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之歌的跋扈
2024-04-29 20:58:20
作者: 涼子姑娘
這個之歌,未免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之青在一旁,也從之歌的話中聽出了她此行的意思,借著取伴手禮一事,特來見浮沉,表明自個的態度,把自個與浮沉放在一面,想拉著浮沉一起把浮沁從白府拉下馬。
之歌早年可是跟著浮沁伺候的,她在褚公府陪著浮沁長大,自是知道浮沁對浮沉這個嫡女的不同。
浮沁是府中老大,府中其餘的幾位姑娘,或多或少都受浮沁影響,對浮沉區別對待過。
之歌知道浮沁的心,也知道浮沉在褚府是如何長大的。所以她在白府蟄伏几年,生下二子,規規矩矩從不僭越了名分行事。
如今二子已生,她終究是露出上位的狐狸尾巴了。
異想天開的之歌,還想在浮沉跟前賣個乖,讓浮沉與她一起拉垮浮沁。
之歌跪在地上,給浮沉連連叩頭,「大娘子,奴婢是從褚府出來的。奴婢當初分到蔚聽閣跟著大姑娘,服侍她,伺候她。大姑娘是周姨娘生的,奴婢知道,這四位姑娘與大娘子素來不和,最關鍵的原因還在大姑娘這裡。大姑娘心狠,她教唆著府中姑娘對您莫要產生情分,且在蔚聽閣的時候,這幾位姑娘耳濡目染的一直被大姑娘私下說教,這才使得你們姐妹情分生疏的。如今大姑娘在白府已沒了支撐沒了依靠,大娘子何不略動指頭,報了當初大姑娘離間您的姐妹情之仇。」
這是浮沉在內宅中,見過最沒出息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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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之歌的這一番話,瞬間就懂了。
為何浮沁在白府能扶持之歌當妾室,為何現在她什麼都不爭不搶。
不是她傻,而是她心冷了。
之歌這樣的奴婢,即便這幾年惡補了不少詩書,可她骨子裡,始終都是小家子的玩鬧和算計罷了,絲毫不懂這府門與府門之間的利害關係。
看到這樣的之歌,浮沉真是連話都懶得說了,她端坐下,「你生的二子記在大姐姐名下,你這個生母又是妾室,這自家妾室發賣,連主家都不用告知就能賣了去。」
之歌一愣,「大娘子這話是何意?」
「何意?」
浮沉蹺腿,一笑,「小娘既是已入了白家,就該謹遵自個的意願,好好撫養兩個孩子長大,安安穩穩的,也算是提了門楣,後半生有了依靠。可若是小娘你折騰,不滿當下想拼一拼,那小娘的後半生,恐是多有坎坷。我大姐姐從來都不是柔弱之人,她的性子,斷不會是被人拿捏在掌心隨意踐踏的,如今小娘得提拔一時風光,不過是借了她的冷風而已。等什麼時候大姐姐醒了,這冷風吹過去了,這白府,也就沒小娘什麼事了。」
浮沉說得雲淡風輕,之歌倒是一臉的不解,「大娘子為何要幫著大姑娘說話?難道大娘子忘了幼時所受的屈辱了,難道大娘子把這些都忘了嗎?奴婢原以為大娘子一直記著幼時遭遇呢。」
「你既是在我跟前自稱奴婢,那便還是沒了忘記自個當初在褚府的身份,」浮沉起身,拉緊衣襟,「之青,送她出去吧。既是自稱奴婢,就不用走主院小門了,從巷門出去便是,免得被這旁人家的夫人瞧見說白府不懂規矩,白家出來的奴婢都敢從正院進來了。」
之歌還在掙扎,浮沉已經拐出去了。
之歌一臉委屈,她站起身,欲拽之青的手,被之青甩開,「小娘,我們大娘子已給足了您面子,快些走吧,這是國府不是褚公府,為了白家公子,您也不敢來這一趟。」
之歌使勁拽住之青的手,拉扯到一邊,「之青姑娘,你與我原也是一個府中出來的陪嫁姑娘,這大娘子以前在褚府時也不像現在這樣,怎麼現在,這樣害怕大姑娘?」
