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歹人挑戰初一
2024-05-22 13:29:49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於一處空地上站滿了人,眾學子與小夫子在內圍坐定,小夫子道:「窮方見骨,竭而獲能,行顯其風。死生之地,學問之始終也。好的文章可沉澱千萬載,做人當比好文章還要精髓的煜煜生輝。每屆學論會都會邀請父老鄉親還有遠近聞名的前輩前來。主要將眾人所學造福於鄉里。請大家稍做準備,馬上便要開始了。」
朝蘇道:「造福鄉里?可否理解為小夫子所謂的有教無類?」
小夫子道:「不錯,少年可念書識字,明理知物;而中老者已無暇念書,故莫說精髓道義不得傳,便是五穀不分,藥毒不明,最簡單生存之法也不得而知。遑論倫理道義。唉,越是戰亂之際,越要清心明志。才不使更多之悲壯慘烈重複上演。再者,我等要牢記求學之念乃造福鄉里,為國為民,不肖等待,每學一物一書皆可大用。因此才會一年四度。」
眾學子相互望望,他人儘是輕鬆一笑,只有朝蘇面色凝重,略遲疑,抬起空洞的目光質疑道:「一物一書?可是,」遲疑一下道:「兵書乃帶兵打仗之用,如何於當下造福鄉里?」
小夫子道:「學問便是要造福於天下,哪怕學一個字,能夠造福於民便勝過讀十本書。便也是有教無類。於鄉民而言再不可能讓去識字,可是他們的困惑需要被解決,他們的思想需要被提高,需要引領向善。便需要有學問、需要了解大道理,更需要解決他們最面臨的問題。兵書雖然精於戰術,主要用於打仗,可其中的智慧卻可使鄉民更好的保護自己,其中的大義更使人人胸懷磊落。而其中戰術大可治國,小可安家。倘若只看到一處用途,尚需努力領悟其中之精義。」
朝蘇道:「如此說來,小夫子辦的比文大會,一來是要讓我們好好運用自己的學問於民造福,更重要的是讓生民過的更好。」
小夫子道:「不錯,先前還有許多人不會種稻穀,而如今已人人會種稻紡織。生活里許許多多的問題已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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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蘇道:「大學問更當心懷天下,而自生民立命起。」
小夫子點頭道:「不錯。」鄭重的坐的筆直道:「好了,我們開始吧。」眾人就坐。小夫子道:「今日我們的比題主要是:儲物,如何儲存食物,有諸多大智慧。更是我們生活中很重要的。比如如何藏冬季之冰而消夏季之暑。」
勺子慌慌張張的跑來,道:「小夫子,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來挑戰了。我方才自家裡出來之時,聽到我父親說來人已到驛館。還帶來了宮裡的大人物。說是要比膳食。」
小夫子眉頭一緊,轉對鄉親們道:「如此我們文擂台只能暫停了。辛苦鄉親們一趟,各領十斤米暫且回去吧。」
鄉親們紛紛搖頭道:「小夫子為我們解決了諸多問題,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能一再的拿東西。」「對,若有用得著我們之處,儘管開口。」「是呀,我們萬萬不可再拿東西了。」
眾人散去。朝蘇道:「來人來勢洶洶必不是比賽這麼簡單。」
勺子道:「我爹也覺得來者不善,與府丞大人暫將人拖住,使我速來報。只是,」惆悵道:「他們拖不了太久,裡面有大人物。」
