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來夔牛之戰
2024-05-22 13:29:06
作者: 孫晨露
十四年前:
汶榮府丞站在城外迎接幾位貴客,盡皆京城來的。齊國皇親國戚,燕楚梁皇族及球隊。南疆、西域各一支球隊,此次比賽皆為少年球隊。由於長年征戰,各國盡皆培養三歲娃娃兵,故現在運動競技皆少年老成。此地府丞名喚任無憂,一副溫和謙笑的模樣。今日笑成一尊彌勒佛,將一位又一位貴客迎入城。今日汶榮大小官員忙的團團轉。為了此次大賽不出任何差池。他昨日一早便將玄聖轉交而去的罪犯查明罪責正法。
那日玄聖帶著朝蘇來到城內囚車必經之路,望著那囚車裡的大漢,朝蘇原本溫颯颯的臉黑雲慘布,憤恨自心生,緊緊纂起兩拳恨不得立即衝上去結果了此人。眼底滾著涼涼的白浪。
玄聖將他的頭攬到了腰間,朝蘇仍氣呼呼的瞪著囚車遠去。玄聖道:「朝蘇,男孩子要學會讓悲傷孤獨,你的生命還很長。要經歷的遠比此時更痛更長之傷還有,男孩子要擔住一切的不平。每一件事處理方法千萬種,要學會比較適宜之法,才能擔得世間。」過了一會兒,玄聖又道:「每一個人的生命本燦若春花,在某些人眼睛裡甚至是奼紫嫣紅之百花爭妍。」
他將「男孩子要讓悲傷孤獨」牢牢的記在心底,許多年後真正承受了更痛更長之傷,體會更深的是姜戰的那句人生沒有最痛,只有更痛,不是你我的,便是他們的。事事無常啊。
玄聖牽著他慢慢走向刑場,這一段不是很長的路,走的很慢。朝蘇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何時平靜下來的。這緩緩的步伐很像近來玄聖背著他治病的感覺。很舒適的消煩解愁、很平靜的無欲無求,他們到了刑場。正值斬首之時,剛剛好監斬差讀完斥詔最後幾句道:「汶榮,乃安居樂業之地,決不容許作奸犯科者。凡罪上杖刑者,日後皆罪加一、二、三、五、十等罪論處。本官自任職以來,寬仁帶人,亦絕不容肖小之輩想於此地撒野,欺霸者趁早將惡念作罷。自即日起,兵甲連巡城一月,一經發現奸惡之輩,加罪處置。」合書,拿起令箭道:「時辰已到,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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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蘇冷漠的、眼睜睜的望著那大漢人頭落地,他覺得或許他的心裡沒有那麼多恨。此人的處置,任大人也是頭疼幾日。處輕了怕得罪玄聖,人是他派人送來的;處重了怕玄聖不高興,玄聖修道之人好生。剛好此比賽必要殺雞儆猴,更好的管控此地,又保住三年來此城無一重犯的好名聲。
任無憂原本得意的笑容自一個人的出現僵硬的瓦解。來人與他年歲相當,二人原本於京城一同求學後各投黨派。風之啟笑道:「哈哈,許久不見,任兄別來無恙啊。」
眾人紛紛停下來望去。比賽各隊均身著各式錦服,其中一隊玄底綴金銀雲紋的內袍,外罩鎏金祥雲短衫的便是如今中原第一戰隊,卻有極為低調的名字松泉蹴踏隊。青一色的汗血寶馬坐騎,颯爽的背影只望見玄色鑲金鸞紋靴上一抹朝霞紅邊如綴金松柏極為晃眼。他們主要成員來自楚國,教學乃楚國第一名將,故又稱為楚國戰隊。他們兩年連勝西域,名噪一時,他們的一應用具特許為楚國皇室的規格。只微微一停便走了,他們不關心他國之爭鬥。只有第一前鋒,英姿颯爽少年霍知臣微微落後,轉俏臉望向那微笑對峙之中兩人。眼神犀利,暗道:「自今日起,再無太平之地。」轉眸又見西域獠牙隊,哈哈的望著他。只見一人厲喝一聲,拍馬而來,眾人盡數驅馬跟上。
