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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決裂言外之意

2024-05-22 13:29:51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今日,陽光燦爛卻顯得虛幻朦朧,小學堂里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卻透著極致的憂傷。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仿佛是夕陽西下的黃昏。黑沉沉的氣氛如烏雲籠罩著小學堂,使原本鮮亮明快的顏色變得淒涼悲傷。眾學子坐的筆直,沒有一個人偷懶,沒有一個人不用心。可是那階上卻空空如也,只有風輕輕的翻著那打開的書。傳來孤單的嘩嘩聲,忽然輕下來的讀書聲盡顯哭腔。

  

  小筐已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悲涼的很孤單。似乎世界只剩他一個人,接著一片一片的人哭下去。朝蘇雙目通紅的望望眾人,咽間刺痛,臉色蒼白。終於只剩鋤頭一個人在讀。小筐悲道:「小夫子不會真的過不了冬了吧?已經幾日不曾醒來。」

  鋤頭猛的爆起道:「你再胡說,我打斷你的腿。」便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朝蘇五官泛望著窗外,壓下眼皮噙著淚。他感到窗外的風格外的蕭瑟,仿佛聽到那清麗的聲音,忽然痛哭了起來。就這樣又哭成了一片。傍晚時分,朝蘇來到小夫子的院子見敞開的門內一個白色的身影,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坐成了一秋寂寥,暮秋暮時分一樣的蒼白,蕭瑟。單薄的白衣浮萍一樣的飄在淒冷的屋子裡。那樣的落寞使朝蘇心塞,他沒有勇氣去看、去問,只默默的坐在門弦上,抱著雙腿默默的流淚。暗道:「小夫子,快醒過來,醒過來。」許多年以後他仍然覺得小夫子會醒過來,人有時很奇怪,明明見到了真像卻總在騙自己。他就這樣坐到天亮,迷迷糊糊的醒來,淚痕未乾。轉身不見了玄聖。跑進屋。愣在了原地,床上躺著沒有生氣的小夫子。安安靜靜的。朝蘇眼圈一紅,淚水嘩嘩的奔涌,完全不能相信。他無措了片刻跑了出來。仍然無措,像夢一般。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心很痛,腦子沒有反應。他跑到了小學堂。只見階上坐著玄聖,仍然是那樣一身白衣,卻感受到他蒼白的生命在極速流逝。右手輕輕的愛撫的摸著那桌子,仿佛那是小夫子。蒼白紛飛的髮絲遮住了他的臉,只見半汪明眸水洗的烏黑。朝蘇憂傷的坐在籬笆旁邊,越來越多的學子那樣沉默、哀婉的坐著。當朝蘇驚醒過來,只望見白色的衣袂飄走,走的好乾脆、好直接、好絕決,沒有一絲猶豫,一絲餘地。遠遠的飄來一個聲音「自今日起再無小學堂。」他呆愣愣的沒有反應上來。便聽見鋤頭的嘶吼。踉蹌跑進小學堂。見許多人在清理東西。學子們紛紛趴在桌上,抱在桌上護著所有物資。拼盡了全力,穩穩的護在地上,好像他們在地上扎了根。

  朝蘇本想衝上去護著,卻見階上沒了桌子。一時天旋地轉。感到口中一陣腥咸,伸手抹掉,才發現是血。望著仍在哭喊、爭扎的眾學子,他朦朧的眼神格外的淒涼,落寞的像一個身死之人。心底清晰的響起那句話道:「自今日起再無小學堂。」淚水悲慘的落了下來,堅定又重重的擦掉嘴角的血跡,道:「放手,全放手。讓他們搬,讓他們搬。」喊完全跌靠在牆上,活像一個無力的泥人。眾人望著他驚呆了。一張張桌椅傾刻間被搬空。他越發的蒼涼。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只有鋤頭在作最後的掙扎,整個人趴在桌上。死活不讓,不知他哪裡來的來的力量,幾個人竟抬不動,他死死的護住那桌子,渾身寫滿誓與桌共存亡的悲壯。最後,朝蘇一把扯開他,鋤頭仍緊緊的抓著那桌子,一腔熱血熊熊燃燒起來,整個人變得通紅,樣子甚是可怕。三個小伙子硬是抬不走桌子。朝蘇用盡了全力狠狠的拉著他,卻怎麼也拉不動,一眾學子呆呆站在那裡痛哭。兩人上前掰他的手,兩人搶桌子。鋤頭仍頑強堅持。渾身青筋幾乎爆裂。窗外太陽格外的昏暗,卻陰沉的像悶著極大的暴雨,甚至眾學子產生了有兩個太陽一樣悶熱的感覺。他們感到沉悶的只有呼吸聲。望著唯一苦苦支撐的鋤頭,只有他一個人在堅持,他緊咬著牙,目眥欲裂。望著一張張桌椅被搬走,他哭的很慘痛,甚至痛恨。他已發憤的骨節通紅,手死死的按在桌上。

