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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元羽是誰

2024-04-29 21:00:58 作者: 涼子姑娘

  「元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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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顫著音,再喚了一聲。

  暗處的元羽,眼眶處像是充了血,他聽不到聲音,他能看到這個久違的故人嘴巴一張一合,眼眶含著淚。

  元羽慢慢起身,他戴著重腳鐐,一步步往前挪。

  手鐐的一端綁在鐵壁牆上,他剛挨到牢框時,被禁錮在這個範圍內,不可再往前。

  他勒著手鐐的手腕處,早在這十幾年中磨平了傷疤,磨出了老繭。一道深深的印子中扎著一些脫皮的鐵皮,手腕浮腫,顯然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齊雲痴痴地看著他。

  她把手從牢框外伸進去,想夠到他。

  可惜,只差了那麼一點點距離,她還是挨不到他,「我與元羽,曾經如此,現今亦如此。我始終夠不到你,始終差了那麼一點。」

  元羽的眼神先是不解,再變為疑惑,最後是恐慌。

  他看著她,紅腫的眼眶中含著淚,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再微微朝前傾想抓住她。可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他紋絲不動地站在那,一步都挪不動。

  掙扎了許久,他放棄了。

  他雙膝彎曲,跪在鐵鐐下,張開嘴巴,做出哭狀。

  齊雲也順著蹲下,她手上打著簡單的手語,嘴裡小聲念著,「你不要哭,等熬過了這段時日,我就尋個法子,放你出來。」

  元羽的眼神,再也看不到光了。

  這話,他聽過無數次了。

  屠壁時,她花一樣的年紀,愛在屠壁城內跑。他是屠壁小禁軍,騎著一匹黑棗馬,追她到了草甸上,追她上了陡坡,「你這姑娘若是再這般能跑,我父親怕是要再細細考慮你我的這門親事了。」

  齊雲歪著頭,一臉的不屑,「我堂堂齊家人,才不想與你元家為姻親呢,不要也罷。」

  那時候,他們彼此掛心。

  在日光傾城的屠壁城賽過馬、獵過草兔、下過水,也彼此傾心對望過。

  元家當初為攀齊家,這兩個人的親事,成了聯姻最好的機會。

  元家上門行六禮的那一日,剛走到屠壁巷城處,就看到宮內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到了齊府,元羽親口聽到齊雲被選為當時還是太子的梁帝為太子納妃之女,擇吉日進宮。

  他懊惱煩悶。

  齊雲尋到他,「元羽哥哥,等齊家熬過了這段日子,我就能從宮裡出來了。」

  他信了她,一直苦苦等候。

  先帝駕崩,太子登基。

  朝代更迭,也迎來了齊家的落敗日。

  齊家全滅時,元家連帶之責獲罪伏法,整個元家死了一半,其餘的旁支全都流放充軍了。

  那時候元羽父親背負重責,他用自己的一條命,保全了元羽。

  元羽只獲了罪,卻一直沒有伏法。

  他還僥倖以為,他能活下來,或許是深在宮中的齊雲幫了他。

  元羽信齊雲多年,他活下來的那刻,已視齊雲為難捨難分之人,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在深宮中苟活,他也得為她,好好活著。