之青一臉懊惱,「小娘是真傻還是假傻,就算我們大娘子與大姑娘有什麼,也輪不到小娘來國府說道。我們姑娘做事從不害人,更不會陷害自家姐妹。小時候的那些事,我們姑娘自然是記著的,所謂人不害人,一旦害人,必定就是傷疤。可我們姑娘更懂一家子姐妹,同氣連枝。」
之歌還是納悶,「之青姑娘你的意思是大娘子為了一家子能同氣連枝,甘願忍氣吞聲?」
之青簡直是服了之歌這些揣摩人的心思了,她懶得解釋,讓院子的家臣拖著之歌從巷門出去了。
之青看著之歌的背影,搖頭嘆息,「白家姑爺到底看著她什麼了,這完全連說個話都是問題啊。」
她提腿,速速進了屋子。
浮沉已經歇靠在蒲團上,手中掰扯著白芷花打算泡水了。
之青進來,挨著浮沉坐下,與她一起扯著白芷花的葉子,「總算是打發走了。」
浮沉把花瓣放在水琉瓶內,又把幾日前新接的露水倒入瓶內,再擰緊蓋子,放在窗台前。
她拍拍手,擺端正位子,「這個之歌是個不中用的,沒什麼出息。如今大姐姐在白府不得力,與之歌沒有半點關係,全在她自個。」
之青:「姑娘為何如此說?」
浮沉:「方才你也瞧見了,之歌說話顛三倒四,絲毫沒有半點闊氣和心思,完全就是想什麼說什麼罷了。這樣的腦子保准就是大姐姐看上的,覺得她好拿捏,才推給了大姐夫。我這個大姐姐做事向來愛端著,她推之歌出去有點欲拒還迎的意思,她許是想著大姐夫是絕不會從了之歌的,即便她再怎麼威逼都不會動了雜心。可大姐夫又經不住試探,加之他覺得大姐姐認真了,也就從了之歌。就這個決定,讓大姐姐心涼了,什麼情啊愛啊三生三世的誓言啊都是假的了,她就有點氣不過,這才把大姐夫一直推出去。日子久了,就成了眼下這個光景。」
「我的天哪,」之青不由得感嘆,「這些姑娘都是怎麼瞧出來的啊,分析得頭頭是道。」
浮沉調皮地笑著,「大姐姐嫁進白府,在女眷中也聽了不少閒話,今日再一見之歌這樣子,從前拼湊的那些都能對上號了。」
浮沉再感嘆,「大姐姐可是褚府長女,心思多著呢,她怎會被這個之歌給擠得在白府沒了位子,她在白府的所有,全在她想不想要,看不看準了。若是有一日她醒過來了,之歌這樣的,大姐姐收拾起來分分鐘的事而已。再者,大姐夫與書元近日來往密切,他見我也經常與我說起大姐姐的近況,眼神騙不了人,大姐夫對她,全都是抱怨和無奈占多數。」
浮沉手拿一把團扇,坐在窗前,盯著從窗外爬進來的花骨朵。
之青試探地一問,「敢問姑娘,方才聽之歌說話,難道姑娘真的對大姑娘沒有什麼怨言?」
浮沉放下團扇,撥動著鐲子,「我與周姨娘生的這幾個姐姐都是在褚府長大的,她們不親近我,以前想不明白,現在大約是想明白了。嫡庶之爭,向來都是內宅煩事,她們嫌棄我的身份,我自小吃了幾次虧,認清了理也再不與她們來往。我與這幾位姐姐,維持好表面客氣,不撕破臉,大家相安無事地在這梁京城過日子便是了。我不去上門求她們幫我,她們自該顧著面子也不來求我,安安穩穩的,互不打擾就是最好的結果。」
說到此處,浮沉一臉認真地盯著之青,「可我絕不能害人。」
之青點頭,「姑娘說得沒錯,大家各自為生,互不打擾才是最好的。至於害人或者是算計自家姐妹自是要不得。若是真的走到這一步,當真是失去了所有。雖說姑娘現在已從公府出嗣,將來公府榮光也好,落敗也罷都與姑娘再無瓜葛。可這些姐姐們,都是要守著梁京城一輩子的,有的路,不能走斷了。」
是啊。
浮沉感嘆自己現在的心境和剛回梁京時已完全不同了。
她當年再回梁京,腦子裡全是算計。
最後尤氏落敗,褚敖下落不明,褚槐正品貶從品,一連串的事下來,浮沉也覺得招架不住。
如今嫁來達國府,得應付大宅和老太太,所有的事都讓她力不從心。
慢慢地懂了婚姻和維持府中事的重要後,浮沉真正懂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是大度,她是不想再給自己惹事。
至於大姐姐也好二姐姐也好,如今都在維持自個的事,恩怨分明,老天自會睜眼看著的。
她不會對旁人落井下石。