為首者正是西域教學奴格,一甩臂膀搭在他肩頭道:「霍兄,多日未見,越發英姿颯爽。哈哈。」笑的甚為爽快,更多的是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霍知臣眼神冷冷的異常冷漠,微眯起眸子。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知臣。」霍知臣望過去,見隊友仍在緩緩前進,忙道:「知臣知錯。」仍極有禮貌的向他施禮道:「告辭。」不等他反應,策馬而去。
又一人冷冷的望著遠處的二人走開,轉眸迎上奴格。南疆隊布惹秋有分嘲笑道:「你當真有膽來玄聖之地盤禍亂蒼生。」
奴格哈哈一笑,道:「比賽而已,何須那般敵意濃濃?」拍馬上前笑道:「好似你乃玄聖之忠僕一般。」
布惹秋哈哈朗笑道:「帶著你的獠牙蹴踏三連敗而來,」湊近臉孔道:「可好受?」
奴格壓著心頭之怒火道:「好似你勝了一般。」
布惹秋策馬而去,悠悠的飄來一句話,道:「比賽而已何需認真呢?」停住馬蹄似有意激怒他道:「最勇武的西域少年們?」他是在激怒所有人。只見一道道冷光閃過,那少年們紛紛拔了刀。他們每人腰間別了一把短刀,他們作為西域最勇武的少年自然不肯甘心屈居中原最柔弱的男子之下,卻連敗了兩年。他人便罷,而西域少年壯碩天下聞名,無論如何他們咽不下這口氣。奴格抬手制止,少年們個個鼻孔里吐出一口惡氣。
原本來此遊玩之皇親貴族見狀沒了興致,他們本欲在此與世無爭之地安享幾時太平之日,盡情玩耍一番,見如此情形,甚覺掃興。本想討得好彩頭的任無憂怒上心頭,他強按住那急劇起伏的怒氣,笑道:「哈哈,風兄要來,何不早言?如今各府邸、驛館、上好酒樓早已客滿,不如改日再來,為兄定盡地主之誼,好生款待。」這是再下逐客令。
風之啟客套道:「任兄謙虛,如今人盡皆知汶榮是個好地方,露宿街頭也是好的。」言明露宿街頭也不走。
任無憂哈哈朗笑道:「風兄言重,如此只得委屈風兄了。我立刻派人再尋好一些的地方供風兄下榻。」
風之啟笑道:「不勞任兄,我已有安排。」只聽一陣馬蹄聲,來了三人。為首者年紀約二十五、六歲,正是風之啟長子風少滄。豎起的一雙眉頭、配上滾圓的眼睛閃著犀利的光,顯得頗為倔強。一臉陰沉沉的盯著馬車裡探出頭的青年,比他小兩三歲,微得意的一雙薄唇向右邊微微翹起,正傲然的盯著他。
風少滄輕皺起眉頭,胸口湧起一股怒火,低聲道:「他怎麼來了?」臉上神色越發陰沉。纂著韁繩的手,不自覺的用了力。
後面兩人輕輕低頭道:「屬下不知。」
風少滄極力收斂了神色,上前瞟了一眼風少傑,翻身下馬,向任無憂拱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小侄見過任伯伯。」轉又恭敬對風之啟道:「父親,一切已準備妥當。」
任無憂笑道:「賢侄當真一表人才,竟不知賢侄到此,未盡地主之宜,望風兄海涵。」
風少滄笑道:「伯父哪裡的話,小侄來此不過遊玩,聽聞伯父事務繁忙,不曾上門叨撈。改日定登門拜訪。」
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任無憂暗嘆道:「看來是有備而來呀。」
風少滄騎馬退行至風少傑車窗邊,警告道:「你為何來此?」
風少傑道:「為何兄長來得,我便來不得?」
風少滄冷冷的望一眼,懶的與他廢話,不耐道:「此地不比別處,你最安分些。」風少傑冷哼一聲白了他一眼。
朝蘇坐在茂盛的辛夷花樹下,呆呆的遠望著紅色的桃花,黃色的迎春。一個躡手躡腳的身影像一隻襲擊老鼠的貓一步一步,輕輕的走上前,極小心的沉著氣巴巴瞪著那一動不動的背影,張著兩小手,猛撲上去逮住了他的眼睛。故意壓低聲音道:「猜猜我是何人?」
朝蘇笑了,這不清的口齒還能是誰?毫不猶豫道:「小夫子。」