忽傳來一個高傲的聲音,道:「小夫子可在此?」一人帶了兩隊官兵前來。
小夫子跳出來,拱手道:「我正是。」
那人笑道:「喲,小神童竟如此年少,走吧。有人與你比試廚藝,我們主子正等著呢。」
鋤頭蹦到他眼前道:「好生無禮,你們此乃請人?分明是押解。未免太過仗勢欺人。」指指眾兵。一行人瞬間擋在小夫子身前,一副要動手的架式。
那人道:「就憑你們幾個?再多百十個也抵不住。」
小夫子淡定的上前,道:「既是比廚藝,不便兵戎相見,我們去便是。」
那人滿意道:「人小,卻識得輕重,走吧。」朝蘇急忙躥到小夫子身後,警惕的望著那人,勺子三人一同跟上。他們被帶到一個廚房。那人道:「這第一題便是各做一道主食。請便吧。」
小夫子道:「請問是何人與我比試?又如何評判?」
那人道:「你只管做便是,不必多問。一個時辰後我來取,若有其他需要,只管吩咐門口,切記不可馬虎。」說完便走了。
朝蘇輕聲道:「這人如此神神秘秘的,待我去探探。」
小夫子道:「罷了,我們府丞不敢得罪,又如此陣仗的也沒幾人。他們若有意如此,想必定有森嚴戒備,青天白日不易探得。」
鋤頭道:「那我們要怎麼辦?」
勺子也急道:「又不知道對手是誰,這般一無所知,要如何比試?」
小夫子道:「我們便與對上一對,只要他看到我們的意圖,必會有下一步動作。如此我們才能變被動為主動。」
朝蘇道:「看來小夫子已有計較?」
小夫子道:「萬事萬物皆可傳情達意,尤其是飲食。一湯一飯皆可寓意。」
朝蘇道:「小夫子要做什麼?」
小夫子道:「一碗清湯麵,一碗香濃辣椒油。香掉渣的辣椒油,無可替代。」鬥志昂揚道:「管他是誰我們贏定了。」
小筐道:「是不是有點草率?」
一隻小手推在他眼前道:「不草率,管他是誰先贏了再說。」
朝蘇道:「小夫子在逼對方出招,他們這麼大陣仗,第一局便輸了,必然暴露本性。」
眾人點頭,勺子又道:「一碗麵是否過於簡陋?」
小夫子道:「既說主題便已分主次,而世間主食千百道,各有千秋,各有論斷,勝負難定。故要有點綴。」轉望著窗外道:「別看辣椒油又小又不起眼。可若,多吃些時日便是難捨難分的好朋友。」
鋤頭懷疑道:「可是能贏嗎?」
小夫子猛然回眸道:「辣也有千百種,麻辣、微辣、巨辣、香辣、甜辣、酸辣、酸甜辣,都不及小夫子的魅惑百搭辣。聞之,欲罷不能,入口,五臟俱開,六腑飄香。能不能吃辣、吃不吃辣盡拋腦後,一碗接一碗停不下來,初嘗不辣。吃起來越辣越爽口,回味骨髓爆辣,血液飄香。」聽得四人目瞪口呆的愣成一片。只見小夫子舉著小手臂,握緊小拳:「今日便讓你們見識見識為師的實力,無論何種主食,無此油見之無味,食慾不存。」
眾人見著那氣勢磅礴的小臉,越發大驚的張大嘴。呆呆的望著鋤頭嗦啦一下口水,沖向門口,一把拽開門,道:「加一筐辣椒。」見眾人呆成一個個小木頭。上前道:「來都來了,怎能不干一碗。再說了,不坑此賊一番,你們於心能安?」
勺子一臉忿忿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厚道。坑也要撿點貴的,這等小手筆如何成大事?」已大踏步到門口道:「來一筐珍珠。」
眾人大呼啊。勺子咽咽唾沫道:「哼,一車膘如珍珠一般的豬肉,」眾人再大呼,勺子哼道:「一筐便好,再來一顆上好的千年不見的夜明珠配料。」
眾人又呆又渺小成小木樁見他英武凱旋。勺子道:「可出了一口惡氣。」眾人齊齊點頭。
玄聖正與一人對坐,那人道:「你殺我愛徒弟。我便要你女兒抵命,你不是最愛這個女兒嗎?」
玄聖道:「那鬼影無紗是你徒弟?師弟,我勸你莫要再做傷天害理之事,教你的徒弟們回歸正途,莫要再挑動戰爭。」
師弟笑道:「師兄,戰爭是當下大趨勢,你以為你可以阻擋嗎?」
