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離恨惡戰
2024-05-22 13:30:38
作者: 孫晨露
三將怒的臉色黑沉,郭將軍急道:「速速傳令將人馬撤去,務必在明日城門大開前,不留任何痕跡。」在桌上狠狠的捶下一拳。
顧將軍道:「已經撤了。」
魏國公怒目橫火道:「我定然要殺了這離恨。不惜一切代價讓他死無全屍。」鼻子裡噴著怒火。
顧將軍道:「這些時日的隱忍、權謀傾刻付諸東流。」極為不甘的嘆口氣。
郭將軍嘆道:「數十萬人的軍需耗費,不殺他,如何平我心頭之憤?」掄圓胳膊,狠狠的摔一杯子。
次日,離恨戴了一頂白色兜帽,早早的帶著隊伍出發。馬背上馱了一個大大的布包。街頭卻早早的站滿了人,不僅僅是百姓,達官貴族全來了。這一場喪事倒熱鬧的像喜宴。離恨眉頭微緊,他感到事情比自己預料的要嚴重。明亮的刀鋒泛著太陽的光,晃得他微眯了眼睛。遠處一隊隊的黑衣殺手挺著刀劍沖向了預定地點。離恨沉重的目光微掃了掃眾人,眉心一緊,暗道:「看來此次失策了。縱使我再機關算盡也對付不了那麼多人。」荒郊的殺手還在集結。
閣樓上,曲闌斜眼睛裡有欣喜,他以為離恨終於得償所願,被重用了。心頭滿滿的祝福道:「恨兄,願你自此平步青雲。」
離恨感到許多目光將他鎖定。抬眸望著隊伍是慢慢前行,穿過城門。暗道:「出了這一道城門,便是血染的路,一個人再入血雨腥風。為了天下早日太平,便讓我淌出一條血路。」
在蒼白的陽光下,這支隊伍更加蒼白無力。城裡一切恢復如常,這一天除了空氣更自由,人們更認真的接迎生計,並沒有什麼不同。誰也不會知道,此刻所享受的和平,是他人用鮮血換來的,也不會想到他人怎樣的慘烈。
離恨微抬眼瞼望著遠處孤寂的山,遙遠的輪廓越發朦朧。只聽幾聲沖天爆響。一陣陣塵土被炸起數丈高的土柱。一陣陣烈馬嘶鳴。「撤。」離恨大喝一聲道:「快撤。」在如此殘局之下他仍堅定最初的決定,所有人安全離開,自己隻身沖入那片血色的殘局中。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復從前,再難在此形勢下逃脫。仍毅然迎上了衝上來的黑壓壓的殺手。在炮火中一陣沖天的殺聲,堪比戰場。很快硝煙中的殺聲淡了,他知道人們撤了,只剩下了自己。他身形上帶著濃濃的硝煙策馬前行。四周穿梭的刺客,天上高飛的刺客全部對準了他。他回身打飛了一片一片飛刀、毒針、暗釘。抓起包裹背在背上,飛身迎上幾名刺客。長劍咣咣作響。幾名黑衣人罩著一隻暗釘林立的網沖向他。他剛剛翻滾在地,腳下幾根蠶絲收緊。急忙飛沖在樹上,只是不曾踏在主幹上,他輕功是何等高絕,哪怕一片青綠的嫩葉也能支撐。撞上了飛落的刀鋒,那是直劈而下的長刀,一刀將他所在旁枝的樹幹劈碎。兩人同時翻飛而起,只是離恨更快。手下幾翻轉了結了幾名黑衣人。飛身而去。剛剛轉過的眼睛撞上一陣猛烈的毒煙。他飛離間已扯下一個布條遮住了雙目,兜帽被一刀劈開。已與幾名黑衣人打鬥成一團。
那黑衣人個個刀法卓絕,渾然天成。離恨聽著風聲,暗道:「真真下血本了,不僅僅天羅地網的高階殺手,連獨門暗器也全是烈的。只可惜,我不想再用從前之身份。」沒有人知道他從前的身份令所有殺門聞風喪膽。如果早點知道是他,定無人敢接單。只可惜,往事不堪回首,他早已意決,哪怕身死與從前一刀兩斷。
