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芬姨娘的真相
2024-04-29 20:58:28
作者: 涼子姑娘
燕州豐鄉。
馬奴走了五日趕到了燕州府衙,早年浮沉還在時的府衙官已升為南關中官了,現今的燕州府衙是梁安,剛從梁京下放到燕州的。
見到梁京府衙的府令,這位梁府衙速速坐了船,走水路用半日趕到了豐鄉。
褚茗和褚蟄不在豐鄉,宅子內是娘子與莫娘子做主的,梁府衙知道這褚家老宅和這兩府,這幾年都得浮沉照顧著,且豐鄉的草藥一直運往梁京,有了銷路。
雖是商賈家,可也絲毫怠慢不得。
況且,他接到的府令還是事關達國府皇戚的事,所以梁府衙很是細緻,「兩位夫人,此事是在梁京傳出的,事情卻發生在燕州境內,既是有了這些污言穢語,本官自是要查明白的。」
莫娘子翻著府令,自覺有些好笑,「這都是哪跟哪啊,這我家姑爺與五姑娘,在沒成婚之前,兩個人就在豐鄉相識過了啊,何來什麼二公子。這個二公子可從未來過豐鄉,我們也是未曾見過的啊。這梁京可真是有意思的地方,什麼事都能編纂著扯出些胡話來,也不怕哪天天公開眼降個雷,劈了她的舌頭。」
莫娘子性子直,有什麼便說什麼,梁府衙聽得很是刺耳。
娘子聽著這些事,勾起心中思緒。
浮沉當初從梁京到豐鄉,再回豐鄉,尤氏一死,再嫁進達國府,她一直覺得這五姑娘的苦難日子也是到頭了,再不會受委屈了。
可如今再看這些是是非非,當真是心裡可憐她。
國府娘子都能被人如此詬病,她一聲長嘆,為梁京城內宅的不寧感嘆。
娘子想起自個去梁京回來時還帶著芬姨娘的屍首,瞬間就覺得後背發涼。浮蘭也在梁京,這姐妹二人,可得好好熬下去才是。
娘子把府令遞給梁府衙,「梁大人是新官上任,自是不知這各州各鄉的難處,在我們豐鄉這些小地方,女子若是被傳出這些事都是要沉塘的,更別說梁京城了。我家姑爺與我們姑娘在豐鄉相識,一路相伴,現今三書六禮已成了婚,這事還能被人拿出紛說也實在是可笑。梁大人,五姑娘在豐鄉幾年的記檔我們都有,我們姑爺當年與我家褚笙有來往,也常來府中做客,這些都有記檔。」
梁府衙:「那便是最好的了,本官還著人去查了燕州境內那幾年的來往進出記檔,夫人放心,此事斷不會污了人的清白。」
梁府衙跟著娘子去了書房。
梁府衙拿到記檔,再與燕州境內的行徑記檔作了對比,再有褚笙等人的進出記檔在旁,所有的一切都能對上號。
這些也無人作梗,更談不上有人偽造。
再者,涉事幾人都遠在梁京,手再長也伸不到此處。
梁府衙查了一日,便帶著所查證物快馬往梁京趕了。
梁京府衙內,這些夫人們被伺候得可謂是相當不錯了,林府衙特命人從上宣樓買來的各類好吃的,一一供應,絲毫不敢怠慢。
而這些所出銀兩,都是達道在外頭支撐著。
眼看已過了幾日,周南幽是實在憋不住了,她從屋內出來,到了院子內對著小廝喊,「你們林大人到底是要做什麼,扣我們在此處多日,這又是什麼罪過。既是誰有錯,誰犯了事,就該誰來認罰,而不是我們大家一起陪著受罪。」
這小廝也是明事理的,「姑娘不必驚慌,此事涉及燕州境內,就算去查證,也都得燕州府衙幫襯著來查了。我們大人不敢怠慢各位,各位夫人暫且忍著些,事情查明,大家都輕鬆了些。」
周南幽眼神凶神惡煞的,她在院子內埋怨了幾句,再轉頭要進屋子時,在屋檐角落處瞧見了遠遠走來的雲鶴。
她換了女兒家梳的長髮髻,換上了新婦時興的大背髮髻,也換了大寬袖。
看到雲鶴,周南幽的心都慌了。
雲鶴進來,身後跟了幾個家臣,手中都提著飯屜,約莫有七個左右的樣子。
周南幽瞧著這一切,覺得不解。
雲鶴徑直朝周南幽走來,挨著周南幽時,她甩起衣袖「啪」一個耳光重重地扇在周南幽臉上。
她的臉火辣辣燒紅。
她都沒反應過來,這個女人一巴掌甩過來,周南幽有些站立不穩。
「你!」
她猛然站起,攥緊了拳頭想再還回去。
可她又不敢下手。
對面這個女人再怎麼說也是個公主,她是什麼身份,敢把這一巴掌還回去。
周南幽捂住半個臉,「公主好大的怒氣,就算您貴為公主,也不敢這麼盛氣凌人地來欺負人。我雖不是什麼皇戚出身,但也是國府姑娘……」
話未畢,雲鶴又一巴掌甩過去。
這打得周南幽都犯懵了,連著兩巴掌,到底是何意思。
雲鶴打完,收手。
方才凌厲的眼神立馬迴轉平常,且還透著一絲假裝出來的歉意。
她上前,輕手捏住周南幽的胳膊,故作慚愧道,「打疼了吧,真是對不住周姑娘了。這也由不得我,這是我父皇傳的口諭,讓我如此的。」
陛下?