玄聖道:「無謂的戰爭自不必出現。」
師弟道:「天公說了都不算,你還想獨立於天之上?」
玄聖道:「天下自有天下人,非你我說了算,你也收一收你之禍心。」叮囑道:「莫要暗害小夫子,他不過一個五歲的孩子。」
師弟道:「我的徒弟也是你的晚輩,並不曾見你客氣。」
那人派端走菜品道:「你們可以走了,準備下一次菜餚,以春為題。」
小夫子道:「我們走。」眾人本欲理論。聞言作罷。
勺子道:「我回家去探探。」
朝蘇望見南征高大的身影道:「我與你同去,看看能否混進去探個明白。」又叮囑小夫子道:「萬勿當心啊。」
小夫子道:「你們也要小心。」
小夫子與南征等人走在街上,忽然衝出一隊人馬撞來,個個馱著一隻木箱。南征迅速推開小夫子,警惕的抵擋眾人,後面又衝來一隊人馬個個馱著同樣的箱子,一衝而散,小夫子不知消失在哪個箱子中。三人大驚急找。
小夫子只覺眼前一黑,被裝入了箱子,便一路顛簸著昏昏沉沉過去。三人縱三頭六臂也跑不過諸多人馬。小筐急急回報玄聖。
玄聖沉著臉道:「你傷害小夫子一分一毫,我必剷平你老巢及所有人。」
師弟身畔的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臉色大變。狠狠望著玄聖道:「你讀聖賢書竟如此下殺手?」
玄聖道:「不仁之人枉談聖賢,不過自取滅亡罷了。」
師弟眼神一狠,猛的飛上一杯茶,那茶水儘是黑黑的顏色。那杯子被兩人對抗在中間。他們誰也沒有動,只是冷冷的望著杯子,以氣相對。那杯子夾在中間,本平靜的水越發不安,開始扭成旋渦,漸漸的一杯黑水騰出杯子,如一條黑帶卻不聚集旋轉而不散不落。兩人便氣運一團黑水。緊緊盯著那黑水,玄聖頗為泰然,師弟漸不支,臉色凝重,漸漸由紅而通紅再轉暗。一團黑水猛的擊在他臉上。他飛一米,栽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道:「想不到,師兄之功竟深不可測。天下最難修氣功,非窮極一生不成。想不到師兄可修至如此境界,師弟佩服。我們走。」
玄聖道:「交出小夫子,否則休想離開。」
師弟笑笑道:「師兄,倘若我不交。你當真為一人而踏平我滿門。」
玄聖道:「那不肖你再過問,你只知你出不了此門。」師弟胸口一陣巨痛,他悶哼一聲,拼盡全力忍,那痛此起彼伏,疼痛難當。時間在一點一點過去。師弟越發百爪撓心的忍不住,竟滿地打滾,慘叫不迭,爬到玄聖跟前,抬上無力的手拉著他的衣補襟。道:「師兄,師兄,救我,救我。」玄聖早已入定,他見狀急求。
他又翻滾一陣,玄聖緩緩睜開眼睛,儘是滿滿的冷漠。師弟慌道:「來來人,去,去把把,小夫子放了。」玄聖方垂下目光,緩緩入定。
南征一臉慘澹的回來,見師傅入定,地上滾著一個人慘叫,不敢打擾,侍立在外。來人又在師弟耳邊報一消息,師弟大驚。忍痛爬到玄聖跟前,道:「小小夫子已不在我手上。」
玄聖猛然睜開眼睛,直直走出來。南征恭敬垂首,玄聖道:「速去路口迎接小夫子。」
勺子與朝蘇一臉十萬火急的衝進來,急道:「小夫子呢?」
鋤頭搖搖頭道:「未歸。」急道:「南征哥已去迎。」剛剛跳出去的二人放下心來。
眾人見小夫子平安歸來,便飛迎上去。小夫子撐著潔白整齊的小牙齒對玄聖腆臉一笑表明自己平安無事。
玄聖眼中盡喜愛泛濫,愛撫著他頭頂,喜道:「小鬼頭。」
小夫子嘿嘿一聲道:「父親,我沒有闖禍。」
玄聖道:「我小夫子甚是乖巧可人,自不會闖禍。」
見玄聖走開,眾人圍上來道:「小夫子去哪裡了?又如何回來的?」
