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陳年舊事
2024-04-29 20:57:57
作者: 涼子姑娘
那年蹴鞠場,容亦錚為浮蘭而來。
他騎一匹馬,與浮蘭在蹴鞠場追逐、搶杆、進球一氣呵成。
郎才女貌。
此次相會畢,浮蘭與容亦錚的兩情相好的事,就被梁京城的官眷內宅知曉了。浮蘭甚少露面,加之那段時日也剛來梁京不久,又是以戚家外親戚的名義出來的,可又頂了褚家四姑娘的名義上場,一時之間,竟都有好奇這個姑娘的來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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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亦錚直奔浮蘭而來。
他做事從來都不會莽撞,給旁人造成困擾。
在他赴蹴鞠場之前,他早就在容公府報備好了,「父親母親,蘭姑娘是褚家三老爺在豐鄉的女兒,算是個外鄉女。父親母親是知道的,豐鄉是藥材之地,蘭姑娘在豐鄉長大,識得百草,認得百毒,歷練之下,需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才行。戚國府老太太的腿疾,父親與我一直醫治多年,也只作改善,可這位姑娘,竟只用了數日工夫,就讓老太太的腿疾好了許多。兒子素來不問高貴府門,容家三代醫傳,自然不會阻攔兒子。」
他說得坦蕩,絲毫不掩蓋對浮蘭的喜歡。
容富生從不在乎門第之說,聽容亦錚這樣說,他也並未阻攔,「瑾瑜(容亦錚小字)既是你覺得好的,那就去爭取便是了,我與你母親從不在乎府門,與你也是一樣的。」
容亦錚得了恩准,才敢直奔浮蘭而去。
他知道一位外鄉女在梁京的不易,更知道她的名聲。
歷來這些茶會、詩會還是蹴鞠,一旦成了聚,一旦有了男女同行之舉,勢必在散了後被內眷夫人們拿來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很會顧著姑娘們的名聲,只要一出手,就勢在必得。
容亦錚在府中的動響,住在一院的嫂子謝伊行一直暗中觀察著。按理說,容家二公子是她的小叔子,這小叔子娶哪個府上的姑娘,從來也不管她這個大嫂什麼事。
將來二公子娶了娘子,這一院也會一分為二,互不耽擱的。
容富生把大一院當初給容亦赫成婚用時就想好了,一院寬敞,園子也大,隔間和間室也多。
老大占一半,老二占一半,完美。
謝伊行嫁入容家已有四年,這四年來,未曾給容家生個一男半女。
容家與謝家都是醫傳世家,偏偏謝伊行竟染上了連這兩家都沒法子醫治的不孕之症。
謝伊行與容亦赫成婚四年來,沒有一日不是抱著湯藥罐子過的,沒有盼頭的日子,讓她心生落寞。
日子久了,她的性子疑神疑鬼,開始擔憂起自己在容家的地位。
膝下照看的這個男娃漭哥兒,還是她母親礙於她生不出孩子太丟人,托人從鄉下買來的。
「顧臨太液,滄池漭漭」,容亦赫取單字「漭」。
府上喚這個孩子「漭哥兒」。
容富生和容夫人性子和善,他們善待漭哥兒,常說,「抱來的也好,都說這抱一個,就能給家裡帶一個,漭哥兒好好長大哦。」
謝伊行也被這男娃喚起了母愛,容家又待她好,她的心被軟糯糯的漭哥兒一直暖著。
起初,還沒有多少擔憂。
可自從聽聞容亦錚有了心儀的姑娘後,謝伊行又變得越發敏感了。
