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離恨率眾脫身
2024-05-22 13:30:36
作者: 孫晨露
深夜,繁星點點。離恨再度踏出大獄,抬頭望著明亮的天空上星辰點點。蕭澤昱、江若白迎上來,江若白拱手道:「王爺派我恭迎公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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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恨走出數步,暫停回望一眼。曲闌斜在一個角落探出頭,滿面笑容的沖他揮揮手。離恨輕輕一笑走開。
重夜仍然傲氣的坐在榻上道:「究竟怎麼一回事?」
離恨笑道:「不過是一出小計謀。」事情要從取銀之時說起:
見范叔甚是遲疑,離恨安慰道:「范叔當知,王爺身邊有耳目。況且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收回財物。此事即使有失,也查不到王爺。大可推給小恨,更何況本也是我經手一切。那小廝更是范叔所調教,只咬死受我脅迫。自是全部皆小恨一人所為,與王府毫無干係。」
范叔百般為難道:「好。」
深夜小恨醉熏熏的大砸著門,范叔打開門,小恨道:「速速與我取萬兩黃金。」
范叔為難道:「深更半夜教我去哪裡取?」
小恨醉道:「我不管,把所有值錢的拿出來。此為王爺賞我的,你敢不從,我便告訴王爺。去,拿錢來,我現在便要,立刻要,須臾不得耽擱。」
范叔嘆氣道:「王爺也不曾這般對待老夫。」
小恨輕蔑冷哼道:「哼,王爺大度,便人人可欺了?我就要用,速速與我取來。否則現下便去王爺面前評理。」一把扯住范叔的衣服。范叔無奈。
次日一大早,丁郎中百般不信道:「什麼?離恨拜訪我?」
管家道:「他是來給老爺遞拜貼的。」
丁郎中眼色變幻不定,沉聲道:「讓他去書房。」
離恨哈哈笑著遞上請柬,道:「小民久聞大人酷愛書畫,今日買來兩幅絕筆,特請大人品鑑。」
丁郎中冷哼一聲道:「本官近日公務繁忙,怕是勞駕白跑一趟了。」
離恨笑道:「為大人升官,小民跑一趟極值得。更何況大人書畫造詣燕國一絕,倘若光臨寒舍定是小宅蓬蓽生輝。」
丁郎中不悅道:「甚麼燕國一絕?天下人才輩出,不過略知一二吧。」穩穩的坐在凳子上,冷冷的望著他。那臉色不容一絲欺瞞。
離恨笑道:「明日或有盜取軍機要務者出現。如此步非煙一案可了,於朝堂於尚書大人都是大功一件。」
丁郎中哈哈大笑道:「你說出現本官便信?你當本官好騙?」
離恨道:「倘有差池大人乃正常拿人問案,盡忠職守,小恨可是掉腦袋的。」
丁郎中目光晦暗,思索道:「如今慕容重夜視我為眼中釘,我又得罪了尚書大人,朝堂之上儘是看我笑柄之人。不如就此立上一功,既挽回了顏面,更讓人知道我是有用的,我還沒倒。」微不可察的掃一眼離恨道:「倘若有變,一切都是離恨所為,然後再伺機賣慕容重夜一個人情,也好擺脫慕容重夜這個惡魔賊獸。」想到重夜他頭疼欲裂。想到擺脫重夜,他長長的舒一口氣。心頭早已定下此事。道:「本官為朝堂效力,此正用人之計,顧不得書畫。」
離恨道:「如此小民告辭。」
「恨兄。」曲闌斜兩眼放光的一路跑上前道:「幾日未見,恨兄越發神采奕奕、出塵脫俗啦。」激動的用扇子輕拍他肩頭,哈哈道:「如今街頭淨是恨兄傳聞,小弟聽的好生熱血沸騰。」又略惋惜道:「聽聞長安王對你好生一頓賞賜。只是恨眼界通透,如何與那江橋鬥起了富?」不免心頭充滿憂慮。
離恨笑道:「今日有一事特來邀請公子。正是公子一展抱負之機。」
「哦?」曲闌斜一驚,欣喜之餘百般鄭重,謹慎的掃見四下無人,輕道:「何事?」離恨悄悄道:「去找江若白一問便知。」