小夫子道:「當時」回憶起來,當時他手裡緊緊纂著一個骨笛。還沒反應上來,便被套入一個箱。一陣頭暈,盡全力吹響骨笛,便暈過去。只見頭頂飛鳥盤旋,地上所有蟲蟻忙碌了起來。那馬到野外,諸多鼴鼠自地里鑽出順著馬腿爬入箱子,很快啃出一個洞,一骨碌鑽了進來。叼著草藥四下熏掃。在小夫子臉上不停的掃,小夫子緩緩睜開睡眼,它們便將藥遞到他嘴邊。小夫子慢慢的吃了草藥,很快好起來道:「多謝你們了。」在他醒前鼴鼠也沒閒著,將箱子外側啃出一個洞,只虛掩著那塊木板。一隻鼴鼠敲敲門對他點頭。嘭的一聲,一隻抬起的小腳蹬開門那門,小夫子一躍而出,被一頭麋鹿接在身上,那些人正欲追,鼴鼠咬在一匹匹馬腹上,馬匹紛紛受驚,鼴鼠已遁了地。幾人飛身而下,飛追小夫子。小夫子乘鹿飛奔道:「你速去逃命,我自有脫身之法。」鹿急剎放下他,他飛跑向懸崖邊,縱身而下,一聲清脆的鷹鳴劃破長空。穩穩的接住了小夫子。只聽他道:「回家。」那鷹遠遠的飛去。
見眾人大驚,小夫子道:「人與獸本是和平相處,豈不聞各路神仙坐騎均為各式野獸。而上古之戰亦有各種獸軍。人與獸可溝通,本相互幫助,只因後人不斷征戰,便不斷有人控制獸。人獸才分道揚鑣。人獸交流之法始記於《山海經殘卷》也俱已失傳。我也是治療那些動物之時偶有領悟。」眾人大悟。
遠遠的一道紅色身影,越發凝重道:「難怪小夫子獨成一大家,原來一言一行俱有萬千世界,舉手投足間便是一世界。」
又聽那小身影道:「如今,人們只能通過自身修習獲得能量,總有一天人們會將智慧於天地之法則善假於物,而人人不必懂,盡可取用。以至遙遠的千百年後,人們連書也不用讀,便深諳道法。只現在我們還是要努力的。」
姜戰遠遠的望著那一群有說有笑的人,暗道:「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比下去。小夫子,你盡可等著。」
師弟越發痛不欲生,拉著玄聖求道:「師兄,既然小夫子安然無恙,你快快救救我。救救我。」抬上哀求的目光,一臉乞求的模樣。艱難哀求道:「師兄。」
玄聖道:「帶上你的人,連同你的挑戰一齊離開。倘若再有半點歹意,必不輕饒。」
師弟連連點頭。
小學堂一片驚呼。姜戰也是一臉意外。
鋤頭驚瞪著眼睛道:「不不比了?這有病吧。」
眾人紛紛不屑道:「說不比便不比,連面也不露,真是有病。」
勺子道:「不錯,那挑戰者走了。並備了兩箱禮物來致歉並自認甘拜下風。」
眾人望著兩個大箱子,鋤頭一臉鄙夷道:「切,誰稀罕?」已走到箱前,十分沒骨氣道:「快打開看看。」
眾人不忍直視,小夫子道:「那日可探到了情況?」
朝蘇搖頭道:「那貴人吃多辣椒油歇下了。」
小夫子道:「我且過好我們的,不要再理他們。」眾人點頭。
十四年後:
空蕩蕩的響起一個癲狂的聲音,讓他們連出的氣都懸了起來。那聲音振聾發聵道:「我這血屍神功迫使你們的氣血倒流,並使之與內力相抗。所以,你們的感覺是真的,你們的身體正在扭曲、正在膨脹,正在逆行對沖,你們很快會感到你們的筋骨一點點的扭曲錯位,血肉一寸寸的墜落,可是你們不會死,因為在你們爆體而亡的前一刻,我,會阻止,你們便成了我的武器。哈哈哈哈。」那沉重的聲音扭曲的空間使人神魂顛倒。一些年輕人、侍衛幾欲爆發。他們數次的忍耐已然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數倍。那招魂似的聲音還在得意道:「你們千萬不可睜開眼睛,你們逃不掉,不可睜開眼睛,逃不掉的,不可睜開眼睛。」這可惡的魔性無邊的聲音似一個逃不掉的魔咒,在耳邊不斷的盤旋,如一道勾魂幡揮之不去。幾個年輕人實在無法承受,他們感到已經在爆體,他們的緊繃的神經一齊斷了,感到躁動不安的身體嘭的炸開,更覺臉上騷癢難耐。驚魂的大喊一聲,仿佛把整顆心臟吐了出來,猛然睜開眼睛,他們才知道什麼叫嚇沒魂兒。