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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憶·雪藏

2024-04-29 20:15:29 作者: 莊妮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謊話說多了難免閃著嘴。

  老天都不喜歡這個放羊的熊孩子,在冥冥之中打了一個小響指,就讓大雪壓斷了電線桿。

  斷電了,房間裡漆黑一片,杜若茗摸著黑去找退燒藥。抽屜里藥很多,手機的光線不弱,她卻眼花的什麼都看不清。

  迷迷糊糊地一抬頭,就看見窗外的雪光映在頭頂上方葉叔葉嬸兒的臉上,懸浮的,慘白一片,冰冷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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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膽子再大這一次也不好使了,杜若茗「啊」地叫了一聲,手機一下就被扔出老遠……

  裡間房門打開,葉晉明跑出來時,就看見她蹲在地上,手抱著頭,身體抖得像篩糠。

  「杜若茗,杜若茗……怎麼這麼燙?」

  他把她抱回房間放在床上,她冷得縮成一團,「大明,大明,冷……」

  迷迷糊糊中聽見他在跟人打電話,應該是醫生,可是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間,再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大德醫者也出不了門。

  後來是真迷糊了,只隱約記得床頭燭火搖曳,他找到兩片退燒藥給她。她燒得迷糊,怕她卡住,葉晉明把藥片碾碎,拿小勺餵給她。她嫌苦,小孩子一般哇哇哭。他又跑去廚房拿白糖,混在藥粉里,哄她喝下。

  藥效上來的快,消退的也快,時間不長,高燒去而復返。

  他抱著她餵蜂蜜水,她抓著他微涼的大掌,像抓著救命的靈藥,「大明,我會不會死?」

  「死不了,我在呢,我在呢,不怕,啊……」

  昏昏沉沉又睡去,只聽見他叮叮噹噹地忙亂了一會兒,就感覺他的手掌把她的頭托起來,冰涼乾燥的大手在脫她的衣服。

  她眼睛幾乎睜不開,無力地去推他,「大明,不,不行,我難受……」

  他壓住她的手,凶凶的,「滿腦子都在想什麼?」

  開始,他也以為自己會心無雜念,等把她的衣服一脫下,少女潔白如玉的身體陳在他的面前,他先被嚇了一下,眼睛像被燙到不由移到別處,手上的動作就有些澀。

  記憶中乾癟瘦小的丫頭,什麼時候竟然悄悄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心裡先自後悔,手卻不能停,硬著頭皮擰了毛巾給她擦身。她皮膚太燙,再溫的毛巾甫一挨近,都冷得一激靈。她冷,他就疼,心裡無數次罵自己就是個混蛋。

  她推他的手,「不要,冷,冷……」

  葉晉明捉住她的手,聲音很嚴厲,「別鬧,你會燒死的。」

  她沒力氣,拗不過他,就只剩下了哭。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害他一邊給她擦身,還得一邊給她擦鼻涕。

  「行了,別哭了,整得好像我要強姦你似的。」

  身上溫度退下來,她有力氣打他,「讓你跟我分手!讓你跟我分手……」

  都燒迷糊了還忘不了這事兒!人家分手要錢,他們分手簡直是要命啊!

  他隨便她打,反正也不疼,就是疼他也認了。人姑娘為了他操蛋的一句話,不遠千里冒著風雪來找她,他卻把人丟雪地里半天不管不問。這世上恐怕再沒第二個這麼傻的姑娘了,也再沒第二個像他這麼狠心的男人了。

  跟她分手,無非是害怕她跟著他吃苦受罪,而沒有他,他的心也就註定了一輩子的流放。既然分不分都是苦,能不能自私一點,留住她。

  杜若茗從小皮實,感冒發燒都很少。葉晉明以前總說她是因為怕打針,所以不敢病。現在看來,這丫頭是真的體質好。半夜那麼兇險的高燒,天快亮時,卻已經能清清爽爽地安穩睡著了。