  朝蘇感受到他衝破極限,悲呼道:「放手。」

  鋤頭決不放手,五人合力,竟無法自他手中拽走一張桌子。朝蘇也被熱血燒紅。像開啟了推山之力,狠命將他拉退半步。鋤頭狂呼道:「小夫子。」桌子被無情的搶走。在武功高強的朝蘇面前,他的力大無窮不過是空有蠻力。然而,他的悲憤卻讓人人慘澹,那一聲粗曠悲愴的呼喊:小夫子。片刻間,不僅小學堂學子便是在場之人全部不由自主的慘澹垂淚,許多人掩面發出悲痛的哭聲。在這被眼淚淋濕的悶熱里。朝蘇哭紅了雙眼,卻仍爆喝一聲移開了他。鋤頭像一隻發狂的老虎,徹底爆發。紅腫著眼睛狠狠的揮出一掌,把朝蘇打倒在地上,轉手割掉了朝蘇弱弱抓著的衣袖,他恨極了。發出野獸般瘋狂的悲鳴。眾學子嚇的一驚。他爆出一股毀天滅地式的爆恨。張著猩紅的眸子,咬牙粗道:「朝蘇。」眾人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架式,徹底呆了。「去死。」一掌重重的拍飛瞭望上來的朝蘇。

  勺子衝上前吼道:「你瘋了?」

  鋤頭摔上一巴掌,勺子驚呆在原地。鋤頭恨極的眼睛通紅,指著他,怒道:「滾。」又指著朝蘇爆恨道:「只怪我當初瞎了眼,竟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好啊,小夫子還在昏迷不醒你便拆了小學堂。這裡,數你武功最好,數你最能護住小學堂。你卻是親手毀了。」

  這一席話狠狠的刺透了朝蘇的心,他悲愴的眼眶通紅,滿臉的淚痕,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地上,沒有說一句話。鋤頭指著他堅決道:「自今日起,我與你不再是朋友。」自此與他最真誠結交的第一個朋友恩斷義絕。

  朝蘇急上前拉住轉身要走的他,只卑微的拉住了他的袖子。便見了他刀子一樣的目光。一聲裂響,鋤頭一把撕了那袖子,像是要撕了朝蘇的心。重重道:「自今日起,我與你恩斷義絕,在場之人,與他結交者,皆與我斷交。」狠狠的走了。眾人追了去。

  勺子回望著朝蘇,他緊緊的握著那袖子栽倒在地。淚水嘩嘩的無聲而下。勺子上前道:「朝蘇,朝蘇」急急道:「為何?」

  朝蘇抬上無盡悲傷的臉,淚水一道道流下來。道:「小夫子有失,玄聖最為悲痛。他拆小學堂必有道理。他已然那般悲傷。怎麼能再承擔眾人的怨恨。便教大家都來怨我吧。」

  勺子抹著眼淚道:「可是,你為何不說呢?」

  朝蘇搖頭道:「我連自己也說服不了,如何說服他人?」可是,他也沒有想到,這還不是他生命里最痛的。正如姜戰所言,人生沒有最痛,只有更痛。許多事太快,來不及防備甚至反應。