絕望的慘叫一聲,撞入眼底的是一張乾屍臉,雙目深深的凹陷成核桃似的血洞,裡面還有蜈蚣一樣的東西在蠕動。那專注的血洞充滿了羨慕,像是在欣賞著傳世之作,正伸著一隻由千萬隻血紅色的蟲形成的手在他們臉上騷弄,它們的手早已被啃噬成骨,卻還掛著一絲絲肉沫和鮮血。似還冒著血氣,那撲鼻的血腥味直逼的他們淚流成河。可是,他們已然全身麻木的動不得,只能眼睜睜的望著那張皮包骨頭的褚皺骷髏猛然間爬滿了無數血蟲,充盈成一個血肉豐滿的人。千萬條血蟲蠕動的臉乃至它的雙手,它全身變成蠕動的血蟲堆,爬滿了鮮紅的血蟲,殷紅殷紅的,看的人膽裂。臉上只剩下兩個認真的血洞,讓人望見了明顯的貪慾,要將這傳世之作占為已有。他們已然哭不出聲音。眼睜睜的望著那一條條血蟲如洪水一般湧入了自己的身體,沖入了自己的五官,他們沒有痛苦,已然絕望的感受不到痛苦,忘了掙扎便遭遇了蟲噬,變成一具新鮮的血屍,淋漓的鮮血未乾,發出了悽厲的慘叫聲,他們並沒有死也不會死,只會永遠這樣的活下去。他們意識很快被啃噬,但是會存活在每一隻血蟲的身體,不過只有一縷意識:侵占他人,做回人的樣子。只見天空、大地充滿了密密麻麻的血蟲,原來大地蠕動是真的。他們正坐在滔滔如海的血蟲上。果然上天入地無門不虛傳,目之所極儘是深不可測的血蟲,爬滿了所有人全身,隨著同伴震攝人心的呼喊、撕裂肝膽的慘叫,他們像一株被蟲子膩死的樹。連呼吸都沒了空隙。
那掌柜的怕的正是此人,他自上古巫卷中找到了一個邪魔歪道的功法,把活人煉成一具血屍,集邪功與蠱術為一體,這些血蟲是一種人的血肉化為的蠱蟲。當它們吞食一個人後會生出新的血蟲,再聚合到那人的骸骨上。這樣便出現了一個新的血屍,而它們又是蠱可以鑽地、入水、上天,更可怕的是蠱是殺不死的,殺死了它的主人它也死不了,此傳承之法特別詭異,據說是瞳孔受意。而血屍強大在於它們的出現,哪怕是比它功高十倍的高手之血液便會逆行,若運功療傷則氣血對沖,不運功則爆體。沒有第三種可能,沒有人參透為什麼。所以,此人如一道陰霾一直籠罩著此地,無人敢與之抗衡。
恐懼一遍又一遍的襲上眾人心頭,一點又一點的直鑽心底,穿透骨髓。他們感到身體已被恐懼蒸乾了,卻沉重的似負泰山而行。終於體會到方才變成血屍之人的痛,因為死只是更痛苦的一種延續而非解脫。忽然覺得死是一種天堂似的奢望。漸漸慘痛的眉宇間,不安的微動的五官早已容忍過了極限。傳來一陣陣嗚咽的痛哭。
水龍骨已將那女孩劈暈在腿上。運功將她一同護住。他像一座巋然不動的大山,紋絲不動。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連同佛門大師都在心頭驚恐、眼底顫抖,進而渾身上下不安起來。他們從未有過如此恐懼、這般絕望之時。此種情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空有一身武藝卻渺小如蟻、任人宰割,他們顧不得這是怎樣的諷刺,滿心的傲氣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否認自身能力的掙扎,如一個正在溺死的游泳高手。而水龍骨身上卻越發透出一尊佛一樣的氣勢。
「竟有此等高手,你究竟是何人?」悽厲的慘叫與痛苦嗚咽聲連成一片人間地獄。
血魔正安詳的躺在高高的樹上小憩,似一隻定居在樹上的大鳥,猛然間他雙手滲滿淋漓熱汗,只那麼突然一下子全身熱汗淌淌,還在騰騰的冒煙。本平靜如嬰兒的臉孔在夢魘中掙扎驚醒,全身承受著扭曲抽搐的痛苦,雙手忽然長出五寸長的指甲,黑紅堅硬的透著明亮的白光。他舉起雙手,未曾看清耍了怎樣的招式,一層層晶瑩的蠶絲將他重重包裹,形成一隻碩大的雪白蠶繭。