那黑衣人刀法快的晃眼,身手敏捷的令人目不暇接。縱使離恨中了暗器卻也不落下風。他們便像林間補來的一團團的飛蟲直網住離恨不肯撒手。離恨在處處陷阱中對抗著又飛來的一批殺手。眾人倒也不分你我,不說是誰的單只一齊攻擊。離恨笑道:「各大殺門竟是如此和諧了?哈哈,看來我的命還是很值錢的。」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他們早已有言,離恨不管誰殺的,只要死了,都有錢。挫骨揚灰則賞金翻倍。一時間,離恨被團團圍住。對完刀劍對長槍,長槍下陣又是鐵網飛索。飛逃間,又逢著新的一批使毒高手。一時間暗器如雨,又一群人蜂擁而上。後面的人再趕來。越是高手,越是毒陣,越消耗功力,不僅要分出一部分內力療毒,更要全部精力對抗每一人的廝殺。離恨小臂上被劃了一劍。剛剛落地,被劍雨罩住。一道白影翩翩落在那劍上,眾人眼神一冷,被踢飛好幾個。那白影披散的飄飄長發遮住了臉頰,只露出一道凌利的光。落在他身畔,輕道:「走,這裡交給我。」
離恨聽聲音,又感受到氣息,暗道:「龍聖。」拱手道:「多謝。」龍聖擋下了暴起的殺手。離恨衝殺了出去,他知道哪怕有龍聖的抵擋,這條路仍然很長。這是不死不休的追殺。可是他仍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剛剛逃離到清靜之處,便聽到林間一片輕快的腳步聲。又有兩批人向這裡聚集。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離恨緊了緊手上的劍。樹梢間幾隻飛鳥驚的直衝天際,六道黑影自青蔥蒼翠的樹梢間俯衝而下,如六道劈雷直擊頭頂。地上仍有一群人出現在了視線內。離恨揮劍橫掃了頭頂上六道疾風。翻身躲過幾道暗器,幾個翻跳對上幾柄長劍,最後被架著三柄利劍退出數步,在地上長長的劃飛一道塵土,一根繩子倏的收緊,網住了他的腳。又幾根繩子分別罩向他的手、腳、頭,看樣子是要將他五馬分屍。離恨猛的借力,旋動手腕掃飛了那劍,旋身而起,斬斷了繩子,對上了後面衝來的幾柄利刃。雙方打了起來。戰的極為兇險。正應了那句得道多助,只見一個衣袂飄然的身影,幾個翻躍到了眼下。身負一柄厚重的青銅刀。上古重器對上明亮的金鐵顯出了碾壓的優勢。「咣咣。」幾道火光過後,幾柄劍出了缺口。蕭澤昱打退又飛上來的一輪殺手,道:「走。」
離恨身上有幾道血痕,翻手丟出幾個煙丸,飛身而退。半途中殺上一道飛輪,一個手持雙輪的殺手緊追不捨。兩人且戰且退。從空中穿過樹梢,再自高高的樹杈飛戰至地上。最後踏著矮松落在地上,追來的不是飛輪,而是一罐罐黑黑的陶罐似小酒壺一般。離恨轉掃向那半空中爆破的罐,輕道:「不好,化骨粉,中了埋伏。」那粉如金水淋到了樹上,那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枯成炭,飛散的粒子散落在雜草野花上,直接變成了黑漆漆的灰。同時一桶桶炮筒粗的竹管射出一丸丸毒煙毒物。那些蠍蟻落在地上便是一頓啃噬。落在一隻還未及逃脫的野兔身上直接啃成骨架,那骨架立即被黑毒染透。離恨擋下幾顆毒丸,將丸如珠吸在劍上,幾轉間輕輕的落在地上。濃煙中幾道身影穿梭如織。只聞哐哐的兵器撞擊聲。離恨邊戰邊用內力摧毀毒蟲。又耗費了不少力量。幾人見他有力竭之勢,夾緊了攻擊,一時劍如急雨,輪似流星。只聞聲聲厲嘯,道道光影如柱。看上去便有削透骨髓之力。幾根細細的乾草穿過柄柄劍鋒。眾殺手俱是眼下一驚,退身一處冷冷的瞪著來人。一頂黑色的斗帽遮了多半的臉,只露半張清秀的臉。他身著清新利索的短打勁裝,看著便實力非凡,讓人心生畏懼,呸一聲,吐出一根乾草。離恨笑道:「你也來了?」
