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老屋倒塌

  葉晉明說著，丟掉手裡的煙，握緊她的手腕，一下就把她的胳膊拗到了她的背後，再一推，就把她按進他的懷裡來，低頭又來親她。杜若茗氣急，張嘴又咬他，卻被他握住肩膀一翻，整個人翻轉過去，直接背對了他。

  「葉晉明，混蛋，你放手……」

  他俯身在她耳後，沉聲問她，「杜若茗，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真一點不念我的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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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掙了幾次，一點都掙不脫，卻分明感覺他鋼鐵一般的武器抵在了她的身後，她又羞又惱，「葉晉明，你不要臉……」

  「我不要臉？我比這更不要臉的你都知道，可是你的陰奉陽違、說一套做一套我才是第一次領教！」

  說著，他一鬆手，又生氣地把她甩開了。

  杜若茗握著手腕，疼得直吸涼氣，「好，既然你這樣說，那我索性就承認了。字是我簽的，我就是衝著被舉報人是你才簽的，如果是別人，就是犯下滔天大罪管我屁事？我就要舉報你，舉報你葉晉明始亂終棄，拋棄妻子，婚內出軌……」

  葉晉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又說：「我始亂終棄？我拋棄妻子？我婚內出軌？好啊！我問你，當年是誰把我爸爸媽媽害死的？是誰為了替自己的父親贖罪哭著喊著非要嫁給我的？又是誰把孩子生下來就丟在醫院連搶救都不搶救一下，一個人跑出去四年不回來的？還婚內出軌，證據呢？就憑你的疑神疑鬼就能判我婚內出軌？杜若茗，你也真是讓我見識了什麼叫胡攪蠻纏！」

  杜若茗呆呆地看著她，突然之間，眼淚如同洪水絕提，洶湧而下，「葉晉明，這麼多年，你終於承認了是吧？原來你一直都認為我是為了替我爸爸贖罪才嫁給你的，所以，你才那麼殘忍地折磨我，對嗎？」

  葉晉明不能看她哭，她一哭他立刻就後悔了，真感覺自己那些話簡直不能更混蛋。

  她哭得傷心，他走上前去想抱抱她，卻被他用力推開，「滾開！臭流氓，王八蛋，偽君子……」

  「偽君子？」葉晉明攤手一笑，說：「你也太抬舉我了！我不是偽君子，我是真小人。杜方平欠下的血債，我找她的女兒要回來不應該嗎？何況，還是主動送上門的！」

  「葉晉明，你無恥！」

  杜若茗揮手向他臉上打去，他躲都沒躲，臉上結結實實就挨了一下。挨完了，又把另一側臉湊過去，「來，杜若茗，繼續打，使勁打，直打到我不再犯賤為止！」

  杜若茗再揚起手來，眼淚啪啦啪啦地滾落，手卻怎麼也不能落下去。

  一看情況鬧到不可開交，徐海連忙跑了過來，「晉明，你怎麼回事？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葉晉明把手裡最後一截煙吸完，把菸蒂丟到地上碾滅，看了杜若茗一眼，冷冷地說：「好好說？如果是你家美娜做出這樣的事來，你能好好說嗎？」

  葉晉明轉身離開，模糊淚光中，她斜睨著他的背影，他正低頭點菸，手捂著火機，抵擋來自四野的風。煙點燃，他一邊吸，一邊向工地走，飛揚的塵土襯著日光，把他的影子拉的更加頎長。風掀起他黑色襯衫的衣角，像一隻黑色的大鳥在啪啪地振動翅膀。

  陽光刺得她眼睛疼痛，她錯開眼睛不再去看。就在昨天，她曾有過那種瞬間的恍惚，有過那種「如果重新跟他在一起」的閃念，此時，一切重又被敲碎砸爛搓成灰，飛揚進了時間的塵土裡。

  她知道，他再不是她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她也再不是他那個坐在他車後笑得沒心沒肺的傻姑娘。時間改變了一切，何況他們還在時間裡栽種上了怨恨。

  徐海來安慰杜若茗，「若茗，晉明的脾氣你也知道，你別往心裡去。當然，你也可以有你自己的選擇，你跟蝦米一起舉報晉明，也許是關涉到自己的利益。可是，我徐海以良心作擔保，舉報信上的那些內容，絕對都是惡意誹謗，純屬無中生有。你離開江城這麼久，江城都發生了哪些變化，晉明都經歷了什麼，你知道的應該不多，我建議你還是找時間跟晉明好好談談，而不應該隨隨便便就相信蝦米那些人的話。」

  「我知道了，徐海。你先走吧，讓我一個人先冷靜會兒。」

  徐海走了，杜若茗拿起地上的那份舉報信又重新讀了一遍，想起昨天跟蝦米的那次偶遇，真的是有一種「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的」感慨。

  她抬起頭，向著原小學校址那裡望過去，那棵苦楝樹還好好地待在那裡，為了防止被施工的機器碰到，樹周圍已經立起了護欄。之前，她竟然沒有看到！唉，冥冥之中，這也應該是上天安排好的吧！

  她被李士俠給騙了！估計這份簽名表上的很多人都是被同樣的手段給騙的吧！

  所以，不能依靠小時候的那點印象就盲目地去相信什麼同學。小孩子都會長大的，當你借著純真童年的那點光去看長大後的童年夥伴時，很容易就被蒙蔽了雙眼，他則會借著這點光耗盡你的所有信任。

  回到老宅，東西都已經裝上車了。徐海在那裡等著她，卻不見了葉晉明。

  兩台挖掘機正在門前空地上待命，準備隨時推倒那座曾經承載了杜若茗所有美好記憶的老宅。

  杜若茗坐上徐海的車，請求他，「徐海，能不能，等我走遠，聽不到了再推？」

  徐海點了點頭，「嗯，放心吧！我和晉明都能理解你的心情！」

  徐海的車子駛在前面，裝東西的貨車跟在後面。

  後視鏡里，那棟孤獨的老屋漸漸遠離。杜若茗回過頭來，靠在椅背上，忍了幾次，眼淚才沒有落下來。

  突然，「轟」的一聲，老屋山牆轟然倒塌，塵土撲起來，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