一個身影自遠方而來,頭戴一頂遮面斗笠,說不出的仙氣飄飄自那樹下走向了遠方。在一處清澈的小溪水面前坐了下來。像一個安謐沉睡的仙人,天空忽然如夜色一般閃著透亮的藍。但見淙淙的小溪忽然凝固一般,一條條星漢璀璨的星河自他所坐之處延伸自遠方,他如同坐在深邃神秘的天空,一切安詳靜謐。
「不可能,天下絕無此等心智之人,連得道高僧也少有如此心性,你如何有此等虛無浩瀚的心境,哈哈,我看到了在你靈台之上的恨。」看的越多不由越發大驚道:「奇怪,為何這恨不能為我所用?不可能,你竟能在靈台崩塌之下控制住。不可能,連得道高僧也少有做到,你是誰?難道你是少林俗家弟子?不可能,你這個年紀,不可能有如此心性。絕不可能。」他與水龍骨在意念之中較量。他發現很難控制他,不過,完全不影響煉成血屍。
水龍骨輕哼道:「小夫子的徒弟自然與他人不同,休要將我與世間蠢物比較。人之所以有靈台,便是因為人生有愛恨。而那人生是我自己的,愛恨情仇便自然是我自己的。」只有想到小夫子,他心頭才出現了些許波動,一腔熱血悲慟,暗道:「小夫子。」又想到小夫子那句話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本心才是身內之物,人生要有三心,勇敢剛毅之心,堅守是非之心,鴻鵠不止之心。我們雖與佛家不同,佛門講究靈台清淨,而我們在塵世,我以為要講究靈儘是塵埃,卻不染俗。我們雖道不同,可終究是一樣的。」那是他與朝蘇在論治家治國平天下之道。被那三人偷聽了去,彼時,鋤頭得意的說:「我其實當個大將軍便好,哈哈,看我不把那些殘害百姓的人打得稀里嘩啦,自此安定天下。」伸手擁抱著遠方,暢想著。
勺子撇撇嘴道:「說好的大將軍,如何做了皇帝所做之事?不過,我與朝蘇並肩作戰,當個王侯將相便罷。哈哈。」瞪了鋤頭一眼,聳肩撞一下朝蘇,胳膊搭在他肩頭。
朝蘇笑的格外燦爛,激動的握住他的右手道:「好兄弟,並肩作戰。」
小筐怯怯道:「我我,我當個手下便好。」弱弱的低下頭,話設說完便沒了聲音。又感到十分心虛的聳一下肩,張了張垂下來的眸子。
鋤頭突然跳到他跟前,砸下一拳,差點把他推倒,他晃了晃,瞪著抽乾了勇氣的眼睛見鋤頭,大手向上一揮,爽快道:「小筐你虛偽不虛偽?我都替你心虛,你那樣子是只想當個手下嗎?」
小筐嘿嘿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呵呵,其實我,我也想當大將軍。」
勺子望著那笑的燦爛的一口白牙道:「這還差不多,否則哪配與我們為伍。」悄悄湊近:「在兄弟面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什麼虛偽的話?」
見小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小夫子圓場道:「人人都有不欲為人知之事,尤其是年少之時,時常會有言不由衷之謊言。」
鋤頭搖頭晃腦的搞怪道:「我又說謊了,言不由衷啊,我其實想當王侯。」眾少年開懷大笑,不知是因為他搞怪的樣子,還是因為心情倍兒爽。
往事雖已物是人非,卻仍然溫暖滾燙在心頭。他們雖然心頭有恨,卻恨的有節制,愛的溫潤。正如先前勺子佩服小夫子那句普照眾生的話:恨有方圓,愛有晴空。一個魔頭自是不懂,他審視著水龍骨的靈台,正沉思間。忽然感到一股異樣的氣息。清涼浩瀚、無邊無垠、坦蕩蕩的廣袤。當他反應上來,只見頭頂一片藍天,繁星點點,漫天盈光。真如夜晚的星空,似有無邊神力,令人驚嘆萬分。那飄渺的極光揮灑著如煙的奪目繽紛。
那聲音無比驚詫道:「不可能,絕不可能。誰會有如此浩瀚的星辰之力?此事絕非人力所能。你到底是何人?身在何處?」
