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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離恨與曲闌斜相識

2024-05-22 13:30:16 作者: 孫晨露

  許多事情很容易接踵而至,比如刑部,今夜又領了件頭疼的案子。夜正深沉,突然躥過幾個黑影,一灘血濺窗前。次日清晨,丁郎中帶著一隊人馬來到重夜府,客氣道:「還請王爺交出龍聖。」

  重夜隨意坐在榻上,挑著目光道:「丁郎中是來復仇的?「

  丁郎中道:「昨夜齊使全部被殺,其中主使崔炎死於龍聖的蛋絲劍之下。事關家國,下官不得不來拿人。」

  重夜隨意道:「丁郎中僅你一面之詞便要拿走我府上之人,是否腦子餵了狗。」

  丁郎中面上燃著火,忍著心頭之怒道:「還請王爺莫要為難下官。」

  重夜道:「蠢貨,儘是自己為難自己。拿不出確鑿證據還敢來我府鬧事,我看你是活到頭了。」

  丁郎中道:「長安王若不肯交人,下官只能搜了。」抱拳舉在左肩上道:「便是到了皇上、太師那裡我也是為國盡忠。」

  重夜輕蔑道:「為國盡忠?你怎麼不去死啊?便是到了皇上、太師那裡本王也可以說是你懷恨在心,假造蛋絲劍陷害我府中人。」微微湊上前,提醒道:「本王可是為你好。否則本王便一同去刑部小坐。」

  丁郎中仍怒道:「刑部乃問案、辦公之所,豈是隨意遊玩之地。」

  

  重夜道:「你問你的案,我談我的事。本王府上之人豈是說拿便拿的?我倒要問一問那步非煙污衊本王之事,刑部如何處理?」

  丁郎中糾結一瞬:若帶回慕容重夜定是請佛容易,送佛難。說不好他又有什麼無理要求。若不帶必拿不走龍聖。可這麼走了,刑部顏面何存,今後又如何辦案?無奈的選擇了後者。

  曲尚書十分沉著,望著重夜不善的臉孔,臉色黑沉沉道:「如今案犯已死,業已還了王爺清白,不知王爺還有何不滿之處?」

  重夜道:「本王只來問尚書龍聖所犯何罪?」

  曲尚書道:「龍公子乃正常問話。將此事查清,免得龍公子遭人非議。」

  重夜道:「曲尚書所言不無道理。如此是還了龍聖清白囉。」站起來要走。

  曲尚書十分謹慎道:「如今案件未了,若新情況。或許還要問話。」

  重夜笑道:「屆時尚書定要擦亮眼睛,找足證據。倘若讓我等一再白跑,也會落得吃白飯的污名。」湊近威脅道:「我府上之人豈是隨意捉拿的。」

  曲尚書拱手道:「多謝王爺提醒。」見他遠去又拱手道:「下官恭送王爺。」眸子裡充滿深深的擔憂,輕嘆一口氣。

  夜風涼涼,月亮被烏雲遮了。蕭澤昱百般驚訝的落入使館,見片片血漬猶存,一步一步的走向房間,環顧片片血漬道:「究竟是何人竟一夜間殺了所有使臣?」查看著一片片的血漬,翻查著痕跡,暗道:「對方定是有備而來的高手,手段如此乾脆利索必存了不留活口之意。究竟何人竟如此兇殘?」望著貼著封條的一扇扇門,正欲上前,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輕輕一躍落入了房檐,望見一隊士兵正在巡邏。暗道:「看來未必是重夜所為,他們應該已封鎖消息。可是究竟會是何人?」

  又是一個朗潤的清晨,一家鋪子中,兩隻手同時按在一個青花瓷瓶上。雙方互望一眼,正是曲橫塘之子曲闌斜與邕國公江沉毅之子江橋。雙方瞪著雙目互相憎恨。

  曲闌斜怒道:「我先看中的,早與店家定下了。」轉呼道:「店家,與我包起來。」他最看不貫江橋,一貫以與人搶東西為樂,搶到手多半毀掉以炫耀自己的了不起。

  江橋嘲笑道:「你有錢嗎?哈哈,你爹爹不是兩袖清風嗎?你當買門口那個痰盂,好好照鏡子。哈哈」笑的極為猥瑣。一把扯走,蠻橫道:「拿來。」

  曲闌斜怒道:「江橋,你還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嗎?見他人心愛之物,便爭相搶走。又隨手丟掉。」

