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瑾書被潑熱油
2024-04-29 20:59:31
作者: 涼子姑娘
白穆最忌在後院有人慌慌張張的,「慌什麼。」
阿石像是被後廚的事給嚇到了,畏畏縮縮半天不敢開口。
白穆瞪了阿石一眼,阿石畏縮著手,怯怯上前,「公子,遙哥兒和瑾書丫頭在後廚發生了爭執,遙哥兒……竟動手打了瑾書……」
浮沁慌了神,茶杯都沒拿穩,熱茶流出,險些燙到了手。
白穆比浮沁還慌,速速提腳往後廚走去。
浮沁坐在矮凳上半天沒動,水芯過來拍拍她的背,她才回過神,「走,去後廚。」
後廚在西院高牆內,穿過一片狹小的路才能到。
浮沁剛到後廚,就瞧見在後廚的那群婢女紛紛跪在院中,浮沁再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瞧見白穆剛剛好落在路遙臉上的巴掌。
路遙的臉蛋火辣辣地燒紅,他捂住臉,跪在地上大哭。
浮沁走近,在枇杷樹後面瞧見了瑾書。
只見瑾書蹲在枇杷樹前,她的小團裙一角像是被滾燙的熱油燒焦了一般,裙擺全是碎布,有些已經被燒得捲起來了。
浮沁後悔了。
她後悔自個沒法子,卻把所有的心思用在了瑾書身上。
她一把拉起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哪裡受傷了,哪裡受傷了。」
瑾書面無表情地站著,她把頭藏在浮沁肩膀處,趁著院內人多,白穆還未曾留意到她時,她機靈地湊到浮沁耳邊,小聲道,「母親,女兒無事,都是裝的。」
浮沁一愣。
她聽到這話,再瞧見挨了耳光的路遙後,這才慢慢放下了心。
她繼續撫著瑾書的頭,把她輕輕靠在自己肩處。
浮沁什麼話都沒說,她把瑾書抱起走到白穆跟前,「官人也瞧見了,是非黑白,官人自會作決斷的。」
說畢,她抱著瑾書拐出了後廚。
到了自個院內,浮沁才把瑾書放下,拉著她看她有沒有傷到。
見浮沁如此緊張,瑾書輕輕摁住浮沁的手,淺淺地笑著,「母親,女兒無礙,哪裡都沒傷到。」
她指指衣裙破損的地方,「這裡,是路遙哥哥問後廚的大哥哥要來的一勺熱油朝女兒潑了過來,還好女兒身子輕,躲開了。母親沒有注意到,那熱油潑到了枇杷樹上,一大片葉子都燒焦了。」
「熱油?」
浮沁一愣,「他拿熱油潑你?」
瑾書點頭,「是,後廚燒好的熱油。」
浮沁蹲下,她輕輕地撫摸瑾書的胳膊,看著瑾書小小年紀要經歷這些,她這個做母親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現在越發後悔把之歌納進門了,如果沒有當初她的執拗,又怎會生出這些無端的事,又怎會讓瑾書跟著她受罪,吃這些苦。
如今真的是自己造的孽自己消。
她最懊悔的,是連累了瑾書。以前浮瀅勸說她多次,讓她不顧著自個也得顧著瑾書,得為她考慮。可她全都忽略了,她現在看著瑾書,就想起在褚公府時的日子。
是啊。
明明是自己走過的路,可為何她這般不爭氣,還讓她的女兒再走一次。
浮沁懊悔不已,她把瑾書的手放在自己懷裡,輕輕地撫摸,又心疼又捨不得。
一開口,就淚流不已,「都是母親的錯,母親這些年,委屈了我們瑾書,讓我們瑾書過得這般小心翼翼,這般的可憐。你越懂事,母親才越難受。今日的事,母親只得讓你去,母親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走下去了,唯有讓你去一試。可你若是受傷了該如何是好,那熱油要是朝你潑過來,母親這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浮沁哭成了淚人,瑾書一臉的心疼輕輕拍著浮沁的背,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安慰自己的母親,「母親別哭,瑾書雖小,但也不是傻子,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母親跟前了。女兒的身子打小就不好,也沒什麼同齡的朋友,雖沒見過什麼世面,但護著母親,聽母親的話,女兒還是知道的。」