「你之巢穴。」一道清涼的聲音可治癒世間萬物。很快,在初一對岸。數道虛影匯聚,出現一個背向他的白衣公子,感覺似如玉佳公子,聲音擲地有聲更為沉重道:「你究竟是誰?道家功法不可能有人大成。千百年來道家功法難得法門,唯煉丹之術流傳。於天地間,各門武功多以人為本,雖也講究天人合一,卻也只得其一道。而道家大成卻頭頭是道,講究與萬物相生相剋。故道家之功可融於萬家亦克萬家。相融共生乃天地三道。故道家是謂天地人同修共練,人不得其法,無有大成,繼老莊之後,人們連煉丹之術亦研究不透。遑論功法大成,你竟登峰造極,到兩儀之象;習得銀河落九天之術。」慘澹一笑,無奈道:「世間能克制我的只有道家功法,竟不想千年不遇之事,撞在了我頭上,功虧一簣啊。」
對於道家的功法,習得八卦之一之能便已經是天下一大宗師,再往上幾難精進,千年來沒有人誰修到過四象,自老莊之後更是無人修到過八卦。眼前之人居然使用的兩極之法,定是旁門左道的騙子。初一併沒有回答。右手自下而上撥了一個圓,挽了上來。優雅的動作飄逸如星漢。那麼行雲流水的拂出一道星河。飄渺間如螢火蟲一般飛上了天空,一如方才萬星綴天之象。那票人總算撿回了一條命,見已風平浪靜,一切似不曾發生一般。眾人氣血虛脫,功力耗去大半,紛紛吐出一口血。一群人感覺恍恍惚惚如做夢一般。初一雖然不是用的旁門左道,卻也撐不了多久。只期待眾人跑的快些。
「失手了。」那漢子自飛鴿上取下一封信,臉色有些為難。
那鬼面人手中端的杯子一頓,道:「不可能,誰能打得過血屍神功?那可是借力打力的。武功再如何高深也難逃周身氣血與內力對沖,最終功力耗盡、氣血枯竭而成為血屍。罷,他們必定受傷不輕,此時正是草木皆兵之時,將他們誘入那個地方。慕容重夜、伽若還有那些正道必須死。」他惡狠狠的吐出「死」字,同時捏碎了一隻杯子。那「咔嚓」的脆響似捏碎了誰的骨頭。那漢子抖了抖眼皮,垂了下來。
一眾人被埋伏的殺手追入了一山洞。眾人剛剛鬆了一口氣,累的紛紛跌倒在地上。鬼二大嘆:「哎呀,娘呀。可是累死老子了。天哪,我這小命啊。沒想到當真是長,這一口氣能挺到現在。」
七上笑道:「哈哈,你這命說不定便喪於此了,沒準餵了那條大魚。」走上前望著清澈的水,嘿嘿笑著,掬起一捧便喝。哈哈笑著贊道:「哈哈,爽快,這水好清啊。哼,甜,甜的很。哈哈。」
重夜仔細的掃過地勢複雜的洞穴,此地洞蜿蜒曲折深不見遠方,道:「我們還是速速離開此地吧,那群人似是專門等我們的。」
水龍骨一臉戒備的望著周遭道:「怕是在劫難逃了,你們不覺得他們是蓄意將我們趕至此地嗎?」
步非煙目光嚴謹的望著周圍道:「大家小心。既然存心要我們死,此地定有古怪。」
一行年輕女子經過此一遭劫難,正心驚,聽聞此言又是心頭一緊,有的相互靠靠,有的向角落裡縮了縮。那小女孩兒上前抱著步非煙大腿,卻咬著下唇巴巴的望著水龍骨,沉下的眸子裡有些許擔心。步非煙輕撫著她的頭,綻了一個極為溫暖安心的笑,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水龍骨,見他那冰冷的拒千里之外的模樣以為她在害怕。安慰道:「放心,有哥哥在。」
水龍骨傲氣的仰著頭,悠長的眸子放的很遠,似乎已經穿透了洞。冷硬的臉頰似一個隱在黑暗裡的幽靈。感到那女孩兒目光失望的沉了下去,心頭終是不忍。轉過眸子,餘光掃了她一眼。那女孩頭頂在步非煙的腰上,眼神一亮似笑了。很甜。這女孩總是很關注水龍骨,而水龍骨也有意無意的照拂她。只是她隻身一人,如何闖得這樣詭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