  江橋瞪著眼睛,蓄意氣他,一字一頓瞪著他道:「我樂意。」手一滑,「啪」的一聲,瓶子碎了。江橋雙手抱胸盯著他心碎的表情,略得意的下瞟著眸子。望著他失意的背影。哈哈大笑道:「想與本公子爭,下下輩子,你也排不上號。」轉望向店內。幾名打手上前開路道:「走走,走開,走開。」

  曉公子在門口撞見江橋帶著一眾打手趾高氣揚的滿載而歸,嘿嘿笑道:「店家,我要方才訂下的青玉拜壽松。」

  店家道:「方才賣了。」

  曉公子怒道:「方才分明說與我留著,我不過回家取個錢的工夫,怎生便賣了?可是看我買不起?」不依不饒的指著他欲理論一番。

  店家為難道:「被江公子買走了。」

  曉公子道:「怎會那般正好?可是故意不賣與我?」

  店家為難道:「此哪裡話?小人不敢開罪江公子也不敢輕易得罪客官。不然,公子再看看別的吧。」

  曉公子失落道:「看來好東西,人人都看得出來。罷了。別的我看不上眼。」

  店家道:「江公子方才離開,不然你跟上去看看,他隨手丟了也說不定。」

  曉公子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頭,急呼道:「江公子,江公子,可否讓在下見識一番青玉拜壽松?倘若我看上眼,價錢好商量。」

  江橋停住腳步白他一眼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竟也來與本公子商量?回去撒泡尿照照。」

  曉公子表面客氣,實際不善道:「哎呀,公子此言怎講?我即使再差也照出你那模樣。」

  江橋雙手一揮,惡狠狠道:「哎喲,給我打。」左右擁上,曉公子四下躲閃,他們竟抓不住。江橋指著他道:「給我狠狠的打,什麼貓狗菜鳥兒敢與本公子商量。照死里打,給我好生教訓此憋孫。打,打,死里打。」摩拳擦掌。

  曉公子一邊跑,一邊威脅道:「哎,你你光天化日動手打人?我,我去告你。」

  江橋囂張道:「哎喲,好啊。我便送你一程,來呀,給我打死他。讓他去告,讓他去閻王殿告。打死他。」擼起袖子道:「打死了,本公子擔著,不留一絲氣息。打打。」

  曉公子眼見眾人掏了刀,拔腿沒了影兒。江橋追上前,指道背影道:「日後見到此人便打死,獻上人頭者,本公子重賞,重重有賞。哼」瞪著眼睛,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夜幕很快降臨,曉公子暗暗跟蹤江橋,他鬼鬼祟祟的躺在一堵牆後,望著江橋大搖大擺的進入一家名為春風十里的妓館,這裡反比往常更熱鬧,燈紅酒綠、歌舞昇平。他隨後便悄悄的溜進來,略詫異的巴著眼睛望著台上裊娜的舞蹈,又掃掃一桌桌醉生夢死的人。便見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月娘已招呼江橋上樓,又見一位氣宇軒昂之佳公子翩翩而入。

  樓上一位俊郎不凡的年輕公子名喚冷千崖舉杯之手微停,抬起高傲如在天上的目光望去,見曉公子不染凡塵一般站在那裡,疑道:「哪裡來的這般丰神俊朗的佳公子。」

  月娘更是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自帶仙氣的美少年。微一愣神,笑嘻嘻的迎上去。曉公子略釋放身上的仙風道骨。泰然自若的迎上月娘,微微一笑。月娘心頭卻驚的一顫,暗嘆:「那般處亂不驚,心清如水的目光必不是凡人。」結合眼下時局她判斷是哪位貴人來明查暗訪,想是要有大行動,自不敢怠慢。鶯鶯的笑著迎上前道:「哎喲,爺,請上坐。」指著樓上。

  曉公子微微點頭,風度翩翩客套道:「有勞。」

  月娘笑若春風道:「爺是頭次來吧,想要什麼樣的姑娘?」幾位姑娘迎上來。

  曉公子毫不思索的淡然道:「你吧。」目不斜視的上樓。

  月娘與樓上冷千崖同時愣了,聽見的人都吃了一驚。同時,正賭氣要走的曲闌斜,眼神一亮望過來搖頭笑笑。扇子在手裡一拍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道:「有意思。」坐到一旁的桌上,暗道:「看來今日不白來一場,本欲聽無憂姑娘唱個曲解悶,不料好生可惡被江橋包了。」想到這裡他氣不打一處來,怒沖沖的胸口又鼓鼓的起浮。

  若往日,月娘是對的妙語連珠,只今日她突的驚了一跳,不知為何內心有種隱隱的不安。見曉公子已上台階。追上前嬌嬌道:「爺,莫要說笑了。我這把年紀,倒是想著你這小公子。呵呵,看,這位姑娘怎麼樣?」推上一位嬌羞羞的女子。