不解的望著離恨離開,曲闌斜悵然若失。跟上前道:「恨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所為之事我雖不一定幫上忙,可是,我斷定你是好人。雖然不知你在做什麼。可是,我斷定你我之願望是一樣的,不過是頭頂一片情真意切之蒼穹。我這個人雖蠢笨,看到前路上有你很開心,更安心。你要保重。」
「多謝,曲兄,萬勿珍重。」離恨轉身抱拳真誠道。眼底仍然有淺淺笑意。
「保重。」曲闌斜十分珍視這份志同道合的友誼。又上前補道:「恨恨,他日有需要盡可開口,我必當全力以赴。」
離恨喜氣洋洋的在院子裡招呼道:「小心小心,若有損毀,你們十個腦袋也賠不起。當心當心。」家丁們忙著搬著各式擺件。一眾公子名人眼界大開,指著不斷讚嘆。離恨忙上前招呼道:「公子們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快請快請。」廳堂里擺著琳琅滿目的各式瓶罐,眾人讚不絕口。小恨正得意的紅光滿面。
「通通給我拿走,一件不留。快小心,但凡稍有損毀要了你們的腦袋。」范叔帶著人馬沖了進來,怒沖沖的指著離恨道:「你這賊子,膽敢冒王爺之名於此鬥富。如此奢靡成性、敗壞風氣。王爺有言,若再不悔改,便拖去大牢。來人,全部搬走。」
離恨大怒,上前指著范叔斥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我府搬東西?」
范叔不屑道:「王爺有令,凡於此逗留者,皆不務正業之輩,一起下獄。還不快滾。」
面對紛紛逃走的眾人,離恨急上前攔道:「哎,別走,別走。」傾刻間人去樓空,一切慘澹。屋子內一片狼藉。離恨似垂暮的敗落,喝道:「來人把所有好酒搬上來。把所有人叫來,喝酒。」
那小廝見江橋走遠嘿嘿的笑著挺直腰杆,急去了衙門。丁郎中正色道:「如此,你便按約定行事,切勿走露風聲。」見他應聲離去。喝道:「來人,與本官去拿賊。」
杏花樓中,白色的杏花開的正旺,樹上有鳥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江若白、曲闌斜在角落裡望著丁郎中的人撲進去。擒下逃走的幾人。
重夜道:「只是那公文?」
離恨道:「所有公文俱已交付各司各署,皆已記錄在案。他拿到的公文不過是一場百年前的戰爭檔案。」
重夜道:「既然人人都有經手,又有卷宗可尋,峻山便無法借題發揮。江若白與曲闌斜一同丁郎中捉住那一行人,自然丁郎中不敢暗中污衊於我。此計甚妙。一舉脫了兩宗罪,勾結水寨、透露軍機一事,府上侍女被殺一事。」
離恨道:「小恨也有一事不明。」
重夜道:「請講。」
離恨道:「既然那侍女已身亡,此次中毒者之毒是哪兒來的?不說此毒本難尋,現下城門大關,何處尋來的毒?」
重夜朗聲一笑道:「在已死婢子身體裡挖來的血液。然後,餵她喝下。」
離恨驚詫道:「你竟如此對待一個小姑娘,未免不太好吧?」
重夜毫不理睬,理直氣壯道:「倘若王府有難,府上所有小姑娘悉數如此下場。她若捨棄一人試毒,便是王府大功臣。倘若僥倖活下來,更是王府之大功臣。無論如何我不會虧待她。如此才是救了闔府上下之小姑娘。」轉對他鄭重道:「還有小伙子。」
離恨覺得他無理狡三分,欲力爭,又改口道:「暴富需要代價。」眼下更重要的不是講理,畢竟講理不一定救下所有活著的人。
離恨又凝重道:「紅鸚蓮不僅僅產自西域,在古嶺也有。而那製毒家族既遭屠殺,製毒者未必一定在西域更未必只有一家。」
重夜道:「如此,便無從追尋。天下之大要去哪裡找。」
離恨道:「找來太費力。現下城門大關,四下已銷聲匿跡,定然難尋,怕是會他人再來以此發難。」
重夜有些不甘道:「依你說當如何?」