「呀,」小夫子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的?」
朝蘇覺得小夫子便是百花爭妍,他終於確定了,玄聖說的某些人是親人,在親人的眼裡他們的親人的命都是極為美好珍貴的。可是,朝蘇心頭又有恨,儘管此時他不知是對那個孩子還是對她的父親。甚至有一種衝動的賭氣:不想要妹妹。隨便找藉口道:「如此小手還能是何人?」
小夫子似忽然了悟到了自己的疏忽,輕呼一聲道:「哎呀。」同時猛的把小手藏在了背後。見朝蘇別過頭迷茫的望向那些花兒,他知道他心情不好道:「街上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為何不去看看。」
朝蘇苦笑一下,道:「不去了。太嘰嘰喳喳。」
小夫子自小書包里掏出一個紙袋,道:「我們的紙有人要了。呵呵。給」拿出一串糖葫蘆遞上去,朝蘇見那外內那黑漆漆的紙頓時反胃。見那純淨無邪的笑容,只得忍痛吞刀,猶豫的吃下一個。小夫子笑笑的拿出另一串道:「裡面還有一層呢,我與父親新製作的薄如蟬翼的油紙。」擋在臉前可照見那祛寒暑的解憂笑臉。小夫子咬下一片糖道:「快吃,我有好東西給你。」
朝蘇見他另一隻手捂著小書包,笑道:「小夫子,你書包裡面有沒有書?」
小夫子毫無遲疑的接上,搖頭道:「沒有。我書包里不裝書。」
朝蘇道:「小夫子如此荒廢學業,如何是好?」
小夫子道:「我隨身帶著筆墨紙,書裝在腦袋裡比背在身上輕鬆很多呀。」食指指著自己的小腦袋,道:「我時常裝些吃的,玩的。」
朝蘇打聽到了,長「哦」一聲道:「好玩的?」
望著那識穿了的眼神,小夫子哈哈笑著,雙手緊捂著小書包,扭扭微躬起的小腰肢,搖頭笑道:「哈哈,不告訴你,不告訴你。」
朝蘇接住他手裡掉下來的糖葫蘆,眯起眼睛,神秘道:「讓我猜猜,會跑?」見小夫子緊張的一按小書包。朝蘇否認道:「不對,會動?皮影?」見小夫子緊張的一驚,又道:「不會跑不會動,那是何物?」
小夫子急切的催促道:「快吃,快吃,一會兒沒有了。快吃呀,一會兒不行了。」十分憂心道:「快呀快呀,快呀。」
還有時間限制?朝蘇眼前一亮,十分有興致,收起糖葫蘆道:「糖葫蘆何時皆可吃,我先看看。」
小夫子十分開心道:「閉上眼睛。」見朝蘇端坐,微閉雙目,偷偷擠出眼縫。正在掏的東西的小夫子忙把包藏向一邊,警告道:「不許看。」見朝蘇點點頭,掏出一半葫蘆,裡面端著一個似裝著水的氣球。拿出一個中號吸管大小的秸杆,一手捧向一邊,一手遮住道:「不許看,蹲低一些。」
朝蘇蹲下來,輕鬆道:「好。」
小夫子將吸管塞在那袋子綁著的口裡,將葫蘆端到他臉邊,很賣力的吹,只見鼓的將破的袋子很快鼓到極限的抖動起來,只聽啪的一聲爆了。朝蘇輕呼一聲,本能的輕快後退。擦掉臉上甜辣醬。小夫子比朝蘇還害怕,大呼一聲道:「啊。」全身緊繃的僵僵的,大閉著眼睛,緊緊捏著那葫蘆。
朝蘇望著他,笑笑,看著似一道菜鮮妍亮麗,聞起來極為香甜。道:「嚇我一跳,此何物?」頗有興致。
圓形門拱內,一角一個玄黑的插著一枝如迎客松似的桃花綻著花苞,玄聖坐在窗前,端著茶杯望著軒窗外彩色的花開花落,靜止的仿似一副畫。
北戰拱手恭敬道:「各方人物已入城。」
玄聖望道:「暖春融融北風殘刀凜,殺得紅桃綠柳泣紛紜。」
北戰輕抬眼皮垂下來,軒窗外桃花落如雨,柳絮飛如雪。凝眉道:「是否傳小夫子拒接戰書?」
玄聖道:「亂世之中,每個人皆有選擇,」迷離的望向飄浮的白雲,溫柔似水甚像小夫子可愛的臉龐,笑意意暖暖道:「又沒的選。該來的終是逃不得。」
北戰道:「此事怕是有人別有用心,徒兒憂心於小夫子不利。」
玄聖道:「無論何時,亡命之徒總是有的。」
北戰仍憂心道:「小夫子體弱又年幼,怕是經不得閃失。」
