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念浮沉
2024-05-22 13:30:02
作者: 孫晨露
近幾日契回使臣更是收禮收到手軟。這不又撞上了親王溫波。
溫波笑道:「來使大人可是喜歡那些?我派人買來送予大人。」
巴托拉笑道:「王爺,改日到我契回,我等定好生款待。」
溫波指眼下酒樓道:「本王請大人喝酒。」一眾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巴托拉仍心事重重的望著那條街上。溫波搖頭嘆道:「如今我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無一不被中原人蠱惑,爭相購買他們的物品,唉,便是我國許多貴族平民也做起中原的生意。本王深憂如此下去,國家遲早落入中原人之手。」
巴托拉笑道:「各丹有王爺乃各丹之福,我定稟明我契回王全力相助。」
溫波大笑道:「哈哈,上最好的酒。今日我們不醉不歸。」一小二端上一盤酒,約十幾壇。三人大舉酒罈豪飲,酒過三壇,溫波道:「來人,把方才寶物取來送與來使。」
巴托拉道:「客氣客氣。我們喝,喝喝。」幾人直舉壇喝得天暈地暗,渾似洗了個酒澡。提著酒壺如火山爆發似的狂倒,便是灑掉的水也如小溪似的肆意橫流。正喝的東倒西歪。
那僕人回來報導:「稟大人,他們不賣。」
「猖狂,本王之人去買竟然不賣。我看此中原人是活膩了。」溫波當即橫眉豎目大怒,轉又憤憤不平道:「待本王親自取來送與來使。」
僕人又道:「他們說要用珍寶來換,若價值相匹自然奉上。只是…」
溫波抬起食指,指著聲音方向,回了上目光,甩袖道:「只是什麼?」臉上頗為不奈。
僕人微縮,咽咽唾沫道:「他們說不賣與兩種人,一便地王爺您,您的珠寶已然送與來使,怕是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二是來使,契回縮頭烏龜,不敢與匈奴對戰,而得寶者必是真正的勇士。」溫波還在翻著白眼反應,僕人被一把扯去,溫波一個激靈清醒些許,但見巴托爾提著僕人,一副主人架式怒一字一字怒道:「他一介賤商算什麼東西。」牙縫裡擠出的字透著濃濃的殺意,那呲牙咧嘴的表情活像一頭髮怒的狼,一把摔掉僕人,「啪」的一聲脆響,狠很砸碎的酒罈,驚的四下座上一激靈引頸望來,顫顫的目光望上前又紛紛躲開。巴托爾扭著僕人的衣物一副主人狂怒的架式道:「溫波大王如此尊貴的王族都對我等畢恭華敬,他們算什麼東西?」一把摔掉僕人,又道:「連各丹王對我們亦是禮數有佳。我們這便去讓那賊民見識見識何為富貴。」溫波壓低了冷冷的眸子,極為不悅的眯起來,望著那兩背影跌跌撞撞的走的蜿蜒曲折,跟上。
在「一見傾心」的大廳熙熙攘攘的擠滿人。眾貴族公子紛紛舉著寶物競換。巴托爾粗魯喝道:「都給我滾開,這幾件我都要了。」他現在熱血沸騰,如一頭兩眼放光的戰狼,拽著狗熊式的大步晃上前。
重夜拱手笑道:「大家來此易寶,儘是展示自家寶物,在眾目睽睽之下共同鑑定,價值相當者按先來後到之次序交換,如今貴人僅憑一句話,不肯看寶便拿走,怕是不能服眾。我雖為一個商賈。卻也曉得信義二字,若貴人不能服眾,此樁生意做不得。」
巴托爾仰天狂笑道:「哈哈,放屁。於此地誰能有我寶物多?」嘲諷的目光里儘是蔑視,得意的掃過一眾人。一時譁然四起,眾人紛紛不滿。
重夜依然如沐春風道:「大家安靜。」眾人略安靜,轉又望著巴托爾道:「在場盡皆高門望族,誰家沒有稀世珍室?貴人之語未免不妥。」
