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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孝女回京

2024-04-29 20:52:32 作者: 涼子姑娘

  回梁京這事,在浮沉心中總是有塊解不開的疙瘩。

  當初,浮沁嫁人時,她被嫌棄送至豐鄉。這次回來,浮沉原想的,是想讓整個鑲瑛巷乃至半個梁京都知道,她褚公府嫡姑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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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時路上想了無數次。

  可快到梁京城腳下時,看著遠處濃霧中圍起高牆青瓦,浮沉從馬車內探頭瞧了許久。

  之後她起身,身穿紅斗篷,頭戴蓮花冠,側著馬車下來。

  走了幾步,站在密林中,抬頭眺望遠處。

  彼時正值天擦亮,濃霧四起。

  一抹傾光,斜掛天邊。雲層低壓,像是要落雨。

  遠處的梁京外界路上,有上早朝的路官、紅棗馬,還有幾頂貴轎挨著走過。

  這些都是遠府和鄉府的小官,今日正好是這些下府前去梁京上朝、報摺子的時候。

  這裡,果真與豐鄉不同。

  只在城牆幾里地之外,便能感受到梁京城的皇家威嚴。

  浮沉伸懶腰,縮著身子彎腰欲進馬車時,她恍惚抬頭,瞧見了一隊人馬,趕路剛到梁京城腳下。馬夫收起鞭子,停下歇腳。

  浮沉一愣,她老遠就瞧見,最前面的那匹棗紅馬身上,披著的紅馬緞末端,用線繡著一個「褚」字。

  另外一匹黑棗馬身上,用銀線繡著一個「孟」字。

  褚。

  孟。

  浮沉一愣神。

  之青也瞧見了,縮在浮沉身後仔細一瞧,「五姑娘,這紅棗馬與黑棗馬一同牽出,還戴了馬緞,不就是男子向女子提親的『馬首禮』的禮節嗎?」

  「你也瞧出來了。」浮沉蹲下,細細端詳許久後,扯著之青進了馬車。

  馬車內,浮沉再掀起帘子盯著遠處看了許久。之後,城門打開,那一隊人馬挨著濃霧進了梁京城。

  浮沉放下帘子,「之青姐姐,你還記得父親從豐鄉走得匆忙,可是為著什麼?」

  之青一想,「好像是三姑娘讓馬奴快腳傳了什麼話去的豐鄉,所以老爺和尤娘子才速速走的。」

  浮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父親雖沒說明緣由,但今日瞧著,這隊人馬像是要去褚公府提親。在京官員中,褚姓也就只有褚公府一家了。」

  之青端著糕點遞給浮沉。

  浮沉無心吃,順手放在馬車內的小几案桌上,「這隊人馬是從遠鄉過來的,依我看,這怕是孟遠府孟家,要來攀褚公府的親。梁京沒有孟姓,遠府也就孟臨大人這一家。父親急匆匆從豐鄉離去,莫不會是為了孟家提親一事?」

  之青:「要是這樣說也有可能,提親之前不是有問名、納吉二事,依著時間算,剛好到了提親。要是真這樣,那就是孟家要來娶二姑娘浮漪了。」

  是啊。

  浮沉懵的腦子一亂,都知道她不日便要回梁京回命。

  可這個「回」,浮沉不想老老實實地回。當初褚府害怕她瘋癲,耽誤了浮沁的婚事,辱了褚公府。

  如今她再回,若是老老實實地就這麼毫無保留地回去,豈不是之前的所有白折騰了?