那斗帽低低的垂了下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被打成這樣,我能不來?」
離恨輕輕一笑,疲憊的身形上滿是硝煙、塵埃,透著道道血漬。臉上也被一片菸灰塗的像個泥猴,給人的感覺仍然充滿的蓬勃朝氣。眾殺手心神一緊,感到冷利的目光直剝自己的心房。不由一栗,越發警覺起來。只聽一個霸道的聲音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天下第一殺手的人。」輕輕向離恨道:「只管走,我看誰敢攔。」
離恨笑道:「好,霸氣。」嘿嘿一笑道:「那我便走了。」
「只管去吧。」眾殺手冷冷的盯著離恨離開。兩道白光直擊向他背後。斗帽彈出一個彈丸一齊打飛兩道飛鏢。離恨頭也不回頭的穩穩離開。可他終究逃不脫,很快又陷入廝殺,這方因為有一道白衣殺手加入,又陷入血海中。
離恨撐在一顆樹上,撫胸輕咳兩聲,道:「買了如此多的面罩、裝備竟也沒完全抵住。」疲憊的靠在樹上脫掉臉上、手上已報廢的防罩,傾刻間換上了新的。又披了兩件防護衣。將幾道暗器放於腰間。一個包袱空成了皮,被他丟在一邊,這還是他用毒醫的錢買來的。他知道越到後面,越艱難。何況自己已力竭。未來得及服下一顆解毒丸,便驚覺一陣清脆的鈴聲。離恨旋身躲過一陣暗鏢,射出了暴雨梨花針卡住一串串鈴鐺。以防它們發出聲音。如今他的視力尚未恢復全靠聽覺。可惜他還是想的美了些。出現了一個身手輕盈的白衣女子,他們周身掛著鈴鐺。如飛旋的舞裙在他周遭飛舞。高高的樹梢間立著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右手上戴著一個尖尖的鷹頭護腕。冷千崖再度親自出馬,他與他人不同,他喜歡作幕後卻不喜歡藏頭露尾。尤其棋逢對手,他喜歡手刃。一眾女殺手的武力值絲毫不比方才那男殺手弱,她們輕盈、敏捷,對於攻擊離恨這樣的肓人更占優勢。她們身上一串串鈴鐺落在樹上。只聞四處鈴聲混為一片。冷千崖運出內力震原鈴鐺中的暗器反射向離恨,那呼呼的疾風與那眾女子帶起的一陣陣輕風讓人分辨不出。好在離恨武器多。丟出幾顆彈丸於自己身前向外形成一道蠶絲網。那彈丸相互交錯間如織網一般,在周遭的小孔中吐出數根不同方向的絲。在離恨如飛織間的推拉抽彈中,形成一道道網將自己罩在一定的空間內。那丸消失在四下的樹幹中。他身上幾層護甲是不怕的。那網攔下了許多針。女子們見狀急收身形,有的仍被鋒利的劃傷。離恨只遁聲射出袖箭。眾女子們飛起抵抗凌利的箭鋒。遠遠的離恨感到一道明亮的劍在他臉上一閃。
冷千崖緩緩的拔出寶劍,那明亮的長劍上跳躍著點點雪白的光暈。他縱身上前,幾道劍鋒飛過,根根絲網斷了。四周鈴鐺碎響成一片。冷千崖在離恨頭頂上削出一個洞,落在裡面與他飛斗,此次他與上次不同,上次兩人主拼境界,而此次主拼狠辣。他知道離恨中毒在身又體力透支,快、狠才是絕對的優勢。將他逼退至身後的絲網,離恨頂住劍鋒,手腕輕轉,一片腕針逼退冷千崖。冷千崖輕笑道:「看來,你淘來了不少暗器。」
