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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玉簪的圈套

2024-04-29 20:59:04 作者: 涼子姑娘

  達亦呈。

  是大宅嫡長子,因是第一個孩子,故而達麒和林氏對達亦呈也是寵愛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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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小就被寵溺長大,上學堂時因貪玩不去,達麒倒也很是任性地縱著他不讓他去學堂。

  以至於現在,他不會作詩也不會寫雅集,風雅之流的事,全然不懂。倒是早年跟了一位武師父學了幾招花拳繡腿,特熱衷於打殺一事。

  他對玉簪,從小便是嫌棄。

  玉簪痴傻前,他對她倒也不耐。因是家中最小的妹妹,他作為長子,常在玉簪身上找存在感。

  比方說故意打碎達麒最愛的立腿雙耳花瓶,先是讓府中上下知道這是玉簪打碎的,再把話傳到達麒耳中。

  看到玉簪在廳上挨打時,他趁機站出,再上前護住玉簪。甚至有時還會為玉簪擋住打在身上的板子,嘴裡時常都在說,「玉簪妹妹不是故意的,父親是一家之主,不該責怪妹妹的,她年紀小,又不是正常人,我作為哥哥,理應為她顧全這些的,父親若是想責怪,就責怪我吧。」

  如此豁達又大度的氣魄,其他幾位兄弟都望塵莫及。

  如此幾次,達麒更是覺得有達亦呈這樣的兒子為嫡長子,又何愁大宅有一日不會榮光高升呢。

  達亦呈用這招,屢試不爽。

  玉簪的心裡全都清楚明白,她又不是真的痴傻了,他的大哥哥如此行徑,每每把所有的錯事全責怪給自己時,她受了責罰,都會在夜裡偷著哭。

  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

  此刻在廊下,玉簪看著站在她面前背對著自己的達亦呈,心裡暗自有了主意。

  這麼多年,他次次利用自己,此刻,也該到還的時候了。

  玉簪收起方才失望冷漠的眼神,她湊到達亦呈跟前,也順著他的眼神看那把懸在半空的長劍,故作痴傻地問道,「哥哥喜歡這把劍。」

  無人在時,達亦呈也是個不饒人的嘴,「你一個傻姑娘懂什麼。」

  玉簪扯住達亦呈的胳膊,「哥哥,我要玩劍!」

  達亦呈一把甩開玉簪的手,指指上空,「傻妹妹,這是塑在此處的,你如何玩。」

  玉簪心裡盤算著,如何把達亦呈叫去這裡頭的偏廳隔間。

  之青給的回話中,這後院的隔間上下伺候的人都已經打點好了,門隨時可以為她打開的。

  玉簪在盤算,在遠處盯著玉簪的林氏也在盤算。

  她從老太太跟前出來後,一直站在長廊的亭子下等著人,老太太小聲告訴她,給玉簪尋來的人,正是國府這邊的眼前安頓好的人,穿一件短褡褳。

  林氏站在那,脖子伸得老長,踮著腳一直在等人。

  等到臉上發了虛汗,總算是等到了穿短褡褳的人從廊下悄悄走來。

  林氏見四下無人,趕忙小跑上前,「可是啞巴?」

  那人點頭。

  林氏再問,「可是在後院媽媽院內做粗活的家臣?」

  那人繼續點頭。

  林氏指指廊下與達亦呈說話的玉簪,「你今晚要找的姑娘,便是那邊那位。我瞧你面善,倒也能看出都是為討生活的可憐人罷了。你今晚若是事能成,我自會放你一條生路,給你補貼家用的盤纏。你且放心,你的奴籍這些我自會讓你送出梁京城的。」

  那人跪下,作揖行禮。

  林氏慌忙示意他站起,「你不必行禮,既是有人囑咐了你何事,該如何做,你便做好準備,時刻尋著機會便是。不過,我得叮囑你,如果事情敗了,那位姑娘名節有損,你的命,我可保不齊。還有你遠在宿安的家人,我也保不齊。」

  下跪的人瑟瑟發抖,嘴巴一張一合半天,始終無法吐出一個字。

  林氏見遠處的玉簪拽住了達亦呈,她謹慎地蹲下,示意家臣自尋機會。她蹲在那許久,看著家臣出了廊下,揪著一顆心,一直盯著遠處。

  已是入夜,因梁愫亞浮沉她們這些主子都不在府上,所以這廊下的長明燈都滅了一半,只隱隱几盞亮著光,林氏趴在那盯了半天,見前面再無人說話時,她才挪步出來。

  四下除了端茶水的婢女,再無旁人。

  雖說一切有人打點囑咐,但她心裡還是害怕,她緊緊攥著幾片樹葉,捏碎,撒在廊下。

  玉簪一個姑娘家的名聲,全在此一舉了。

  林氏捂著胸口,速速從偏門出去,囑咐守在國府院外大宅帶來的家臣,只要國府門口滅了燈,速速圍住國府,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她還是怕的。