  朝蘇只看到玄聖最悲傷,卻沒有看到鋤頭的慘痛。於他人都有家,甚至是他還有一個傻娘、一個妹妹,哪怕是貧窮的小筐也有疼他的父母。而於鋤頭,小學堂是他的全部,本來一切都無所謂的他早已對他做牢的爹,連玄聖都要敲詐的娘失望的十輩子對人生沒有熱情。可是,小夫子,那個看上去很稚氣的小身影,給他的生命帶來了陽光和熱。所以,眾學子才感到他悲痛的嗚咽聲自他走了以後,仍久久的迴蕩在小學堂上空,迴蕩在他們的心頭、腦海。鋤頭他甩掉了所有追來的人,獨自一人跑到荒野。記得他初來之時:每一次受傷,小夫子遞在他眼前一盒蜜餞,儘管他的不屑的別過頭,嘴角卻露出笑靨,高高昂起的目光微掃著小夫子。見他拿出傷藥幫自已擦藥,輕柔的小手很溫暖。小夫子帶著大夫親到受傷的同學家里,診病送肉食、布料一一賠不是。他擦著汗走到田裡,驚見小夫子戴著斗笠與幾個老農在他的田裡補苗,甚至偷偷給他多算了收成。就在剛才,只剩下他一張桌子之時,他還聽到衰頹的屋檐上琅琅的讀書聲,還望見先前的點點滴滴。還聽見小夫子清甜柔和的聲音:「鋤頭,去一趟狂冶大師那裡。」當時,他抬眼不滿的望上去,指著不到四歲的小夫子報怨:「年輕人,你不講武德,我剛剛自那裡回來。」可小夫子仍然眯著大眼睛,溫柔的氣死他:「太好了,既然你如此熟門熟路便自己去吧。」當時他是抱怨的嘟囔著:「小夫子真討厭。」忿忿離開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小夫子在為大家找師傅。他為每個人找了數名厲害的師傅。本來狂冶大師不問任何人與事,一雙眼只盯著爐火,可是,那日見小夫子精巧的圖紙,望了一眼鋤頭,瓦亮的眼光透著得了天選之人的激動,當下收他當了關門弟子。

  原來,狂野大師是當世鑄器第一人。一個天氣涼爽的秋天碩果纍纍,一隻蹴踏球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被猛的飛上一腳,嗖的直衝遠方砸破了那層窗戶紙。萌萌的小夫子直直的甩著目光望著那球消失在黑洞洞的窗子裡,驚的呆呆的。微張著雞蛋圓的小口,那輕輕的啊字只憨憨的吐出。那是朝蘇還沒來的蹴踏課,小夫子還兼任體育老師。而體育是鋤頭最喜歡的課。他自是敞開了玩,闖了不少禍。果然,小夫子甩上如刀鋒似的嚴肅小眼神。他早已慚愧的垂下眼皮,只聽到:「鋤頭,蹴踏比的是球技、比的是的精神,又不是砸窗戶。如何這般賣力的砸窗戶?連球與窗戶一起砸身亡,再誤傷同學、破壞公物,抄堂規二十篇。」儘管有時小夫子也威脅停了他的體育課,卻從沒有停過。那時,那時……那時永遠成為一本被塵封的書,好像一輛背道而馳的列車遠遠的離開了他。他忽然間明白,知己難求,眾多朋友中,也只有小夫子懂得他另類的喜怒哀樂並且一直在包容。而他有時故意跟他作對,其實他心裡很自豪,有一位小夫子這樣的老師。可是,他還沒有告訴小夫子,還沒有讓小夫子為自己驕傲,沒有來得及……