  她盯著遠方濃霧,想從這隊提親的人馬下手。

  浮漪和孟瑺的姻事,在褚槐的妥協下,算是勉強答應了。褚槐本想著為浮漪尋一門好親事。

  一來,浮沁嫁人後,他身邊最大的姑娘就是浮漪。

  對他最得力的便是二姑娘。

  這幾年剛巧翰林院要做大改,正值升遷良機。他原本早就瞧上了尹次府庶子尹柄。

  尹柄雖說只是次府庶子,但他仕途一片大好。

  他是梁京為數不多參加四考位列第一的公子。雖是庶出,但尹次府嫡子早年因病慘死,這位尹柄,是庶子,也是尹次府唯一的公子。

  褚槐不想讓浮漪嫁多好,與自個仕途有益的人選,他一個都不想放過。

  尹柄是他上司的門生,他想借尹柄,得到上司提拔。

  可誰知,自個算計得當的事,半路殺出一個風流公子孟瑺。

  自個那個二姑娘又是個不爭氣的軟骨頭,男人一哄,就非他不嫁。

  褚槐也懊惱,他從豐鄉早早回來,本意是想拒了孟遠府的這事,「你們畢竟是遠府,又不在梁京為官。據我所知,孟賢侄早年休過一位正娘子,不知這個身份,如何配我們公府二姑娘。」

  孟瑺母親竇氏,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她得知褚槐要回梁京的消息後,早早就讓人來褚公府,把問名和納吉這二禮明著舉了一次。雖說褚槐不在,公府無人承認。但這婦人,滿街吆喝,四處散播。

  婦人之嘴,不出三日,整個梁京都知孟遠府要娶褚公府二姑娘了。

  這個沒文化的正娘子,先是與褚槐有禮有貌地周旋,「咱們瑺兒,已經按照之前大姑娘叮囑過的,把府中那些妾室和通房全都遣散了,如今府中也是乾乾淨淨。我是個鄉下女人,咱們遠府和公府差太多,本也不能厚臉皮上門來提親。可到底是這兩個孩子知心,拆散不開。」

  褚槐坐著,沒順著話往下走,「我們二姑娘那是中了孟賢侄的乖巧話,待醒過來,也就知道婚姻大事,須得父母之命才行。」

  竇氏一瞧褚槐無心,她放了大招,「既是如此,那就等豐鄉的五姑娘回梁京時,我再來府上問上一問。我聽說五姑娘得了孝女之命,要進宮回命。屆時定是風光無限。」

  竇氏這種鄉野婦人,沒什麼遠見,但撒潑打滾,堪稱一流。尤秋柔一聽,這是要故意在浮沉回梁京時出現鬧騰。

  她這些年,已很少遇到這種人了,梁京貴眷愛面子,講話做事雖有算計,但不會撕破臉,都會顧著彼此的體面。

  那些算計,都是在看不見的地方擺弄。

  可這位竇氏,像是殺進梁京的一朵奇葩,任你如何分說,她就是要撒潑。

  尤秋柔知道,孟遠府之所以如此固執要娶浮漪,還是想攀上褚公府,將來好藉此機會從鄉下搬遷至梁京。

  能不能謀上個一官半職暫且不論,只要能在梁京城住著,也算是面子上有光了。

  梁京又對這些偏遠鄉里的遠府有特殊扶貧政策,只要條件滿足,有途徑,就可搬至梁京。皆是在府門匾額上,會刻一個「搬遷」,表明身份。

  褚槐勸解好幾個時辰,這婦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褚槐的手就是撒潑:「你們這些高官,遠不知我們貧鄉之苦,這門親事,不能就此作罷,絕對不能!」

