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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周南幽的執念

2024-04-29 20:58:18 作者: 涼子姑娘

  浮沉在周南幽眼神中看到了憎恨和埋怨,還有一絲不甘。

  她是真不知道,在她沒回梁京之前,這個周姑娘,到底和達識經歷了什麼,竟對他這般的執念深重。

  浮沉瞧著這姑娘,頗有得不到就要毀滅的架勢。

  她藉機,把話茬扯到別處,「周姑娘上次逃婚,周國府都尋了幾撥人去外頭找你了,老太太更是夜夜惶恐,姑娘既是回來了,就先回周國府瞧瞧你祖母,免得讓她牽腸掛肚,日日記掛。」

  周南幽掃了一眼馬車外的青瓦牆,「我的事與五姑娘無關,如今姑娘得嫁這高門,也休要插手去管旁人的閒事。」

  浮沉淡淡一笑,「周姑娘若是好心前來隨禮送祝福的,我自會客客氣氣地接姑娘進府,滿心招待。可姑娘若是來砸場子的,這側門,還有這巷子,我可不敢保證姑娘能順順利利地走出去。」

  周南幽聽浮沉這樣說,一臉嘲笑地瞪著她,「五姑娘,得嫁高門也不該如此猖狂,要知道,位高,責任多,擔當也多。姑娘如此與我這個國府嫡女說話,怕是不妥當吧。」

  浮沉知道,周南幽如此著裝,定不會進周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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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最擔憂的,就是身份被人察覺吧。