玄聖眼中滿是擔憂,嘆道:「小夫子再如何神童,終究只是個孩子。」抬眼望去,只覺在他深邃的眸子裡,明麗的窗外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小夫子道:「一道新菜,裡面是甜辣醬汁,我要的是炸肉乾與果脯,綁於肚膜內裝瓢上鍋蒸。蒸至肚膜將爆。附上油紙包,待溫度剛好,拿秸杆一吹便破了。呵呵。入口正合適。快來嘗嘗。」遞給他一雙筷子。
朝蘇覺得有趣。接過筷子望向他道:「此你秘密的?」
小夫子點道:「正是。快嘗嘗。」極興奮的揮著小手躍躍欲試。道:「又好吃又有趣,還能保溫。」
朝蘇眼神一亮,端起那葫蘆,望著其上雕刻的三人正是小夫子、自己與玄聖,眼前一亮。笑道:「可是有我?」
小夫子笑眯眯著濃濃的俏皮睫毛道:「呵呵,一家三人。」
朝蘇道:「啊,那不是皆被蒸了。」
小夫子笑道:「此為小夫子專用,自是燒的暖融融。自今日起送與哥哥。無論何時何地,帶著它便似帶著家。」雙手捧上。
朝蘇望著那眯眯笑眼,心頭一陣激盪的溫熱,決定留下妹妹,盡全力照顧。接過道:「改日課後,哥哥帶你上街玩耍。」見小夫子輕「哼」一聲,乖巧的點頭,心中大愛無比。笑得格外的燦爛。
十四年後:
蕭澤昱摸著掛在水袋上的半個瓢,每每拿在手裡心頭會很溫暖。素日裡他將它保管的很好,但凡最兇險的戰征或遠門總會帶著它。害怕有損傷尋能工巧匠特製了一個金絲護罩,類於武林中的金絲軟甲。凝視著那呼嘯震天的夔牛,心頭極為平靜,暗道:「只要有它在,無論走到哪裡,便如家中一般。無論如何兇險,皆是落葉歸根。沉甸甸的心頭永無遺憾。只恨不能查明小夫子遇害真像。」
那牛踏起傾天灰塵,一衝而至,似乎知道他的意圖,在他飛身而起之時,砸上長長的尾巴。那柔軟的尾巴似一柄靈活堅韌的軟劍。每一道響亮的劃破長空,便撕裂一片空間,摧毀一座城。只見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好雨似乎會挑選時辰,降臨在萬物萌生之春。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伴隨和風,悄悄進入夜幕。細細密密,滋潤大地萬物。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濃濃烏雲,籠罩田野小路,唯有江邊漁船上的一點漁火放射出一線光芒,顯得格外明亮。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等天亮的時候,那潮濕的泥土上必定布滿了紅色的花瓣,錦官城的大街小巷也一定是一片萬紫千紅的景象。
它的每一招很會挑選時機,降臨在蕭澤昱的去路所在。裹挾著狂風巨浪潛伏在黑沉沉的夜裡,屢屢悄無聲息的發動致命襲擊。在道道電閃雷鳴中,濃濃的烏雲籠罩著田間小路。人似一艘漂泊於狂風巨浪中危如累卵的小船,在汪洋中只有一片孤獨的沙洲通往黃泉路,透出一道陰森的光,明亮的詭異莫測。等到天明之時,那潮濕之泥土上必定滿是殷紅妖嬈的鮮血,視線所極之地必是一片萬馬齊喑的蕭紅的淒涼。
蕭澤昱站在寬厚的牛背上,左右騰挪、上下翻騰。那牛看似笨重,全身配合的極為契合。無論如巨浪翻騰的虎背;踏平房屋的象腿;還是無孔不入又鋒利如刀的劍尾似三名高手合力對戰。集於一身自然有配合更為及時又天衣無縫的優勢,更避免了此長彼消的劣勢。如此一來,看似笨重的身軀極為靈活,可以說既可應對體形壯碩的漢子,又可防範身輕如燕的高手。他有幾分敬佩設計者的巧妙構思。卻終被他找到了弱點。說起來,是在練習蹴踏之時:
朝蘇望著兩邊左右為難,彼時騎射,小學堂三十名學子已然分為六組,而當時朝蘇因為擔任教習不曾入組,如今眾學子分組練習。勺子盛情邀請道:「朝蘇快過來。」
鋤頭立即搶人,拉著他道:「好兄弟自是與我一組,你剛來時全仗我照顧。」