  曉公子頭也不回的淡淡道:「都上來吧。」

  兩人跟上,走在樓梯上。月娘對那姑娘擠了個眼色,對曉公子笑道:「爺,老身便不打攪了。」她已確定此人定有目的,本想通風報信。卻又覺得定要親自理清他的目的。

  曉公子道:「無妨,一起來吧。」月娘尷尬的笑笑跟上。

  客房內,桌上擺著茶果,月娘坐下笑笑的客套道:「請用茶。」那女子已優雅的端起茶壺裊裊倒茶。

  曉公子已輕撩下擺坐定,似笑非笑如春風。那神一般的治癒使月娘的笑清朗中多了些真誠,曉公子十分謙遜的微低一下頭,算是禮讓。道:「莫要如此客氣。」轉對女子彬彬有禮道:「妹妹請坐。」又轉對月娘,拱手道:「小生初來乍到,還望姐姐多多指教。」

  「哎喲,姐姐?」月娘瞪著忽明亮起來的眼睛,笑的花枝亂顫。又別有一番酸楚的透著朦朧的淚光。誰又記得她也曾是一名妙齡少女。也有很美好的年華,這裡美人輩出之快讓人心驚,她如今不過二十多歲,可看起來像三十多歲,她的心更老,大約是看貫了悲歡離合,有四十多歲了。她一直感到自己老了,得四十歲了。冷不丁的聽他叫一聲姐姐竟一股子辛酸堆積在心頭,一下子淚水滿眶,星光點點的明亮。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卻又無奈的掩示道:「你看我這把年紀,像是姐姐?哈哈,公子真會說笑。」心頭不由蒼白起來。急急的掩示道:「這俊俏小生,要我如何指教啊?」勾魂的羞了一眸,見他穩如泰山的微一笑,忽然動了逗逗他的心思。溫柔道:「在姐姐的地盤上,定要照顧的你妥妥的。」右手已妖嬈的拍在他肩頭,對身邊女子使了個眼色。掩口「噗嗤」一笑。

  那女子款款而來,酥軟的坐向他的腿,拍著他的肩膀微嗔,撒嬌道:「爺,奴在這裡站了好久,你不理人家,腿好酸啊。」

  曉公子拉起她道:「妹妹請稍坐,我與姐姐還有事相商。」

  月娘站起來道:「哎呀,有事稍候再說。我不打擾公子雅興,稍候奉陪。」

  「姐姐莫急,何來打擾一說?小生諸多不明,凡請姐姐指教一二。」

  「哎喲,來都來了,何來指教一說?還是怕我這姑娘們招待不周。還不招呼著,招呼著。」她忽的不悅,她覺得此人很詭異,感到他身上有一種很神奇的力量,讓人不想走,想留下來聽他說話,他有說不上來的舒適、親切。越是這樣,她覺得越應該告訴公子好好提防才是。

  曉公子仍然不急,不惱,不躁道:「哪的話,姐姐風華絕代,手下的妹妹們更是群芳爭艷百花紅、婀娜多姿。想必姐姐從前也是神仙一樣的人吧?」

  月娘心頭一驚,感到自己的心事被看穿,強裝鎮定道:「哎喲,小公子本事不錯,莫不是要打聽何事?」

  曉公子道:「小生只是今日心情好,想問問姐姐,為何此處一片風光明媚?」

  月娘向前走兩步,謹慎道:「小公子長的倒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這心思卻不怎麼靈光。在我們這尋樂子的地方自然是日日升歌,歡聲笑語不斷了。」

  曉公子弄清此地情況,心下有了主意,疑道:「此處什麼樂子皆尋得到?」

  月娘道:「其樂無窮。這裡的姑娘隨便點,還能唱小曲。」

  曉公子瞭然道:「如何點法?」已打定主意。

  月娘道:「那要看你銀子多少了。」

  曉公子道:「銀子不在話下,可是,我卻不信,這裡什麼樂子都有。」

  他很快被趕出來,月娘隨後出來,氣沖沖的指著他道:「人模狗樣的來我這裡撒野,來人,把這敗類給我打出去。」招呼左右。廳上的人競相望去,聽見方才對話的,臉上多了幾分興致。