  沒有來得及就像我們吹起的曾心愛的照片上厚厚的灰,把一切久久沉澱。要知道是這樣,莫要說作對,哪怕小夫子打罵自己,也是打完左臉遞上右臉。深深的懊悔永遠換不回慘痛的過往,甚至有時出現人生的倒退。儘管他覺得還有很多話沒有說。而那些他以為很重要的話早已蒼白成一張紙。他披著沉沉的夜,沒有終點,沒有方向。不知道走到了哪裡,他被尾隨下來的黑夜壓在了一顆大石上。迴蕩盪的四下里只迴蕩著他沙啞的悲泣。小夫子是他最後的親人,最後的支柱。他忽然覺得不知道做什麼,不知道去向哪裡。更可怕的是他什麼也不想做。一個清朗的黃昏,鋤頭叉腰站在小學堂屋頂上,仰天哈哈大笑道:「哈哈,自從我來了,小夫子家從瓦片到地板煥然一新。」更得意的哈哈起來。勺子甩過頭,非常鄙視道:「還有臉說。」擠著不屑的眼睛轉上去,憤怒的甩手指著他道:「你給我滾下來。」鋤頭手裡抓著兩片瓦,抬上可惡的臉正欲氣勺子,被掀了下來。南征已把兩片瓦擺在了房上。鋤頭立索的爬起來,一溜煙的跑了。勺子詫異的望著他沒魂兒似的逃命。鋤頭覺得終於逃掉了,停下來大喘著氣,掃見一個小身影。瞄上眼珠望見了他身畔的南征。轉身間,被南征丟在了路邊,小夫子又端著藥水走上前。南征道:「我來吧。」鋤頭驚的一哆嗦,顯些嚇死過去。甩上視死如歸的臉大口的咬住了胳膊像狗叼住骨頭,南征的藥棉舉到腿邊。殺豬式的慘叫。小夫子小身板一挺,緊緊的堵住了耳朵,屏住呼吸,很慘的別著頭。

  鋤頭無力的摔倒在地上,提著沙啞的嗓子大呼道:「小夫子。」黑夜裡的視線漸漸模糊,聲音漸漸消失,他在大石上睡了過去。

  十四年後:

  一少年上前拱手道:「掌門,出去以後,與我們回山吧。」眼睛帶著岌岌期待。

  步非煙十分為難的拒絕道:「我不是掌門。」他在朝堂尚有大任,不便踏入江湖。

  虛靜大師忽然也想起了正事,直踏至弒魂師太眼前,逼供似的道:「你們凌波為何要殺我師弟。」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道:「這麼多年了,總該要有個了斷吧?」

  弒魂怒由心起,恨不得一口噎死人道:「住口,我說過,我沒有殺你師弟。」

  虛靜大師眼睛裡閃上些淚光道:「那,人究竟在何處?是生是死?」

  弒魂投上要將他剁碎的目光道:「笑話,他有手有腳的,你竟問我來要人?日後休要在我面前提及此小人。」

  虛靜大師沮喪道:「定是你這老尼將他殺了,憑了你那狠毒的性子。些許小怨也要報出天大的仇。今日你若不說出我師弟的下落,我便殺上你山門。」

  步非煙上前,輕輕施禮道:「大師,時隔多年,既然前輩說不知,不妨再多尋些地方。」

  虛靜哭道:「我與師弟自小一起長大,又一起淪落為叫花子,歷盡艱辛,嘗盡世間冷暖,最後被師傅撿入寺中。如今我卻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叫我如何能安心。尋了這麼多年,哪怕是一塊骨頭也誓要找回。」可謂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傷痛欲絕。

  弒魂輕笑一聲,惡毒道:「不過是一個師弟失蹤,哭的跟死了親爹似的。」

  虛靜一愣,指著那輕蔑的臉色,恨恨的說不出話,長長的拉一聲道:「你……」

  弒魂終於出了一口惡氣,正得意的別頭輕笑。虛靜掄棒要打。眾人見狀各有各的神色,邪道自是一副幸災樂禍看熱鬧的模樣。正派一眾晚輩不好置喙。重夜一副小報記者模樣,水龍骨事關不已的白一眼,暗道:「此時此刻竟還打架。」步非煙想勸卻又不好開口。論輩份他自然是小一輩的,若是他以掌門身份還算說的上幾句話,可他不能接任掌門,方才本想說句公道話,之後勸大家齊心協力出去。見狀方知剛才魯莽有失妥當。故而此刻不再多言。而重夜只會關鍵時刻開口出手,他懶得浪費唇舌。故而,此時能說上話的只有一個人了。