離恨笑道:「本來明人不做暗事。只無奈面對一批惡眾。」他雖然用了暗器,但是明眼人看的出來,他的劍鋒仍然光明磊落,而這暗器在他的手上也不能發揮出它們的用武之地。
冷千崖笑道:「做了便是做了,哪裡諸多藉口?便與光明磊落不相襯。」
離恨道:「也罷,我們便來猜一猜我會死於何人之手。」
冷千崖道:「休要拖延時間。」飛身一陣劍雨,他的劍鋒可要比頂尖殺手還要厲、狠、辣。
離恨感慨道:「好辣的劍鋒如最烈的酒。想必你也是狠厲之人。」狠狠的擋開劍雨,劍花直挽他心房。
冷千崖倒飛擋住那劍鋒旋開去,劈出道道劍鋒。道:「你到底有多少力量,使出來吧。」
離恨笑道:「可能略比你高一籌。」
冷千崖狂笑道:「好,看來你到不了下一站了。」幾名女子加入戰局。
離恨道:「一切定數皆有變數。人人認定的卻不是人人的結局。你的失敗未必全是因我。」
冷千崖眼神狠烈,恨道:「你是罪魁禍首。」
離恨道:「錯,我只是幫你看到時機不成熟。要論罪魁禍首是你自己,心術不正便是與天道為敵,最終是要敗的。」
冷千崖道:「誰人不在爭,只怕不是人人有本事爭。」言外之意倘若人人在他這位置上怕也是使用同樣的手段。
離恨道:「心術不正,權貴總會消亡。那時,你的本事便是你手中的他人所有。」
冷千崖笑道:「一切定數皆有變數,不知道的事留給今後,眼下你拿命來。」一眾女子纏住離恨,冷千崖趁他無法抽身之際,劍鋒直指他咽喉,將要切入。餘光驚見蠶絲斷裂。衝上一道身影擋住那劍鋒。他心頭只有一個想法:此人身手好快。眼下不曾見,他便已切斷了眾女子的圍堵。
離恨見那蒙面的身影,心頭一喜,暗道:「二牛哥。」
二牛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雖然離恨有些狼狽,眼神卻亮了起來。二牛劍鋒更快更急更輕,打鬥間已將所有蠶絲砍破。在眾人反應不及之時,帶著離恨逃了出去。
江若白悄悄的瞄一眼室內,一片陽光下正在閉目養神的重夜,他第一次見他有這般安靜之時,應該說是鄭重之時,不解道:「這是怎麼啦?這樣坐了兩個時辰。太可怕了。」抬手擦了擦眼前的汗。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回過身形。重夜坐成了一尊佛像。紋絲不動。他心頭不能平靜,很是不甘。想到昨夜:
重夜踏出門之際,「王爺,勞煩明日跑一趟太師府。」離恨微微垂著眸子,輕輕道。
在眾人出城後,他便去了太師府。按離恨的交待。峻山一臉笑意的迎上前,重夜虛情假意道:「哈哈,叔叔,侄兒來了。」笑的格外燦爛。
峻山也回敬同樣的臉孔,笑道:「神獸侄兒可是來喝茶的?我聽聞你的公務處理的倒是井井有條。」
重夜道:「哪裡,不過那離恨不務正業,被我訓到各司各署學了些許。只按規程生搬硬畫了下來,哪有叔叔手下人才濟濟。」
峻山笑道:「生硬是生硬,卻也無懈可擊呀。」
重夜道:「仰仗叔叔提攜。」
峻山道:「哪兒的話。」
重夜道:「眼下也便只有叔叔配擁有天下大才,重夜不過一州署縣官之能,全仗了有叔叔震攝,今日算看清了叔叔為護我慕容家天下費了多少心血。」
峻山笑道:「哎,你們皆是後輩,自當在叔叔庇護之下。」
重夜笑道:「侄兒,願為叔叔馬首是瞻。」