浮沁把瑾書緊緊地抱在懷裡,「往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份罪了,母親再也不會讓你去出頭了。」
她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瑾書擦拭著浮沁的鼻涕泡,浮沁難為情地笑,瑾書也跟著笑。
屋外,夕陽西下,又是一番落日好景致。
白府後廚。
路遙被白穆一聲呵斥住,「不准哭!」
他立馬噘著嘴,忍著聲,改成抽泣了。白穆一把提溜起路遙,再將他一把推開。
路遙嚇得跌了幾步,再跪下,遲遲不肯言語一句。
阿石很機靈地把剛才在後廚做事的女使和老媽子紛紛叫上前跪下,「公子,這些是剛才在後廚做事的人。」
白穆:「說,發生了何事。」
這些老媽子和女使們也不敢胡言亂語。
畢竟,早幾年這內宅事全都是由之歌打理的,路遙貪吃,之歌打理上下傭人最勤快的地方就數後廚了。
這些個女使們,多多少少都曾收過之歌給的銀兩和貫錢,逢年過節的沒少受過賄賂。
之歌也事事囑咐他們,路遙好吃,但凡他來到後廚,得把這些吃的都緊著他來。
後廚這些人拿了人家的手軟,自然都很尊敬路遙,只要他來,想吃什麼就給什麼,絲毫不敢怠慢了。
他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想瞞混過去。
這些老媽子都是內宅混了多年的,自知府中公子不會過多過問內宅私事。
白穆等了許久,不見有人開口說明,他自是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
他悠悠起身,再招手。
阿石趕忙上前,「公子有事請吩咐。」
白穆:「既是無人說明到底發生了何事,就把後廚這幫人,全都給我賣出梁京去。剛好這內宅換了新的管家,為讓大娘子日後好打理御下,換一批底子乾淨的新人進來好了。」
白穆說畢,故作欲離開的樣子。
這些個下人一聽,紛紛跪地求饒,「公子饒了奴婢們吧,奴婢們都是白府的老人了,後廚這些事務也都清楚了,賣了奴婢們,也一時尋不到合適的。」
白穆輕笑,「下人不在熟練,而在愚忠。」
白穆不鬆口,這些人瞧著形勢不對,低頭互相使眼色。
一個穿黑色粗布衣,年紀最大的老媽子跪著上前,她先開口道,「公子莫急,這些女使們剛才雖都在院內,可這難免都在死角瞧不清楚,自然都不敢貿然上前回話。老奴方才就在遙哥兒和瑾書丫頭跟前不遠處,瞧得真真的。」
「既是瞧見了,就如實說來。」
老媽子不敢胡亂言語,「方才遙哥兒來後廚,說是想吃近日梁京來的桓北廚子做的酸筍醋魚吃,還點了別的幾樣糕點。遙哥兒食量大,後廚每樣都做了三份,酸筍醋魚剛做好,遙哥兒連碟子都不要就拿了去啃,瑾書丫頭路過,嚷著也要吃,二人就爭執了起來。」
老媽子繼續道,「這遙哥兒本身就胖些,體格比瑾書丫頭的大些,爭執了幾句,遙哥兒就把魚倒在了地上,瑾書丫頭瞧見撿起來,說遙哥兒浪費糧食,遙哥兒就不樂意了,嘴裡抱怨瑾書丫頭是病姑娘,招了風賴上他。瑾書丫頭就哭,遙哥兒把女使端來的另外兩條魚都倒在了地上,瑾書丫頭蹲下撿,遙哥兒就氣急敗壞地罵人,說下他的臉!」
老媽子越說聲音越小,「隨後……隨後遙哥兒就鑽進後廚,把熱油倒了一勺子端出來,直接就往瑾書丫頭身上潑。謝天謝地,這孩子反應快,躲到了那棵枇杷樹背後……這才躲過了一劫……」
白穆順著老媽子指的方向瞧去,只見那棵枇杷樹一大半都被熱油燒焦了,葉子都幹了。
白穆心一慌。
他不敢想像這油要是真的潑在瑾書身上的後果。
「真是荒唐!」
白穆氣得手都在抖,「真是無法無天了你!」
他指著路遙,一臉的怒氣,「誰給你的膽子,敢拿熱油潑妹妹,你小小年紀在這白府竟有了這般作風,敢在後廚單獨要三份吃的備上,你好大的威風啊,這後廚如今都是你的天下了。你瞧瞧你都什麼模樣了,哪有一點孩子樣!」
路遙哼哼唧唧的,扭捏著身子,「父親,那丫頭她下我這個長子的臉我怎能不生氣,我都丟了的魚,她幹嘛要去撿。我是長子,難道連條魚都不配丟了?」
「你真是畜生都不如了,」白穆一把揪住路遙的耳朵就往祠堂走,「小小年紀,你瞧瞧你如今是什麼樣子了,瑾書躲開了,她若是沒躲開被你這畜生的熱油傷到了,我這輩子都跟你沒完!」
「父親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聲音漸行漸遠。