  曉公子不惱,反哈哈大笑,極大聲道:「哈哈,春風十里不過徒有虛名,唉,可惜啊,真可惜啊。無趣無趣,真無趣。」

  月娘追上幾步,指著他的悠閒的背影,怒紅了臉,道:「是何處狂妄賊子前來鬧事,看我不命人撕了你。來人,快來人啊。」

  樓上幾扇窗戶被打開,幾位年輕公子探著頭怒道:「何人在此喧譁?」

  曉公子見幾位剽悍的漢子橫乎乎的走來,瀟灑轉身道:「且慢。不妨請眾位公子評評理,再動手。」見眾人皆一副熱忱的追尋著熱鬧,大氣道:「我來此尋樂子可有錯?」

  眾人紛紛理直氣壯的應和道:「沒錯。」

  曉公子望著月娘,仍笑眼明眸道:「是否要隨我心意?」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拱火道:「自然,花錢的是大爺。」

  月娘面紅耳赤、怒不可遏道:「竟有如此無恥之徒。你還要不要臉面?虧你長的一副翩翩玉佳人模樣。」

  曉公子大方拱手道:「多謝誇獎,方才你還說逢場作戲呢。」

  月娘勢在必得的冷冷恥笑道:「哼哼,你那無恥的要求也好意思說。」看看四周,目露挑釁的望著他道:「你有何臉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你的心意。」她篤定了他說不出那般人人唾棄之事,這是要藏著掖著的。

  可是,曉公子卻笑眼盈盈,氣宇軒昂的說話都玉樹臨風,大聲道:「我要方才上樓的那位公子。」場內瞬間微妙的被凍結,人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連樓上的冷千崖也乾澀的咽了咽喉嚨,喃喃道:「有魄力,有膽色。」

  月娘更是呆了,她的三觀從未如此顛覆,望著對方理直氣壯的笑吟吟的樣子,她卻臉紅了。她想鑽地縫,在她的場子裡出此等荒謬之事:嫖客點嫖客真乃聞所未聞。若傳揚出去,讓她如何在這行當里混?

  忽然有人起鬨道:「哎,方才上樓的那位公子快出來。」

  一陣狂亂放肆的笑有些猙獰,不時有窗戶打開,露出好奇的臉孔。不時有人恥笑大喊道:「江公子,掛牌了。哈哈。」「哈哈,春風十里的頭牌。」「哎,有公子點你。哈哈,快出來呀。」「出來啊,接客啦。哈哈。」鬨笑成一片。

  曲闌斜笑的含淚道:「今日最大的樂子。」

  曉公子像高中的狀元春光滿面、揚眉吐氣,大氣拱手道:「承認,承認。」聲音里透著喜悅的調調。

  忽然眼前一驚,有銀子砸下來。曉公子拉起帷布變成碩大的兜布。一時間男男女女興奮起來,砸銀子的,砸首飾的,如噴的天花亂墜的彩帶,精彩紛呈。仿佛天降了一場珠寶、銀子雨,等此狂浪過後。

  曉公子看看四方,笑道:「多謝,各位公子、各位妹妹。我雖不缺錢,卻不能拂了眾公子、妹妹的面子,承認,承認。敢問哪位公子可兌票?」

  樓上冷千崖扔下一沓銀票。曉公子穩穩的接住,對幾位大汗道:「勞煩幾位,給樓上公子送去。」

  曲闌斜滿心的鬱悶一掃而光,興奮的雙手圈住嘴道:「哎,江公子。為何還不出來?莫要客人久等啊,哈哈。」

  江橋一把推出窗子,一個酒壺砸下,幾個大漢自客廳桌上起身走來。曉公子道:「罷,今日爺高興,便不打擾老闆娘生意。」嗖的跑了。

  那群大漢追去,曲闌斜慌的追去。可是,眾人在黑漆漆的街上尋不見曉公子之身影。一群大漢朝著一個方向跑去。曲闌斜略猶豫咬牙追上。追了許久,曲闌斜早已跑不動,累的臉色通紅,無力的靠在牆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望著遠遠的跑沒影的大漢們,重重的嘆一口氣,搖搖頭放棄了。他轉身扶著牆急劇的喘息。無力的轉過來,靠著牆滑倒在地,累得只有出的氣。整個人癱成一團爛泥似的,微微閉著眼睛,感到眼前出現一個人影,微微睜開,只見一個酒袋舉在自己眼前。撈過來便狂飲一番,一激靈驚醒。見眼前站著一人,正是曉公子。急急看看四周。