重夜如今是禪定中沉思:他真的死了嗎?仿佛看到離恨在炮火中血戰,離恨與二牛又中了埋伏。遇上了一眾布著天羅地網的殺手,鮮血如飛。二牛全力護著血漬成片的離恨。空中劈上一道道狠辣的劍鋒。猛烈的兵器撞擊聲。二牛護著離恨飛逃。一時又聞如雨飛矢破空聲,此次埋伏不再硬拼,而箭雨如蝗。離恨打出幾道火丸,炸了數枚連弩。二牛擊殺一群殺手,不料對面衝來一群人翻飛如猿,緊追二人同時放著弩箭。又是箭如急雨。二人腹背受敵,一利箭擦過二牛肩頭。登時一道鮮血噴出。很快兩群人將他們包圍起來。
重夜濃如黛的眉峰如劍,輕抖。時光仍在回憶中:
峻山道:「紛繁瑣事交由叔叔,你只安心享太平。」
重夜道:「侄兒已將河西商道之事理出頭緒,一應與叔叔送來。」
峻山笑道:「如此最好。侄兒仍像從前一般享受天下鶯歌燕舞、美人如玉,不失一樁美事。」
重夜道:「叔叔說的是。只還有一事。」
峻山放眼望去道:「哦。」
重夜道:「此刻大勢已去,自不會有人惹事。時至今時,那離恨未歸,怕是凶多吉少。」見峻山輕輕點頭,笑道:「叔叔何不成就一樁美談,盡攬天下人才。」
峻山眼底儘是笑意,指著他笑笑,道:「來人,備馬。」
陽光已向下划過重夜的臉,緊閉的薄唇冷硬如堅鐵。思緒回到昨天晚上:
離恨道:「我想明日定是明刀暗箭的惡戰。」
重夜擰起眉頭,悲道:「如此兇險,先生還要去?」
離恨道:「便是為了你燕國的太平,我也要死於亂箭之下。」上前一步道:「在眾人眼前。」
重夜鼻間竟有酸楚,別過目光,噙滿淚水道:「別無他法?」
離恨道:「我自是不願入朝為官的。」
重夜頭一次感到蒼白無力,眼眸純淨的真誠,欲道:「先生?」
離恨道:「倘若我能夠撐到峻山大軍趕到也或有一線生機。」轉望著窗外道:「明日撕殺,只怕如一場戰爭,非滔滔大軍不可阻攔。」
重夜拱手道:「我定不負先生所託。」仍勸道:「其實我可以派人頂替,我可以派高手。」
離恨道:「誰的命不是命?我一人做事一人擔。我歷來只擒禍首不傷無辜。此事只是那些權柄之人在背後謀劃,許多士兵並不知情,不應該為此送了性命。」
重夜張著慘澹的眸子,深深的擔憂。道:「其實以你之才,完全可以不必涉險。」
離恨道:「燕國不能亂,倘若幾將與峻山魚死網破,燕國必傷根本,齊國戰神重傷,匈奴、楚、所有歹意之人必趨勢而起,天下必將紛爭四起。」
重夜眼神一亮道:「所以,你要我歸還一應公文是為了讓我暫避鋒芒。如此,峻山與眾將不會再盯著我。」
離恨道:「君是要放眼天下,而事事由臣治理。如今宇內宇外,人盡皆知河西商道由長安王提出,一應事宜出自長安王府,經此一案,朝內外盡知長安王顧全大義設計引出了陰謀賊子。有了為君之德,識人之明,用人之賢。那些臣子做的事,只要於國於民是好,爭什麼?讓他們去忙吧。根基打正,結果出了問題,正是自掘墳墓。」
地上已是一片屍山。二牛一雙堅定的眼神仍不退卻。臉上被濺了幾道鮮血,幾名高手倒下,一支冷箭深深的插入二牛右肩。離恨臉上、手上幾道血淋漓的傷口,飛衝上前,將那幾名弓弩手打飛。二牛已揮手削斷利箭。對上了冷千崖與趕來的一眾女子。離恨別過蒼白的臉,豆大的汗滴滾滾而落。呼呼的吐著粗氣,望站在西下的陽光中飛出的眾人,艱難的抬劍飛身上前攔下眾女。冷千崖神色凝重,對上受傷的二牛仍不敢鬆懈。一騎飛鷹穿過,離恨忙抽身擋在二牛背飛,哐當一聲,劍抵上那鐵喙。離恨飛撞到二牛背上。二牛冷眼掃見那巨鷹飛過,輕道:「怎樣?」