那些跪在後廚的女使婆子們長吁一口氣,但她們也不敢閒著,誰都不知這白府還會再發生什麼別的事。
路遙被白穆扯去了祠堂。
沒多久的工夫,各院的家臣都去了祠堂候著。
路煬在長廊下盯著這些家臣來來去去的,還問阿蕪是何事。剛好路遙在後廚惹事時阿蕪不在府內,她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阿蕪安頓好路煬,去了後廚。
一問才知大事不妙。
阿蕪連滾帶爬地到了之歌院內,此刻的之歌還渾然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還在拿著繡樣有模有樣地繡著。
她每次都是事先備好姿勢,免得白穆突然造訪她舉止失態。
之歌還盼著白穆來找她呢。
阿蕪進來,慌了神的一樣地盯著之歌。
之歌瞧了一眼,「何事這樣驚慌。」
「姨娘,遙哥兒被公子逮去了祠堂,眼下……眼下還不知該如何處置呢。」
之歌放下繡樣,慌了神,「為何?為何要去祠堂?」
阿蕪緊張地乾咽下唾沫,「聽……聽後廚的下人說,遙哥兒……遙哥兒與瑾書那賤丫頭說話時起了爭執,遙哥兒本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鑽進廚房倒了一勺子熱油……朝瑾書那丫頭潑了過來……」
「啊!」
之歌捂住嘴,「遙哥兒呢,受傷了沒?他沒事吧?」
阿蕪:「遙哥兒沒事。」
之歌長吁一口氣,「遙哥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又想起瑾書,「瑾書那賤丫頭,身子骨本來就弱,風一吹都能倒,沒事好端端的躲著我家遙哥兒不行嗎,非得去惹他。我瞧著她就是賤,活該被潑一身熱油。」
發泄完,之歌再問阿蕪,「瑾書可有事,毀了容還是破了相?」
「瑾書丫頭倒是沒事,潑油時躲開了,」阿蕪不解,「也不知公子是怎麼了,他一向是不喜歡瑾書的,咱們的遙哥兒和煬哥兒他一向是疼愛的,怎的這次,為了這沒潑上的油,竟放了話要在祠堂打板子。」
「什麼……」
之歌猛站起,又猛坐下,「他要打遙哥兒?」
阿蕪慌神點頭。
「萬萬不可啊,遙哥兒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種罪,當初我懷他的時候,就比大娘子她們知道得還早。一直對外說遙哥兒是早產早產的,這些年公子也疼他,他哪受過這些罪。」
之歌越想越不妙,總覺得最近自個是走了背字,怎麼哪哪都不順遂了,「最近到底怎麼了,怎麼哪哪都不順,真是晦氣!」
阿蕪倒是瞧出了一點貓膩,「不知姨娘有沒有發現,咱們如今和從前已經不一樣了。」
之歌:「哪裡不同了?」
阿蕪:「從前咱們哪裡都順,是大娘子不搭理內宅也不搭理公子,咱們才有的機會管家,做我們自己的事。可如今,大娘子那邊,好像不甘心什麼都不管了,開始出手了。」
之歌恍然大悟啊。
這樣一說,最近發生的事還確實如此啊。
她來不及多想,「走,隨我去祠堂。」
「可姨娘您還禁著足呢。」
之歌沒說話,到了院門前,輕輕推開院門。
一隻腳剛邁出去,就被家臣攔住了去路,「姨娘禁足不得外出,還請姨娘別難為了我們這些下人。」
之歌沒搭理,繼續往前走。
家臣上前圍住。
就在這時,浮沁帶著她院內的女使婆子出來了。
之歌一愣,一臉惡意地盯著之歌看。
浮沁抱著瑾書,揮手讓家臣退下。
她再上前對之歌說,「遙哥兒在祠堂呢,祠堂來的家臣說要鞭子,我為了拖延時間,趕著先來你這邊了。既是要在祠堂打遙哥兒,就定不會分輕重的,你快些過去瞧瞧。」
之歌以為浮沁是來攔她的,「怎麼,姐姐竟這般好意了?」
浮沁無奈道,「你我都是做母親的,瑾書這不也沒事嘛,遙哥兒長到這樣大,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呢。」
之歌此刻也顧不得與浮沁扯沒用的,她速速去了祠堂。
見人走後,水芯好奇問道,「大娘子當真是能沉住氣。」
浮沁的眼神,看不到任何笑意,「水芯,你要知道,但凡沒有撕破臉的事,才是最好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