面對眾人再次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巴托爾如雷暴喝道:「放肆。」惡狠狠的壓低目光如刀槍掃射過眾人道:「你們的王爺、公主尚要向我獻禮,你等算什麼?算什麼?」輕蔑的目光一一划過眾人,他們本來便驕縱。一眾官員王族聽聞契回攻打匈奴便覺得他們厲害,又見大王對二人百般客氣,還下令重夜儘快撤離,便紛紛上前送禮。後來聽聞伽若送去些珠寶便紛紛越發爭相送禮。便使二人越發驕縱,連王族也不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這裡的一切都將會是契回的,眼前這些人連王族也是他們的奴隸。對待他們便像對待豬狗牛馬,沒有什麼好客氣的。目光里儘是狂肆道:「我乃契回使臣,便是手上契回珍寶也閃瞎爾等眼睛」。
忽然傳來個冷冷的聲音道:「各丹王爺公主所獻之禮當真算不得什麼。」眾人望去,來者正是伽若扮作的一名男子,瞟了巴托爾一眼道:「我有中原皇帝傳世之瓷,世上僅此一個。呈上來。」一名僕從手裡捧的正是步非煙於契回買的瓶子。伽若目含笑意的對重夜笑道:「本王此寶可舉世難尋啊。掌柜請過目。」
重夜拿在手仔細看了又看,無奈苦笑道:「此乃膺品。」
一人忽瞪大眼睛上前,激動的指著瓶子道:「對,我如何看著這般眼熟呢?此乃契回所制,昨日我才剛新采來一批,正準備運往他國,貨單尚在手。」將貨單展示給伽若。
眾人大怒道:「契回真歹毒,禁止我們與中原貿易,竟私下自己做起了買賣。」
「不錯,當真言而無信。可恨,可恨」
「竟還以假亂真坑到我們王子手裡?」
「竟派使臣干涉我國貿易,簡直欺人太甚。」
「我呸,不敢與匈奴硬拼,便跑我國來撒野。真可恨,可恨可恨啊。」
「豈止可恨,簡直可恥。」
伽若道:「來使要不要解釋解釋,你契回居心何在?」
巴托爾見眾人齊齊怒聲指責自己,心頭大汗,面不改色的抵賴道:「一派胡言,你受何人指使,於此誣衊我國?」
伽若道:「好,那使臣便隨我去王殿理論一番,務必要給我各丹一個交待,否則休想離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也抵賴不得。我看還是老實交待為好。」氣勢洶洶的望著他。
巴托爾怒氣粗重如洪水暴發之聲,手指咔咔作響的勁力握拳,怒焰直衝頭頂欲殺人。他無法忍受牛馬對他的指責羞辱。
重夜極忙講和道:「眾位給在下一個薄面,倘若這位來使拿得出稀世珍寶,我們便相信此事與他無關。不要加以為難,和氣生財。以和為貴啊。」說的十分謙遜。
他這一句話在巴托爾看來並不是為他解圍,而是在打他的臉,眾人不給使臣面子,卻給一介低賤的商賈面子,將他的身份置於何地。正合了重夜之意,重夜便是在一步步的激怒他。
伽若豪爽的笑道:「哈哈,好,看在你為我國提供了諸多好東西的份上,本王成全你。本王有的是寶物。來人,將本王之翡翠白菜取來。」笑望著巴托爾道:「本王可不是那拿不出寶物,卻來誆騙他人財物鼠輩。」
在巴托爾看來那笑容充滿了嘲諷。哼哼得意道:「來人,將本特使的珊瑚樹取來。」
重夜笑道:「這位特使,您還是另選他物吧。方才在下已有言在先,此四物為勇者得之。眾人皆知,前些時日契回與匈奴兩兵對陣無功而返,怕也是被匈奴嚇破了膽。只敢為難小國而已,著實稱不得勇。」
巴托爾怒道:「放肆,你一個中原賤商,安敢於此造次。」
伽若道:「造次的是你吧。蘇里辛當真任用此等貪婪無理之人當使臣,難怪敗了,怕是離亡國不遠了。」
眾人附言道「不錯呀,君主不賢,臣子無能,國自是不國了。」「就是,沒準兒是冒牌的。」「不錯,不錯。契回貫做中原仿品。欺行亂市,這人自是信不得。」「對,對對,信不得。」