朝蘇心頭犯難,對鋤頭道:「不錯,我時刻謹記,定當湧泉相報。」
鋤頭大手一揮,豪爽道:「不必無情的發大水,加入我便好。皆自家兄弟,何必水淹七軍,趕盡殺絕的不好看。」壞壞的眼神挑了勺子一眼。勾肩搭背的挎著朝蘇往隊伍走,得意道:「我比他強,我比他學的快。」
勺子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道:「朝蘇最適合打前鋒,跟著我們。」
鋤頭啪一下輕拍掉他的小魔爪道:「朝蘇全能打,中鋒又如何?」轉對朝蘇道:「莫要聽他的跟著我們。」
勺子上前一步揪的鋤頭一慌,險些栽倒。朝蘇迅速上前攔住氣勢洶洶、揮拳欲戰的兩人,道:「莫要打架,我們的對手乃松泉。莫要打架,莫要打自己人。」兩人怒目相向。一個弱弱的聲音道:「朝蘇我們很需要你。」一眼望去,膽顫的小筐正巴巴的望著他。朝蘇眼前一亮,勺子、鋤頭如兩個母夜叉指著小筐怒道:「小筐,你個後衛也來搶人?」
一句話直把個小筐嚷成秋後的孤葉、落了毛的雞在瑟瑟寒風中蕭蕭顫抖。一隻手搭在他肩頭,朝蘇對二人道:「加緊練習,我可不會留情。」見迎面望上來的弱弱的眼神中除了意料之外還看到深深的被需要的感動。勺鋤二人十分失落的望著遠去的二人,對望一眼道:「也罷,一個強橫的對手比一個強勁的隊友更能激勵戰鬥。」
一群人按小夫子提供之陣形練的大汗淋漓,沒有什麼感覺。又聚在一起愁暢的討論起來。勺子感慨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鋤頭托著臉道:「我也覺得被小夫子這黃牛牛耍了,好像哪裡不對。」
小筐感覺良好道:「我覺得你們多心了。」望著兩道不善的目光,閉了嘴。
鋤頭冷哼一聲,斬釘截鐵道:「哼,小筐如此說,我們一定是被那小黃牛牛耍了。那小個頭完全不長個,只長腦袋。牛的不可小覷,滿是壞主意,壞的很哪。」
朝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眾人圍上來,見他用六個土塊擺出來道:「此為前鋒、中鋒、後衛,而我們目前只看到自己一面的陣形,兩軍對壘面對的是多面局勢。小夫子是要我們掌控全局。」就是說固定的位置與角色會限制人的思維和眼界。
勺子道:「所以他說兩個時辰後要我們打比賽,是要我們站在自己角度上研究全局?」
朝蘇道:「速去告訴他人。」
鋤頭急道:「為何要告訴他人?」
朝蘇道:「我們要對抗的是中原第一強隊,必須集思廣益,精誠團結,就算一時敗了也無妨。小夫子說過,失敗也是一筆財富。切不可因一時貪個人榮辱而生嫌隙。」
勺子道:「有道理,小夫子是讓我們在實戰中落實此三要義。」轉對朝蘇道:「可我之前鋒陣圖最多,可不能白白給你啊。」所謂三要義既顧全大局為首;其二團隊合作;其三集思廣益一致對外。小夫子讓他們挑選自以為最重要的角色,組隊來練習那一角色的陣法,比如勺子那一隊全是前鋒。
朝蘇笑道:「倘若相互讓球也無趣,向他人要圖傷和氣,不如我們相互贈罰球,你陣圖多,便多罰一球如何?」
勺子哈哈大笑正欲開口,鋤頭搶道:「果然好兄弟,想必你後衛最少,不然他三,我二,你一。」指著勺子、自己、朝蘇,為自己多爭取一球。
勺子不滿道:「休要趁火打劫。」
鋤頭道:「你先落井下石,莫要來說我。」
勺子笑道:「也罷,此次算我與鋤頭欠你一人情,不過如此,事情才越發有趣,結果更是撲朔迷離。」
朝蘇大氣笑道:「無妨,我倒要看看你們研討出何陣形。」
而此刻,那虎背、象腿、劍鞭便是固定的位置與角色,它們的攻擊範圍及行動受限,他飛身挺劍斬向那尾巴,聲東擊西的將其調虎離山至如亂繩自縛。翻身斬向其頸,方眼神一驚,他是一隻木牛,只怪做的栩栩如生,誤以為是真牛,這粗壯如腰的脖子要砍下來,要待猴年馬月?
