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雲宸妃設春會

  關媽媽和梁愫亞，彼此相視對看再一笑。

  浮沉是越發看不懂了。

  關媽媽從梁愫亞身側過去，挪步到浮沉跟前，她彎腰行了貴禮，「大娘子，老奴是我們夫人的陪嫁丫頭，跟著夫人從宮裡出來的。那時候夫人剛嫁進國府，老奴還年輕，不經世事，受不住老太太的蠱惑犯了一些背叛夫人的錯事。之後，老奴經夫人提點和幫襯，慢慢地熬過最難的時候。那時候也漸漸意識到了自個容易被人挑唆的性子，咱們夫人是聰明的，讓老奴這些年，一直在大宅和國府傳話，也算是彌補了老奴過去犯的錯。」

  梁愫亞：「這事，浮沉可得好好記著些，不可把你的前路走斷了，也不可讓你的後路沒有防備。」

  關媽媽再說，「大宅沒老太太時也還算安穩，大老爺是個聰明的人，一直和咱們老爺關係相處得都不錯。林娘子雖說不間斷的派人在咱們院裡，可那些人，全都被我派去了別處，不可近身。」

  

  浮沉恍然大悟，「然後大宅那邊還以為近身伺候的有關媽媽您，這樣她們也就放心了，以為您事事能洞察，都能顧及到。」

  關媽媽點頭。

  浮沉再問，「那小翠呢？」

  關媽媽：「小翠是老奴的同鄉，也是大宅安排過來的人，這些年，一直負責當傳話筒。她很稱職，當得相當不錯。如今老奴的身份算是暴露了，小翠自是留不得。」

  這裡里外外的周旋，浮沉滿心佩服。

  當然了，浮沉和之青互傳話，隔著許多遠的距離都能讓莊子和梁京通氣，且能準點準時地回來，把老太太堵在府內，一舉拿下的事，梁愫亞對浮沉也是滿心的佩服。

  她猛夸浮沉，「浮沉也算是歷練出來了，這幾日的事，她事事都能想到，事事也能顧到，起初我還擔憂她有時拿不定主意呢，這次莊子一行，我當真是放心了，放心把國府交給你和書元。」

  浮沉慚愧一笑。

  這幾日，浮沉覺得身心疲憊。

  自從莊子出來，再坐水路往梁京走，這一路上許是暈船，一直覺得頭暈目眩的。

  船上的郎中診脈，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是脾胃不適，讓多睡多休息。

  浮沉從朝兕廳出來，再回了暮兕齋，剛到門口，只見達道已換了官服，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他抬頭看到浮沉，頓覺惋惜，「本該陪你的，可朝中又有急事。」