  家臣圍住這婦人,撕扯了半天,才鬆開她的手。

  褚槐更是連發虛汗,「粗魯之人,粗魯之人!」

  尤秋柔一瞧,乖乖,惹不起惹不起,需要先暫時穩住。

  她眼下最怕浮沉回京時生出別的事端。府中公牌被收,現在就仰仗著浮沉了。她苦苦經營的一切,不可就此付之東流。

  她摁住竇氏的胳膊,「竇夫人,那就先上門提親吧,到時再說。」

  先誆騙她穩住,浮沉來梁京還有些時日,先解決眼前事要緊。

  竇氏一聽,這才消停了下來。

  歇息幾日,今日天擦亮,帶著首馬禮,來褚公府提親。

  按理說,褚公府該在府門外懸掛紅燈,以示府中有姑娘待嫁。

  待孟遠府的人行至門口,還有端禮、紅禮與問名和納吉之禮。

  褚公府門前一片尋常,與往常並無什麼區別。

  孟遠府指派的提親孟紅娘老遠瞧見,覺得不對,歇了腳,摁住馬車細細一瞧。

  「這公府門口,怎得一片尋常?」

  孟紅娘長了心眼,拐出鑲瑛巷,歇在遊河附近。

  鄉下人做事愛依著規矩辦事。孟紅娘都想好了,待會集市上有了鋪子開門,她便跑去買一些所需之物,敲鑼打鼓地去褚公府。

  她走時竇氏千叮萬囑,「做事要紅火響亮。」

  孟紅娘牢牢記住了這幾個字。

  孟紅娘縮在鄉河,等著時機。

  梁京城外的浮沉,也在等著能混進城內的時機。

  她的馬車,掏出路帖後即可通行。可浮沉不想就這樣規規矩矩地回去。她估算著,彼時孟家,怕是已進了褚公府的門。

  她又早走幾日,提前來到梁京。

  一想起她毀了容貌,悽慘被罰去豐鄉,與浮沁花橋擦肩而過的那一幕時,浮沉就心酸。

  她是個良善之人,誰待她好,她定會萬分報答。

  可誰若是將她的心揉碎往裡面添堵,她也會揉碎旁人的心。

  世間事,向來講究因果。

  這次,她又怎會看著褚公府打開府門,歡歡喜喜地去談論婚事呢。

  浮沉下巴擱在馬車沿子上,耷拉著腦袋看城門口來往的行人。之青在地上來回行走,再回頭時,身後的密林中一陣急匆匆的馬蹄聲朝前方奔走而來。

  之青還在納悶。

  浮沉也聽到了馬蹄聲,好奇探出腦袋去瞧。

  只見濃霧漸失的密林中,一隊駿馬朝馬車狂奔而來。跑在最前方的那匹烈馬,拐著彎,幾步就越過碎石和青苔。再一躍跳,便到了馬車旁。

  浮沉哪裡見過這陣仗,她嚇得閉起眼睛不敢看。

  之後,沒了馬蹄聲。

  浮沉還是膽怯得不敢睜眼。

  過了許久,耳邊響起熟悉的男聲,「請問這位可是從豐鄉趕路而來的褚公府五姑娘?」

  這聲音……

  浮沉睜開眼,再細細一瞧。

  騎在烈馬上的男子,穿一件白色羅褙衫,長發紮起,嘴角揚起甜甜的笑意。

  浮沉再一瞧,這不是旁人,正是那個以為她不識字,畫了籠中雀,示意她遠走才能活命的達識。

  看仔細後,浮沉懸著的淚花落下來,「來者可是達小哥?」

  浮沉顫著音,多年未見,走時她還是稚氣未脫的姑娘。

  他是被困在達國府的庶子。

  彼時再見,她已蛻變長大,而面前笑彎了眼的達識,亦是也已長大。

  他騎在馬匹上,風度萬千。瞧他的神色,再也沒了當年的懼怕和惶恐。

  浮沉知道,這位達小哥,已然是熬了出來。

  達識看著眼前的浮沉,那顆空懸多年的心,終究是落了地。浮沉去豐鄉後,他特意囑咐達道路上多照顧五姑娘。

  他為她打點路帳,老遠瞧著她吃酥肉、隔著遠窗看落日餘暉。

  他一路陪送她至寂剎神山。