他翻身停在牛頸上,那牛似意識到不妙,瘋狂的搖晃怒吼,那聲似洪鐘,舞如飛龍。壯碩的身形矯若游龍,再次證明了它是一個靈活的胖子。那牛身之上光滑如冰,根本無法站立。趁他身形下落之際,那牛很快頂上尖利的角。蕭澤昱拉著牛角翻轉,那牛的獅吼功太過猛烈,如一層層扭曲空間的波紋蕩漾開去,實損人的心力,上下翻跳間疾風如刀,跌在硬邦邦的牛身上,直震碎五臟六腑。他只得倚著牛角翻飛,再度察看牛頭、牛身,確認用了什麼防火防腐之物,見那牛尾已然要劈來,蕭澤昱心下急思間,眼神一凜,見那牛身之上有接縫。
陸千塵已無心與南醫糾纏,恨恨的削下一劍。
幾名侍衛迎上那群黑衣人,蕭澤軒臉色極為凝重,暗自為陸千塵擔憂。輕唉一聲道:「不知道阿塵可應付的來,想必那南醫定有南疆的陰損招術。眼下又不能離開,唉,真真急死人了。」重重的嘆一口氣,轉又望上去,轉身向陸亦涵的房間。前一刻:
陸千塵接過蕭澤軒慵懶的遞上前的夜行衣,道:「速速加派人手守衛王府,我料南醫今夜便來偷襲。」
蕭澤軒猛的一驚清醒道:「有道理,我如何忘了,他賴了半宿,豈肯輕易走掉?」對陸千塵凝重道:「我定然保護好王府。」
陸千塵道:「著重保護兩處。」
蕭澤軒道:「我知道,涵兒與病房都會照看好的。」堅定的眼神望著他凝重的臉,輕輕給了一個放心的點頭。
陸千塵道:「另外還要準備一樣東西。」
他此刻要去看一看陸亦涵,陸亦涵門外的與房上的侍衛與黑人打鬥的不分上下。蕭澤軒急步繞過他們,望著拿著刀堅守在門口的侍衛道:「如何?」
侍衛道:「安全。」
蕭澤軒急喊道:「涵兒,你在嗎?涵兒,涵兒。」見無人回應,急道:「我進來了。」侍衛也是一臉急切的不安。
蕭澤軒衝進房間,不見人影。心頭猛的一沉,急急的沖向臥房,只見床上的被子敞著,沒有人。正驚詫之際,一聲爆響,屋頂上出現一個大洞,一個黑影舉劍劈來。蕭澤軒一個倒飛旋起兩腿砸向他兩臂,如此,他放下心來,確定陸亦涵不曾被抓走。再飛迎上那利劍,一聽到門內的打鬥,侍衛便沖了進來。那黑衣人武功不弱,幾番纏鬥,落敗而逃。那侍衛追去。蕭澤軒急急的搜索道:「涵兒,涵兒。」見陸亦涵自衣櫃中驚魂未定的爬出來。急上前道:「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被人壞人抓走了。嚇死我了。不用怕,不用怕,有我在,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陸亦涵用盡全力握著簪子的手鬆開,全身癱軟下來。
蕭澤昱拉著牛角飛奔,那牛緩緩的收回角,用足力量猛的頂了出去。蕭澤昱翻出幾個筋斗穩住身形。長劍如蛇纏住那劍尾,飛身踏向另一面,自牛腹下滑了出來。不曾有新發現,那牛踢猛出後腳,同時踩下前腳。蕭澤昱轉身又一旋,再度鑽過牛腹,同時飛起一腳踏向了牛腹。望著牛踏下來的如盆大腳下倒飛出來,眼神一凜,挺劍旋斗那直向肩頭的劍鞭被甩飛出去。他手腕一轉旋住了那柱子,飛腳踢向那柱子,散掉了那股瘋狂的力量,腳腕一轉,另一腿橫在那腿上與柱子呈一個「下」字的點狀,斜定在柱子上。冷冷望著飛衝來的牛角閃著星星點點的寒光,硬邦邦的似一堆銅牆鐵壁。他料道:「倘若它撞上來,此門便是碎了。」聽著一道裂響的鞭聲,飛旋起來,踏過牛角轉向了它身後。
