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浮沉回京助玉簪
2024-04-29 20:59:01
作者: 涼子姑娘
她對林氏的寒心,從這一刻,徹底沒了指望。
玉簪放下床簾,眼睛定定地盯著床頂,心思繁雜。
第二日,她趁著外出的間隙去達國府門口尋到了之青。
之青得了六日後她們即將動身國府的消息後,速速再派了馬奴傳了紙條去往水雲里。
越到日子,之青越發的緊張。
這真的是如臨大敵,加之浮沉還不在梁京,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差池,國府和玉簪,都沒個好下場。
老太太和林氏這些日子也在細細查問,小翠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吃准了梁愫亞他們在水雲里起碼都得待上半月才回。
老太太又靠著她那點僅存的老人脈四處打聽,總算是從宮裡套出一些話,說達道的輪休也是半個月。再者,一般主家外出回來時,府中上下都得提前三五日打掃好,負責外出採辦的得提前購置好後廚和各類日常所需。
而這些日子,達國府的下人並未有什麼動靜,大家都認為主家們半個月才回。
小翠來回話時還說了,「莊子上也沒傳什麼話過來,奴婢是在後廚伺候的,後廚採辦的人這些日子都得空,天天聚在後院打葉子牌,奴婢斷定,他們不會提早回來的。」
老太太這才放了心,「這四處打聽來的消息保準是沒錯的,那這幾日你就備著東西,咱們實際為著什麼,不能被人瞧出來。更是不能被國府的人瞧出來。咱們去了國府,祭祀的器皿、香火還有各類供奉的,全都弄齊整,別出了差錯,被人察覺到。」
林氏連連點頭。
老太太再問,「玉簪那裡,可都說好了?」
林氏:「母親,您擔憂她做什麼,即便她再不願意,腦子是不清醒的,隨便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母親放心吧,玉簪沒事。」
老太太嘆息道,「這孩子,也是委屈她了,這都是為了她哥哥們的前程,這委屈她也得受著才是。」
馬奴兩日把紙條傳到了浮沉手中。
浮沉看完,把紙條放在燭火中燒毀,「咱們要動身,趕在六日之前回京了。」
達道在書桌前,他放下筆,盯著圓窗外看了一眼,「看來,要開始了。」
浮沉為防他們提早動身的消息走漏出去,她偷偷地關上門,只給梁愫亞說了此事。
達麟在一旁聽畢,把茶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當真是畜生,被豬油蒙了心,竟敢如此傷害玉簪。她再怎麼傻,也是我達家的幼女,竟要被這樣利用,不該,不該啊!」
梁愫亞有些聽不懂。
她以為玉簪裝傻一事只有她知,「浮沉啊,母親問你,玉簪這樣一個傻姑娘說的事,是怎麼傳到水雲里的,你又是如何信的?」
浮沉:「母親,還未到關鍵時候,多說無益。還望母親為了咱們國府的聲譽,還有玉簪妹妹的名節,一定要悄悄地收拾妥當,再走水路回梁京。這次來我們帶的下人仆子很多,我想著,不如分開走。我們先行一步,悄悄地走,這些下人們,再過些日子再走也不遲。我們得趕在第六日之前回到梁京,不然玉簪妹妹就真的遭殃了。」
「好。」