但也絕不允許旁人敢給她落井下石。
她與這些姐姐們最好的狀態就是互不來往,各自過好各自的日子。若是有一日誰來動了她的逆鱗,那小浮沉,也是半點不饒人的主。
梁京三月初,余公府搬來梁京的前兩日,是四皇子大婚。
欽天院觀的時辰是辰時,走背路。
因是後天象,背路自然是得繞道護城河後面而行。
陳靈娘穿著紅大褂長裙衣裳,梳著合歡髮髻,戴了一對鴛鴦玉簪,邁著小步子,上了花轎。
靈娘是四皇子娶的正室,又是陳輔相家的嫡女,鈺皇后和梁帝自然很是重視,賞了三座府邸,各自落於三個方位。
梁帝心裡很清楚鈺皇后做的什麼打算。
他已經在心裡,把四皇子暗自打造成了傀儡,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重視梁騏,且有任何軍事要情都會與他探討至深夜。
鈺皇后心裡很竊喜,她在梁騏身上看到了自個的太后夢。
而梁帝呢。
他在下一盤大旗。
梁帝最想扶持登位的是梁駱,可他又很忌憚雲宸妃,故而他用梁騏做傀儡,先假意讓文武百官察覺到他要立梁駱為太子,再將梁騏觀察幾日。
之後的事,他早早已經與達道和夙葉安排商議好了,確保萬無一失。
梁騏與陳靈娘的婚事,梁帝心裡很清楚鈺皇后的野心,他不慌不忙,局盤已開,各自為王,且走著瞧。
靈娘與四皇子的婚事在宮中非末殿內舉辦禮儀。
禮成之後第二日早起再送回四皇子主府——東府。
而浮淰是側室入門,需在亥時抬入四皇子三府——北府。
東府是主府,陳設最齊全,也最為妥當,伺候的嬤嬤和僕人也是最多的。東府挨著皇城根,治安和守衛也是最多的。
西府以事務為主,府院不大,以接待同僚商談事務為主。
北府在最北邊,人少安靜,隔間少園子多,主要以賞玩飲茶為主。
浮淰是側室入門,自是住在北府。
亥時一過,宮中敲了很長時間的鼓,但凡宮中喜事,都會敲長鼓,以示寓意好。
長鼓聲畢,浮淰穿綠衣裳,上了一輛馬車。
因是側室,不如褚公府別的姑娘出門熱鬧,相送的人也少,也沒有爆竹聲,像是偷摸著被送走的。
這些禮儀是宮中規定,褚槐自是不覺得委屈,他還覺得很長臉。
浮淰辭別褚槐,馬車悠悠朝著夜色駛去。
褚槐與曲姨娘盯著長街看了許久,再看不到馬車時,褚槐感嘆,「這一走,往後便是一帆風順,前途無量啊。」
曲姨娘沒接話,也沒言語。
此刻的褚槐,正在幻想梁騏如果真的登基,那褚公府都是要升為褚國府的。他一想這些,腰板子都硬了。
遠處的懸樓上,浮漪披著長風袍,盯著夜色,看著浮淰的馬車消失,「落寂無須多言語,但別此生再別逢。」
之蘭端著茶,遞給她,「咱們姑娘現在啊,越發地像沒出閣的三姑娘了。」
浮漪回過神,扶著之蘭坐下。
之蘭的腿受過傷,現在走路還有些顛簸,浮漪一直很小心,連懸樓都不讓她爬,「你又上來了,我說過多少次了,這腿得好好顧著。」
之蘭拉著浮漪,「姑娘,咱們下去吧,懸樓夜裡涼,六姑娘走了,再沒人說些刺耳的話來擠兌你了。」
「好好好。」
浮漪攙扶著之蘭下去。
到了蔚聽閣院內,之蘭再開口,「姑娘,明園又迎來新的主人了,余公府。幾日前余家送來搬府邸的帖子,曲姨娘說是余家送來的。」
明園。
現在說起這個地方,浮漪還是會發慌。
她的手些微有點抖動。
孟家已是過去,孟瑺也隨孟家一併回了孟鎮,可明園她還是會怕。
她搖搖頭,「好端端地提這個做什麼。」
之蘭:「姑娘已和離數月了,如今年關也過了,三月初正是好時候啊。」
浮漪一愣,「好時候?」
之蘭略微激動地點頭,「是啊,這梁京城不是每年到了三月初,沒娶娘子的各府各門都會組宴席、設詩會,或者是辦蹴鞠,為的就是給公子姑娘們一個相識的機會啊。眼下姑娘你也熬過了和離日,現在正是好時候。咱們老爺是顧不上姑娘您的。當初老爺之所以能配合著咱們和孟家和離,還是姑娘您拿著西辰少爺來要挾的。眼下老爺對姑娘早就沒了指望,他是不會再給您作任何打算的,姑娘只能靠自個了,不然何時才是頭。」