  後有一日,他在府內見了元內監,他的弟弟。

  他是外室所生,又早進宮,元家的難沒牽扯到他,也算是他的萬幸了。

  元內監來就說起齊雲小產一事。

  元羽:「她疼不疼?她定在宮中受了委屈……」

  元內監:「哥哥想不想,救貴妃娘娘?」

  元羽自然是想的,「我能活下來,全靠了雲兒,如今只獲罪卻不伏法,宮中尚且我已再無官銜可進去了,但這宮外,只要雲兒需要,我定萬死不辭。」

  元內監再傳話,「有哥哥這話,弟弟我回宮也好交差了。貴妃娘娘說了,她從未忘記與哥哥的約定,只是現在你與她都身不由己,都得尋到活下去的法子,才能赴約。」

  元羽聽得血脈僨張。

  元內監把齊雲的長線謀劃全都說了,雖說他覺得此事實在太大,但他還是二話沒說答應了她,與他這個弟弟裡應外合,偷梁換柱。

  故而,齊雲的兩次假孕,以及偷換梁駱進宮,都有這兩位保駕,她才能得逞。

  元羽一直在等她。

  他跟前只有一個妾室,他正室的位子,一直為他的齊雲留著。

  哪怕她這個計劃要熬到他們彼此都老了,熬到襁褓中的嬰兒要長大成人,熬到這個孩子登基,但對他而言,能守護著她,都是值得的。

  而這條路也有很多未知。

  這個孩子能不能得梁帝青睞,此事是否周密嚴謹……

  讓元羽意外的是,這些事他都來不及去替她籌劃時,他的忤逆之罪已經降到頭上了。

  原來,當初他之所以沒伏法,是他父親拼死護住了他的命。

  可帝王疑心誰都無法消除,梁帝對他一直有所防備,就在等一個契機。

  而對他這條命起了致命一擊的人,便是他心心念念想守護一輩子的齊雲!

  她在所有的計劃塵埃落定,在梁駱真的為六皇子後的某一日,齊雲抱著一堆來往密函進了太和殿的門。

  她以大義滅親之姿態,把元羽這些年與她父親來往密函全都呈上,給了梁帝一個契機。

  梁帝這裡有了由頭,速速派人帶著聖旨出兵元家,讓元羽獲罪,關在牢中。

  他在牢中從梁帝口中得知這一切是齊雲所為時,那雙滿是期盼的眼睛,再也沒了光。

  他被割了舌頭尖。

  也被掏空了耳朵。

  一日兩日。

  一年十年。

  他在這暗黑的甲獄中,一日一日地熬到了現在成了活死人,無數個黑夜壓身難熬的子時,他想勒死自己,也想掐死自己。

  可所有的掙扎,都在腦中那日光傾城,看著她騎馬奔跑在草甸上的笑容給挽回了。

  他討厭自己的懦弱。

  他也嫌棄自己為她所用成了一顆棋子。

  到底,是他敗了。

  兩個人,一旦有人動了真的情,那個人註定是一敗塗地。

  齊雲為太后時,甲衛端來一些比素日裡好點的菜羹遞進來,再把要說的話寫在紙板上遞給他。

  「今日梁元國新立雲太后,陛下仁慈,賞了你們,快些吃吧。」

  太后?

  他落寞多年的眸子閃動幾下,他趴在地上,挪著身子一步步朝前爬。

  他伸手夠著碗,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落下。

  這,便是元羽的一生。

  此時他看著這位雲太后,恍如隔世。

  齊雲忍著哭腔,在那比劃著名,「你可還好?」

  元羽冷冷地看著她。

  齊雲繼續比劃,「今日我來,是想讓你寬心的,你留在宮外隱姓埋名的女兒,我已經安頓好了去處,你且放心地去吧。」

  看到這個手勢時,元羽皺眉瞪著齊雲。

  再多的比劃,元羽已經看不懂了。

  這些什麼啞語的,他也只懂簡單的,齊雲在那比劃時,像是很懂一樣。可惜之後的意思,他已然看不懂了。

  只是提起女兒,元羽才像是活了一樣。

  他以為齊雲要對他的女兒動手,他瘋了一樣想爬起來,可都於事無補。

  齊雲見狀,讓莊嬤嬤拿來紙筆,她趴在那,提筆寫下,再揉成紙團扔給他。

  他揉開紙團,看到上面寫著:

  「女在琴齋坊,我已打點好後路。元羽哥哥,雲兒這輩子虧欠太多,今你該無牽掛地走。雲兒已是太后,過去的事,多一個人知道,雲兒在這宮中便多一份艱難。哥哥放心,這孩子,雲兒定會給她一個安穩、富貴的人生,以彌補我對你的虧欠。雲兒這些年,一直記掛著你。那個換來的孩子,雲兒定不也不會辜負他。」

  元羽的心都在滴血。

  面前的雲兒,和曾經在屠壁時的小齊雲已完全不是一個人了。

  他的眼神里全是擔憂和不甘心,他微微顫著嘴巴,想說話,可惜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他跪在那,一個勁地給齊雲叩頭,雙手作揖。