  他靠在床頭,看著她漸漸紅潤上來的小臉,聽著她漸漸平穩均勻的呼吸,一度懷疑,昨晚上她鬧得那麼凶就是故意嚇他的。

  長舒一口氣,再給她掖掖被角,手指觸到她不再高得嚇人的體溫,那一刻就決定了,再不提什麼分手了,就這麼著了,不管以後如何,護住這個傻丫頭無病無災,就是他今生所願了。

  杜若茗一覺醒來,大雪初霽,滿世界亮亮堂堂。

  窗外棗樹上,有腦門上頂著一撮紅毛的小鳥嘰嘰喳喳,啄著樹枝上殘存的乾癟棗子。房門一開,腳步響起,小鳥被嚇跑了,樹枝搖晃,雪沫簌簌地落下來。

  房頂咕咚咕咚響,有人在上面走動,是葉晉明在清理積雪。

  被窩裡溫暖又柔軟,杜若茗把臉埋進被子裡,烘烘的熱混著他身上常有的檸檬香,又燥又撩。她臉燙的不行,一下把被子掀開,才想起自己是光溜溜躺在他的被子裡的。

  啊,不行,高燒好像又起來了。頭暈,心跳,臉熱,她得再吃兩片布洛芬。

  廚房小煤爐上,砂鍋里煨著一鍋牛肉。香味在雪後的院子裡飄,又清又醇。她吸吸鼻子,是清燉,香料和醬油都放得少。她做飯不在行,可是吃飯在行,葉晉明做什麼,只要翹起鼻子一聞,她就連做法都能辨別出來。

  葉晉明一宿沒睡,天快亮時看她漸漸睡得安穩,想起在車站時她說的話,就把冰箱裡的牛肉拿出來解凍,現在已經在砂鍋里煨了一個小時了,蔥姜鹽味漸漸煨進去,肉味漸漸發出來,滿院子都是牛肉的清香。

  杜若茗裹著他的羽絨服站在院子裡仰著脖子看他在房頂上往下掃雪。

  雪光晃眼,房頂上那個一件紅色衝鋒衣的男人也同樣地晃眼。

  她還在呼呼大睡時,葉晉明已經先去隔壁她奶奶家,幫老人把積雪清理乾淨,這會兒才回來掃自家房頂上的雪。

  他拿著鐵杴一面往下鏟雪,一面喊她,「屋裡去!剛好,別嘚瑟。」

  她往房門口躲了躲,站在屋檐下抬頭看漾出房檐的積雪。雪很厚,一夜的北風掃著雪花往房檐處堆積,房檐處的雪就形成了一個扇面,高高地聳起來,像是給房子梳了一個大背頭,又像是往上多壘了半堵牆,白色的牆。

  杜若茗看見房門邊立著一根竹竿,是晉明奶奶平時晾曬衣被用來拍打被子的。她舉起那支竹竿,踮著腳,就那麼一下一下地捅著溢出房檐的雪牆,噗嗤,噗嗤,脆脆的響,像蛋卷咬碎在嘴裡的聲音。

  硬硬的那層冰殼被杵破,雪沫飛下來撲在臉上,又涼又爽。她眨眨眼睛,正玩得高興,突然又聽他吼,「不冷啊?屋裡去!」

  「哦……」

  她答應著,想著再來一下,誰知道這一下太用力,一下捅在雪牆根基處,一扇雪牆瞬間撲落,好大一面,直接拍下來,她只覺眼前一白,再一黑,一下撲倒在地,直接被雪藏。

  「杜若茗!」

  葉晉明直接就從房頂跳了下來,把院子裡的雪堆砸了好大一個坑,也顧不得疼,一骨碌爬起來,瘋了一般往外刨她。

  「杜若茗,杜若茗……」

  其實埋得也不深,就是那麼大一坨,砸得她有些懵,懵懵懂懂中就聽葉晉明拍著她的臉在喊,「杜若茗,杜若茗,你看著我,我是大明……」

  她睫毛眨眨,沖他嘿嘿傻笑,「你是誰啊?」

  完了,砸傻了!沒辦法,這回必須負責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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