  一隻手堅定的按在他的腕上,虛妄道:「師弟還是離開此地再說吧。」虛靜本欲揮上棍子,見他堅決制止的眼色,重重的嘆一口氣忍下了。

  鬼二哈哈笑道:「哎,老和尚,你如此有力起,不如上去探一探,看看那些人可是走了。」見他白了自己一眼,冷哼一聲。嘿嘿的嘲諷道:「哎,你不會不敢吧?你們這些口口聲聲的正道只會縮起頭來做烏龜,也是欺軟怕硬之徒。哈哈。」

  虛靜鼻孔里散出一口惡氣,冷哼一聲砸上目光道:「哼,你有本事自己去探,在此做了縮頭烏龜,有何顏嘲笑他人?」

  鬼二大瞪著眼睛道:「哎,你個不要臉的臭和尚。罵我倒是狠毒啊,還真是個懼內的主啊。在這老尼面前鑽了王八殼裝孫子哎。」大指著弒魂指指點點。

  他也真是,惹誰不好,偏要惹弒魂,不等虛靜開口。弒魂一嗓子把他驚的後跳一大步道:「妖人,住口。你說誰是內?口出惡言的魔頭,看我不為民除害,撕爛你的嘴。」

  鬼二哈哈的笑著,目光雪亮的看看他與弒魂、虛靜,指著他們。狂笑道:「啊哈哈,母夜叉,一個沒人敢娶,一個娶不上。正好湊合一對得了。啊哈哈,哈哈。」

  不等虛靜上前,弒魂揮出去一手已將他撥開道:「好啊,我今日便斷了你這口氣。」目光明滅間便要出手了。冷冷的響起一個聲音。

  「小心有詐。」弒魂急收住手,眾小輩們一驚,深深吸了口氣齊齊望向他。水龍骨冷冷的瞟一眼來的方向道:「此處有奇門遁甲之陣,入口早已不似方才。」慢慢的轉過眸子道:「前輩看腳下。」眾人望去一驚,若不仔細辨別不能發現她身前三根堅韌的蠶絲。

  眾弟子驚呆呆的跑上前,急得眼淚欲出,驚呼道:「師傅。」

  水龍骨冷冷的望著鬼二道:「鬼二一早便看到了此地有奇門遁甲之術,故意以言語相激便是誘前輩葬身當場吧。」

  鬼二慌慌張張道:「哎,我與你無怨無仇,你休要血口噴人啊。」

  水龍骨犀利的掃著鬼大一行人,道:「你們可是細作,是你們將我們的行蹤暴露出去的吧?」眾人紛紛警惕的孤立他們。

  那青年上前一步道:「掌門,我們保護你。」一臉忠誠的望著步非煙。

  鬼二面對著那審犯似的目光。道:「你們竟聽信一個殺手之言?你們怎知他不是被他人買通的?」

  眾人又立即孤立水龍骨,只三人立在原地,重夜摩挲著下巴正在看戲,忽然感到人前空了。目光在一眾人臉上跳過。步非煙想要勸說大家平安離開此地再作計較。四衛護著伽若獨立出去,與四方劃清界限,公冶緊緊護著伽若道:「公主,莫怕,我們定會保護你。」

  眾青年沖在步非煙身前道:「掌門,我們保護你。」一臉堅定。

  步非煙道:「大家權且保護好自己。」

  鬼大一點一點的自鬼二身後出現道:「水先生,憑什麼說我們是細作。此地這麼多人。」

  此時,突然亂箭齊發,不知是誰觸動了機關。只見槍林彈雨如織穿梭已射殺一片人。眾人一邊抵擋,一邊四散飛逃,不斷有人受傷倒地,慘叫成一片。

  一群青年追著布非煙道:「保護掌門,快保護掌門。」眾人簇擁著向他靠攏。

  步非煙急道:「快跑,快跑。不要管我。」緊緊牽著那小女孩兒,她起初很怕,忽然發現不見了水龍骨的身影,四下里搜尋不到,掙脫了出去,幾道利箭直穿她小小的身體。步非煙眼疾手快一把撈起她,旋身打飛了利箭。重夜搜見一個平靜的方向道:「走這邊,走這邊。快走,快走」。只有他們一眾人飛逃至一處洞內,其他人早已飛逃的沒了影。