  也是那時,他在達道眼神中看出了不同。

  達道八歲進暗門,與他的小時候交集不多。他常常站在護城河外,眺望那高高的宮牆,想著裡面有位哥哥。

  他與達道有交集,已是達道當了暗門副左將軍時。

  那時他才十三歲,左肩被人砍了無數刀,昏迷數月之久。暗門一瞧他撐不住,果斷將他趕出暗門,夙葉代頂了達道的位子。

  達道回到國府養傷,達識日夜伺候,更換湯藥、藥膏。

  年幼時,他經常看到這位哥哥蜷縮著身子發冷汗,夜裡怕黑,入睡從不敢熄燈。

  他跑出國府,去找了一盞能一直長明的洛河紙燈,放在几案處。

  達道那顆冰塊心,在達識細心的照料下有了溫度,有了暖意。後來,他只學會了關心這個弟弟。

  傷勢養好後,夙葉能力不足,達道又重新回到暗門。那時他知道達識在國府的艱難。暗中派了幾個人護著達識。

  兄弟二人,互相呵護。

  你暖了我的心,我便護住你這個人。

  十幾歲、二十歲冠禮,再到達道升至暗門將軍後,達識一直默默陪著他。

  所以,他太了解這位哥哥了。

  他的冷是怕,他的冰是無法近身。

  可他也在他的眼神上,看出了他待浮沉的不同。

  達道去豐鄉那段時日,偶爾回府。每次達識提起浮沉時,他都能在他眸子中看出一絲溫柔。這是達識從未見過的哥哥。只那一瞬間的不同,他瞧出了這份溫柔來之不易,無法摧殘。

  那一刻,是達識鼓起勇氣打算向達道表明心意時的瞬間。

  看到那一抹溫柔後,達識眼神黯淡,小聲道,「原來五姑娘的好,你也察覺了。」

  他知道這位哥哥一旦動心,便是一生。他也知道這位哥哥若是察覺出他待浮沉的溫柔,自會立馬退讓。

  於是,溫柔的達識,選擇了先退讓,「誰讓我,先發現了呢。」

  他低頭一笑,飲下濁酒。

  自那日起,他不再排斥去國府相親,本本分分待人,再沒了別的想法。

  彼時,看著眼前的浮沉,他的心還是會胡亂撥動許久。她長大了,眼睛長圓了,個頭也長高了。戴著好看的蓮花冠,還是如多年前一樣,見了他就笑。

  當時她被困府中,他早就察覺到了這位嫡女的艱難。

  施以援手,救她於危難。

  一別多年,再次相見時,她眼神堅定,沒了陰霾。

  達識知道,浮沉此次回京,必定心中有丘壑,再無懼怕。

  他收起眼神,下了馬。走到她的簾窗前,一把揪住她的鼻子,以作久別重逢的問候,「竟真是五姑娘,一別多年,個頭長高了嘛。」

  浮沉嬉笑著揉揉鼻尖,「沒想到真是達小哥,當年以畫示意,浮沉才得意活下去。一別多年,再見小哥安好,便知小哥也熬出了頭。」

  達識斜靠在馬車沿,盯著浮沉許久。

  是啊。

  再別多年,彼此安好,便是最好的結果。

  「怎得到了家門口,又一直徘徊不進?」

  浮沉嘆息,「此番回京,再進府門,也有諸多不易。」

  達識一瞧遠處的城門,再一瞧天色,他翻身上了馬,「五姑娘是想借個掩護進城。我早就聽我哥說起,你得了孝女公牌。眼下褚公府備好了規矩和禮儀,就等著迎你回府呢。既是想做個掩護,你與我一併進去便好。」

  浮沉一愣,一瞧這些人馬,身後還有一輛雙寬馬車,「我可以坐那輛馬車混進城內?」

  達識溫柔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浮沉險些沒從馬車爬出來,她興奮著下了馬車,走到那輛雙寬馬車前,探頭一瞧。