離恨望著如炮彈墜落的巨鷹,道:「死不了。他竟來了。」挺劍迎上巨鷹再纏住眾女。三道冷冷的鐵勾穿透樹幹,擊碎磐石。直擊他與二牛背心。離恨拼死削下一劍,擋開如重錨拋似的鐵勾,飛身擊向二牛背後的鐵勾,卻被另一道旋起的鐵勾纏住腿狠狠的甩飛出去。那鐵勾實實的砸在腿上,震的他全身一麻。翻滾出數米,仍感到那猛力猶存,若非他功力高深,這一條腿腿骨便碎了。他驚見三勾先後齊剜二牛背心,只嘶喊道:「當心。」未看清二牛怎樣擊退冷千崖,看似那鐵勾齊齊剜向他背心,卻被他一道劍光齊齊砍飛。他翻飛望著那勾子在眼底划過,已抬腿踢翻了一人,腳尖一點,便飛向持勾人。離恨暴起夾擊眾女,冷千崖乘機分別攻向離恨、二牛。遠處峻山正快馬加鞭的帶大軍前來。匆匆的馬蹄聲踏的地動山搖。騎兵之後,是一隊隊整齊的步兵。
一道翻飛的鮮血間,離恨見一劍深深的刺入二牛胸膛。一時悲憤如虹,暴出一劍,冷冷的劍波掀飛了眾女,眾女齊齊噴出一口鮮血,而那狂暴的橫波仍斬斷了所過樹木。眾人俱是一驚,二牛反手削向冷千崖手臂,飛出寶劍直撞鐵勾人眼底。鐵勾人立即驚翻身躲過寶劍。二牛已一掌劈在冷千崖胸口,將他打飛出去。拔下身上的劍,橫飛而上,冷千崖胸前被一劍裂開一道口子。被二牛旋上的一腳踹下山崖。「主人」眾女飛撲上前。離恨吐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傾的撐著一把劍。他手在抖。渾身的筋骨有些錯亂。不過,很快拼合,這是他的舊傷。冷冷的盯著臉色煞白的鐵勾人。二牛落在地上,背對著他,別上擔憂的目光望見他顫抖的渾身在冷靜下來。幾絲悲涼的亂發打在二牛臉上。暗道:「果然,那時他的傷很重。」
離恨翻手握住長劍傲立起來,展開冷冷的劍,慢慢的瞟上冷冷的目光,鐵勾人小心的倒退一步。只以為全是錯覺。離恨與從前乃天上地下之別,縱使偶爾暴發,卻也後力不濟。見他飛身削來,鐵勾人略安心,暗道:「好在不是。對,他應該死了。一定是死了。」
峻山大軍穿過了河流,仍疾馳在林中。
離恨與二牛飛奔在一處山凹。身後數名黑衣人飛馳。眼見峻山大軍飛衝下來。離恨輕鬆一笑。不料腳下卻炸了開來。眾殺手見有大軍衝來,再見離恨那方塵煙泥土中裹著碎骨飛落。峻山尤其在大喝道:「休要傷吾軍師。何方賊子,速速束手就擒。」
黑衣人眼神一冷道:「撤。」
峻山飛衝下來,不忍見那一地碎骨。別過身去,捶胸頓足的痛哭道:「蒼天啊。為何奪去吾之軍師啊?天妒英才啊。」眾將上前勸道:「太師切勿悲傷,天下人才濟濟。世人見太師如此求賢若渴定競相追隨。」
峻山仍捶胸道:「我不惜出動數十萬人馬,卻仍不曾救下我的軍師,有愧啊,有愧。」指著那骨道:「來人,速將此骨好生收斂,定要好生厚葬。」
重夜不安的挑挑眼皮,掙扎開來,一滴清淚自眼尾飄落。深深的感到在青天白日陷入了黑暗,望著窗外仍光明的陽光陷入了黑暗,山巔上清冷的白衣伴著青絲飛舞,龍聖微緊了緊略蒼白紅唇,望見那爆破在眼前的火油,感到天空淪陷在黑暗中。他清冷的劍微微動了動。緊了緊明亮的眸子,暗道:「終是來晚了。」感到一切消失在黑暗中。
重夜微閉上眼睛,第一次感到對強大的渴望,從前他未真切的感受過,只想除掉峻山。如今覺得事情應該更複雜,一切變好不僅僅是除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