  浮沉大聲咳嗽,故作一臉驚喜地扯著嗓子要喊,「這是周國府的姑娘啊,這周家苦尋你數月……」

  還沒說畢,周南幽一把捂住浮沉的嘴,「五姑娘這是何意?」

  浮沉甩開她的胳膊,掀起馬車帘子,下了馬車。

  她拉拉衣襟,湊到馬車窗前,把胳膊擱置在馬車沿上,「周姑娘走好,前路漫漫,姑娘可得小心著腳下的路。府上二公子的婚事,姑娘最好不要再來打擾。」

  說畢,她退後幾步,速速再從側門進去。

  周南幽雖有疑惑,但也不敢再作停留,朝外郊碼頭匆匆駛去。

  浮沉腳步匆忙,前院後院又都是前來恭賀的人,她挨著孩童,擠過端盤子上菜的小廝,朝蒼山軒走去。

  上了半亭,達道拽過她,「出何事了?」

  達道老遠就看到浮沉神色慌張地從側門進來了。

  浮沉:「雲鶴可曾進去了?」

  「方才就進去了,新郎官在外頭招待同僚,」達道擦擦浮沉的額頭,「娘子這是咋了,滿頭大汗的。」

  浮沉干吞幾口唾沫,「雲鶴在蒼山軒,沒什麼事吧。」

  達道一臉懵地搖頭,「沒鬧啊。」

  院內芒山匆匆趕來,「公子,老太太和大宅那邊的人來了,夫人讓您去前院呢。」

  「你且去吧,雲鶴進來也有些時辰了,這新娘子我最是清楚了,忙了一早上,到了這個時辰保準是餓了,我去瞧瞧。」

  達道點頭,速速去了前院。

  蒼山軒的石階很長也很多,浮沉爬了老半天才到軒頂。

  抬頭再瞧,布置得很是周到。

  紅緞綾羅,各類擺件都很齊全。雖說達識與雲鶴只在達國府舉行婚事禮儀,入夜後就要去公主府住,這裡不過是簡單湊合等入夜,可達識還是樣樣都備好的,什麼都不缺。

  門外一排婢女候著。

  浮沉上前,輕輕放下門栓。

  她端著一些吃食,蓋了紅盞薄蓋子,推開門輕輕進去。

  一道紅紗簾垂下,雲鶴端端正正地坐在紗簾下。

  浮沉屏住呼吸聽了老半天,裡頭也沒什麼哭鼻子的動靜。她隨即再一笑,大大方方把吃食放下,「雲鶴公主,這折騰了一早上,餓了吧。」

  雲鶴一聽是浮沉的聲音,蹦躂著就過來了。

  絲毫沒得規矩,連蓋頭都掀起,丟在了紅床帷下。

  浮沉連忙摁住她,往原位推,「使不得使不得,規矩還是得顧著些的。」

  「哎呀好嫂嫂,我在宮中都不曾守這些規矩,怎的現在還要在這守規矩不成,」雲鶴端起糕點就往嘴裡塞,「餓死我了,餓死我了。」

  浮沉合上門,再挪步過來,與她一併坐下。

  看著雲鶴拎起糕點就狂吃的模樣,浮沉不經想起自個出閣的時候了,歲月漫長,彈指一揮,都是曾經。

  浮沉回過神,再仔細看雲鶴。

  她憨憨地笑,憨憨地吃,絲毫看不出哪裡不對勁,明明就是一臉的期待啊。

  浮沉剛要開口問,雲鶴先開口,「嫂嫂是來問周姑娘的吧。」

  浮沉錯愕開口,「你當真見過周姑娘了?」

  「她從側門剛出去,必定就是遇到嫂嫂了,嫂嫂此刻端著這些吃食來,一來是不放心我,怕我亂猜亂想。二來是想確定我有沒有見過周姑娘。」

  雲鶴把糕點放在盤內,拍拍手。

  她的神色不慌不亂,沒有半點懷疑和不安,「她從蒼山軒出去的。」

  浮沉尷尬一笑,「這個周姑娘,原也是執念太重,她說的那些事,你可別多想。」

  雲鶴一笑,再搖頭,「那些話,我一句都不信。識哥的那些舊事,早年我就知道。我與識哥自幼相識,以前在密園,是他陪著我的。長大了,我能出去了,就想著將來嫁給他。識哥與周家姑娘不過是連姻親之名都沒有的走動罷了,兩國府互相走動,又是什麼姻親之名。這些全都是不算數的,他是什麼人,我心裡很清楚。周家姑娘意難平,可這誰娶誰,誰再嫁誰,哪裡是意難平就能辦到的。識哥對她,全在禮儀約束。嫂嫂就放心吧,那些刺耳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現在你若是讓我回憶幾句,我都記不住。」

  「公主果真是與我家二公子情投意合,」浮沉終於放心了,「如此便好,再無別的事可以讓公主擔憂了。」

  浮沉的擔憂,看來都是無用的。

  雲鶴哪裡會是她想的那麼嬌弱不堪,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幼公主。她心裡清楚也明白,這段姻緣不易,豈是她周姑娘一句話就能挑撥的。

  凡是宮中混出來,都有一番大作為。

  入夜後,達國府宴客已走大半,剩下的除了府上自個的人,就是大宅那邊的,還有為數不多的幾位達識在朝中的同僚外,其餘的賓客都已散去。

  入夜三刻後,雲鶴再被一頂轎子,抬去了公主府。

  至此,達國府籌備禮儀婚典一事,算是徹底圓滿完成了。

  因禮儀在國府準備,洞房在公主府,所以得折騰兩次。公主府早已點亮紅燭,一切準備妥當了。

  達識和雲鶴算是一成家就分府的例外。

  如此,梁愫亞也省了不少事。

  浮沉看著轎子遠去,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早些時候,合的庚帖是四皇子婚事在先,達識婚事在後。

  宮中欽天院又觀了星象,近年星象主後路,故而又把達識的婚事早早提了幾日,四皇子以後路為主,放在了達識婚後。浮沉掐指一算,這四皇子的婚事也快了。

  過了三日,達識攜雲鶴回府應飯。

  雲鶴也正式成了達國府中的二娘子。

  再說白次府。

  達識婚事時,浮沁也去了。

  她行了隨禮,回了帖子,把一應事務做完又匆匆回了府。

  這些外出應酬之事,浮沁向來做得是很乾脆。可這次,她剛一回府,白夫人倒是意外地埋怨了幾句,「達國府的達大人,與白穆在官場上是很不錯的。咱們白穆能得陛下提攜,與達家大公子也是脫不開關係的。這大公子娶的還是你親妹妹,你此去國府,好歹多坐些時候,與你妹妹說些話,這兩府來往走動本就不多。」

  白夫人語輕,點到為止。

  浮沁又豈是個不懂這些道理的。

  早年她也是個聰明的娘子啊,那時候白穆剛得一點被重用的眉頭,她就四處奔波,打點關係。把內宅事鋪平,讓白穆沒有後顧之憂。

  那份精氣神,在她稀里糊塗地讓之歌當了妾室後就消散了。

  現在的她,只想躲在自己的主院,帶著自個的姑娘,守著白穆最後的眷戀湊合一輩子。她也不知怎的,竟把日子過到了這份上。

  這份心境,再也不復從前了。

  浮沁知道白夫人沒別的意思,但她還是沒忍住,「母親既是覺得我做不好這份差事,不如把這內宅事交給之歌就好。前些日子母親犯病了,之歌倒是把母親伺候得很舒服,母親也不必藏著掖著,之歌來管這些事,兒媳絕不會有怨言。」