梁愫亞不愧是長公主,關鍵時候一點都不慌亂,「我在這赫鎮有個老姐妹,關係向來不錯。前些日子你與書元外出玩的那日她曾來過水雲里,待了一晚,與你剛好錯過了。既是要偷摸著走,咱們帶的人越少越好。那就我和老爺,還有你與書元咱們四人先趕回梁京為好。到時候,我們扮個假把式,就說去我這個老姐妹府上,再趁著夜色偷溜出去,可好?」
浮沉:「母親這個姐妹,可靠譜?」
梁愫亞連連點頭,「自是靠譜的,她自會配合的。」
「好,」浮沉攥緊梁愫亞的手,「母親,咱們這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如果當真是大部隊的出門,這上下伺候的人中保不齊有哪個是大宅的眼線,再把話傳去梁京,一切都白做了。需得謹慎著,小心著,切莫走漏了風聲。」
「好好好,」梁愫亞還從未乾過這種事,一直都表現得很是激動,「這偷雞摸狗的事,啊呸,這偷摸著回梁京的事,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上呢。官人,官人快燒些高白酒,我吃幾盅酒壓壓驚。」
達麟白了梁愫亞一眼。
浮沉走時,他還是遞給了梁愫亞一盅酒,裡面擱了一塊紅方糖。
水雲里表現得和尋常無異,一切都很平常。
梁愫亞繼續查著莊子上的各類帳簿,沒事時處罰幾個蠢才,在他們決定動身的前一日,梁愫亞在赫鎮開了施粥鋪,光散糧食,施了一次恩。
開粥的這幾日內,梁愫亞再悄悄派人去了她的老姐妹蘇柵所嫁的趙宅中傳話。
開施放糧結束的那日,趙府的三輛馬車就歇在水雲里來接梁愫亞她們。
梁愫亞把水雲里莊子上下的人湊到一起,「這裡有莊子上的老人,也有咱們梁京的人,你們這些日子都辛苦了。這帳簿也瞧了,銀兩也點了,該賞的都賞了,罰的也罰了。莊子上的管事婆子們,該回各店鋪的今日也可以散了回去了。」
莊子管事婆子開口,「夫人主家是要回梁京去?」
梁愫亞:「這水雲里景色這般美,自是不想早早回去,各位都去忙,這水雲里留著梁京帶來的人伺候著就可以了。這些日子,夫人我也要去赫鎮的趙府做客,水雲里就勞煩你們照看了。」
說畢,她端著茶飲下。
梁愫亞沒說帶誰去,也沒說不帶誰去,她就等著這些人開口。
但凡有積極要開口跟了去的,那多半和眼線有關了。有誰放著水雲里沒了主家的好日子不過,非得跟著去赫鎮。
果然,她候了半天,剛要走時,底下一女使跪下,「夫人要去做客怎麼能不帶奴婢們去伺候呢,這一路上顛簸,旁人也伺候不好的。」
這女使,是後廚的。
浮沉認得她,經常跟著小翠。
梁愫亞恍然大悟,「那就你跟著去伺候了。」
再接著有兩個女使和兩個家臣也紛紛下跪請求跟著去伺候,梁愫亞一見,一一準允。
浮沉在一旁看著,心裡無比暢快。
達道戳戳她,小聲湊到耳旁嘀咕,「娘子瞧見沒,牛鬼蛇神要現身了。」
梁愫亞一行是第二日坐著馬車去趙宅的。
達麟和梁愫亞為防旁人多心,行禮什麼的都沒帶。
馬車顛簸在小路上,浮沉和達道同乘一輛。
達道掀起帘子盯著外頭跟著的這些人,眼神全都是冷意。
他放下帘子,「這招可真夠狠的,把這些蛇神,全都給釣起來了。刺激得很,當真是刺激。」
浮沉:「等此事料理結束,這幾個,就可以好好問問了,看看他們是怎麼做到吃著國府的,心卻是大宅的。」
趙宅是赫鎮鄉下。
雖說是鄉下,但景色審美,進赫鎮也不遠。
趙宅在這鄉下甚是氣派,老遠就能瞧見石獅子立在兩邊,再往前走,就能看到蘇柵站在門外候著了。
馬車歇下腳步,梁愫亞客氣地下來,與蘇柵一見面就姐妹情深,「來啦來啦,這自聽說你要過來,我這都備著幾日了。咱們老爺不在府中,外出做生意去了,來來來,快些都進府吧,好吃好喝的都備好了。」