周南幽嚇得有些站立不穩了。
雲鶴再委屈道,「實在是周姑娘你說的這事鬧得有些大了,我父皇聽聞,特叫我前來的。說不管此事真假,周姑娘都不應該在這麼多人跟前將此事說出,這樣做既是污了皇戚國府的名聲,還讓我這個公主難堪。我家官人與褚家五姑娘清清白白,幼時五姑娘在公府孤單,我家官人跟隨父親母親去過公府一兩次,知道有這麼個姑娘在,別的什麼都沒有啊。周姑娘那日太過唐突,如今惹下這糟心的事,父皇准我前來,賞姑娘兩個耳光,父皇讓姑娘記得,就算真的有什麼事,也不是當著旁人說的。如果姑娘有所懷疑,大可以報給府衙去證實。」
周南幽一聽,倉促跪下,「是是是,是我倉促了。」
雲鶴攙扶起周南幽,「如今梁京府衙和燕州府衙都在查證,既是已經出了事,府衙自會去證實周姑娘的話。不過,還望周姑娘心中有數,若是周姑娘污衊國府娘子和國府公子,到時父皇賞的,可不就只是這兩個耳光這麼簡單了。」
雲鶴柔柔地一笑。
周南幽嚇得面色發青。
但她還是堅信,自個的判斷是沒錯的。
當初聽了驛帳小廝說那些事,她又暗中查了不少關於達識的事,燕州四處都有達識到過的記檔,怎會有假。
浮沉回到梁京後,達識看浮沉的眼神,以及那些揣著愛意的小心思她又怎能看不出。
她雖害怕,但還是堅信自個所言無錯。
雲鶴提了從宮中御膳院拿來的膳食,分給這些夫人。
夫人們少了些怨言,都樂意等結果。
雲鶴寬慰了府衙上下,唯獨沒有見浮沉,她是為避嫌,不想讓旁人瞧見以為浮沉多大能耐似的。
浮沉從窗外看到了雲鶴也沒有出去。
看到她一上來就甩耳光,心裡無比暢快。
齊夫人把屏風挪到一處,浮沉回過神,從窗前挪到屋內,「夫人。」
齊夫人上前,與浮沉一併坐下。
天色暗沉,以至於屋內的光不多,浮沉側著身子,齊夫人湊近了都看不清樣貌。
端詳了許久,齊夫人感嘆道,「真像。」
浮沉一笑,「夫人認得我母親?」
齊夫人一愣,隨即一點頭,「你母親與我,是隨了一個師父學繡樣的,你與你母親,模樣相似,性子倒完全不同。」
「那是自然不像的,母親是母親,我是我。」
齊夫人淺淺地一笑,她有梨渦,笑起來瞧著年歲不大,「你的性子沉穩,你母親當年學繡樣時都坐不住,三天兩頭地想往外頭跑,師父就責罰她,她就躲上了房梁。那時候,她也不過是十二歲左右的年齡,歲月蹉跎,如今你都這般大了。」
「夫人不外出,晚輩沒見過夫人,竟不知母親與夫人竟有這般緣分。在余公府還得多謝夫人站出來挽回了晚輩的體面,晚輩感激夫人。」
齊夫人:「褚娘子是性情中人,我也是為擺脫個麻煩主動站出來的,這些人難道不知,但凡此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再散播出去,到時候毀的可就不止是娘子一人了。」
齊夫人盯著浮沉,又感嘆道,「褚娘子,我家那個思淼若是早年沒嫁到郭國府,沒出事,現在應該也是個性情中人,與娘子一樣了。不瞞娘子,見到你在余公府說話的樣子,就像看到我家姑娘沒出閣的時候了,她性子雖乖巧,可也是個不饒人的主,如今,整日都在閣中不出門,已有半年不曾說過話了。」
「齊姑娘好端端的怎成了這樣?」