離恨道:「不如讓他們自清門戶。此毒想來於他們而言重要更敏銳,否則他們不會如此精心布局。極有可能製毒人霸斷獨銷。倘若知道被泄密,必會自清門戶。我們只告知天下,婢女已身亡,大王設計買來同樣的毒藥,少許服於另一婢子而引出兇手。重要的是婢子得鬼醫所救。然後,大葬那婢女。」
重夜道:「你想再度引蛇出洞?」
離恨點頭。
江若白道:「可是,你如何確定他們會出現?」
離恨道:「他們處心積慮的經營被我毀於一旦,豈不恨煞我也。倘有機會,怎不與我拼命。殺我而圖後快。」
重夜道:「好,便去準備吧。」
一群士兵拿著柔軟的御火甲,金絲軟甲仔細的撫摸比較著,道:「尋常兵士哪裡有這等東西?即使將軍們也不一定全有啊。」
離恨對著欣喜的眾將道:「王爺念大家辛苦,特尋來的。」眾人對重夜儘是感恩。離恨又道「明日雖有惡戰,可是大家不要戀戰。性命最重。定要告訴手下之人,打幾槍便去逃命。倘若全部活著回來,我便與王爺報功,將此物一應分與大家。」
眾人眼睛雪亮道:「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離恨又示意道:「泄露軍機者斬。還有富人不露財。既得此物,萬不可露與他人或道與他人,免得有人心生歹念,爾等白送了性命。」
眾人一臉燦爛笑道:「謹遵將軍意。」
離恨回憶:在他與蕭澤昱買護甲之時,一齊為這些士兵買了一些,他早有打算,但是他不想害人性命,尤其是一些小人物的命,他看的很珍貴。「這個我要500件可有?」離恨壓上目光道:「即刻便要,送至此地必有人接應。」伸手在虛空中畫了一幅圖。又指著護心鏡、人面護臉道:「全部500件。俱即刻送往相同之處。」
密室里重夜興高采烈上前道:「皇兄,大事定矣。」
「從未見過你如此興奮。」慕容植見重夜喜的春風颯爽,聽他一說,更是舒展開慘澹的眉頭,滿心歡喜道:「此等大才,皇兄倒想見一見。」
重夜十分惋惜道:「他明日便走,出城送葬。」
慕容植笑道:「哈哈,此計高明啊。如此光明正大的在眾人眼皮溜走,更幫助我們調轉眾軍矛頭。怕眾將從未有過如此統一的心思。唉,倘若幕後之人現身,必遭群起而攻。倘若不來,便坐實了罪名了。為我們解了齊責之圍。太高明了。如此絲綢之路必定重開,若有阻攔必有嫌疑,敵人便更加孤立無援,甚至自相殘殺。明日必有一戰,阿夜務必加派人手確保此人安全離開。此人頃刻間,將必敗全局扭為大獲全勝,真痛快啊。哈哈。」
重夜道:「俱已妥當,重兵之困已解。我們又在鬼門關走了回來。」
慕容植嘆道:「不錯,誰也不曾想到,眾將竟如此反對河西商道,城門一關,眾府兵、城外大軍蠢蠢欲動。倘若你與峻山一旦開戰,他們必群起而滅我慕容家,自立為王。」
重夜道:「此次全是為弟魯莽,陷皇兄於險境。」
慕容植搖頭道:「人心貪婪,沒有這一次也會有下一次,與你無關。」
重夜道:「若非龍聖出城,臣弟竟不知事態如此兇險。」
慕容植道:「或許此人早已算定,只是讓我等親眼所見。此人雖得罪強敵,卻也得到天下人心啊。」
重夜道:「臣弟一向自視甚高,適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真有天。」
慕容植道:「大才必得明主而事,無論他提出何等要求一律滿足。大才必清高傲岸,不可強求,切勿蹈曹操之覆轍。良禽必相機而棲木,他出現了便好。」轉對重夜叮囑道:「阿夜,記住。耐心等待。我們等,等的起。」當時重夜並不曾深思他話里的意思。只當作一句尋常的叮嚀。
重夜激動道:「臣弟未曾見皇兄如此激動的充滿力量。」
慕容植道:「這些年,啊,朕以為有生之年看不到一絲希望,深有負重不堪之感。不敢與你、與皇后提及。後來,朕看到了小皇子。現下看到你有一席之地,值了,此生值了。」
重夜不免心酸道:「皇兄。」
慕容植伸手制止道:「直至今日,我心頭終於輕鬆了許多。明明知道後路艱辛,卻只想放縱。」緊緊的捏著重夜雙臂,隱忍的激動山崩地裂。
