都不如了,眼下更是沒什麼盼頭了啊。」

  綠穎不懂浮淰要做什麼。

  浮淰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她不該再隨著梁騏落魄下去了。

  她換了衣裳,從巷子出來,到了正廳。

  一進門,就跪下哭訴,「求四爺,放我回去吧。」

  梁騏沒見她,是靈娘出來了。

  她聽聞浮淰要跑路,都把她惹笑了,「你這是,要跑路?」

  浮淰解釋,「並非要跑路,只是這狹小之地實在無處安身,陰冷潮濕,妾渾身都起了痱子。當初姐姐覺得妾礙眼,是個累贅,打發人將妾賣了。妾的身份,自是配不上四爺的,求姐姐開恩,給個典籍,放妾回褚公府去。」

  靈娘冷哼幾聲,「這裡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你且候著,我進去問問四爺。」

  靈娘到了梁騏處,三言兩語就把此事說清楚了。

  說畢,梁騏一盞茶朝門框砸來,「她哪都休想去,當初可是我將她從那老宅子帶來的,如今見我落魄就想逃?休想,她休想!」

  靈娘挪步,再回去,「四爺不放。」

  浮淰一臉的不解,「為何?」

  「為何?」

  靈娘甩開衣袖,「你以為這皇宮王爺的側室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落魄了又如何,這都是你的命。當初我本嫌你礙手將你賣了,你貪圖富貴費盡心思地回來了。如今倒好,瞧著四爺這沒了指望,又想回去了。浮淰啊,這如意算盤可不是這樣打的,這事也不是這樣做的。」

  靈娘說完,抬腳離去。

  浮淰跌坐在地上,瞬間覺得沒了指望。

  她該如何是好呢。

  她這往後的路,可得如何盤算呢。

  這中鈺殿的守衛由以往的關軍再換成城防兵,所有的士兵和守衛都是新的。

  關軍因是新到梁京宮內的,在外頭守了數月習慣了後,再召回正殿做前侍衛。

  褚敖改名為一無的關軍隊長,就是這皇城中的侍衛,他守的地方,剛好就是太和殿。

  飛羨連著數日查雲太后安插在梁駱跟前的人,總算是有了眉目,「陛下,就是郭內監跟前的小周子。」

  梁駱頭都沒抬,「怎麼處置,你看著辦。」

  飛羨速速去了內監院,將此事告訴了郭內監。

  第二日,小周子就死在內監院的後牆下。

  梁駱處置這些人來,絲毫不留餘地。

  眼下正是緊要關頭,他可不想身邊摻和著齊雲的人,他很清楚,前朝和慈寧院不可有所牽連。前朝是他的,他自會守好,太后守的是慈寧院,誰都不可越界來安插人辦事。

  梁駱的剛直,齊雲隱隱有些後怕,「他可真是不留情面,哀家悉心將他教成能擔當大任的人,卻也忽略了,將他教得太過剛直,太過正直了。說到底這還是哀家的錯啊,哀家那時候太謹慎了,從未和他說起過齊家,若是從小就告訴他外公和舅舅這些家人,或許他現在也不至於提起他們如此冷漠啊。」

  齊雲覺得,這些已經忽視的,是再也無法挽回了。

  小周子的死,就是梁駱對她的告誡,讓她莫要再插手。

  可齊雲,又怎會如此甘心呢。

  她現在的步伐,比從前大膽了許多。

  雲宸妃時的謹慎小心,愈發地沒了。

  現在當了太后,走到哪,查什麼,好像都容易了許多。

  齊雲思慮兩日,再叫來梁駱,「駱兒在翻案,母后想著,去牢中見見那個沒了耳朵的元將軍。」

  梁駱一臉不解地看著齊雲,隨即一笑,「母后要見元羽,也好,這個元羽是唯一一個知道齊家事的人了,雖說不了話,聽不了聲,不過見見他,也能有什麼收穫。兒臣原本是打算去的,既然母后要去,兒臣覺得母后比兒臣更合適。」

  梁駱明面上答應了,背地裡早就讓飛羨布置好人,盯著牢中了。

  齊雲去的那晚,換了一件白淨的素衫裙,梳的發也是宮外女子髮髻。

  她脫了這些累贅的首飾和步搖,換上尋常女子戴的首飾再對鏡而看時,竟覺得自個年輕了許多,「原來不是哀家老了,是這深宮中一旦進來,人自然就衰老了。」

  她起身,上了鑾轎。

  鑾轎拐去長街,走了許久,到了監牢門前。

  齊雲的繡鞋踩在落滿黃梅花瓣的地下,再挪步朝漆黑的牢門鑽進去。

  一陣風吹來,黃梅花瓣飛起,齊雲回頭瞧了一眼,感嘆冬日漸短,「再過三日就是冬至節了,莊嬤嬤,讓御膳院在冬至那一日,給元將軍備一碗水晶角兒吧,吃了這個,來年不凍耳朵。」

  這牢內,還真是冷啊。

  她抬腳踩在積水潭中,自覺裹緊衣衫。

  守衛見是太后,都跪下行了禮。

  甲衛提著一盞琉璃燈,齊雲跟在身後往裡走。

  沒多久,她停下腳步,站立在那漆黑看不到的牢門處。

  甲衛:「回稟太后,這裡便是元羽逆賊處。」

  「你且退下吧。」

  甲衛退下。

  齊雲忍著心裡的憋悶,她的手輕輕撫在牢框上,盯著那個垂頭、亂發,衣衫單薄的男子。

  所有的思緒,湧上心頭。

  她輕輕喚他的名字,「元羽……」

  他垂著的頭緩緩抬起,眼神撞到的那刻,他的眼眶內充血、發紅、隱忍、不甘,還有無奈和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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