  浮沉瞧見了，齋門外站著的正是傳話內監。

  她把之青拿來的披風披在達道肩上，拉好衣襟，「我不礙事，既是朝中事務繁忙，你快些回宮便好。」

  達道點頭，也顧不上再寒暄，匆匆離了達國府。

  剛從府門走出，他方才溫柔的眼神已消失不見，隨即便是一臉冷峻，「陛下深夜召喚，到底為著何事。」

  小內監：「達大人，宮中可能，要宮變了。」

  「宮變？」

  達道抬頭，看著遠處的夜色和樓閣，皺著眉，覺得不妙。

  輪休公假一事，便是動亂前唯一的寧靜了。

  他喊來雪隸，叫到一旁，附在雪隸耳旁小聲安頓，「召集上下守衛不可鬆懈，嚴守住達國府。」

  達道想起戚國府，再一想，戚家三子都已回京，這次守護，他不想多事。

  老太太自有戚家三子來護著。

  達道囑咐好雪隸，匆匆上了馬，小內監也騎著一匹馬跟在達道身後。

  這進宮的一路上，街面上早已空無一人，再往靠近護城河的方向走去時，只見凡是他能看到的公府和國府門外，都早已多了許多守衛，街面上一直有城防兵來回走動巡邏。

  達道深覺不妙。

  宮變，宮亂，歷朝歷代，誰都逃不掉。

  梁駱走的水路，在浮沉回京的第二日也匆匆趕回來。

  剛從碼頭下來，梁駱就被雲宸妃安頓在碼頭的人匆匆接回了宮中。

  回宮的路上，梁駱也看到了宮裡的異樣。

  守在宮牆外的城防軍已經和他出城時的那一批不同了，梁駱盯著看了許久，也沒看清這幫人是出自哪個陣營。

  他從東門進了宮，進宮的步驟比往日多了三層查證。

  又是看章又是看腰牌的。

  折騰了半個時辰他才到雲宸妃寢殿內。

  雲宸妃已在殿內的矮凳上坐著，候了梁駱半個時辰了，見他進來，趕忙拽著他往裡走。

  梁駱甚少與他母妃這般親近，突然這麼關切他，他一時之間還覺得難能接受，害羞著跟進去了。

  雲宸妃把梁駱摁在矮凳上，關切問道，「可都平安回來了？」

  梁駱點頭。

  雲宸妃：「那就好，莊子那邊動盪不安的，可沒出什麼事吧。」

  梁駱本想說那檔子事，可他一想浮沉一個女人家的，便閉嘴了，再沒提別的，「沒出什麼事，不過母妃，宮中好像和我們走時不一樣了，書元哥也急匆匆趕回來了。」

  雲宸妃回過神，一笑，「你在外頭這些日子，宮中可是事情很多，回宮時你也瞧見了，城防軍都換了。眼下宮中的事你別管，安心讀書，旁的皇子們若是尋你，務必想個法子全都給回絕了，切莫與任何人和事有所牽扯。母妃這麼做，是想在這動盪不安的時候，護住你。」

  梁駱從小就養成了不參與黨爭的習慣，一聽紛亂，他也自知該如何應對。

  他與雲宸妃寒暄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寢殿。

  梁駱走後，雲宸妃把老嬤嬤喊來，「你說，莊子上那事，可算不算成了？」

  老嬤嬤一想，再道，「多半是成了吧，娘娘當初的意思，是讓六皇子和褚娘子經歷一些事，關係好一點。莊子那邊傳的話也是什麼燒了茅屋啊，救了人啊之類的，想必，這關係應該很好了，對比之前親密了不少呢。」

  雲宸妃還是想不通，「可本宮問他，他又什麼都不說了。」

  老嬤嬤：「娘娘，您得這樣想，或許六皇子不說，有他自己的考量。」

  雲宸妃：「他能有什麼考量？」

  老嬤嬤：「您方才問他時，他停頓了片刻才說無事發生的，想必六皇子心裡想的，是褚娘子好歹是個婦道人家，如果一旦被劫持這事傳了出去，豈不是名聲有損。六皇子不說，這是為了保護褚娘子的名聲呢。」

  「原來如此……」

  雲宸妃猛然大悟，總算是想清楚了，「如此說來，那他就是上了心的。」

  老嬤嬤還是不懂雲宸妃想做什麼，她試探性地問道，「不過娘娘，讓六皇子和褚娘子親近些又是為了什麼呢，他們二人的身份和關係，娘娘也是知道的……」

  老嬤嬤怕言多必失，也沒敢再問下去。

  雲宸妃也沒回話。

  她斜靠在蒲團上，盯著隨風擺動的紗簾，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嬤嬤啊，近日梁京的春繡花糰子開了，春繡園內的草兒長綠了，馬兒也養肥了，是時候著手，備一場蹴鞠和捶丸來玩玩了，本宮最愛葉子牌了，許久不和鶯貴妃切磋，也不知生疏了沒有。」