「皇兄……」重夜驚詫萬分,從未想到他心頭竟如此清苦。望著通紅的額頭青筋迸出,通紅的臉孔被瓢潑之水不斷沖刷。明知忍不住,他仍在強忍著,許是多年的習慣。他連難過都忍的好辛苦,越是忍越爆發的濃烈。重夜望著他頃刻間紅腫的眼睛,心頭狠狠的痛了一下,萬般不忍。不由淚水迷朦。慕容植一下子抱在他肩頭痛哭。重夜呆呆的把所有心痛擰在了眉頭,這些年他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承擔最重的壓迫,一定是委屈極了。他下定決心,暗道:「皇兄,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明盛世。」
希望的到來,讓慕容植徹底爆發,他有才能,作為皇帝卻不能施展還要反其道而行,他是怎樣的不甘。只能被罵卻無處訴苦。悲道:「阿夜,你要好好活著。」重重的拍拍他的肩頭,熱淚如泉湧,泣道:「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輕輕的卻堅定的道出兩字道:「活著。」顯得無比滿足,道:「好好活著。」
重夜道:「皇兄放心,我日後行事會更加穩妥。」
「想不到你小子又大獲全勝啊,我原本以為你便是個攪得的江湖翻天覆地的浪子,不想竟撥弄朝局風雲。明日如何脫身啊?」毒醫悠悠的走來,嘿嘿笑道。
離恨道:「一路白妝換新生。從王府到城門無數高手、暗衛在護衛很難動手。他們只能在郊外截殺。」
毒醫道:「哎呀,你這什麼能想。你引出來的便是那賊人?」
離恨搖頭道:「自然不是。大局已定,所有不滿之人自然都沖我來。」
毒醫道:「包括反對河西商道之人?」
離恨道:「不錯。」
毒醫感嘆道:「唉,就是不一樣啊,有人倚才大殺四方還不沾血。」
離恨笑道:「我一向如此,出門不帶錢,打仗不帶兵,待用時一無所有,皆借取他人。」
毒醫道:「哎,我記得,你曾說,說」
離恨道:「大勢所趨乃不敗之千軍萬馬。」
一片安靜的青灰屋檐上,蕭澤昱坐在房頂上,暗道:「不戰而驅人之兵乃兵家之大成。」
離恨道:「先生,速速離去吧。」笑笑調侃道:「哎,哎,有人仗才坑蒙拐騙,此番騙了多少東西?」
毒醫學道:「哎,哎,我從未騙你啊。」
離恨道:「罷了,就此別過吧。」
毒醫笑道:「嘿,後會有期。」
離恨好心提醒道:「老先生,不義之財不宜取,取之必有災。」
毒醫道:「我老頭子,活這般年紀,何足懼哉?」
離恨安慰道:「逝者已逝,過往如雲煙,何必如此苦難自己?」
毒醫臉上瞬間翻湧著濃烈的哀怨,讓他變得蒼老的悲悽,身形一顫,道:「一步錯步步錯,我是做不得君子的。小子,亂世之中保重啊。」
離恨道:「多謝老先生。」
毒醫深深的望他一眼道:「這世上,你怕是我不討厭的唯一一個君子。」
離恨笑道:「多謝老先生。」
毒醫深表愧疚道:「昔日之事還請你多包涵。」
離恨道:「你遭了報應了。」
毒醫忿忿道:「說話這般不中聽,保重吧。走了。」一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澤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思緒拉的很長。回到了那個小學堂,放學後,小夫子右手撐著臉頰想著心事,四人互望一眼湊上前。
朝蘇試探道:「小夫子可還是在為紹州淪陷一事憂心。」
小夫子深深點頭,小眉頭皺的很深,欲言又止的嘆氣道:「唉,罷了。」
朝蘇道:「無妨,小夫子說出來我們也可分憂啊。」
勺子一推鋤頭道:「還不快馬加鞭的去為小夫子打探消息。」
鋤頭瞪著小筐道:「千里加急。」
小筐認真道:「得由你親自出馬,我跑死了才六百里。」
鋤頭甩起腿道:「待我去去便回。」
小夫子已站起來,轉身欲走,推上小手道:「罷了,都回家吧。」
