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浮沁設計查之歌
2024-04-29 20:59:18
作者: 涼子姑娘
寒暄完,水芯再問浮沁,「大娘子,如今您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
浮沁眼神黯淡,緩緩起身,挪步到窗前。
此刻,院內是瑾書在踢毽子,小小的身子,把毽子球踢起又落下,跑起來時,兩個小發箍上下擺動。
看著這一幕,浮沁油然一笑。
她挪步再走到水芯跟前,拽住她的手,「水芯,這院子,落寞無人也有些日子了。」
水芯眼眶濕濕的,「是啊,一入秋,院子都是落葉,下人送湯飯過來時都沒地落腳。咱們這院子冷了許久了,是該好好熱鬧了。」
浮沁淡淡一笑,「是啊,是該好好熱鬧了。水芯,從今日起,你或許也得跟著我忙碌起來了。」
水芯一聽,瞬間就幹勁十足了,「大娘子放心,我本就是干粗活出身的,這一身的幹勁都沒地使呢,大娘子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儘管吩咐就是了。」
水芯是家養的奴,身份自然比外面買來的要體面些,而且她如今已混到了一等女使。有單獨外出府採辦的腰牌,還有能外出最遠至屠壁的路條,外出採辦時也有乘坐馬車出門的權利。
有了水芯,浮沁才敢打算做後面的事。
她很清楚,如今的之歌已不是從前跟著她嫁來白次府的陪嫁丫鬟了,她是有名分的妾室,又生有二子。
這二子雖為庶子,可這是白家唯一的兩個庶長子,在沒有嫡出的情況下,他們就是白府的疙瘩。
要想讓之歌再回原位……
不不不。
浮沁趕忙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怎可讓她再回原位,人一旦在高位上待久了,一旦讓她回到原位,她又怎會和從前一般老實呢。」
浮沁暗暗自語,「得一步步的,送這位之歌姨娘離京了。」
水芯聽到了這話,覺得浮沁還是有些仁慈了,「大娘子如果真的決定要回屬於您自個的一切,就不該只抱著送她離京的打算了。大娘子,這深宅大院唱紅臉和白臉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事,不一定非得擺在明面上的去爭取,這紅和白,自是有人在這深宅大院唱下去的。」
是啊。
浮沁自然是懂這些的。
在褚公府,可是有位會唱戲的,唱了一輩子,把浮沉這個嫡女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
這,誰人不知。
只不過她們這些姐妹也無人敢忤逆這位唱戲的,庶出的姑娘,無親生阿娘在側,又能獨善其身到幾時呢。
唱戲這種事,她可是從小就見過的。
第二日,白穆還沒回府,白夫人和白老爺都在前院。白次府的前院和後院各開一道門,故而除了平日裡的請安,白夫人也很少出來走動。
這幾年她也老了,浮沁又是淡然冷漠的性子,倒是老了老了,在之歌那嘗到了一絲溫存。
現在的白府,管家的權利,就在之歌身上。
浮沁換了一身比平日裡瞧著顏色鮮艷點的衣裳,畫了遠山黛。又把陪嫁裝飾盒子中的小珠發冠拿出來戴上。
這樣一打扮再出門時,這些下人都險些沒認出來,「大娘子一向素淨慣了,您這樣一打扮,奴婢們倒還真是沒認出。」
她一笑,把浮瀅帶來的小團茶放在沏盤上,端著去了前院主廳。
白夫人瞧見浮沁過來了,竟還有些生疏得不知如何,「浮沁來了。」
浮沁放下沏盤,把小團茶的浮蓋取下,遞給白夫人,「母親,這小團茶,是我三妹妹給的,味道甘醇,您嘗嘗。這幾日我身子不適,一直閉門沒出來,竟也把母親的請安都給拉下了,當真是不該。」
她行了禮。
白夫人最愛品茶了,小團茶本不是什麼名貴茶,不過在梁京城倒是少有的,算是一款小眾茶。
她端起,飲下,果然甘醇,「你家三姑娘最是個淡薄之人,喜下棋也喜飲茶這些,她這個性子我倒是很喜歡呢。這些日子朝中忙,等得空些,讓浮瀅也來我這坐坐,我最近也新得了不少茶,可與她一同品品。這茶葉送來送去的,也失了味道。薄茶還是濃茶,方得一品,才算是識茶、懂茶。」
浮沁:「是,等得了空,我便叫她來坐坐。」
白夫人放下茶盞,再看一眼浮沁,「你的氣色倒是好了許多,瞧著,像是這半年我見過最好的時候了。」
浮沁把衣簾放好,淺淺地笑著,「我這個身子本來就毛病多,一直憋悶在院中也覺得浪費了光陰。瑾書這幾日一直嚷著院內空了些,人少了些的,我就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真是不稱職,讓瑾書也隨了我的病氣。母親,我那個院內人少,下人也不多。如今這瑾書又長大了,也得有人伺候著才是。再怎麼說,她也是嫡長女不是。」
浮沁開竅了,白夫人甚是喜歡。
她一臉欣慰地笑著,「你早該為瑾書作打算了,院子太空人太少真的就是荒廢院了。你既是想通了,那我就讓之歌尋幾個能幹的可好?」
白夫人已經習慣了這些事由之歌打理,她也是無意識說出來的。
可這剛說出口,她立馬就後悔了,這話,豈不是駁了浮沁這個大娘子的面兒?