本來那顆沉積的心,在容亦錚對浮蘭留意開始後,變得急躁和不安起來。
她怕府中迎新婦進來後,自己沒個真正的根支撐,空有一個謝家嫡女的名聲。
漭哥兒再好,不過也是個抱養的罷了。
她時常抱怨命運不公,「容家待我好,可這個好也太好了,我承受不起。每次看到漭哥兒在前院和公爹婆母玩,聽著這孩子的笑聲,我是越發覺得愧疚。」
婢女柔兒是謝伊行的陪嫁丫頭,聽了這話,覺得自家的姑娘擔憂太多了,「姑娘命好,容家二位大人也不計較別的,漭哥兒是咱們夫人提的,容家也沒說二話,都待他好。依我看啊,倒是姑娘多慮了,姑娘在平京府也是我們夫人捧著長大的,如今這容家也捧著姑娘。您吶,就好好陪著漭哥兒,別想那麼多,說不定年關您這肚子就有了。」
謝伊行苦笑著,手中纏著給漭哥兒做的琉璃圓羽毛不倒翁。
她坐在那,又想起了容亦錚,「對了,這幾日二公子好像看上了哪個府上的姑娘?」
柔兒:「二公子蹴鞠時瞧上了暫住在戚家的外鄉女,好像聽二公子說起過,是叫什麼蘭姑娘的。」
「蘭姑娘?」
謝伊行呢喃道,「還是個外鄉女?」
「是。」
柔兒道,「好像就是外鄉女來著,這外鄉女常住梁京,也只有戚國府的才敢這麼來,別的府,早就攆出去了。」
謝伊行覺得有趣,「這二公子怎麼瞧上一個外鄉女了,我初來容公府時,瞧著二公子比瑾文(容亦赫小字)還厚道,性子不溫不火,研究藥理時也能耐得住寂寞,在藥堂一坐就是一整日。外出識藥一走就是大半年,有一年他回來時,活像一個討飯的,問了才知在外遇到了流寇一路逃難回來了。二公子說起這事,一句怨言也沒有,反而很暢快,說逃難回京的路上妙趣橫生。這個二公子,一直都很踏實的,怎麼倒看上一個外鄉女了。」
柔兒也不懂,「不過我聽說,好像還和褚家有什麼關係。」
「哦?」
謝伊行若有所思,她隱隱覺得,雖是小叔子看上的姑娘與她無關,但還是打聽好底細妥當些。
她讓柔兒去查浮蘭。
柔兒早年在平京府打探消息就是一絕,沒出三日,便把浮蘭從豐鄉到梁京的事全都打聽明白了
謝伊行聽了這些,久久無法平復。
她覺得這個浮蘭,絕對不是好惹的姑娘,「她從豐鄉來的,還是個妾生的庶女,沒權沒勢,竟能靠著在梁京的這點親戚關係進戚國府,還能靠著那點醫術得老太太的喜歡,當真是了不得啊。」
雖說這事還八字少一撇,但謝伊行這個敏感的性格早就覺得浮蘭對她有了威脅。
如果她現在生有一子或一女,她絕不會幹涉小叔子娶誰,手段如何。現在她什麼都沒有,眼前所有的美好和家府安寧都是假象,在她眼裡,這些維持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稍微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她一點都不想,在她生孩子前,有別的新婦入容公府的門。
這不是新婦,而是一個大威脅。
謝伊行囑咐柔兒,「這姑娘與褚家五姑娘好像情分不錯,我記得你在褚家好像有同鄉,這幾日你先派人打聽著,打聽得仔細些。」
柔兒點頭,但她還是不懂,「姑娘,這蘭姑娘的事與您也沒什麼關係,她和二公子合得來,嫁了也就嫁了,您照舊是容家大公子的娘子啊。」
謝伊行搖頭,嘆息,「你不懂,我沒有一兒半女,本就是飄零。如果二公子娶了娘子進了門,再給容家生了孩子,我的地位,我的處境,該如何是好。」
柔兒恍然大悟。
謝伊行再道,「你只打聽這些,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二公子晚兩年再娶娘子進門。過兩年,哪怕我懷了身子,他想娶誰都可以。加之他也太操之過急了,眼下他剛跟了院判,太醫院才進去多久,還是要以仕途為重。娶娘子這事,還早著呢。」