  那青年擔憂的望著步非煙道:「掌門可還好?」

  步非煙推開他道:「我不是掌門,莫要如此稱呼。」轉望見幾名弟子受傷道:「速去看看他們吧」。又轉望向那傾長的背影正在翻看著什麼,眼色凝重,上前道:「你以為鬼二當真為細作?」

  重夜輕鬆一笑道:「哈哈,水龍骨是說與我們與伽若聽的。他八成是嗅到了什麼陰謀。」望他一眼,甚為輕鬆的轉著步非煙的扇子,笑笑,灑脫道:「不過,他最有嫌疑。還記得最初在破廟相見嗎?他們一個邪魔歪道居然與正道合作。而且鬼大說鬼二對自己忠心有加,可你看鬼二武功稀鬆,除了四處挑釁惹仇家還能做什麼?而一路走來,你可見過他們有過什麼厲害的手段?直到那林子裡還在暗處窺探。便是方才,挑釁弒魂還要帶上虛靜。你說倘若弒魂當場而亡,那虛靜如何自處?哪怕弒魂受傷被殺,人們最先懷疑的是誰?畢竟鬼二隻是逞了口舌,而那二人是真有仇。或是傳出些閒言碎語,依弒魂的個性定與虛靜勢不兩立。二人左右是解不開的仇。」

  步非煙轉望著那背影道:「依你之言他是在挑起兩派紛爭?」略沉思道:「原本只以為鬼二不過貪圖眾女弟子美色,不料卻是個陰險的。」

  重夜又是哈哈一笑道:「此處這副模樣,想擄走幾個人還不容易?」指指四通八達的洞穴。轉望著他,審視著他那一臉浩然正氣,憂心道:「阿煙,你太厚道了。只怕不只如此啊。」見步非煙瞪上來凝重的眸子,又道:「他是想要他們對此地之事閉口不提。你想倘若他們於此無功而返又遭人羞辱,必然於此地之事隻字不提。武林中人可是名譽最重啊,可你這般不諳世事的弟子們若說了什麼,便是惹了最大的禍端。」砸上一個確鑿的眼神。

  步非煙凝重道:「你所指?」似乎猜到了一些,卻想不明白為什麼。

  重夜道:「伽若之死。雖然伽若帶的人最多,卻也折損最多。」

  步非煙驚道:「你是說有人要殺伽若?」雖然猜到,卻仍感揪心。

  重夜凝重道:「這才是水龍骨真正要說的話。」

  步非煙思緒急轉道:「只是誰要殺伽若?」

  重夜道:「如此我們也脫不了干係。」

  步非煙道:「如此我們要儘快找到伽若。」

  重夜上前一步,望向他身後一眾青年,將自己的半張臉掩在他的長髮之中,聲音壓的很低道:「阿煙,你的弟子們確定要跟著我們?」一手按在欲辨解的步非煙肩頭,道:「你可別忘了武林中有一種秘術叫易容。」

  面對他嚴肅的眸子步非煙自是心頭明了道:「所以,你故意與伽若分開?不管傷伽若的是不是我門中之人,只要他們有嫌疑便是我們所為。」

  重夜認真的看向他,鄭重道:「我很擔心水龍骨,他一名殺手竟有如此心機。」

  略停頓,步非煙在他的眸子裡看到了擔心道:「如此說來,他應與伽若在一起?」

  重夜目光下滑,掃見那單純的小女孩。她張著膽怯的眸子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步非煙大腿藏在上面。重夜咧著笑把她拉出來,笑笑道:「來,我給你蜜餞果子。」

  小女孩怯怯的跑回步非煙身邊抱他大腿。步非煙嗔怪道:「阿夜。」

  重夜果然自懷中掏出一包果子,將那死死抱著步非煙大腿的孩子拉了出來道:「我若不同意,他是不會要你的。」

  步非煙按住他道:「不要嚇唬孩子。」

  重夜明亮的眼中星光閃閃道:「敢在此地走動的孩子怕早已不是孩子,看,人家這一臉單純樣比你都沉穩。」笑的很溫柔的掃一眼步非煙,轉向小女孩哄道:「很甜的,吃吧,看他待你這般好,你不要騙我們。」將一個蜜餞舉到她眼前。