  玉簪雖痴傻,可到底也是自己生的,這次用她的名聲已讓她自慚形穢許久,名節一事,斷不可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岔子。

  國府虎視眈眈,老太太在前廳拖住了關媽媽,又無人主持府中事宜。

  達麒什麼都不知,還以為他母親當真是為國府的安危而來,一本正經地在祠堂內焚香叩拜、燒紙禱告。

  一切看似很平靜,實則各懷鬼胎。

  而乘船已到梁京的浮沉四人行,早在兩日前就到了避鎮戚家老宅暫住著。

  一入夜,達道早早打點好一切,備了一輛馬車,拉著一家四口緩緩朝梁京城駛去。

  而大宅的那群守在外面的家臣還渾然不知,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浮沉掀起馬車帘子,她透過白帷帽,盯著越來越近的達國府,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快到子時的達國府異常安靜。

  後院內宅的門口,達亦呈已被玉簪拖拽到了門口,「哥哥既是要劍,我記得以前常來國府玩時在這經常看到書元哥的書房內放著很多紫紅青龍寶劍,長的短的都有,哥哥隨我去就能見到。」

  達亦呈本就對劍很感興趣,跟著玉簪到了內宅門口卻不敢再上前了,「我這傻妹妹當真是傻得離譜,這可是內宅後院,豈是我等男子能隨意闖進來的。」

  他無奈鬆開玉簪的手,又為方才自己信了這傻姑娘的話苦笑幾聲。

  他站在那抬頭掃了幾眼,欲抬腳離去。

  玉簪見狀,上前攔住他。

  達亦呈覺得奇怪,「你這丫頭,今晚是怎麼了,怎的這般不對勁。」

  達亦呈知道玉簪的痴傻也是一陣一陣的,有時看她眼神不躲閃什麼時,他約莫能猜到此刻的玉簪是正常還是痴傻。

  他湊上前,看她的眼神沒躲閃,約莫覺得這時多半是正常的,「快些隨我回去吧,等下祖母他們要是走了還尋不到我們,又得挨罵了。」

  達亦呈挪步到了青石板處。

  玉簪不慌不忙,言語間多少透露出瞧不起的意思,「怎麼,大哥還怕這國府不成了,這不過是小小內宅書房的院子而已,大哥就怕得不敢進去了啊。現在嬸嬸們又不在府中,沒人敢罵你的。」

  達亦呈一聽這話,立馬就收腳退回來,「我怕國府?當真是胡話,我可是大房的嫡長子,書元雖比我大幾歲,可我依舊是大房嫡長子,他是二房的,怎麼算都是我們高他一頭,我會怕他一個二房,當真是糊塗話。」

  玉簪一笑,「大哥就是怕了,只是不敢承認罷了,這一個小書房大哥都止步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達亦呈:「我這不是怕,這是懂規矩,這裡畢竟是二房的宅院,何況這還是內宅深院,我如何進得去,就算我好奇進去,也沒什麼意思。」

  玉簪拿捏達亦呈的心,絲毫不差,「大哥雖是嫡長子,可大哥得到的榮光遠沒了書元哥的多啊。書元哥是何人,位居正一品,陛下又是親舅舅。就這點,是你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大哥,有時候,人還是得認認自個的弱點,自個不如旁人,也別覺得不好意思。」

  達亦呈眼珠子瞪大,他指指玉簪,「你這丫頭,我倒寧願你一直都瘋都傻,沒有清醒的時候。痴傻的時候還可愛點,這稍微清醒點,講話就沒了分寸,小心閃了舌頭。」

  玉簪輕蔑地一笑,「大哥自個不如人,沒膽識,還不讓人說了。」

  她說畢,提起裙擺進了內宅的門。

  達亦呈被擠兌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戳著玉簪的脊梁骨在那吼了半天。

  思來想去,一咬牙一跺腳也跟了進去,「我今日便進去了,你這丫頭片子滿嘴帶刺,這也是達家,我憑什麼不敢進去,憑什麼不能進去。」

  達亦呈靠喋喋不休壯自個的慫人膽,嘴裡一直絮絮叨叨個不停,「書房在何處,我來不為別的,只為尋著看看書元老哥珍藏的好劍。」

  侍從跟在他身後。

  那個啞巴家臣,也悄沒聲地跟在身後。

  到了青瓦牆的拐角處,啞巴家臣剛要蹲下窺探時,嘴巴就被人從背後捂住,沒多久,他便昏迷了。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雪隸。