一個次府大娘子要下人,竟也得一個妾室開口。
白夫人愣回神,「這府中你也是知道的,我常年不問內宅事,你的身子生了瑾書後也一直在調理,內宅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我也只能讓之歌這孩子來多擔待著些。有時我話說急了,你也別往心裡去。之歌做事心細,我也沒再多問這些呢。」
白夫人一臉的尷尬,她感覺她的話,駁了浮沁的面子。
浮沁也怪聰明的,「母親說的這是哪裡話,之歌妹妹是我做主進了咱們白府門的,當初選她,就是為著往後我與她姐妹齊心來伺候好白府上下。如今我身子不行了,她還康健著呢,剛好頂了我這份空缺,我這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會怪母親。之歌妹妹在府中好了,我也便好了。她是妹妹,我是姐姐,她總歸還記著往日的那點情分不是。」
白夫人:「是啊,她是個好孩子,心思也細膩些,這府中上下也多虧了她。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其實在母親心裡,從不覺得她高你一等,你是我們八抬大轎抬進來的正娘子,之歌的管家權你若是想要,母親自會給你要來的。」
這些話,都是場面話,浮沁又怎會傻到聽不懂這些呢。
「母親,管家權什麼的,在誰手上就是誰的,您別為了我去得罪旁人,畢竟內宅的彎彎繞繞您也清楚,」浮沁故意為之,「之歌妹妹到底是給白家生了兩個兒子的,這孫兒繞膝,您也安心些。她的分量,自是比我要重些的。我也沒別的事,就是瑾書鬧騰著人少,現在還得勞煩之歌幫忙挑人過來了。」
這些話,浮沁故意說的,白夫人也聽明白了。
她也不算不明事理,知道就知道了,聽了也就聽了,再不想多言也不想再惹事,「好好好,母親讓之歌給你好好挑選幾個伶俐的。」
浮沁寒暄了幾句,再出了院子。
水芯跟在身後,疑聲問道,「大娘子,咱們院子人少,事也少,為何要再添置人過來呢。這樣一來,豈不是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浮沁走在廊下,她看水芯雖伶俐懂事,可也得好好歷練才是,到底是不懂什麼叫迂迴,「就因為事太少了,才無從下手。」
水芯一愣,細細一想,「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浮沁:「無妨,慢慢你就懂了。」
事太少,就惹不出別的事。
惹不出,又何來的對策呢。
浮沁院內要添置人的消息,晌午之歌就知道了。
之歌一聽浮沁要人,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了,「這好端端的,為何突然就想添置人進院了?」
之歌擔心,她害怕她在達國府的那出戲被浮沉說出來了。
婢女阿蕪提醒之歌,「姨娘,那達國府好像前幾日才從莊子上回京呢,再者您都說了,大娘子和達國府的褚娘子從小不和,就算她不與您聯手,但也不會無端幫助這個姐姐的。我猜測著,大娘子定是憋悶了這一年多,覺得沒意思,想著添置人到院中了。」
這樣一說,之歌倒也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
現在的白次府,唯有她才是真正的女主子。
白夫人不管事,浮沁不過是大娘子的空殼子而已,就連給府中上下發賞錢這些小事,沒有她發話,也輪不到浮沁。
這些下人,表面上還是聽她的話多一些。
誰生了兒子,誰便是默認的主子。
阿蕪:「您瞧這大娘子,往院內添置幾個下人女使,都得問了夫人才是。這夫人又不管事,還得您來給大娘子打點著。」
阿蕪說著說著就來了主意,「姨娘,奴婢倒覺得,這還是個機會呢。」
之歌神秘的笑著,「誰說不是呢。」
她坐在銅鏡前,對著銅鏡梳發,「姐姐那個院內,我早就想安置幾個人過去了。瑾書那丫頭,現下也不知如何了,我一直都惦記著。眼下我什麼都好了,唯獨姐姐那邊,我始終是不放心的。」
