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以物易物

  只是說話間，衛靜姝手中的小木棍被雕琢成型，一隻栩栩如生的蜻蜓盤在掌心。

  這是蜻蜓不似尋常蜻蜓，它細長的腿做了一些程度的小彎，卻又不過分尖銳，輕易便能勾在指尖帶著飛舞。

  衛老三抱著衛靜姝的一隻手，時不時碰一碰衛靜姝手中的小蜻蜓，她給衛叔借了一塊布，將蜻蜓上的碎屑擦乾淨後，這才放到衛老三的手中。

  衛叔這才看見衛靜姝手中的東西，霍然起身了，沒顧上自己手裡的活，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目光灼灼盯著衛老三手裡的東西。

  衛老三還以為老父親要跟自己搶，小嘴一憋，眼淚「唰」地流出來，撲在衛靜姝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的，還以為衛靜姝才是小傢伙的親人。

  衛叔手足無措，想哄卻又不知道如何哄，聽到聲響的張嬸走進來，一邊接過衛老三，一邊歉意看著衛靜姝：「這孩子給你添麻煩了。」

  說著，又轉過頭去哄著小傢伙。

  衛叔摸摸頭，憨厚道：「老三膽小了些，姝姐兒你別在意啊。」

  

  說著，將話題重新往木匠活上引：「你之前說的去賣成品，是你自己做？」

  衛叔原以為是要把衛鈺送去做學徒，但學徒一般三年起步，還需要十七八歲有力氣的小伙子，這才沒放在心上，可看到衛靜姝給衛老三做的小玩具後，登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衛叔你等等。」放下話後，衛靜姝重新去將自己帶來的長凳拿過來，眼巴巴看著衛叔，「這是我做的，衛叔你看看。」

  衛叔一個踉蹌，險些來了一個平地摔，手忙腳亂接過長凳，多年的木匠經驗，讓他一眼看出，這絕對不是小孩子家家鬧著玩做出來的東西。

  又這敲敲打打，那敲敲打打一陣，最終化作一聲感嘆，無奈道：「姝姐兒，你就別拿叔開涮了，就這手藝，少說也得十幾年，你頂天了也就剛及笄，哪裡來的這個本事。」

  這倒也是，衛靜姝深以為然，但她有高科技啊！

  衛靜姝笑彎了眼，卻也知道這事不好說出來，猶豫片刻，道：「衛叔，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一直渾渾噩噩的，後面一下子清醒，就好像會很多東西似的。」

  衛靜姝手舞足蹈地比畫著，神情誇張，手勢張揚，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衛叔也沒有探究的心，指了指長凳，實誠道，「我也不管你這手藝是咋來的，但叔給你說實話，就你這手藝，想掙錢不難。」

  說著，衛叔又犯了難，凝眸思索良久，索性道：「這樣吧，你去做些小東西，等叔手裡的這批貨做好了，叔帶你去縣裡見見世面。」

  衛靜姝仍舊星星眼望著衛叔，衛叔哭笑不得，又道：「不用做什麼大物件，先做一些小玩意兒，就剛剛你給老三做的那種就行，但多做一些，樣式弄花一些。」

  衛靜姝相當之聽勸，腦袋裡頓時有了想法，她會做的小玩意兒多著呢。

  衛叔叫住躍躍欲試的衛靜姝，指了指自己的材料，慷慨道：「你從小玩意兒做起的話，材料就從我這裡拿，左右這些廢料也是要拿去燒火的，還不如給你廢物利用。」

  衛靜姝點點頭，認真道：「衛叔，錢我倆平分。」

  那歡快的小模樣，好像已經看到錢挨個排著隊往自己兜里跑了似的。

  衛叔無奈，卻也沒打擊衛靜姝的自信心，而是同張嬸說了一聲後，幫著將自己不用的材料給衛靜姝送去。

  早被哄好的衛老三，不知怎的，就搖搖晃晃跟到了衛靜姝的身後，亦步亦趨跟著。

  衛靜姝好奇好了眼小傢伙，一把將人撈起來，詢問似的看向張嬸，張嬸無奈：「姝姐兒，你帶著老三玩一會兒，晚一些時候，我去接。」

  得到批准，衛靜姝不再遲疑，樂呵著將小傢伙帶走。

  木材一批批送往院子中，李柔早擦了手出來，有些無措：「叔，你這是幹啥？」

  「給姝姐兒送些材料，讓她做些小東西，過些時候，我帶她去縣裡看看，能掙一點兒是一點兒。長林媳婦，姝姐兒的手藝不錯的，跟我這個老木匠差不多了。」

  說罷，揚聲笑起來。

  李柔溫和點點頭，面不改色道：「是啊，也不枉費了長林的一番苦心，長林此前發現阿姝的力氣大，私底下找人教過，只是阿姝是個女娃子，這事不方便拿到明面上來說，如今家裡沒辦法，也只能讓阿姝露露臉了。」

  衛叔臉上閃過一抹憐憫，轉瞬消失殆盡，衝著姑嫂二人道：「肚子都填不飽了，誰還管這個，再則說，咱東陵國民風開放，沒有不興女子當木匠的規矩，你就放心吧，我帶著點姝姐兒，不會讓她吃虧的。」

  李柔連連點頭，衝著衛叔道謝。

  衛叔擺擺手：「我手上還有活，老三就放在這，等晚些，他娘過來接他。」

  衛叔一走，李柔看了衛靜姝好一陣，微不可察嘆了一口氣，又朝著在旁邊站著的衛鈺衛霜點點頭：「你倆過來，看著點兒你姐，別讓她到處跑。」

  衛靜姝僵直了身子，心虛往李柔的方向瞥，不虞對上李柔無奈的目光，又將自己的目光縮了回來，衛鈺卻抓住李柔的手，仰著頭，頗有些不滿道：「嫂子，為啥就教二姐啊？這活應該我來做。」

  說著，拍了拍胸脯，一臉正色：「我是男子漢，養家餬口應該由我來，二姐應該在家裡待著，吃好穿好——」

  話音未落下，忽然被整個提溜起來，他撲騰兩下，嚇得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慌亂轉頭，對上淺淺笑著的衛靜姝。

  他的語氣忽然就弱了下來，訕訕道：「二姐養我們也挺好的，我就喜歡二姐養著我。」

  旁邊的衛霜急忙點頭表示自己的決心，卻是眼巴巴望著衛老三手裡的小蜻蜓，忍了忍，沒忍住，「蹬蹬蹬」跑回屋子，不一會兒，帶著一個煮好的鳥蛋跑回來，衝著衛老三道：「我給你鳥蛋吃，你給我這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