牛見他飛旋而至,調轉身形,一聲狂吼如氣拔山兮引發的飛沙走石亂人視野。蕭澤昱猝不及防此一吼有如此威力,輕哼一聲,被飛彈了開來,那壯碩如柱的大腳踏了下來。蕭澤昱斜飛出一掌拍在他腿上,倒翻著踏著那腿,艱難的翻身抓住牛角。而那牛猛烈的晃起角,他只得攀升而上。兩腿撐在兩牛角間,想要看清那道接縫是否有何玄機。那牛跑起來的速度極快,一陣地崩山摧的將他頂向崖下。他只感到一陣似龍捲風之力將他吹向身後之深淵。
蕭澤昱翻倒,秀髮被卷的四亂飛逃。只感到頭頂一陣寒流,眼下是萬丈深淵,黑乎乎的似吞噬人的靈魂的陰森。落下的一瞬間,他傾身向右側,將重心壓在右腿上,緊緊勾住牛角,轉腳踏在牛臉上。借力抱著另一角飛落地上,後移一步,穩穩的踩在崖邊上。
見那牛張口欲吼,飛起行動流水般步伐沖向它的口,同飛身戳著木棍卡在它的口內,急尋機關。那牛掙扎的越發猛烈,他繞著那根卡在他口中的木棍飛旋極躲。那牛高高舉起頭似想咽掉他。他只感到一股猛力砸下,那棍子碎裂成片。兩片鋒利的木牙似兩排尖銳的木釘砸合。他一把抓住那舌頭,左旋右轉,卻不見那牛有絲毫反應,眼見那木釘閉合。他驚險的滾出牛口。見飛踏而來的木盆大腳,心頭一橫,飛撞上去,抱住粗壯的大腿,似一隻待宰肥豬上趴了一隻老鼠。在牛腿落地的一瞬間,摸向其下巴,心頭莫名的失望,暗道:「不可能,口中,腹下,下頜均沒有機關。」他飛翻開來,覺得一定忽略了什麼。正在牛一側盯著它,雙手拉住了牛尾,僵持片刻,蕭澤昱雙腳緊緊踩在地上,生生被力大無窮的牛拖了出去。那牛狂奔起來,他幾度站定,那牛引發的狂力似如雷的驚濤拍擊著江岸,激起的浪花好似捲起的千萬堆白雪。他時不時似一個旋轉的陀螺飛旋起來,牛猛的剎車同時調轉了方向,蕭澤昱輕呼一聲被飛甩向崖下。只見那牛尾猛的像張開傘骨一般冷森森的刃。當他拉住牛尾之時感到些許異樣,不想竟藏了此等暗招。
疾風而來,蕭澤昱飛望見幽暗的深崖似地獄,自己被飛甩而下。兩手上汩汩鮮血直流,即使他緊緊的拉住牛尾也會被此強力掀飛下去。果然尾刀一收,同時上下如刀甩動向懸崖。蕭澤昱眼神一冷雙手急速下滑,他被甩下地面,手下一轉,擰住了牛尾,同時旋向崖石底。一腳踏在一側,一腳踏在崖石底。將牛尾如繩子一般別在崖石邊。運出十成功力一震。那牛猛的翻倒在地。感到那天塌地陷般的震撼,他知道牛栽倒了,它正循著這股強力飛移向崖邊。腳下一踩飛旋上來。飛踏住急速下滑的牛,被推行到懸崖邊。後腳懸空一半方才穩住。