謝伊行靈機一動,有了勸容富生的法子。
她留意著動響,坐看容亦錚的態度。
浮湘與郭國府商議姻親那段時間,容富生帶著容夫人和容亦錚也上了戚國府的門。
這一上門,對謝伊行是致命的打擊。
她怎麼都沒想到,容亦錚的事,容家全程都在瞞著她。
本就是不安穩,時時怕在容家被嫌棄,容亦錚和父母商議好,都下了庚帖,都到戚國府去行六禮了她才知道此事。
謝伊行大受打擊,「容家哪裡把我當個人來看了,這分明就是嫌棄我沒有作為。二公子姻親這麼大的事,他們背著我就把此事行到了已經出六禮的份上,當真是太過分了。」
容亦赫在一旁都看呆了,他可從未見過謝伊行這樣,「娘子,你這突然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這樣暴躁?」
漭哥兒還在她懷中玩耍,見到他母親這樣狂躁,嚇得大哭。
柔兒趕忙拖著他出去了。
容亦赫眼神呆呆地盯著謝伊行,「娘子,這是瑾瑜的婚事,娘子與我都是這門姻親的外人。這內宅事娘子也是知道的,牽扯到小叔子的婚事,我們都不會過問的啊。這哪個府上都是如此,怎的娘子聽了這事,竟變得這般不可理喻了。」
謝伊行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方才是我失態了,官人,二公子的事,你也不知?」
容亦赫:「聽過幾耳,但我並沒有多問,瑾瑜婚事,全看父親母親,我們只需幫襯著就是了。」
此刻的謝伊行,覺得自己被騙了。
聽過幾耳,卻從不告訴她。
可在容亦赫眼裡,這幾耳連小事都算不上,所以他沒告訴她。
自容家向浮蘭提親開始後,謝伊行一直留意著浮蘭的事。在她看來,浮蘭就是不好惹的心機女人。
能從豐鄉上京,又能扮可憐博得容亦錚的心,還能哄騙五姑娘給她尋一個戚國府做支撐。
手段相當了得了。
謝伊行覺得自己才是最聰明的,洞察到了這一切。
褚家五姑娘包括戚老太太,都被浮蘭哄得團團轉。
她才是人間最清醒。
謝伊行決定對此事動手的契機,還是芬姨娘隨娘子一行來梁京的那段時日。
芬姨娘本想靠著浮蘭的事在梁京多算計一些銀兩,她此行還指望著不再回豐鄉的那一日。
浮蘭得嫁容公府,她若是賴著不走留在梁京,自然得容公府照料。
芬姨娘鬼主意一籮筐,就等著來梁京一一施展。
再說謝伊行這邊,柔兒早就把浮蘭在豐鄉時的事查清楚了,謝伊行也早就知道浮蘭的阿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凡有點苗頭,都想把女兒賣了換錢的阿娘。
謝伊行想起芬姨娘,雖沒見過人,但她已經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人了,「這芬姨娘,我猜的若是沒錯,她定會跟來梁京的。只有跟著來,她才能靠著自己姑娘撈到更多的好處和錢財。」
柔兒:「其實姑娘,咱們也不必去想這些,她要嫁就嫁了。」
謝伊行態度很堅決,「你懂什麼,這個浮蘭手段多、心機重,婆母和公爹是多好的人,有這樣的女人嫁進來,容家就沒法安寧了。二公子一時被迷住了心竅,此事若能緩下來,日後他必定會萬幸今日沒娶她進門。」
柔兒有些擔憂,「可我怕,怕出事,更怕姑娘被這些遠鄉來的村婦賴上。」
「無事無事。」
謝伊行慣會用這些伎倆,明明就是她自私,只為自己。
最後還得尋為容家、為二公子考慮的美名。