蘇柵很是熱情。
她明明知道這都是做戲的,但還是如此裝模作樣扮得好,浮沉都暗自佩服梁愫亞何德何能,能有這麼一個老姐妹助她。
來時,梁愫亞就說了,「我這個姐妹,原也是梁京城遠鄉蘇家的庶女,跟了這趙家嫡子,趙家當年又因故被貶,索性就來這赫鎮,做起了漁產生意,如今這生意做得大了去了,我這個姐妹也算是享福了,遠離了梁京的勾心鬥角,跟著趙家來到赫鎮,做了這正頭娘子。當初趙家起步時,我這姐妹拿了所有的嫁妝助他,生意才有了起步。這趙家也是個知恩的,府中無妾室無通房,只一心與我這姐妹湊了個好。」
浮沉聽著這鼎力相助的愛情,一臉的羨慕。
蘇柵生是兩子一女。
兩子跟著父親外出做生意,女兒嫁的是赫鎮隔壁的水竹胡家,也是漁產生意起家的。
蘇柵帶著她們進了院內,她拽著梁愫亞的手,「放心放心,一切都給置辦妥當了。」
達麟在外廳,女眷在內廳。
四下無人時,達道把船條遞給蘇柵,「蘇姨,這是明晚定好的客船。」
蘇柵接過,「各位放心,既是要偷偷地走,這跟著你們從水雲里過來的下人,我自會招待好的。」
蘇柵用一等席面款待了梁愫亞,又讓府中下人給跟著來趙宅的這些下人們也備了高貴席面,「各位都是梁京來的貴仆子,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倒是想討教各位一番,這梁京城,到底是如何繁華啊。」
大家按照蘇柵的囑咐,左一句右一句地紛紛問起。
這些個仆子們被人高高抬起,自是覺得自個高人一等,「這梁京城,夜不閉市,十里長街,鬧到天明。吃酒快活,酒館從不打烊。」
他們吃著酒,啃著肉。
到了子時,全都被放倒了。
蘇柵在酒里加了安睡的藥。
她下人來回稟,「夫人,人全都倒了。」
梁愫亞攥緊了手,激動地站起,「可有的還醒著?」
蘇柵:「就算醒了又如何,這十幾位仆子,想必你也是可要可不要的,你們放心乘船,我們自會把這些人死死困在這宅子裡的。待你們回了京,安頓好了府上的事,再派人把他們的奴籍送來,我認識這麼多做生意的宅門,各個都缺人,全都給你發賣了便是。」
這野路子,浮沉當真是學不來,這些招數,也就在這赫鎮敢用了。
她越發佩服這位夫人能文能武的手段了,「蘇姨母,我們回了京,自會好好謝姨母今日相助的。」
蘇柵看著浮沉,「這姑娘生得真好看,我喜歡。愫亞能有這麼一個賢德兒媳婦在身邊,當真是你的福分了。」
梁愫亞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達道一直盯著門外,子時剛過,路上有人敲著鑼走過。
趙宅的後門打開,見再無人時,這四人換了粗布衣裳,跟在趙宅管家身後上了一輛馬車。
這裡離碼頭很近,走了沒幾步,馬車就停下來了。
達道先出去,他攙扶著浮沉和梁愫亞也出去了,達麟謹慎地跟在身後。
這船是達道專門尋來的小船,船上再無旁人,開船的是他從梁京往赫鎮走時就帶在身邊的。
達道早年常年在外,這些必備的人,他一旦出門都會打點妥當。
浮沉一看這船夫,就知道也是會點武功的,她看著達道早就打點好的一切,甚是欣慰,「書元哥哥打點好了一切,要我似乎無用了。」
達道一笑,「你主內,我主外,娘子可得保存體力,到了梁京,可得有你撐著呢。」
夫妻如此,做事很默契地分工明確,這不正是浮沉所求的嘛。