  他指指自個,再指指紙條。

  齊雲再蹲下,示意元羽把紙條吃了。

  元羽呆呆地看著她,揉成團,塞進嘴裡。

  齊雲這才放心了。

  他伸手想要紙筆,他有太多話想寫下來,想給她看,想讓她心存一絲愧疚,莫要再惹禍事,再牽連無辜。

  可惜,他的所有掙扎和不甘,都被齊雲含淚,轉身離去的動作忽視了。

  元羽跪在那,一拳砸向地面。

  他惶恐了。

  他真的害怕了。

  牢外,黃梅花滿天飛,外頭起了風,像是要落雪。

  齊雲扶著紅牆,靠在牆上忍著要掉下來的淚,「莊嬤嬤,哀家方才,可都說明白了。」

  「您說得明明白白。」

  齊雲抬頭看天,「哀家與他,牽絆太多。這許多年,哀家每每想起,都不敢對他動手,如今哀家不得不走這一步了。哀家知道,元羽不會背叛哀家,只是他這樣活著,還不如痛快地死了。哀家記得,元羽愛吃水晶角兒,他現在吃這些,沒了舌頭尖也咬不動了,記得讓御膳院的下人,煮軟爛點,在冬至那一日送過去吧。元羽聰明,他看到這個,定會懂的。」

  齊雲裹緊衣衫,上了鑾轎。

  回到慈寧院,他吩咐元內監,「琴齋坊的那位姑娘是時候安排進宮來了。」

  甲獄牢中,元羽並未將它咽下去。

  待她走後,他再取出,細細再瞧。

  齊雲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她的這些舉動,早被飛羨全都看到了。

  她前腳剛走,元羽都來不及撕扯那個紙條,就被飛羨一把搶來塞進衣袖。

  元羽徹底慌了,他知道這一切完了。

  飛羨把紙條速速拿去太和殿,交給梁駱,「太后的神色看著很是驚慌和憐憫,也不自稱『哀家』,一直都是『我』。卑職覺得太后像是學過啞語,手中比劃的動作很是熟練,太后還說了什麼對不住,什么女兒的,卑職隔得遠,隱約聽了幾句。」

  梁駱盯著這張揉皺巴的紙條,細聲呢喃,「這個女兒,想必便是母后前些日子說的元家姑娘了,母后好像有意讓她進宮來。」

  他手指向最後一句,「可這個換來的孩子,又是何意?」

  飛羨搖頭。

  梁駱現在愈發斷定,她的母妃絕不簡單了,「母后越藏著什麼,朕越覺得她有什麼秘密不敢說出來。她與元羽,本就沒什麼瓜葛,為何在他跟前連自稱都改了。這換來的孩子又是何意,這些諸多細節,朕又能安心慈寧院。」

  飛羨問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做?」

  梁駱定神看向飛羨,「選新人入宮這事速速去辦,那個什么元家姑娘的,也一併都進來。母后對朕從來都不放心,前有小周子,後有元家姑娘。既是要變著法地給朕身邊安插人,那朕為何還要反抗,何不順著她的意,一探究竟呢。」

  「是!」

  飛羨轉身,再被梁駱喊住,「新關軍現下是已經守著太和殿了?」

  「是。」

  梁駱:「朕聽說,那個關軍一無曾改過燕州衙役的官差之責,把多年無俸祿無溫飽的衙役制度都改了?」

  飛羨:「是的陛下,這個一無,卑職與他私下見過多次了,是個硬漢子,年歲比您小几歲,可在駐守和督查守衛這方面,心思很是細膩。」

  「如此……」梁駱眼珠子一轉,「明日朕要見見這個一無,書元哥眼下,朕停了他諸多事。浮沉嫂嫂有了身孕,他得照顧嫂嫂才是。再者,書元哥在父皇跟前賣命多年,勞心勞力為宮中事務煩憂,如今朕能讓分擔著做的,自是要分擔,不可再依書元哥一人了。」