鋤頭道:「別呀,好容易見小夫子愁容滿面,我們開心的很啊。」見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瞪著他。嘿嘿一笑道:「我僅代表我自己。」
三人齊白他一眼,朝蘇道:「也無妨,不如我們論一論此戰。」
「唉。」小夫子重重的坐下,搖搖頭,鄭重道:「不行。」四人望著他一撥弄腦袋像撥弄一個撥浪鼓道:「我父親不讓我說。」緊緊握著兩小拳十分的委屈。
勺子不解道:「讓你說又怎樣?」
小夫子道:「要我說,「擰起堅決的小眉頭,輕輕錘下小拳道:「打,打,打。」又收起小怒火,沮喪道:「我父親不讓我說。」
鋤頭不屑道:「切,沒兵沒人拿什麼打?」
小夫子道:「什麼都能打,草木風雲即為兵,更何況還有人呢,哪怕只一兵一卒,也可攻城奪池。」
鋤頭不屑道:「紙上談兵。」
小夫子爭辨道:「才不是。有曠世兵書上寫著的。」掏出一本書重重的摔在桌上,大氣道:「打打打,全能打。無兵無人,只有小夫子一個,也能打。全能打,攻城奪池。」眾人湊上臉看到那書皮上書:孫子兵法四字,別無其它,皆汗回原位。
勺子立即圓道:「不爭,不爭。小夫子說全能打便全能打。」
小夫子道:「為何看也不看,便說的如此武斷的心虛?」
鋤頭不奈道:「看到了《孫子兵法》」
小夫子道:「竟看的這般膚淺,難怪什麼也做不到?能做到的果然是少數人。」
朝蘇已翻開那兵書驚道:「批註。」
小夫子道:「不錯。玄聖擅奇襲,出其不意、戰無不勝;小夫子擅詭道,絕路逢生,一兵一卒可攻城掠地。此為玄聖、小夫子批註之一本。」
蕭澤昱枕著雙手,望著天上的寧靜的天空,星星在一閃一閃的,嘴角儘是幸福的笑靨,慢慢的苦了下來,輕道:「小夫子。」眼睛裡充滿濃濃的寂寥與思念。暗道:「你去的好匆忙,徒留我獨思天地間而暗然神傷。」他輕輕的閉上眼睛,風有些微涼,卻透骨的冷。飄逸的白衣在暗淡的屋檐上格外的分明。
在夜色的盡頭又走來一人,重夜敲開了離恨房門,早已收斂了往日不可一世的霸氣,似鄭重承諾道:「盡可安心,我會護你周全離開。」終究問出了心頭的疑惑道:「你一早便看穿全局?」
小恨略思索,從緊擰的眉頭中可見他很慎重,終究選擇了坦誠,此乃他一貫之作風。道:「王爺想知道什麼?」
重夜臉上多了幾分真誠的虛心求教:「如何破局?」
小恨道:「樹下觀樹乃見樹,山前看山不識山。欲識樹知山必站得高,望得遠。天下之大難覽全局,前人樹下好乘涼。」
重夜一邊認真的聽一邊思索,很虛心的求教,道:「今日之局可否詳細道來。」
小恨略詫異的望著他,他是聰明人,里外一推敲,便瞭然於胸。見他認真的目光,少了素日的不羈與傲氣,看起來特別友善。像一位至交好友。重夜上前一步,真誠的對他深深施一禮。小恨又是一驚,坦率道:「正如王爺所料一般。局勢早已謀劃,太師早有清除異己之意。不過,如今四將可與一師抗衡,不得不謹慎。你的出兵伐齊正為其提供了可乘之機。」
重夜道:「所以,太師才那般輕易應允。便是調虎離山。」
小恨道:「不錯,在你離開之前,便已著手精密布局。以攻齊集兵將之口矢將三將眾兵穩穩壓在邊疆。眾人慾保存實力,必不肯調兵遣將。則必私藏兵將,於是,京師之內,太師一家獨大。而城外,三將齊聚,直待合適時機殺入京城改朝換代。」
重夜百般心痛道:「看來本王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藉口,險些自掘墳墓。」
小恨繼續解釋道:「眾將一心全繫於戰局,又相互推諉。太師看似焦頭爛額,實則隨心所欲、調度自如。三將看似略輸一籌,實則保存實力,坐待時機。」
重夜忍不住分析道:「眾將見我與峻山相鬥愈發得意,更藉此假意輕狂,以堅定我鋌而走險之心,好坐山觀虎鬥。」
小恨道:「在暗潮洶湧下,王爺本做足最壞打算,不惜與太師兵戎相見。」