她起身,睡在榻上,「自我做了主子以來,姐姐對我,多少還是提防著的。她當初把院子的人全都打發了,就是不想給我機會,也不想再麻煩自個去弄這些事。如今,這風水輪流轉,倒成了我給她安置下人,當真是一朝山水一朝臣呢。」
阿蕪一笑,「姨娘您這次,當真是等來了機會呢。只不過,也不知道這大娘子是怎麼想通的,開始打理自個的院子了。」
「沒什麼想通想不通的,她這樣做,不過是母親為了女兒早作打算罷了。瑾書長大了,也該進學堂了,以後還要再長大些,再嫁人。她現在不作打算,將來瑾書不過就是有名無實的嫡女而已。」
「阿蕪,」之歌再挪步坐下,「把女使名冊拿來,哦,你先把這些人都給我劃分好,哪些是我們這幾年精心培養的,哪些是不熟的,哪些是底子感覺的都劃好。這樣,我才能給姐姐安排好人過去伺候呢。」
之歌翻了兩日冊子。
又讓阿蕪一一查了這些人。
最後她選了粗使丫頭兩位,三等和二等女使兩位,還有三位外頭買來的家臣。
老舊摻和在一起,不會讓人生了嫌疑,又安插了自己的眼線進去,當真是兩全其美。
這幾位下人,是之歌親自送過去的。
來之前阿蕪還給他們精心捯飭了一番,穿得花花綠綠地進了浮沁的院。
浮沁精心籌備請來的女使,她自是好好接待了之歌,「我這些破事,本不該麻煩你來的,我去尋了母親,母親說這府中上下現在全是你來管家,你也來做主的,這才麻煩你給我操心這些事。」
浮沁把之歌捧得高高的。
之歌聽白夫人這般給她長臉,嘴角忍不住地都在偷笑,「母親也是,在姐姐跟前提這個做什麼,當真是怪讓人難為情的,我與姐姐是同氣連枝,姐姐要得人,做妹妹怎敢給怠慢了。」
之歌指著這四位女使,笑得合不攏嘴,「這是大丫和二丫,是三等女使,是咱們家養的。後面那兩位是三丫和四丫,妹妹怕姐姐不放心,又安排了兩個外頭的過來伺候您。還有家臣是守院的,姐姐日常只需安排他們做事就好。」
「你考慮得周到,這些斷是我都想不到的,這家生的也好,外頭的也罷,只要是你安頓來的,我心裡就踏實。」
「姐姐信任我,這幾個人姐姐先用著,等過些時候再有好的了,我再給姐姐安排過來,」之歌一直喜笑盈盈的,「姐姐這院子,也是時候該好好熱鬧一番了。」
浮沁一直在等時機。
看到之歌再無什麼旁的話說時,她讓水芯把這些人都安置下去,再合上了門。
又故作神秘的把之歌拽著去了後廳,放了竹簾,再到了床榻前放下床帷簾。
神神秘秘的舉動,看得之歌一臉懵,「姐姐在做什麼?」
「噓!」
浮沁一臉的神秘,「這下,四周都沒人了。」
之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什麼事啊姐姐,為何這般神秘?」
「之歌妹妹,你與我都是從褚公府出來的,姐姐這些日子,心裡一直憋著一件事呢。思慮了許久,戰戰兢兢地夜夜做噩夢,誰都不敢說,思來想去,與我同病相憐的,在這個府中,也就只有你了。」
「何事……」
浮沁湊到之歌耳邊,聲音小小的,「我的瑾書,被人下毒了。」
「什麼!」
之歌慌了,她真的慌了。
她手心攥緊捏著汗,猛然坐起,又覺得有些失態速速坐下,「瑾……書,瑾書姑娘,怎會被……」
之歌覺得自個暴露了,真的暴露了。
浮沁看著之歌的神色,心裡坦然自若,就像看到一個小丑站在她面前唱戲一般。
這等醜態之人,怎配對她的瑾書算計多年。
她哪裡配了。
浮沁回過神,再故作神秘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我已查出了下毒之人。」
之歌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誰?」
她再追問一句,「可是在白府?」
浮沁點頭。
之歌眼神發憷,一口氣都險些上不來了。
浮沁:「我與你,是同氣連枝,有些事,你也得知道,提早做好預防。」
預防?
之歌一愣。
浮沁再湊到耳邊,「下毒的人,恐怕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