  浮沁說畢,再退下。

  白夫人看著她的背影,只能搖頭嘆息,「這個大娘子,到底是中了什麼風,怎的和剛入門那會完全不同了。」

  浮沁在前頭懟白夫人的事,之歌全都知道。

  阿蕪悄悄地附在耳邊,全都說給了之歌。

  之歌拿著檀香灰輕輕抖落,「我這位姐姐慣會懟人的。」

  之歌把檀香木端起,去了主院。

  浮沁本想躺著,見之歌進來,又端坐著。

  之歌把檀香木擱置在桌前,來給浮沁行禮,「姐姐,國府的應酬可是忙完了?」

  浮沁努力讓自己在面對之歌的時候保持微笑,「應酬都是一些面子功夫,有什麼忙的。」

  之歌:「姐姐。」

  浮沁看她。

  她眼神閃爍著幾絲可憐,愣了許久,再開口時,眼眶裡掛著淚,「姐姐,這幾年在府中,我知道姐姐怪我。」

  浮沁一愣,「你這說的哪裡話,你為白府添了二子,已是頗有功勞。當年是我提攜你做的妾室,又怎會怪你呢。你與官人恩愛,情投意合,是旁人羨慕不來的。」

  之歌眼含著淚,「可是姐姐不開心,姐姐在府中,一直躲避著內宅的事。逢上這府中的應酬也是如此,我知道姐姐是埋怨我搶走了官人……」

  浮沁猛起身,「那是沒有的事,之歌啊,你是我帶來白府的。這內宅中的陪嫁丫鬟,又何止你一個是做了妾室的。這麼多人,難不成這些娘子們各個都得嫉妒不成,這幾年,我的身子折騰了幾次,如此也是疲憊不堪,再回不到以前了。你還年輕,往後多多陪著官人就好。」

  之歌收起眼神,再行了禮,「姐姐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這檀香木能醒神,姐姐入睡時放在枕邊,能助睡眠。」

  說完,她輕合上門。

  浮沁看著之歌的身影,陷入落寞。

  她也不知道,自個在這府中,要什麼,想追求什麼了。

  第二日早起,之歌換上衣裳出了府門。

  她此行,是去達國府。

  昨日浮沁去達國府走得匆忙,把國府的伴手回禮沒帶。本來白夫人是沒打算讓之歌去拿的,可之歌早起就伺候了她半天,次次提著要去。

  白夫人磨不住,就答應了。

  伴手回禮是主家給來往賓客回的小隨禮,這小隨禮還是浮沉備的,一對瑪瑙鑲羽扇。

  之歌到了國府門口,國府的守門小廝問了緣由,再速速回朝兕齋回浮沉,「大娘子,白次府中的側室之歌在府門外求見,說是昨日他們大娘子走得匆忙忘了拿伴手回禮,她特來一趟取回去的。」

  浮沉此刻正趴在床沿上,一根一根地拔著梁愫亞頭上的白髮,一聽什麼側室,浮沉還想了半天。

  白次府的側室。

  浮沉猛然記起之歌,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故人來了。」

  梁愫亞手中攥著浮沉拔好的頭髮,「誰?」

  浮沉把白髮攥緊,壓在枕頭底下,再穿好鞋下了床,「是我大姐姐出閣時的陪嫁丫頭,如今已成了我這大姐夫的側室。母親且躺著,我去會會這位故人。」

  她抬腳要走,又回頭,再小跑到梁愫亞跟前,「母親,正室登門與側室登門,進的門也有所不同吧?」

  梁愫亞:「那是自然了,這側室得從正門旁的小門進府才是。一般這府上沒個什麼意外都不會讓妾室拋頭露面的,不過我聽說,白府這位做妾的,可是給白府生有二子的,現在白夫人也不怎麼阻攔了,一些小事倒也是讓這個妾常出面。」