巴托爾怒道:「放肆,我有印璽為證。」
眾人仍議論道:「說不定也是贗品。」「就是,那贗品都到了王子手裡,他們定然貫做此事。」「就是,就是,連中原之物能以假亂真,弄個印璽何難之有?」
巴托爾心頭升起狂爆的怒火,重重的緩緩握起雙拳,像纂起兩記重錘。他不知道自己心頭前所未有的憤怒,將所有人錘得七竅流血、腦漿迸裂、肝腦塗地亦不能消心頭之恨,他覺得眼前儘是宵小之輩,竟敢懷疑他,甚至嘲笑他,當死,全部當死。他現在混亂作一團,眼前儘是一片人在指責、嘲諷他「騙子,騙子。」「假的,不能信。」「偽造的,定是偽造的。」「信不得,信不得。」他無比窩火,自己一個光明正大的使臣讓如此之多的平民猜忌、嘲弄,當真奇恥大辱,無法忍受,無法忍受。他望見伽若得意的拿走一件寶物,狂怒的衝上前道:「我得不到,誰也休想得到。」一聲脆響,一切凝固。那寶物摔了個粉碎。
伽若惱怒的揪著他的衣服目眥欲裂,誓不罷休的怒吼道:「你竟敢毀了本王的寶物?我定要砍了你,來人,來人。」四下呼叫。巴托爾一拳打在她小腹上,那似大鐵錘的拳頭將她悶哼一聲,眼睛瞪的很大,鋪滿死灰之氣。「噗」的一聲狂噴一口血。
一眾侍衛大驚,道:「來人,快來人。將他拿下,他竟敢傷王子。」一時眾人亂了,巴托爾兄弟立刻趁亂逃脫。
二人只覺稍有清醒,對一侍衛道:「速速召集他人立即出城。」那侍衛顧不得許多,已放了暗號。這一行人行動特別迅速,與數百侍衛迅速會合,一路逃至邊境。
時近傍晚,巴托拉忽然抬手制止部隊前進,憤怒猶存,道:「不可如此回去。」對一人道:「你去探探是否有追兵。」
巴托爾道:「大哥有何打算?」
巴托拉眯起陰歹的眸子道:「各丹人竟敢如此欺耍老子,老子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巴托爾道:「大哥的意思是?」
巴托拉道:「你手上可是有王子送來的東西?」
巴托爾瞪著真誠的目光道:「我們所收之禮,早已著人以商人打扮悄悄運回了。」見巴托拉不善的眸子,吞了吞唾沫。又見他別過「罷了」的目光,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心虛的低下了頭。
巴托拉懶得與他爭辯道:「我們這樣回去不行。」
巴托爾道:「我們全部推到各丹王身上,藉機使兩國開戰,有什麼不行的。」
巴托拉擔憂道:「別忘了,還有幾個德高望眾的長老們,不會聽信我們一面之辭。倘若打不起來,各丹又找上門,我們便要沒命了。」
巴托爾略思忖道:「大哥以為?」
巴托拉對著他勾起食指,巴托爾望著那信誓旦旦的臉策馬上前。巴托拉猛的一手鑽進了他的懷裡,掏出一把珠寶首飾。重重的拍在他的胸口上。
巴托爾一把捧住了那珠寶,望著那驟冷的臉色,不好意思的笑道:「這這,大哥,大哥。給,給。我我這給咱路上留的,萬一用到了呢。」
巴托拉迷離著眸子望著遠方,閃過一道狠厲的光道:「過來。」與他耳語幾句。
巴托爾一雙眼珠子比球轉的還靈活。深深的倒吸一口氣,大瞪著眼睛向若無其事的向巴托拉點點頭,奸笑兩聲,正色道:「你們跟我走。」指著一隊士兵,快馬而去。
濃濃的夜色下,巴托拉帶人進了城,巴托爾上前討好道:「大哥請入內,全處理乾淨了。」
巴托拉道:「璽印在何處?」
巴托爾捧上道:「在此。」
巴托拉道:「速拿著它,把周邊這幾處有兵權的縣令全部擒來。」
巴托爾道:「大哥如何知道他們有兵權?」
巴托拉道:「我自然早已調查清楚,只等立功之機。」各丹終究難逃滅國之禍。重夜究竟如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