  曉公子道:「無妨,他們走遠了。」

  曲闌斜道:「你此番得罪了江橋必有大禍,還是速速躲些日子吧。」

  曉公子拱手道:「多謝公子提醒,我不怕得罪此等惡賊。」

  曲闌斜一愣,明亮的眼睛裡有些許敬意,道:「城裡富貴公子成千上百,卻沒有人敢與此惡賊叫板。」

  曉公子道:「公子客氣,在下不過匹夫之勇。我家就在附近,可去稍歇片刻?」曲闌斜緩緩點頭。

  兩人坐在一處湖邊亭子裡烹茶,湖上江波滾滾。湖邊滿是綠樹紅花,那燦爛的春的心情便如一縷春風。曲闌斜精神抖擻,整個人看上去敞亮了不少,道:「看來我終日困於京城,自詡見遍京都繁華。卻不知天下之大。我只知複姓有慕容、諸葛、司馬、夏侯、長孫、公孫、東方卻不知有曉醉。今日見識了。」

  曉公子伸手指著剛倒好的茶道:「天下之大,人人皆如此。」

  「只是這名字」曲闌斜表情甚是凝重,略惋惜的搖搖頭。

  曉公子輕笑道:「春曉殘陽當如醉,微熏方解離別恨。」

  「春曉殘陽當如醉,微熏方解離別恨。好,甚妙,甚妙。春曉殘陽美不勝收,正當飲酒,小醉與微熏剛剛好。既將分別之時,也是小醉微熏剛剛好,正解離別恨。人人都說名如其人,果不其然。哈哈,初聞恨兄之名,頗為悲憤難消。如此細讀,甚是解憂。哈哈,心情瞬間大好。」

  離恨笑道:「細想人生不過幾十個春秋,何苦與煩惱爭個高下?我一向及時行樂,肆意而為。不把煩惱放心上。」

  曲闌斜點頭道:「離恨兄可是有何煩惱。」

  離恨笑道:「倒也沒有,眼下正有一樁好事,我便在靜侯時機。」

  曲闌斜微湊上專注的目光凝神細究,頗疑道:「哦,不知是何事?」

  離恨笑的十分稱心如意道:「我聽聞,如今城門大關,是在捉賊。」神神秘秘的微壓低聲音,抖一下眼皮。曲闌斜不解這是哪門子好時機。離恨卻是非常有耐心,微一笑又輕輕道:「不瞞曲兄,我來此,正為奔個前途。」神秘道:「你想啊,抓一個賊子乃京都府之責,可是再看街上的兵,多半乃長安王府之人。再說,何方賊子要關城門來捉?我近幾日便上街尋訪此事。聽聞此賊乃長安王府要拿,竟搜了兩日沒個結果。我想,倘若我拿到此賊,便立了大功。屆時還不是長安風流才俊一枚。」

  曲闌斜望著那盎然的臉孔有幾分嚮往,深思道:「我雖是公子,由於爹爹兩袖清風,得罪許多人,我在諸公子中反最被瞧不起。」心頭有些氣惱。

  離恨寬解道:「公子不必煩惱,他們瞧不瞧得起有何憂慮?倘若有一日小弟發達了必不忘兄長。」

  曲闌斜難得交到一個知心朋友,竟有幾分感動道:「我曲闌斜長這麼大,不曾有一個知心朋友,今日與離恨兄甚是投緣,他日有若有用的到在下之處,儘管直言。」

  離恨笑道:「曲兄哪裡話,倘若這京城裡還有一個世家公子可交,必是曲兄。曲兄乃璞玉,終有一日會耀眼於天下。」

  曲闌斜苦笑道:「自我娘過世後,我爹納了新夫人,便不那麼疼我了。如今有了弟弟,我又算什麼?」

  離恨添滿茶水,道:「曲兄不必傷懷,在故去母親眼裡,曲兄乃世間之寶,如今在天上母親眼裡,曲兄還是世間之寶。她高高在天上,看的更高更遠,會為曲兄自豪的。」

  曲闌斜淚光瑩瑩的望著悠悠的夜空,點點繁星眨呀眨的綻著微亮的光,他感受到他娘在溫柔的注視著他,一時心頭百般激動。頓感必要做出一番事業,拱手道:「恨兄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曲闌斜再不能如此渾渾噩噩下去。我願與恨兄共創一番事業。」下決定了決心。

  離恨望著他衝動的神色,驚道:「曲兄不必如此,待我闖出一二,定為曲兄謀劃。」

  曲闌斜自嘲道:「莫不是恨兄信不過我。」

  離恨道:「哪裡話?不過如今天下紛亂,大道難尋,為兄只怕一時不慎,將曲兄帶入歧途。」

  曲闌斜擔心他以為自己身無長物,堅定表態道:「不求轟轟烈烈而生,但求轟轟烈烈而亡。恨兄,凡用得著曲某之處,儘管開口。我自今日便與恨兄共創一番事業。」他越說越激動道:「我這便去打探賊人下落。告辭」說著起身走了。

  「哎。」離恨輕呼一聲,他已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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