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淨身出戶

  「啊！」攙扶著周氏的女人痛叫一聲，無意識鬆開了周氏的手，周氏頓時像個靈活的老鼠，自人群中的縫隙穿跑出去，一刻不停。

  適才叫喚著「官爺來了的」人也從人群讓開的小道進來，四處尋找無果，困惑道：「那位婆婆呢？」

  「跑了。」有人回應，「剛剛我就說她是個無賴，你們偏不聽。」

  「誰知道她是個無賴，咱總不能看到苦弱的婆婆，就說她是個無賴吧。」

  意見不同的兩伙人吵了起來，去報官的人打著圓場：「左右是那個無賴的錯，咱大可不必為此大打出手。」

  「下次讓我見到她，非讓她瞧瞧厲害！」有人啐了一口，急忙給車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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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夫穩住神情，扳回岐氏車行的名聲：「我們岐氏車行會認真對待每一位主顧，絕對不存在店大欺主的現象。」

  話音才落，有人發現並沒有衙門的人來，男人解釋：「我去了，但聽說昨晚抄了一個窩點，大家正在休息，還得一會兒才能過來。」

  說著，猛地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去衙門說一聲，省得人家白跑一趟。」

  人群皆稱好，車夫叫住男人，給了跑腿費用。

  馬車再次行駛，沒了周氏的阻攔，一路疾行到元村。

  下了馬車，衛靜姝直奔村長家，說明來意：「村長，我奶回來了，還請你主持分家。」

  上次山里獵熊那事，村長對衛靜姝仍心存愧疚，聽罷，抖乾淨菸斗，起身跟著衛靜姝走。

  沿途，又叫了村里幾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前往，路上說清楚前因後果，一群人倒是沒什麼意見。

  ——

  周氏沒錢，連牛車都坐不起，加上平素潑辣，得理不饒人，在村里是個十足的惡人，遠遠遇到同村的，人就裝作沒看見，她兩條腿又跑不過車，最後，只能徒步走回來。

  氣喘吁吁到家裡，就見門口坐了一串老人，連同村長在內，整整五人。

  潑辣入周氏，也不由得壓住走了一路積攢起來的怨氣，堆起笑臉：「幾位長輩來了，看看長林媳婦那個沒有眼見兒的，也不知道給大家倒倒水。」

  「大丫，出來給幾位長輩倒水。」

  「奶，這麼多水，你看不見嗎？」衛靜姝正端著李柔做的小零嘴出來，聽見周氏的叫喚，不免好奇。

  幾位長輩的面前擺了一張桌子，桌上放著燒開放溫的水，幾位長輩只需要一伸手就能碰到。

  聽到衛靜姝的聲音，周氏皺皺眉，覺得很熟悉，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索性不想，朝著幾位長輩道：「你們看看，這就是老大家的姝姐兒，你們幾位都在這兒，她就這麼對我這個奶，你們不在，還不得吃了我。」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衛靜姝覷了周氏一眼，沒有理會，將小零嘴放在桌上，她止不住朝著小屋的方向看，收拾好的李柔一邊擦著手，一邊出來，衛鈺衛霜跟在後面。

  村長咳嗽咳嗽兩聲，引得大家注意，這才發聲：「周嫂子，既然你到了，咱就開始把你們分家這事說說。」

  「分家？什麼分家？」周氏一下炸開，「是不是長林家的又跟你們說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京城來的靠不住，成天就知道造謠——」

  「你的所作所為需要造謠嗎？」衛靜姝打斷周氏的話，「哪門哪戶不知道你的德性？」

  「好啊，你們姑嫂幾個就合起伙來欺負我老人家是吧！」她猛地坐在地上，一如之前攔車的樣子，「還有沒有天理啊，兒孫不孝，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周氏撒潑打滾，就是不肯進入正題，幾位長輩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先開口。

  村長將求救的目光看向衛靜姝，好似在說：「你要求的分家，你來搞定。」

  衛靜姝看得分明，蹲在周氏旁邊，悠悠道：「你不就是怕我們分走家裡的東西嘛，這樣，錢我們一分不要——」

  「村長，孩子大了留不住，他們既然成心要出去，那我也不攔著。」周氏一秒變臉，「只是自從長林去了之後，他們一家四口都是我老婆子看著，如今想分出去，是不是也該孝順孝順我這個長輩。」

  村長還沒說話，李柔先被氣到了：「奶，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你咋不說你讓小鈺小霜輪著去伺候你那兩個好吃懶做的姑娘兒子？」

  「你咋不說你拿了長林的五百兩撫恤金，卻連學都不讓小鈺上？你咋不說你是如何對待我們孤兒寡母的？」

  「嫂子——」衛靜姝輕輕給李柔拍背順氣，眉頭緊鎖，不悅地看著周氏。

  殺氣撲面而來，周氏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旋即挺直腰板，理直氣壯道：「我對你們咋了？緊你們吃還是緊你們喝了？」

  「都緊了！」衛靜姝說罷，抖了抖鋪滿補丁的衣裳，與周氏那雖然鋪滿沉泥，卻仍扮演價值的衣料相比起來，天差地別。

  她又朝著小鈺小霜招招手，兩人走到她的面前，僅僅半年，往日白白胖胖的兩個小糰子，如今乾癟不成樣子，還是因衛靜姝來了後，每日吃得好了不少，養出一點肉，否則更加難看。

  雖然一直知道一家子過得慘，但也沒細看過，乍看之下，這一家子，沒一個過得好的。

  再想想自己之前對待衛靜姝的舉動，更是愧疚，幫衛靜姝一家從這裡分出去的想法更是強烈。

  「周嬸子，不是我說你，長林怎麼說都是老爺子的親孫子，你這麼對他的妻子妹妹，百年之後，見到老爺子你不會愧疚嗎？」

  「姝姐兒原來說分家，我還不當一回事，現在可想明白了，不分家，你這是要把人都吃了啊。」

  「好啊，是你這個賤蹄子——」

  衛靜姝揉了揉手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都扭了扭脖子伸展伸展，似笑非笑看著周氏。

  周氏一陣頭皮發麻，餘下的話盡數咽了下去，把頭一扭：「要分家可以，除非他們幾個淨身出戶，否則，打死我我也不分家。」

  她也不再管院子裡是否坐著長輩，「噔噔噔」踩著步子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