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憶·小日常

  負責，先從負責填飽她的小肚子開始。

  昨天說了一句想吃牛肉麵，大雪天，她又病著，帶她出門吃不方便，買回來又怕面坨了影響口感，那就自己做。

  葉晉明從小就會做飯。這一點，是杜若茗迷戀他的眾多原因的其中之一。

  記得剛來灣兒里巷那年，小武叔叔娶媳婦兒，葉嬸兒帶她去瞧新娘子。

  那天她穿著紅色小櫻桃綁白色蕾絲的小裙子，有些害羞地緊挨著葉嬸兒，那些大娘嬸子們逗她，「茗茗，新娘子好看不好看？想不想做新娘子啊？」

  九歲的小丫頭，已經隱約懂得一點羞澀了，她往葉嬸兒身後一躲，笑吟吟不答話。

  有個嬸子笑著來拉她，「茗茗，看看我家球球，比你小武叔叔帥不帥？給我家球球做媳婦好不好？」

  她手一甩，「才不要，球球能比大明哥哥煮的雞蛋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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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裡笑聲一片，正蹲在門口撿炮仗的葉大明紅著臉一溜煙就跑了。

  這樣想起來，葉晉明勾搭小茗茗的第一餐，就是那次大人不在家，她嚷著肚子餓，他給她做的那隻白水煮蛋。所以，後來葉晉明廚藝精進，應該是早有預謀吧！

  葉晉明取了面盆和面，清水灑進麵粉里，麵粉里加了蛋清和一點鹽，他先用竹筷把麵粉攪勻，然後才開始揉麵團。

  杜若茗蹲在一邊看，瓷質的面盆里，他深色的小麥色的大手，揉著白嫩彈滑的麵團。

  她蹲在那裡安靜如貓，長睫毛撲閃著，呼吸細細微微的，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不知道怎麼就惹到了他。他突然就揉不下去了，臉一紅，還凶凶噠，「屋裡待著去。」

  「不，我想看。」

  「這裡冷。」

  「這裡不冷。」

  葉家房子也是北方常見的大北房，西廂房。不過為了冬天取暖方便，把北屋跟西房打通了，西房裝了小鍋爐，做飯取暖，兼做了廚房和餐廳。北屋和西房連接處用透明玻璃包起來，又明亮又暖和。

  所以，這裡暖暖和和，亮亮堂堂，窗台上擺著晉明奶奶養的水蒜苗和葉晉明種的水仙花，跟個小花房似的，怎麼會冷？

  太粘人，攆不走，小影子一般又站在一邊看他擀麵，切面。

  她提起一根細細長長的麵條，歪著小腦袋看，「大明，你這是怎麼弄的啊？」

  他站在水槽邊低頭洗手，「你不是都看見了？」

  「太牛了！我一定弄不成這樣的。」

  「你不用會弄，會吃就行。」

  她連忙點頭，「嗯嗯，我會吃，我會吃。」

  他拿毛巾擦著手微笑，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做麵條，學著媽媽的樣子比葫蘆畫瓢來著，沒想到一不小心就被她崇拜了。

  早餐是牛肉麵，手擀的細湯麵，澆了一勺撇去浮油的牛肉清湯，撒上新剪的鮮綠的蒜苗，再擱幾片薄得透明的白蘿蔔片，和兩片同樣也切得薄薄的大片牛肉。

  杜若茗吃的渾身通泰，出了一腦門子汗，有點發悶的鼻子也瞬間通透。

  喝完碗裡的最後一口湯，她咬著筷子眼巴巴瞅著盤子裡的牛肉，求葉晉明再給兩片行不行。

  他小氣，端起盤子就放進了冰箱，「不行！牛肉不好消化，等你徹底好了再多給，今天只能吃兩片。」

  「小氣！」

  葉晉明一轉身，晉明奶奶就笑眯眯地把自己碗裡的，被葉晉明剁成肉沫的牛肉夾給她，「面面，奶奶給。」

  吃完飯，葉晉明帶她去診所看了醫生，拿回來一堆藥，先給她吃了一份，又一一分好了，包出中午該吃的分量。

  昨晚網吧那邊該他值班，為了接她，只好讓同事代了，今天下午到明天上午要連上一天一夜的班，家裡一老一小，小的又還病著，他實在不放心。

  奶奶老年痴呆，沒事做就會走來走去煩躁不安，他每天把黃豆和綠豆混合在一起給奶奶撿。這會兒，已經把豆子混合好，端給奶奶去撿了。

  看出他的不放心，她自告奮勇，「大明，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奶奶的。」

  說著，蹲到奶奶身邊就要幫倒忙，「奶奶，我來幫你撿……」

  葉晉明圍上了圍巾，拿了手套還沒帶，大手一拎，把她按進沙發里，居高臨下，認真教導，「不要打擾奶奶。一會兒大姐會過來照顧你們。水果削好了在冰箱保鮮盒裡，記得吃。一點要多喝水。中午記得吃藥。還有，我去給奶奶掃雪時沒告訴她你回來了，一會兒你自己去說一聲，慢點說，不要嚇到她。今天臘八，在家過節吧，明天我再送你去車站。」

  他說一句她嗯一句，等他絮絮叨叨說完，按一下她的小腦袋，開門出去。房門一關一合，杜若茗一顆小心心一起一落，隨著他的腳步落在外面的雪地里。真想跟他一起去，想想一定會被罵，又不敢跟去。

  正在失落，房門一開，他又回來了，杜若茗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跑過去就撲進了他懷裡，「大明……」

  坐在一旁正在撿豆子的奶奶看著他們，伸手捂住眼睛，咧著沒牙的嘴呵呵地笑。

  葉晉明把她推開一點，「早起出門給你買了一套衣服，在床頭柜子里，洗澡時可以換……」

  話是說給她的，他的眼睛卻一直都沒敢看她。交代完，又推門出去。外面摩托車引擎響起，他是真的去上班了。

  杜若茗跑去房間，拿出床頭櫃的衣服一看，粉色，蕾絲邊的一套內衣褲，尺碼正合適。

  她回來的匆忙，沒帶換洗的衣服，外套褲子奶奶家裡有她的舊衣，內衣褲卻是真的沒有換洗的。他想的周到，也是真周到！好羞澀，第一次給她買這種東西，竟然連尺碼都摸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