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舉報信

  杜若茗把桌子放下來，拿一塊布輕輕地擦拭，粘膠與塵土的混合物慢慢地被擦掉，下面的兩個小字漸漸露了出來。

  「明」「茗」，鉛筆刀刻的兩個小字並列而立。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幕去寶，人有見時。

  不記得這四句話的出處，學生時代神經大條的杜若茗卻很深刻地記住了這四句話。冥冥，明茗，明茗自有天意。那時候她總是在想，她和他的相遇應該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吧……那麼，分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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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海來了，帶來了一輛車和幾名工人，一起幫忙搬東西。

  徐海一進來，迎面看見杜若茗，臉上就有些不明原因的躲閃。

  杜若茗叫他，「大海，來幫忙啊！」

  徐海說：「哦，老杜你先忙，我找晉明有點事兒。」

  杜若茗在屋裡看著工人搬東西，徐海把葉晉明叫了出去。

  沒一會兒，葉晉明手裡握著一份文件，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一句話不說，拉起杜若茗的胳膊就往外走。他臉色陰晦，額間的紋路尤其深，看的出很生氣。

  杜若茗的胳膊被他捏得很疼，她使勁扭著手腕，「幹嘛啊！你弄疼我了！」

  他一直把她拉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才鬆開她，憤怒地指著她，氣得手指都在發抖，卻遲遲說不出話來。

  杜若茗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幹嘛指我？有話說，有屁放！」

  他氣得又在原地轉了一圈，問她，「杜若茗，你昨晚跟徐海說之前並不知道開發商是我，所以才遲遲沒有來簽拆遷協議，對吧？」

  杜若茗揉著被她攥疼的手腕，說：「是啊，我連灣兒里巷要拆遷也是才知道的，有問題嗎？」

  葉晉明一聽，把手裡的那份文件衝著她就摔了過來，「你特麼說謊話就能不能先打打草稿？不知道開發商是我，你會跟著一群野男人一起舉報我？」

  無辜被罵，杜若茗氣得撲上去就要推他，「葉晉明，你凶什麼凶……」

  她太生氣，都沒看清腳下的路，一腳踩到一塊爛磚頭上，一下子就向前撲倒過去。

  葉晉明伸手就把她撈進了懷裡，鉗住她要打他的胳膊，低著頭恨恨地說：「怎麼？謊話被拆穿，著急投懷送抱來道歉了？好，我笑納……」

  他低頭就去親她，杜若茗氣急，使勁推開他，按著嘴唇大罵，「葉晉明你個老流氓！」

  葉晉明一笑，「我是流氓，可是，我不老，精力充足的很，要不然今晚就試試……」

  「滾你媽……」

  杜若茗抓起腳邊的那份文件就要向他扔回去，卻被他握住手給推了回來，「你還是先給我看清楚這封舉報信，再回頭想想你自己到底該不該被罵。」

  杜若茗把他推開，拿起那份文件看起來。葉晉明則點燃一根煙遠遠站著去吸。

  這是一份實名舉報信，舉報景程地產公司老闆葉晉明在灣兒里巷城中村改造項目中，賄賂有關領導，暗箱操作低價拿地，拿地後又利用不正當手段逼迫村民搬離。

  最後的一頁上，密密麻麻地簽滿了一頁紙，是舉報人的名字。杜若茗在那些舉報人的名字里，看到了李士俠的名字，還有，自己的名字。

  她不敢相信地把舉報信翻過來又仔細讀了一遍，再看一遍那個簽名，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在這上面簽過名。

  杜若茗一邊看一邊搖頭，「不對，不對，這一定是弄錯了……」

  葉晉明轉身過來，拿手指敲著那個簽名問她，「這個名字是你簽的嗎？」

  杜若茗怔怔地看著那個簽字，腦子裡有些懵。

  他吐出一蓬煙，看著她，語調低沉，語氣卻極狠厲，「你只要告訴我這不是你簽的，是他們模仿了你的筆跡，我現在就去把蝦米那幫人弄死！」

  杜若茗翻過那個簽名又看了一遍，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明白，心裡一瞬緊張，語氣不由就低了下來，「我，我想起來了，是，是我簽的，可是……」

  「你？杜若茗？」他被氣得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手指點著那些名字，問她：「簽字之前你就沒去區政府問一問，我是怎麼接的這個工程？雖然我們兩個還沒有談到賠償，你難道就沒有去問一問灣兒里巷的村民，問問他們我給的是什麼樣的賠償標準？還說什麼不正當手段強迫村民搬離？你的表叔在這裡住了一年了，我有沒有讓人半夜趕過他？你自己看看，你的名字都是跟什麼樣的人排在一起的！李士俠，王大花，龐海吉……這些人都是咱們灣兒里巷這麼多年響噹噹的『人物』，我不信你會不知道？」

  杜若茗小聲道著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是要舉報這些……」

  他丟掉手裡的煙，一把把她拉近，低頭俯視著她，眼神迷離兇狠，「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那樣的大傻子連內容都不看就直接簽字？杜若茗，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會跟著那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野男人一起毀我？」

  杜若茗自知理虧，本想跟他道歉，卻被他這一席話說得火氣也大起來，她瞪著他說：「沒錯，我就是要跟著那些野男人一起毀你！一起打倒你！怎麼了？你自己也不想想做過的那些事，難道不應該得報應嗎？」

  葉晉明被氣得笑起來，「好啊！杜若茗，幾年不見，還真是長能耐了啊！還要打倒我？好啊，來啊，往這兒打，」說著，他用力拍著自己的左胸膛，指間夾著的那半截煙的菸灰簌簌地落下來。

  「直接把我的心打出來，看看它是不是被豬油蒙住了，特麼我昨晚竟然還想著跟你複合？」

  「葉晉明，你別得理不饒人。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怎麼樣？我要你把這幾年欠我的思念，欠我的辛苦，都特麼給我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