蕭澤昱歪倒在一旁不曾想過有朝一日,他與一頭牛打的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倒是那望見頭頂上那些石頭似漫天星辰,又有幾分搖搖欲墜的擔憂。忽見兩顆石頭如失衡的天秤,一上一下的歪斜。定睛一看,真有其事。可是他來不及細想。那牛飛踏而來。只見那片石頭更像被震碎的空間,劇烈的震撼起來。一劍鞭橫掃下來,如斬斷三界一般,他翻飛出來。望著那片飛彈顫抖的石頭,驚心道:「原來那石頭與此物有聯繫。機關便是在那裡。看來只有毀掉那石頭了。」他已在與牛糾纏。
只聽一聲巨響似海嘯爆發,他驚望去。只見那劍鞭在牛背上狠狠垂下,接著又是響亮的兩鞭。正當他呆呆的震撼之時,驚見那寬闊的牛背蓋掀了起來。他警惕的盯著那緩緩掀起的蓋子,手按在劍柄上。輕輕的走出半步,眼神一凜,忙翻身後退。數道光影如疾馳的流星飛旋而過,似蝗災一般一股腦兒齊發。卻可見那飛旋的轉刀似絞肉機頭一般急旋飛來。蕭澤昱打飛了數枚飛鏢。忽然,停止了。只聽身後一陣巨山坍塌之聲,轉身望去,身後那面石壁被紮成刺蝟。當石壁塌倒表層露出了裡面的鎖,三個大大的實木把手齒輪上有十根木頭,各對應三層卡扣。
蕭澤昱看向那沉默的牛,感激道:「原來此時,牛兄是在幫我找門。多謝。」拱手算是謝過。心頭猜測道:「許是方才救了它,它感恩吧。想不到還有如巧妙的思緒,將鑰匙設計為敵人。」轉又行至崖邊望著那片平靜的石頭,暗道:「天下之大竟如此神奇,那些懸在空中的石頭竟能操縱此龐然大物。」行至石壁跟前道:「看來想要打開此門並非易事。九根木頭每一根各有三種對法。還是慎重些為好。」慢慢的圍著牆走一圈,那一面大石星星點點的閃著沉沉的光,思索道:「是否解法也不在此間?」又轉向那木牛如雕塑一般沒有任何動向,轉望向琳琅滿天的石頭,發現三顆格外耀眼。再轉看看石牆,暗道:「莫不是此石壁正是整面星圖的縱向?」集中精神記住主要星位,仔細核對。惋惜的搖頭道:「又不完全對應。」撕下一片布,將星圖畫了下來。
蕭澤軒安頓好陸亦涵見天色朦朦亮,吩咐好侍衛守好房門。匆匆的行至病房門口,心頭有幾分不安,深思道:「一直不曾有阿塵的消息,莫不會出事了吧?」停在門前的手遲疑的頓在那裡,輕輕的推門進去,冷冷的屋子格外安靜。蕭澤軒望一切不曾有動過的模樣,擰起眉頭,目光急急的搜索。連房頂上也急急的搜了遍,目光凝重的輕喚道:「阿塵,阿塵。」望著沒有一點動靜的四下,暗道:「不在此處,還能去哪裡?看來,當真出事了。不行,我去范則府上看看。」
蕭澤昱對比著星圖幾經核對,終於找到了位置,原來鎖的區域對應在一片較暗的區域,仔細看可以勾勒出卡槽各有一個光點對應著其正確位置,上面九顆星則對應著九根木棍。他欣喜一笑,再核對一遍星圖無誤,便開啟了門。只見一個巨石門轟然開啟。他轉身對牛施禮道:「多謝相助。」欣然沖了進去。
范則聽人報蕭澤軒來訪一陣頭疼,便見他已匆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