浮漪聽懂了之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讓我多出去走動,結識那些公子哥?」
之蘭點頭,一臉的期待。
浮漪的眸子有一絲期待,隨即便黯淡下來,「還結識什麼公子哥,剛從孟家狼窩出來,如今又去鑽進一個別的狼窩。」
她連連搖頭,「我不要,我寧願青燈古佛,就在這蔚聽閣過一輩子。」
「姑娘傻啊,孟家的事是孟家不為人道,您瞧瞧三姑娘,再瞧瞧五姑娘,哪個又是入了狼窩的,」之蘭當真是操碎了心,「姑娘,青燈古佛那都是誆人的,實實在在才是真。姑娘當初執意要嫁孟家,從不圖名利,只圖孟公子待您好。這雖是咱們看走了眼,可奴婢知道姑娘從不貪圖高位,如今咱們擦亮眼,定會和三姑娘她們一樣幸福的。」
浮漪沒好氣地盯著之蘭瞧了半天,「我怎覺得你自回公府,說話頗有一番老嬤嬤的味道,你這是被鬼附身了,還是被老嬤嬤附身了?」
之蘭脫口而出,「奴婢是被周姨娘附身……」
她意識到不對勁,趕忙閉嘴,「奴婢多嘴了。」
「阿娘。」
浮漪抬頭看著眼色,長嘆一聲。
她的阿娘,當真是什麼福分都沒有啊。
她搖頭,「罷了罷了,青燈古佛不過是說說而已,即便是為了阿娘,我這一生也不敢這樣過。」
浮漪整理好衣衫,「明日我去求求姨娘便是。」
之蘭欣慰一笑:「這樣真好啊姑娘。」
看著浮漪經此一事的長大,之蘭這一路陪伴,也當真是實屬不易啊。
北府。
四周漆黑,雖掛了幾盞長明燈,可還是看著很暗,一點都不像是有喜事。
梁騏最不想做的就是讓浮淰獨守在北府,可禮儀規矩在此,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指著時辰快快過去,熬過了今晚,他就能見浮淰了。
在北府的浮淰,一點不覺得這裡有些偏僻。
她東瞧瞧,西看看,踩在長石台上,又蹦躂著跳下來,到處都是新鮮好玩的。四皇子特意挑了幾個底子乾淨的婢女跟在身後伺候著。
北府上下四皇子都打點過,這些下人很清楚,這位雖是個側室,可她深得四皇子疼愛,絕對不敢怠慢了。
伺候的各類陳設都沒少。
還有端上來的吃食也都是頂好的。
穿碧綠色短褂的婢女上前:「奴婢是宮裡來的,叫翠之,四皇子讓奴婢貼身伺候您。這裡雖是北府,有些偏僻,可四皇子都囑咐過了,要緊著您要的,絕不能少了您的。」
浮淰見翠之行禮,她很是客氣地拉著翠之起來,「既是四皇子安排的,那你便與之琳跟著我便好了。」
她又轉身,對站在門外的下人說,「各位嬤嬤內監辛苦了,我是公府出來的,也不是什麼嫡女,你們大可不必見了我就行禮。我素來不拘束慣了,也沒那麼多規矩,往後咱們都是自家人,北府人雖少但是清靜,我喜歡這個地方。」
浮淰示意之琳。
之琳掏出串好的貫錢,一一發放。
下人再次下跪行禮。
浮淰嬉笑著,眼神中暗含著一些笑意。
第二日早起,梁騏攜陳靈娘入宮謝恩。
一路上,靈娘與四皇子都不曾言語一句,四皇子一直低著頭不語。
出宮時的路上,剛巧要從北府路過。
梁騏已按捺不住想下去了,靈娘自然也知道這北府住著誰。
靈娘是輔相之女,生在輔相府,她的小娘就有五位,庶女妹妹們更是數不勝數。有的已出閣,有的還待字閨中。
她自長大,見慣了內宅事。
她沒出閣前得知自個要嫁四皇子,早就打聽好了浮淰是何許人也。
只聽她從勤偣得了褚家祖父支撐,又與梁騏互生情愫這些事,靈娘便知道浮淰不簡單。
她心中有數,自然也有對策。
快到北府時,靈娘開口,「四皇子,北府到了。」
梁騏一愣,見靈娘主動提北府,「娘子是要去北府?」
靈娘掩面一笑,「早就聽說這北府是屋藏嬌,既是已到了,又怎好踏足而過不停留呢。我聽說北府住的這位妹妹是昨晚進來的,想必也是苦熬了一夜。既是日後要見面,四皇子也不必藏著,我們姐妹相處好了,四皇子也省了不少事。」
靈娘的眉眼間,全是乾淨利索。
梁騏覺得,這個女子,當真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