  再者,梁駱在治國選臣子時也是有分寸的。

  他調新關軍回京,圖的就是這些人底子乾淨,涉世未深。

  飛羨笑看梁駱,「陛下如今,是越發地和達大人親近了。」

  「有嗎?」

  梁駱撅嘴,死不承認。

  飛羨退下,梁駱看著燭燈下的紙團,陷入沉思。

  他的母后,到底在藏著什麼呢。

  這些年他最是看不透的,就是齊雲了。

  她與他,從來不親近,有時他甚至覺得他與齊雲之間,沒有一刻是像母子一般溫暖。她好似有意把他推開,但又從不敢鬆手。

  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梁駱幼時不懂,如今越發地記憶清晰了。

  這背後,到底是什麼呢。

  梁京迎來冬至日。

  銀裝素裹,厚雪籠罩整個梁京城。

  屋檐下掉著冰棒,紅梅花瓣上蓋了一層厚雪,之青抖幾朵花瓣,摘了一束,插進玉瓶抱去暮兕齋。

  浮沉和達道窩在床榻上,把梁愫亞繡好的虎頭鞋還有小衣裳擺在床榻上,一一再疊好。

  這是達道難得的清閒日子,他陪著浮沉,窩在榻上說話鬧趣。

  月兒端著冒熱氣的鍋子進來,之青把小圓桌撐起放在床榻上,再把暖鍋子放上。

  達道掀起鍋蓋,熱氣擋住了他的臉。

  湊近一聞,滿滿一鍋子的水晶角兒,「冬至吃角兒,再吃點餛飩圓暖暖身子。」

  他舀了一碗,端起,再吹幾口,一勺勺地灌進浮沉嘴裡。

  浮沉吃得香,歪頭笑彎了眉,「我發現,自我這身子有孕被人知道後,好像宮中沒那麼忙了唉?」

  達道也察覺到了,「沒錯,我也發現了。小陛下好像有意把我身上的公事攤分給旁人,以前先帝在時,我這身子骨就沒多少時候安置在床榻上,還能餵你吃飯。現在我這倒是清閒了許多,不過這樣也好,他新帝登基,確實是該有自己的想法了。」

  浮沉再問,「小陛下登基後,可有想法動過……」

  達道知道浮沉問的是暗門,他搖頭,「從未。」

  浮沉長吁一口氣,「那便好,那便好。」

  屋子外雪淅淅瀝瀝地落下,後廚下人忙碌著果子,撐著油紙傘來回地跑。今日是冬至,祠堂要祭祀、點香火、叩拜。

  月兒再去後廚,再進來時又端了一些煎角和煎糕擺在圓桌上,「姑娘,褚公府方才派了人來送冬至禮,都是曲姨娘繡好的小棉襖啊,小鞋子啊還有小襪子呢,滿滿幾盒子,夫人已經都收好了。」

  浮沉心裡一陣溫暖。

  月兒再說,「對了,大姑娘三姑娘也送來了冬至禮,都是繡好的肚兜和一些小孩穿的衣裳,三姑娘還專門做了許多褥子,說是等您生產時這些都能用上呢。」

  達道聽著這些,倍感歡喜,「看來,小浮沉有人疼了。」

  浮沉捶捶達道,調皮一笑。

  「對了,褚公府的下人還說,今日余公府要上門行二姑娘問名的禮數了。」

  「啊?」

  這事,浮沉還從未聽過,「這這這,這如何成了余公府?」

  浮沉一愣,又深覺緣分頗深,「如此說來,二姐姐和明園,還真是有逃不開的緣分呀。」

  達道沒摻和過內宅事,聽著這些,覺得頗為有趣。

  冬至的褚公府很是熱鬧。

  祠堂燃著香火,擺放了煎果和各類糕點。

  褚槐在前院接待了余公府的人,浮漪能得余公府行六禮,他高興得一晚上都沒睡好。

  浮漪是和離身份啊,他怎麼都不會覺得她能嫁出去,還能嫁余家這等公府之家。

  前有和孟家竇氏交手,再遇禮貌懂禮數的余家,褚槐還有些不適應了。

  此番問名,余老爺和余夫人二人一併來的,「我家余末現下雖無官名,但這個官位在,只是未曾有施展。褚老爺也莫要嫌棄,我家這老爺子還在朝中忙著差事呢,余末以後成了家,自會得抱負的。余末這,也無妾室通房,這孩子最厭煩這些,內宅上的事,褚老爺可儘管放心。」