  雪隸把啞巴家臣拖拽到一處拐角處的草堆內藏起,再躲在一處盯著亮光的內宅書房院子。

  此刻,達亦呈壯足了膽子,也到了書房內宅院子內。

  玉簪又故作痴傻,眼神躲閃地盯著四處瞧,「這是何處?」

  達亦呈一瞧,冷笑幾聲,「我這傻妹妹,又傻掉了。」

  玉簪膽怯地躲在達亦呈身後,拽著他的胳膊,「哥哥,這是何處,我怕。」

  達亦呈無奈,任由她扯著袖子往書房內走。

  玉簪推開門,書房內燃著的燭燈忽亮忽暗,達亦呈重新拿起一盞燈,揉搓著燈芯點燃。

  他舉著燈盞,四處尋達道珍藏的劍。

  達亦呈此刻也覺得自個膽子大,按理說,這些地方他平日裡都是進不來的,如今還是國府主子不在才得空敢來。

  等等!

  他猛然抬頭,心裡一慌地看看四周。

  不對勁啊!

  就算國府的主子們不在,難道還沒有家臣守著了?

  他意識到了不對勁,依著達道的仔細,舉家去莊子,勢必會派比往日多許多的侍衛和家臣留在國府看守的啊。

  可自他們方才進來,他幾乎就沒看到什麼家臣,有的全是伺候人的女使婆子們。

  就連這往日把守甚嚴的內宅後院,竟也沒看到什麼家臣在。

  他下意識一躲,再回過神尋玉簪,「不尋什麼劍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他抬頭時,只見玉簪已合上了門。

  達亦呈此刻還沒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事,「你要做什麼?」

  玉簪合上門,咧嘴一笑。

  她抬頭,把挽起的髮髻鬆開,長發即刻落下,披在肩處。

  她身上披著的長披風,也落在了絨毯上。

  屋內燃著三盞燈,玉簪的這些動作,達亦呈看得清清楚楚,「你瘋了啊!」

  「對,瘋了。」

  她再脫下外衣衫和百褶裙,把繡鞋脫下丟在一處。

  一步。

  兩步。

  她朝達亦呈一步步走來。

  達亦呈都看傻了,他何曾見過這些啊,嚇得一步步退到矮凳上,一屁股坐下,瑟瑟發抖。

  玉簪一步步逼近達亦呈,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大哥,我與你這幾年的相處,你待我如何,我全都記得。今晚大哥也莫要怪我,這梁京律法都說了,凡是精神瘋癲之人,就算殺了人,也可無罪。」

  「你你你,你當真是瘋了。」

  玉簪走到跟前,彎著腰,盯著達亦呈,「不過,你是我至親,我又怎會殺了你呢。」

  她一步步,逼近達亦呈。

  在靠近她時,她輕輕把衣襟開衫滑落,露出穿在裡面的內襯衣,再一顆一顆地解開扣子。

  玉簪在做這些的時候,眼角滑過一滴淚。

  達國府的門外,達麟和梁愫亞在馬車內,浮沉和達道站在巷子盡頭,達道牽著浮沉的手,盯著達國府的門。

  夜深人靜。

  浮沉攥緊達道的手,說不怕是假的,她的手心都在冒汗。

  達道:「別怕。」

  浮沉:「也不知裡頭如何了。」

  達道:「娘子放心,里三層外三層的全都堵死了,連一隻蒼蠅都不會放出去的。」

  浮沉嘆息,「我擔心玉簪,一個姑娘家的名節,成和敗,全在此了。」

  話說畢,青瓦牆下有一陣異動。

  是之青。

  她速速小跑上前,「公子、姑娘,事開始了。」

  浮沉的心一沉。

  國府內院書房內。

  玉簪已是瘋癲狀了,她趴在達亦呈身上,瘋了一樣地亂喊。

  達亦呈都嚇傻了。

  玉簪的百褶裙丟在一處,香肩滑落了衣衫,此刻早已裸露在外。

  玉簪哭喊的聲音很大,此刻書房院內的人全都被雪隸事先安排出去了,青瓦牆很高,哭聲傳不出去。

  故而外頭的人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除非像林氏這種一直守在外頭的,聽到玉簪哭喊的聲音,她一把推開內宅的門,帶著事先安頓好的女使往書房門口闖。