重夜忽然感到一陣後怕,他不怕死,卻怕不知道怎麼死的。心頭翻江倒海道:「太師樹大根深,我雖正統而眾將早有不臣之心,無論太師一人還是三將與之聯合,那麼我必定是最先死的那個。一切都在他人計劃之中,於是,天地自又是另一番天地,甚至慕容家江山不復存。」
小恨道:「不錯。進可攻退可守的是三將。」
重夜有些惱怒,從未有過的恨自己。自嘲道:「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卻是滿盤皆輸。本以為足夠縝密精細,卻自跳煮沸之釜,任由烹煮。」
小恨立即安慰道:「王爺確實縝密,在調兵前已發現京中防守已增數倍,故動兵無勝算可言,便當機立斷別尋他法,更是一直穩坐釣魚台,靜侯時機。凡事一生走險之念,便大勢不由人。無論是尋人代罪還是派龍聖出城打探都是上上策。」
重夜搖頭笑道:「卻仍回天乏力,我左右是死。哪怕我爭得三將對抗太師,他更會藉機除掉皇上與我。我如何做已不影響他人之計。只是太師一向多疑,讓他知曉此事實屬不易,你是如何讓他深信不疑的?」
小恨道:「太師一向推崇九江王,對九江王深信不疑。我記得九江王曾言:蠶食骨肉便是助賊滅已。而太師隨九江王四下征伐,一時穩住慕容氏江山。於是,太師也算兵家大成,當知內重外必輕。著於眼下,或誤將來。」見重夜洗耳恭聽,他又道:「毒醫,這位老先生,凡一利必取十利,一向榨利榨成灰。你給他些許好處,讓他安排龍聖出城求援,他豈會滿足。必來詐我一筆。我向他透露有更大的買賣,他必然費盡心思的取來。於是,把一本商鋪往來的冊子交到太師手中,換取他家十珍十榮之名藥和黃金萬兩,之後,便去江景年處詐一筆。再然後曲家等等。最後又找到我。於是,太師又得知有人與西域私通謀利。西域、匈奴乃他心頭大患,如何輕易放過?」
重夜補道:「於是,那日宴飲,你故意叫人聽見那番話好傳到太師耳中,太師怕壞大計便將你打入死牢。而後,又知道這一系列的事件。便更加懷疑幕後有黑手。再加之,我一直不動聲色,他甚至懷疑我與三將聯手。」
小恨道:「不錯,刺殺一出,他便堅定了想法。」
重夜道:「此時,又剛剛好我去求援。他便順水推舟做了小人情,解燃眉之急。你又如何確定兇手一定會來呢?」
小恨道:「我不確定,可是,有人一定會來。江家,我揭了他們底,又與江橋不和,他一定會來滅口。」
重夜道:「只要有人來,太師一定會堅信,於是議和便成了。」笑笑的對他道:「日後,再有牢獄之災告知於我,我可以派他人頂替。」
小恨道:「無妨。」
重夜道:「先生,可再指點一、二。」
小恨搖頭道:「無甚可說的,小籬笆多謝大王爺。」拱手算作拜別。
重夜眸子裡染了深深的失望,他覺得許是自己不夠心誠,不能打動他,竟有一絲悲傷。道:「先生。」深深的望著他道:「還會再見嗎?」
離恨想一下,叮囑道:「與人網開一面,便是於已網開三面。內外一致方可平天下,方可人才濟濟。用人觀心,武將能度兩事:士與勢;文臣可解四意:情意,上意,民意,道義。」
重夜鄭重道:「多謝先生指教,我記下了。」
離恨道:「明日不必費心。」屋頂上的蕭澤昱猛的睜開深邃的眸子,眉心擰的很緊。
重夜一驚,道:「先生,」十分期盼道:「珍重。」走出兩步一頓,仍很擔憂,暗道:「明日必是凶多吉少。」
「倘若京城守不住,」重夜一頓豎起耳朵,離恨又道:「倒也未必會輸,北境還有。」
重夜緩緩的瞪大眼睛,提著一顆不甘又沉淪的心,暗道:「原來,那初一也為我留了一條生路。與人網開一面,便是於已網開三面。我為何做不到?可是,為何每每事到最後,他依然是我最後的港灣?」
離恨略沉重沒有再說。重夜心頭極為不忍,微微望一眼,輕輕離開。便又將已布防守撤了回來。正如慕容植所言他得罪了所有人,人家都拼死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