  余末乖乖站在父親身後,眼神四下尋著浮漪。

  浮漪在湪汐軒曲姨娘處,他陪著褚岱玩,心不在焉地一直盯著門外。

  曲姨娘瞧出了她的意思,「若是想出去瞧,等待會這禮數行完,你便去就好了。這是你自己府上,你還害怕什麼。」

  浮漪嘴硬,「誰說我要去了。」

  曲姨娘放下針線錦盒,「浮漪啊,你與姨娘在這褚公府也算是能依靠的人了,姨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女子和離,當真不是什麼醜事。當初你與孟瑺拼死要來這份和離書,為的就是以後尋退路時不被人唾棄。老爺雖說自私了,軟弱了,但他何嘗不是拿來這和離書了,從未有人說要順了孟家給你一紙休書的。既是當初求來的福分,為何現在,你又不敢去接這福氣了?」

  這話,倒是把浮漪問住了。

  當初和離書差點沒把她折騰死,可真正拿到手了,她又看輕自己了。

  她逃避這些,看淡這些,和從前狂追著孟瑺死活要嫁去孟家時的心境已完全不同了。

  那時候一門心思,覺得孟家千好萬好。

  浮瀅反對,父親反對。

  如今余家上門,大家覺得千好萬好,她卻膽怯不敢面對了。

  曲姨娘再開口,「余末是個好孩子,如今你圖的,早就不是當初的了。眼下什麼最要緊,什麼最安穩,才是我們女子所求。」

  浮漪看著外頭的雪,湪汐軒的暖爐燒得她臉蛋紅紅的。

  她起身,把褚岱放下,「姨娘,可借我一把傘?」

  曲姨娘懂了。

  她讓穀雨遞給浮漪,「雪天路滑,送傘給公子,讓他回府小心腳下。」

  「是!」

  浮漪撐開傘,出了湪汐軒。

  方元廳外,余末已在廊下獨自一人坐了許久了。

  余老爺子還在廳內行著禮數。

  浮漪到了跟前,老遠就瞧見停在廊那頭從余公府拉來的禮車了,足足數二十旦,都在那擺著。

  下人為怕被雪打濕,四周圍了厚氈子。

  浮漪的腳底踩了雪,走在光滑的廊下打了幾轉圈,險些跌倒。

  余末聽聞聲音,回頭一瞧,再速速拉好衣衫朝浮漪走來,「二姑娘,雪天路滑,這鞋子可不能帶雪走路啊。」

  浮漪抖抖鞋子,站直身子行了禮。

  余末回了禮。

  浮漪把油紙傘遞給余末,「余公子,路滑,雪又大,稍後回明園時記得撐著傘,免得打濕了衣領。」

  余末臉羞紅又激動地接過傘,「多謝二姑娘。」

  浮漪看著他,揚嘴笑。

  余末也跟著笑,「等過了問名,父親說到了年關,就可行納吉和議親之禮了。」

  浮漪:「好。」

  余末一愣。

  浮漪看著這雪,看著這落了雪的屋檐,她終是舒坦地笑了,「我在這裡,等著余公子。」

  余末心裡的雪,瞬間融化了。

  冬至過完,甲獄中傳出消息,震驚滿朝。

  元家逆子元羽,因忍受不了多年牢獄之苦,在冬至那日,撞牆自盡了。

  雲太后端著的水晶角,剛舀起一口,遲遲沒能咽下去,「他……走得可痛了吧……」

  熱氣騰空。

  她的淚,落在裂紋碗中。

  外頭的雪啊,下個不停,就像她的思緒,總也沒個消停。

  太和殿內,飛羨回話,「陛下,此事太后已經知曉了。」

  梁駱放下筆,起身挪到窗帷前,「那就好。」

  他再轉身,「元羽眼下囚禁在何處?」

  飛羨:「暗門懸室,陛下放心,他還活著的事,只有夙葉將軍知道。」

  「好,告訴夙葉將軍,好好讓他活著,絕不能讓他再尋死。」

  飛羨出太和殿時,慈寧院的元內監進來,「陛下,太后說,趕明天不下雪了,她說起的選新人進宮一事,也該提上日子了。」

  梁駱收起方才的神色,柔柔地轉過身,「是,一切依著母后安排。」

  他瞧了一眼外頭,「三日後,選嬪妃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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