  被雪隸一把攔住。

  雪隸的出現,倒是讓林氏有些意外,「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女子內宅院內?」

  雪隸行了禮,「林娘子莫要再上前,這裡是國府內宅私院,娘子可得有些分寸。」

  林氏理直氣壯,「你這奴是不是耳朵聾了,方才這裡頭的慘叫聲分明是我家姑娘的,她在裡頭受了委屈,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進去瞧了。」

  雪隸彎著腰,沒回話。

  林氏欲往進闖,被雪隸死死擋在門外。

  她正在想對策時,只見書房門被人從裡頭一把推開,她定神一瞧,竟是玉簪衣衫不整的從書房爬出來,哭的聲音都啞巴了。

  林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顧雪隸阻攔,速速跑到玉簪跟前,「玉簪,玉簪,你……你怎會這樣,我的姑娘啊,你怎會這樣啊。」

  她心疼得把她的衣裳全都拉起,試圖包裹住玉簪。

  林氏謹慎地看著周圍,見再無人,總算是放了心,開始演戲了,「發生了何事,誰欺負你了。」

  玉簪縮在林氏懷裡,指著那扇門,哭得泣不成聲,「他……他是畜生,哥哥……哥哥……」

  「哥哥?」

  林氏一懵。

  她恍惚抬頭,竟看到達亦呈衣裳不整的從書房內出來了!

  天爺啊!

  林氏當頭一棒啊,這齣來的不是啞巴家臣,竟是自個的親兒子!

  她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玉簪被她緊緊抱著,她抓著林氏的肩,「母親,母親,是哥哥,哥哥要……」

  「住口!」

  她呵斥玉簪。

  立馬回頭看向雪隸,「你這狗奴,此事絕不能外傳,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雪隸不慌不忙道,「前頭的已去傳話給關媽媽了,國府的事由關媽媽做主。」

  林氏慌了,癱坐在地上。

  達亦呈爬著上前,他也衣衫不整,「母親,母親,她不是瘋子,她不是瘋子啊,她想害死我啊……」

  話未畢,林氏一個耳光重重砸過去,「畜生!」

  達亦呈愣住了。

  是啊。

  此刻他說什麼,都是錯的了。但他確信,玉簪不是瘋子,她根本就是在裝瘋。

  方才她一步步逼過來,她一件件脫了衣裳,眼神沒有一絲閃躲,分明就是故意為之。

  她故作撕扯,推倒了矮凳,還在床上胡亂翻扯一通,像是提早就策劃好的,也像是預謀已久。

  可他看到的,又有誰信了。

  誰人瞧見,都能看出那個嬌弱哭泣的姑娘受了害,而他,則是那個害了妹妹名節的畜生。

  去前頭傳話的人都是之青趁著夜色黑安頓好的人。

  一個女使去給達麒傳了話,一個女使去給關媽媽傳了話。

  關媽媽與老太太在前廳坐著,女使湊到耳邊說畢,她一眼震驚,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巴。

  老太太看到關媽媽的神色,就知是有了動靜,「關媽媽這是怎麼了?」

  關媽媽速速上前,再小聲把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說畢,老太太端著的茶盞掉落在地上,「什麼,怎麼會是亦呈!」

  不可思議啊。

  怎麼會是自個的親孫子呢,這沒道理啊。

  老太太猛然站起,腳底一打滑,又跌坐在凳沿前,「怎麼會這樣!」

  關媽媽攙扶住老太太,「您老別急,這事出在國府,自是我們的名聲要緊,斷不會傳出去的。您放心,我家老爺和夫人,還有我們公子和大娘子,想必也快回京了,就這個時辰的工夫就回來了。到時候自會有我家老爺做主,還了姑娘和大公子清白的。」

  關媽媽說畢,老太太一個激靈,她一把捏住關媽媽,「你說什麼?他們何時回來?」

  關媽媽:「老爺和夫人走的水路,我們家公子公休太久,朝中又有事,就提早回來了。」

  老太太一慌,說漏了嘴,「這是不是有什麼隱情,我派了人多番打聽,都說他們尚未動身啊,現在還在趙府留宿著,又怎會突來……」

  老太太意識到說錯了話,同時她也意識到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貓膩了。

  還未等關媽媽回話,看守府門的小廝進來回話,「回稟老太太,老爺和夫人回來了,就在門外。」

  老太太的指甲掐著掌心,掐出一滴滴血。

  一滴滴落在絨毯上,混在夜色中。

  原來,這全是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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