容家正式上門行六禮那日,柔兒派的人一直都在跟蹤芬姨娘。
那日芬姨娘早早起來,先是在褚家轉悠了一圈,又在戚國府旁邊的巷子內轉,遠遠地候著容家的馬車歇靠在戚國府門前時,她本打算在容家一行人進國府時衝出去大鬧一番的。
一個箭步剛要飛出去時,身後的大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肩膀。
她下意識一躲,一臉埋怨這個高高大大的男子壞了她的好事,「你是哪個潑皮?」
這高大威武的男子,正是柔兒派來跟蹤她的人:「這位娘子,萬不可鬧騰戚國府,您若信小的,就隨小的去遊河的客船,有位貴人,要見娘子。」
芬姨娘一臉的不屑,「既是貴人,就不該見我們這種外鄉的妾室,免污了貴人的眼,讓貴人瞧見骯髒的東西。」
男子行禮,「來不來全在娘子。」
男子說完,轉身朝巷子外走去。
芬姨娘思慮片刻,拔腿就跟了上去。
遊河邊停著一艘永固船。
永固船不是滑行船隻,可一直停在岸邊,供貴人們消遣。這裡有藝曲坊,也有美食齋。
芬姨娘第一次出入如此奢華之地,全程張開下巴跟著進去。
行至「雲上間」,男子掀起門帘,柔兒上前迎她進去,「娘子來了,我們家娘子候了您多時了。」
芬姨娘又激動,又得克制自己。
她進去,被一股飄來的香氣嗆到,咳嗽了幾聲。
雲上間不大,陳設少,奚花雕浮桌和一對碎玉盞,窗前別著幾朵乾花。
芬姨娘顧不得欣賞這些,她坐下,抬頭就看到了坐在她對面,戴著帷帽的女人。
芬姨娘一臉的不屑,「怎還是個不敢真面目示人的。」
這戴帷帽的,正是謝伊行。
她笑著端起水銚子,將茶水倒入杯中。
芬姨娘順手抓起面前擺的糕點,不顧禮儀地塞進嘴裡,狼吞虎咽。
謝伊行愣了片刻,又立馬回過神一笑,「姨娘慢著吃,這些都是梁京特有的,將來浮蘭嫁進梁京,姨娘若是能常住梁京,這些好東西,您日日都能吃著呢。」
芬姨娘吃得噎住了,端起茶杯再飲下。
她擦拭著嘴,「你怎知我是姨娘?」
謝伊行:「我與蘭姑娘交好,蘭姑娘來梁京這些日子,我們已親如姐妹。」
「既是交好,為何戴帷帽相見?」
謝伊行禮貌一笑,「我與姨娘本就不識,帷帽示人,也是尊重。我知姨娘在豐鄉的苦難,更知蘭姑娘在梁京的不易。今日請姨娘來此,是想助蘭姑娘順順利利地嫁去容家。」
芬姨娘狐疑道,「可我們蘭兒與容府的事基本是成了啊?」
謝伊行:「難道姨娘不想留在梁京一直陪著蘭姑娘?」
芬姨娘連連點頭,「自然是想的啊。」
「那姨娘就不該去鬧戚國府,您鬧戚國府,蘭姑娘的婚事或許就作罷了,這門親事就沒了。您要鬧的府門,是容公府。您去容公府鬧,容家是有頭有臉的人,您這一鬧,說不定容家覺得您有損蘭姑娘的面子,歡歡喜喜地接您進府,為了蘭姑娘的名聲,再給你安頓一個住處,您這不就能一直留在梁京了?」
「對啊!」
芬姨娘腦子簡單,誰一分析,她就覺得誰對,「你這孩子說話實在,確實是該去容家。」
她又問道,「不過姑娘啊,你給我支招,是為了什麼?」
謝伊行故作可憐地咳嗽幾聲,「姨娘不知,我天生患咳疾,遇到蘭姑娘後,她治好了我的咳疾。我又怕再犯,所以想讓蘭姑娘留在梁京,嫁進容公府,這樣我與蘭姑娘,就能一直在一起,她也能好好治治我這個頑疾。」
芬姨娘寒暄了幾句,提腳就去了容公府鬧。
謝伊行長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這樣,還是有些後怕的,「我方才,沒露餡吧。」
「姑娘放心,一切都好得很,這個姨娘到底是鄉野村婦,腦子不頂用。」