  老嬤嬤：「可是娘娘，近來前朝忙碌，娘娘也是知道的。前朝的事雖與後宮無直接牽扯，就怕陛下覺得，咱們有些太逍遙了。」

  雲宸妃低頭一笑，「這你就錯了，這梁京已經許久沒有皇家春會了，說不定陛下，就喜歡這事呢。」

  果然。

  雲宸妃把話帶給陳內監，這陳內監再回稟了梁帝。

  再傳給雲宸妃的旨意是：「愛妃組織就好。」

  她要做什麼，誰人都不知。

  梁駱更是什麼都不知。

  只不過她沒算到的是，赫鎮爺老大的行蹤，早就被芒山從赫鎮一路跟蹤到了梁京。

  爺老大派來回話領賞的人見了什麼人，領了多少賞錢，去哪個酒館吃了酒買了肉，怎麼回的莊子，芒山全都一清二楚。

  春繡春會。

  算是皇家春會了，雲宸妃要在春繡園組辦春繡春會的事剛一下來，達國府就是第一個收到帖子的。

  同收到的還有戚國府、周國府，還有一等公府眾門。

  雲宸妃這次也不知要做什麼，除了這些府邸，她連次府和遠府的人都邀請在列。

  又因府門多為由，還邀了四皇子和靈娘同助幫襯。

  這場蹴鞠春會，就是此三人合力舉辦的皇家春會，這些府門一聽，誰都不敢怠慢，早就在春會開始的半月前張羅著量體裁衣，開始籌備了。

  府上有沒出閣的姑娘，剛行了冠禮的公子府上，更是小心謹慎。

  皇家春會，也是他們為自家姑娘擇婿，為自家公子選賢妻的好時機。

  達麟雖知宮中事多，可誰都不敢拒絕雲宸妃遞來的帖子，自是派了小廝回了話。

  而這帖子中，又只邀請了浮沉一人。

  梁愫亞看出了端倪，「如今宮中繁雜，陛下又應下這事，我猜測，是要借著這次春會，瞧瞧這各府內眷們的態度。浮沉啊，這帖子只請了你一人，母親我也不好在你跟前幫襯中，總之，去了就吃，吃了就犯困，什麼事都別跟著摻和，應付一日就好。」

  浮沉：「母親放心，這我還是會的。」

  吃吃喝喝，自是逍遙，浮沉還是很懂這個生存規則的。

  春繡園的下人得了令後，開始翻新草皮子，做捶丸和馬場的籌備。因草皮場內草甸子過多，得先除草四五日，再晾曬幾日，才可在此蹴鞠。

  靈娘新為皇子正妻，這是她著手來做的第一件事，自是謹慎，事事都親力親為。

  雲宸妃說到底，也只擔了一個籌備的名聲而已，真正操持打點上下的還是靈娘。

  靈娘忙著打點這些，梁騏倒是得空去浮淰府中。

  浮淰自上次和靈娘一別，就一直安分地待在府中作詩作畫，絲毫不敢往前再邁一步。

  梁騏來時，對浮淰是深感愧疚，「一旦成了府，就沒了以前那般自由，說到底對你還是虧欠太多了。」

  浮淰：「你怪會開玩笑的，我與你，何嘗在乎過這些。我一個公府的姑娘能抬舉進皇家門楣已是三生有幸了。再者我又是妾，靈娘姐姐才是正室，四皇子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的。」

  梁騏挽著浮淰的胳膊，寬慰她，「一切都會過去的，等這事結束，就會如母后說的，你和靈娘，自會同在一個院中，再不會分開住著了，咱們都會安定下來的。」

  浮淰沒多問一句。

  但她在這話中，多少聽出了不少事。

  等這事結束。

  什麼事呢。

  外頭的人不清楚，難道她還不清楚嗎？

  梁騏就算再不打算說，可他的為人處世，已經告訴浮淰，這些日子他忙碌的事，除了靈娘，還有宮中。

  梁騏和他的兩位哥哥，早就秘密籌劃多日，想借大皇子的勢力，推舉他為太子。

  這，便是梁京城的秘密。

  梁帝只知梁騏近日勢頭正盛，卻不知他背後的人是大皇子。

  而梁騏更是不知梁帝的盤算。

  浮淰趴在梁騏懷裡，已經開始做夢了。

  做梁騏登基的夢，做她抬褚公府為國府，做她為側妃的夢，做她如何把浮沉踩在腳下的夢了。

  奪嫡之爭。

  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