  步非煙盯著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重夜的小女孩,覺得她被嚇呆了。拉回她道:「不要怕,他不是壞人。」

  重夜哈恰一笑,將密餞塞到她手裡,她木木的纂著,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他鄭重警告道:「拿著。不錯,我不是壞人,只是不好騙。」把一包全部塞給她道:「去那邊玩吧。」

  小女孩望見步非煙十分和善的微微點頭,乖巧的跑到洞穴居中位置。望了他幾望,乖乖的吃起了蜜餞。夜煙互遞了個眼色。已是計上心頭。

  眾人經過近一天的廝殺、逃亡俱已疲勞不堪。加之洞內黑暗,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朦朧中聽到一聲驚呼,一個激靈躥起來。但見步非煙臉色扭曲的捂著胸口,修長的手指被一灘鮮紅的血染紅的駭人。扭曲的臉上儘是痛苦,在地上掙扎翻滾的輕呼。看上去岌岌可危。一眾青年飛撲上前。

  重夜頂著急哭了似的臉恨道:「我定要教他們血債血償。」飛奔了出去。

  步非煙抓向那個方向道:「重夜……」已痛的發不出聲音。幾個青年飛追上去。不久,步非煙臉色鐵青的暈死過去。

  元淨大呼道:「掌門,掌門。」悲憤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四下里張望,整個人一片混亂。感到一切晃的頭暈,栽倒在地。身後出現了一張年輕的臉孔。名喚元業,方才受了傷的手臂也好了起來。挺著一把劍一步一步的走向步非煙,那小女孩在眯出的一條縫裡望著他舉起了劍。一劍劈下來,「叮噹」一聲,撞上另一劍。

  步非煙擋開他飛身而起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少年閒情逸緻道:「有什麼關係。」

  步非煙道:「你們究竟是何目的?」

  少年道:「我們既沒有是非仇怨,便是追名逐利罷了。你也是將死之人,何必事事弄明白呢?萬一傷了心,來世不肯為人,我豈不是罪過了?」

  步非煙道:「拿著用他人性命換來的名利,當真心安?」

  少年道:「有什麼好安不安的,人生所求皆是要換的。不流血便虧良心。其實很公平,再想想死了反而解脫了,活著的才是受折磨的。沒什麼好不公平的。」

  步非煙道:「既是死了的好,你為何不去?」

  少年道:「不過是騙他人流血,騙自己心安的藉口,何必當真呢?不過,真這麼一想,活著的人確實好受多了。其實吧,你還真該感謝我。讓你造了七級浮屠,來世投個好胎。」

  步非煙道:「既然流血可換個好胎,你為何不多流幾世的血換一個好胎,還要活著受良心的遣責?」

  少年道:「我這個人目光短淺,擔心眼睛一閉回不來。還是看著今生吧。再好的來世,看不到也不過一個泡影。再差的今生,我也想活著。只有活著才能擁有。普天之下性命是最傷不起的。」

  見他一副胸懷坦蕩的模樣,步非煙道:「自欺欺人。」

  少年仍然平淡道:「自欺欺人?誰又不是呢?你不會覺得他們還會回來吧?」

  步非煙轉對上他砸上前的眸子,望著他滿眸笑意,忽然想起什麼,冷冷的臉色慘了一下,道:「他們怎麼樣了?」

  少年壓上笑容滿面的臉,道:「你自知也活不了多久了吧?你們很快會見的。」

  步非煙道:「看來此事是你所設計?你方才如何啟用了奇門遁甲之術?你把元業怎麼樣了?何時動的手?」

  少年笑的溫暖卻格外瘮人道:「我就是元業啊。哈哈。」轉過了他優雅轉身道:「掌門,太多事來不及了,哪怕現在學會了奇門之術又來得及救他們嗎?從前我也抱怨為什麼我還不知道便發生了那麼多無法挽回的災難?可是,現在我懂了,不懂便是錯過,便是無法挽回,便是災難。不會有人告訴你。同樣,我也不會告訴你。」緩緩的抬上劍,指著他道:「拔劍吧。」挽出了劍花,甩上了一道道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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