謝伊行盯著外面,神色繁雜,「她鬧戚國府,說不定還污了我們容家的名聲,她鬧我們容家,只對外頭說是鄉野之人撒潑,再打點好容家的人,在她撒野厲害的時候拽她進去,關起來。等父親母親回來,再把她的事誇大些,咱們府內就解決了。到時候父親和母親自會覺得蘭姑娘和她的家人不好惹,自會將此事作罷。」
她回過神,「你去盯著她。」
柔兒速速跟著去了容公府。
這個芬姨娘果然不怕事大,在府門外撒潑打滾。
柔兒看了半天熱鬧,剛要進去囑咐府中安排好的人拖她進去時,浮沉的馬車趕來了。
柔兒覺得不妙。
她看到芬姨娘被浮沉拽走了,一路跟著去了外郊碼頭,又看到浮沉送芬姨娘上了客船。
柔兒急了。
趕忙回到船上,把此事一一稟明。
謝伊行一臉的驚愕,「這個五姑娘,此時殺出來做什麼!」
柔兒:「我瞧著,許是我跟過去晚了些,這姨娘鬧騰的事定是被這五姑娘給看到了,姑娘,眼下如何是好。」
「既是被送走了,那就沒了利用價值,」謝伊行起身,「咱們速速回府,再看看後續。」
謝伊行擾亂第一計就此落敗。
容亦錚和浮蘭的姻親一事也悄悄定下來了。
謝伊行愈發覺得容家上下都在關注浮蘭,無人在乎她。
她那種落寞之感再次襲來。
心裡早就扭曲了,只想破壞了這門親事。
柔兒也一直派人在碼頭上打聽消息,皇天不負有心人,柔兒打聽到了芬姨娘偷偷回京的消息。
謝伊行頓時覺得這個芬姨娘不愧是鄉野出來的,「到底是鄉野之人,做事從不會規矩。現在她回京了,可見了什麼人?」
柔兒:「見過褚府尤娘子身邊的劉女,別的,再沒見過。」
「可見過褚浮蘭?」
柔兒搖頭。
謝伊行心裡有了對策,「這個芬姨娘既是回來了,就不能白白回來。這門親事既是已經定了日子,那就再無迴轉之力了。褚浮蘭過門,我的安生日子就沒了。我不想害人,也不打算害人,可如今,是不得不去為自己籌劃了。」
柔兒認真地看著謝伊行。
她擦拭著眼角,「這個姨娘,賣自己女兒去換傍身錢,也是個不中用的,不如死了的好。」
柔兒大驚:「姑娘,萬萬不可啊,您是平京府嫡女,不可害人啊。」
謝伊行狡辯,「我並沒有想要害死她,咱們都是行醫之人,自知人命不易。既是行醫,能害人,也能救人。你可記得,我父親早年外出遊歷識草藥時,曾見過名叫虎斑草的藥,當時父親誤食虎斑草,沒了呼吸整整七日。跟著父親去的人,派馬奴來傳話,說父親沒了。母親哭了幾日,父親卻好端端地回來了。」
柔兒:「姑娘是想用虎斑草?」
「沒錯,眼下能讓褚浮蘭不嫁進容家唯一的辦法,就是她阿娘死了。至親去世,守孝三年,這是誰都不能改的規定。」
「可那草,也只是七日。」
謝伊行一笑,「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回府,偷著去尋此藥。等事出了後,我們再想後續的法子。區區一個外鄉來的死在了梁京,褚大人可是個不好惹的,他定會覺得晦氣挪出去的,到時候,我會再想法子的。」
謝伊行做事向來如此,只顧眼前,後續的再尋辦法。
柔兒尋到虎斑草後,謝伊行又請了芬姨娘去了船上,二人聊了好幾個時辰,她才知道當初芬姨娘是如何被送走,又是如何回梁京的。
芬姨娘走時,她把兌了虎斑草的糕點給了她一塊。
柔兒故意抹了蜂蜜,芬姨娘連吃了三塊。
那一晚,是謝伊行最焦急的一晚。
可她,卻從未聽到芬姨娘出事的消息。
她候了四五日,心急火燎,眼看著府上籌備大婚事宜已經很是妥當了,她沒忍住,借著問繡樣,去了褚公府。
沒想到,芬姨娘竟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她徹底慌了神!