達道把備好的厚披風披在她肩上,與她手牽手,站在甲板上,看著漸漸遠去的赫鎮。
蘆葦盪內藏著幾隻水鴨,本是入夢,無奈被船槳驚醒,四處亂竄。
到了河中,船槳也沒了聲音。
浮沉留意到,這船身上並未掛著長明燈,「怎的沒點燈?」
「這船夫是我們外出一直跟著的,他跟著我們習慣了,這船一旦入夜前行,自是不會掛燈引人注目的。」
浮沉:「學到了學到了。」
達道把她的頭靠在自個肩上,「到了梁京,又是一番熱鬧,說到底,這禍事也是我牽連了你。」
浮沉撇開他的手,「如今既是已為你娘子,你不牽連我,難不成還想牽連別家的姑娘不成?」
達道再把浮沉拽回懷中。
站在甲板上放眼望去,萬家燈火已滅,人人皆在夢中。
再說大宅,已到了第六日。
大宅備好祭祀用的器皿,先是假模假式地在大宅祭祀了,等到入夜後,又祭祀了一次,拿了一株剛點燃的香,端著香爐朝國府那邊走去。
國府內呢,上下眾人還都不知。
大宅的二公子因睏乏叫不起來,最後是大兒子達奕呈和唯一的女兒玉簪跟著一起來的。
馬車停在門口,老太太差人去敲門。
小廝上前敲了一會子門,達國府的小廝把門開了一條小縫隙,「貴人莫等,因府中主家不在,已掛閉客燈。」
小廝:「勞煩小廝開門瞧瞧,這是咱們老太太來到府上了。」
國府的小廝一聽,趕忙把門打開,下跪行禮,「奴不知是老太太,奴這就去傳。」
老太太攔住他,「不必通傳了,這人都不在,你還傳個什麼勁啊。我既是達家的老太太,怎的,這國府的門,我還進不得了。」
小廝跪在地上,「奴不敢。」
正說著話,關媽媽在裡頭想必是聽到了,速速憨笑著上前,「老太太怎的這入夜時過來了呢,這府上也沒什麼安置的地方,這幾日後廚的仆子們歸家早,這,連個招待都沒有。」
林氏:「關媽媽不必忙了,我們今晚來,是有要事。」
關媽媽故作無知,「既是要事,何不等主家回府再說,這我們主子走時囑咐過了,閉府期間,誰都不能進府的。一是為生事端,二是為諸位不便。老太太和林娘子,既是已來了,就隨老奴去會客偏廳歇息片刻,這主屋院內,老奴也沒個權利給您拿鑰匙。」
「關媽媽」,老太太一臉的不悅,「你這套說辭,是懟外人的,難道我老婆子,也是外人?」
關媽媽一臉的尷尬,「老太太,這話老奴可不敢說,您是達家的老祖宗,自是親親的人。」
老太太:「我今日來,是為著國府。」
老太太說畢,擠過關媽媽一步邁進門檻,朝主院走去。
玉簪也跟在老太太身後進去了。
關媽媽是一個老僕子,此刻她也沒法子,乖乖拿了鑰匙,開了正院的門。
老太太進去後,安然坐在主位,林氏站在一側。
老太太拿起附條,把她在達麒跟前的那一套說辭,又在關媽媽跟前一一再重複了一遍。
林氏趁著間隙,拽著玉簪往出走。
而玉簪呢,心如明鏡。
她出門時,一把拽著達亦呈的手,死死不鬆開,「我怕,我怕黑,我要哥哥。」
林氏無奈,也拽著達亦呈一併出去。
到了廊下,林氏開始給玉簪下套了,「母親的好玉簪,你在廊下待著,你祖母說的話你會害怕的。」
她又一把從玉簪手上鬆開達亦呈的手,「你大哥要在祖母跟前伺候的。」
達亦呈早就被廊下懸掛的一把長寶龍劍的雕塑給吸引了,「母親先進去,兒子稍後就來。」
屋內老太太又在喊林氏,她鬆開達亦呈的手速速進了屋子。
達亦呈背對著玉簪。
廊下的燈很暗,玉簪站在身後,露出詭異的笑。
大宅給她下套。
而此刻,她也要給這位大哥哥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