齊夫人擦拭著淚,「不說這些了,娘子可打點好外頭的了?」
浮沉:「夫人放心,無須打點。有理有據,沒做虧心的事,自然不會怕鬼上門來。」
浮沉神情堅定,絲毫不懼怕任何。
她見齊夫人也不容易,把一盞茶推到她跟前,「夫人,這種事旁人勸解是無用的,需自個走出來才好。夫人也別暗自神傷了,想必夫人也聽說了,我二姐姐與孟家也和離了,她從不會低看自個一分,照樣該吃吃該喝喝。齊姑娘的心結在和離這事上,等她自個想通了,也就懂了。」
齊夫人:「你家二姑娘我在余公府時就見過了,端莊有儀態,為人也和善,好像比沒出閣時要沉穩了許多。可我家這思淼,與你家二姑娘還不同,哎,我也是愁苦,不知該如何了。」
浮沉想了想,再道,「夫人,等這事結束,我帶二姐姐去府上拜訪一下您和齊老爺吧。夫人這次站出來,理應到府上去感謝的。」
齊夫人聽出了意思,「好,到時全府都歡迎褚娘子的到來。」
浮沉是想帶浮漪去齊府,畢竟都是和離過的,或許由浮沉去說些話,倒也能讓齊姑娘走出困境。
再者,浮沉也是看著浮漪真的長進多了,以前的一張碎嘴和直脾氣都不見了。一個人的心境變了是真的能察覺到的。
她帶浮漪去,一是還了齊夫人的小幫襯。
二來,還是想給浮漪一個能聯絡上齊姑娘的跳板,畢竟,和離的浮漪沒有朋友,如果真的想再嫁,怕是得自個為自個打算和操持了。
褚槐,怕是遠遠指望不上咯。
梁府衙快馬加鞭趕來梁京時,已是四日後的三月末了。
柳葉垂垂。
一片春意。
遊河客船陸續增多,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各府都會租船去各自所在的莊子外游幾日。
這些被扣在府衙的夫人們,有的府中老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船都租好了,全府上下也拾掇差不多了,可唯獨這一家主母,此刻還被扣在府衙中。
各府抱怨聲四起,可衙門也是按律法辦事,故而也都是私下抱怨。
梁府衙帶著所有的證物匆匆趕到,與林府衙對了梁京的記檔。
整整三個時辰,已是落日黃昏。
林府衙速速命人打開隔間的門,「哎喲各位夫人,怠慢了怠慢了,事已查明,請各位隨本官去正堂。」
浮沉與齊夫人跟在身後,挪步去了正堂。
周南幽走得最快,第一個衝到正堂,剛踏進去,抬頭瞧見的便是達識那張陰冷可怕的臉。
周南幽看著達識,眼含著淚。
她與他,到底是錯過了。
曾經她跟著他在滿梁京城的巷子跑,他上棗樹舞劍,帶她去遊河坊船玩,他們雙雙出入,在府中呼喊彼此的名字。
生辰時,有煙花賞。
落雪時,有他摘的紅梅看。
下雨時,有傘。
可惜,全都被打破了。
周南幽想著曾經的美好,朝達識一步步挪去。
她的淚,一滴滴落下,「識哥……」
她伸手輕輕欲拉他的衣角,在觸碰到的那刻,被達識抬起袖子甩開,「周姑娘好自為之,你清清白白一姑娘,我已娶妻,正堂之上,切莫拉拉扯扯。」
達識的眼神,除了陰冷,再沒別的。
那一刻,周南幽的白月光,像一陣短暫的煙火,頃刻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