她沒開口,芬姨娘也不認得她。
在確定芬姨娘沒事後,謝伊行速速回了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柔兒也覺得很詫異,「這真是奇怪了,為何這婦人好端端的呢?」
謝伊行第二計失敗。
她再也沒了辦法,不知該如何阻止了。
她甚至懷疑,芬姨娘貪財的事,也是褚浮蘭算計的了。
就在她焦急想法子時,柔兒再傳回消息,「姑娘,褚家四姑娘今日出閣時,也不知褚公府側門抬出來一個什麼東西,包裹得很緊實。」
「朝哪個方向去了?」
「外郊碼頭。」
謝伊行根本沒想到,這包裹緊實的東西,是芬姨娘的屍首。
她折騰了數日,最後還是眼睜睜看著浮蘭嫁進了門。
她到現在,都不知芬姨娘其實真的中了虎斑草的毒,只是這毒性,被芬姨娘摸過枝椏粉的手混合了而已。
枝椏粉是劉女給的,她摸過,也聞過。
打了噴嚏,嗆了一丟丟在嘴裡。
枝椏粉本是要量多才會有效,芬姨娘也沒往心裡去。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枝椏粉與虎斑草相融,可加速毒性。
故而,她最終還是在幾日後,因大意,命喪梁京內宅的算計中。深深內宅,芬姨娘至死都沒想到,嗆到的枝椏粉,竟也能要了她的命。
這些關於謝伊行的事,浮蘭全都不知道。
回到浮蘭和浮沉這裡,浮蘭現在也不知這些事,「容家大嫂嫂,害我小產,害死我阿娘,這些事,我本就一直都在懷疑。」
浮沉心裡怕怕的。
浮蘭小聲道,「我曾問過嫡母,她說阿娘回到豐鄉時臉上都是發青的,且嫡母尋了仵作驗過阿娘的身體,並未發現什麼枝椏粉,倒是發現過虎斑草。」
浮沉也小聲問道,「虎斑草?」
浮蘭眼神委屈,「五妹妹,大嫂嫂容不下我,在府中我就想著多待她好點。她嫁進容家四年,膝下無一子,我也知道她見了我心裡彆扭。女人都不易,我體諒她。在她設計讓我小產後,我也去過幾次一院,本來是想著都是一家子,和和氣氣總歸是好的。可我去了幾次,竟意外看到大嫂嫂的妝檯前,栽種了虎斑草。」
浮沉一愣。
浮蘭憋著一口氣,「這虎斑草,可讓人憋氣七日,宛如假死。嫡母說,仵作說得很清楚,虎斑草不會讓人中毒,可若是虎斑草與枝椏粉,哪怕是一絲絲的枝椏粉相遇,都會讓人混亂中毒,七竅流血。」
浮沉捂嘴,大氣都不敢出。
浮蘭眼神堅定,「而這個虎斑草,就在大嫂嫂的妝檯前放著。」
浮沉覺得不對勁,「如果真是謝娘子乾的,她為何還敢當著你的面栽種虎斑草?」
浮蘭:「她壓根就不知道我阿娘沒了,我去過一院次數不多,她慣會做人,我每次去她都客客氣氣地待我。可我後來一想,她問我次數最多的,不是豐鄉,就是我阿娘。她時常提起阿娘,每次都是試探性地問,直到我看到了虎斑草,才把什麼都想明白了。」
浮沉覺得,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