  浮沉會意,心中有數。

  她吩咐小廝,「開小門,讓她從小門進。」

  「是。」

  小廝速速退下。

  浮沉出去,之青跟在身後,「姑娘,方才我去前廳瞧過了,還真的是之歌。也不知她要做什麼,她既是來拿伴手禮的,讓小廝拿給她再走就是了啊,怎麼還專程要來見姑娘,真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浮沉一笑,加快腳步,「怎麼,我還怕她不成。左不過就是用些狐媚子手段得了這個妾室身份而已,大姐姐被她拿捏得不敢翻身,我可不怕她。這裡是國府,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之青:「這個之歌,真是不簡單,從陪嫁的混成了妾室,大姑娘在白府,不知受了多少罪呢。」

  浮沉不想聽這些。

  浮沁是什麼人她很清楚,只要她想爭取,白穆又怎會讓之歌生有二子,「之青姐姐可別再亂同情旁人了,大姐姐當年在褚府可是一家之長姐,能耐著呢。她什麼鬼主意都有,現在不過是一時失了夫妻之心,對大姐夫心灰意冷罷了。等她想明白了,之歌等流,又有何懼。」

  浮沉說著話的工夫,抬頭時就看到了一臉抱怨的之歌。

  這許是甚是不滿自個從小門進來。

  浮沉一改神色,迎笑而上,「之歌妹妹,如今位在側室,當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之歌趕忙迎上,她以為浮沉要拉著手與她寒暄呢,把手剛伸過去,浮沉竟擦肩而過坐到了廳內的主位上。

  之歌一臉尷尬,忙把手縮回。

  她給浮沉行禮,又給之青行了禮。

  之青又給她回了禮,「小娘不必給奴婢行禮。」

  之歌慚愧一笑,再轉身給浮沉又行了禮,「五姑娘……哦不,大娘子,瞧我這張嘴,還是改不掉以前喊姑娘的毛病。大娘子,今日我是來府中拿幾日前府中貴宴,姐姐落下的伴手禮的。」

  浮沉:「小娘拿了伴手禮,為何還不回去?」

  之歌:「我原本與大娘子都是褚府一起出來的,想著既是到了國府,不拜見娘子總是不合禮數的,這才叨擾了娘子。」

  浮沉一笑,她微微動著身子,靠在椅背上,「我與大姐姐是同府同門同娘子主位一併出來的,小娘今日上前,是以自個的名義,還是大姐姐的名義。」

  之歌一愣,「這些規矩,奴婢實在不懂。」

  浮沉:「小娘若是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既是拿了伴手禮,也回了話,也依著禮數見了我,可還有何不妥當的?」

  之歌喊住浮沉,猶豫了片刻,再開口,「大娘子,今日奴婢來除了拿伴手禮,還有一事要大娘子給個建議。」

  浮沉沒回頭,打算往外走。

  「大娘子!」

  之歌跪下,「大娘子留步,奴婢知道大娘子與府中姐姐向來不睦。府中姐姐早年與大娘子都是褚府姐妹,大娘子年幼時,姐姐做過不少挑唆事讓大娘子寒了心。不瞞娘子,奴婢在白府,也遭受了不少姐姐的白眼。如今忍氣吞聲來此求大娘子開恩,救救奴婢。」

  「之歌小娘,你與我本就沒任何瓜葛,白府與我也沒什麼瓜葛,你這冷不丁地跑來我這裡又是為著什麼,」浮沉一臉懵,「你這一跪,我當真是看不懂你要做什麼了,你在白府我在達府,我這個外人能幫你什麼啊?」

  「難道大娘子不恨大姑娘嗎?」

  浮沉莫名覺得好笑。

  之歌再道,「大姑娘在白府……」

  「你莫要再說了,我褚浮沉行得正坐得端,不管大姐姐如何,我與她無冤無仇,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以後也是互不干擾。大姐姐在白府就算犯了罪,也不管我的事。至於你,若是個識相的,就速回你的白府,莫要被家臣抬了出去,丟了顏面。」

  「大娘子……」

  浮沉再湊幾步上前,「小娘不要得寸進尺,小娘所生二子可是你自個養著的,若是我哪天不開眼,跑去白次府在白夫人跟前提點幾句,你再瞧瞧這白夫人,會不會把你這二子,放在嫡母跟前養著。」

  浮沉此生最瞧不起的就是之歌這樣的人。

  拿著一點得利,四處要挾旁人。

  如今真是膽子大了,敢威脅她了。可她偏偏是個不怕威脅的,就算浮沁與她有天大的仇怨,那也是她與她的恩怨,不干任何人事。

  眼前的之歌對她苦苦相逼。

  她自然也會以牙還牙,比起之歌提的這些虛無縹緲的,她提的事,才是真正讓之歌后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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