  馬車是空的,足以容納她和之青。

  她又跳到達識跟前,笑彎了眼,「那就多謝小哥了,這真是又救我於危難。」

  之青托著浮沉的手,上了達識的馬車。

  達識看著她鑽進馬車,心中一熱。他速速回過神,覺得自個不可如此。猛然搖頭,掏出給周南幽買的鎏簪子,又覺得對浮沉生了這樣的心,愧對周南幽。

  他喪氣垂頭,攥緊簪子,朝前方奔去。

  愛,對達識而言,便是順從。他為了府中安寧,選擇了順從梁愫亞。

  他也選擇了成全達道。

  褚公府的早市剛開市,孟紅娘便從各類早市攤搜集了用的物件。挨個放在馬匹身上,徑直進了鑲瑛巷。

  一行十六人,圖個吉利。

  馬身上還掛著魚肉,象徵親事成了,新婚二人年年有餘。

  到了褚公府門口,大門緊閉。

  只有看護的幾個護衛攔住了他們。

  孟紅娘取出拜帖遞上,趁著護衛看拜帖的間隙,孟紅娘讓小廝扯出馬匹身上掛著的爆竹,點燃,扔在門口。

  足足八串。

  噼里啪啦,聲音巨大。驚得路人都駐足觀看。

  之後,孟紅娘高聲吆喝:「孟遠府攜馬首禮、納吉禮、聘禮,依著良辰之日,前來褚公府問名,提親,還望公府開門,依規矩迎孟遠府進門!」

  這一聲叫喊,驚得褚槐縮在門外一陣哆嗦。

  竇氏找的這鄉野紅娘,做事依著規矩,又無一絲懼怕,想必是給足了銀兩。讓她此行以惹事為由而來的。

  褚槐哆嗦,一頭霧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尤秋柔趴在門縫看了一眼,「老爺慌什麼,浮沉回來還有兩日,既然孟家提前送上了門,那就前去應付便是。這提親,也有敗的。不一定她來提了親,咱們就得應了她。」

  尤秋柔拉緊衣衫,站直,「開府門,迎貴客。」

  褚槐還在納悶,褚公府已打開。

  尤秋柔身後跟著的小廝,應了話,「公府應話,開府門,迎孟遠府!」

  門打開,尤秋柔一臉柔善拉住孟紅娘的手就是一番噓寒問暖,「我們老爺昨日吃了酒,竟把這紅燈籠都忘了點,真是罪過,還勞你替我們買了來。」

  尤秋柔一勾手,府中小廝提著事先備好的紅燈籠,挑著燈盞懸掛起來。

  孟紅娘滿意地跟著尤秋柔進了府。

  身後是各類禮數的安放,依著東先西後的規矩,挨個擺在方元廳院內。

  方元廳一旁的角落處,堆著的,便是褚公府備好的兩日後,開府門迎接孝女浮沉的禮儀仗子。還有褚槐與尤秋柔的官服和母服,府中一干眾人的衣衫。這些,宮中歷來都有規定。

  孟紅娘丟爆竹、吆喝,尤秋柔惺惺作態開府門迎接的這一系列事,浮沉縮在達識的馬車內,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府門打開後,浮沉看著那些燃起的紅燈籠,一笑,「還真是二姐姐要提親了呢。」

  達識問她,「五姑娘可想好,何時回府?」

  浮沉再一笑,「此刻就是最好的時候。」

  達識沒問,她知道如果浮沉此時進了府,褚公府必定又會亂作一團。依著梁京宮中規定,孝女回府,就得設帳子,身穿官服迎接。皆因孝女服孝期間,只吃素食不可吃葷食,每日念《孝經》,子時一過才可睡。遇到忌日,要在碑前齋戒三日。這些所有,非常人能熬下。

  所以孝女回府,特以貴二禮相待。

  浮沉難熬的那三年,餓得發虛,體瘦如柴。

  每每想起,她心裡就會一陣酸楚。

  她攥緊拳頭,摁住馬車沿,艱難走下來。之青攙扶著,與她一併站在褚公府門外。

  看著紅燈籠,看著石獅。

  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浮沉忍著心酸。

  她向達識道了謝,抬起步子往前挪動。

  一步。

  兩步。

  三步。

  起了風,吹亂了她的發。

  紅頭繻在風中,肆意飛舞。

  浮沉上了石階,站在府門口,她輕叩開著門的門栓,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抬腳。

  再落腳。

  進了府門。

  正對的便是方元廳,浮沉剛落腳,瞧見褚槐和尤秋柔忙碌的背影。

  她輕聲一笑,徑直走上前,行了禮:「父親母親。」

  彼時的尤秋柔,端起的糕碟,聽到這聲音後,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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