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紅泥小火爐一來二去
2024-05-22 13:28:47
作者: 孫晨露
十五年前:
寒冷蕭瑟的冬天裡,人們總愛窩居在溫暖的室內。連活潑好動的孩子們也畏懼天寒,不想起床去學堂。讓他們不懼嚴寒的歡呼的跑出門的,唯獨是一場白皚皚的大雪。幾日後,汶榮那場大雪真的如約而至,那天夜裡,忽然一陣怒吼的狂風,天氣冷的像墜入冰窟一般,人們早早的蜷在被子裡,卷著不肯動。次日,溫暖的陽光照亮了雪白的天地。正是:
晨起開門雪滿山,雪睛雲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閒。
幾日裡,下雪不斷,小學堂迎來了短假。小夫子留了些讀書寫字的課業,每位學子再完成一個雪日的詩文字畫,便放了假。
這日裡,他正披著小狐裘,捧著小手爐讀書。房門被打開,一股寒流湧來。他不由一縮,緊了緊狐裘,抬眼望去,見門外一左一右探出兩張臉孔。正是朝蘇與勺子。兩人見他望上來的一張笑臉,嘿嘿的笑著。
小夫子笑道:「快進來吧,外面冷。」兩人拍拍吹在身上雪花,脫了鞋子走了進來。小夫子已起身捧來兩個手爐,遞給他們道:「快暖一暖。」
二人已關上門,接過手爐,圍著小桌坐定。小夫子拿出蜜餞果子,茶點。還有新採摘的草莓、櫻桃。洋溢著一臉的幸福,笑笑道:「嘗嘗新摘的草莓、櫻桃,我與父親一同種下的。」
勺子已提了茶壺,倒了兩杯,與朝蘇一人捧著一杯邊暖手,邊淺酌,將小手爐放在盤坐的腿上暖著。仍然寒顫顫的。
勺子一臉驚喜的望著紅的可愛草莓,紅的醉人的櫻桃,大笑道:「哈哈,玄聖也太疼小夫子了,為小夫子調皮的胃口,寒冬臘月什麼都能種出來。」
門又被打開,三人望去,鋤頭、小筐鬼鬼祟祟的探出頭。
小夫子驚道:「呀,都來了。快進來吧。正好一起來吃。」熱情的邀請他們,又去捧來兩個暖爐,鋤頭、小筐草草的拍了拍身上的雪,踢掉鞋子走進來。
鋤頭坐上前,十分興奮的眉飛色舞道:「我們本要去找你們,在半路上撞見了你們,本想偷襲你們個雪球,豈料你倆走的太快了。」
小筐頗有怨言冷哼一聲道:「哼,你們也不叫我們。」拿起一個草莓,咬一口,驚呆呆道:「哼,好甜甜啊。」像是這輩子沒有吃到過如此美味的草莓。吧吧著嘴巴只顧著吃。
朝蘇提著一串火紅的櫻桃,滿眼的蓬勃像是望見春天的花,他捨不得吃,一來覺得它太好看,二來他想拿給他娘嘗嘗。他覺得一定很好吃,他娘從來沒有吃過。小夫子見他滿眼欣喜著只顧欣賞,捨不得入口,拿起一個櫻桃塞入他口中。道:「櫻桃更是甜美多汁,是吧。」
朝蘇猝不及防,喜喜的嚼著櫻桃,猛猛的點頭道:「嗯。」又對小夫子笑的一臉燦爛,像新年的焰火。
勺子吐出一個櫻桃核,一臉的敬佩道:「玄聖種的什麼都好,我家買的果子時常都是酸的。也只有在小夫子這裡能吃鮮美多汁又甜如蜜糖的。」
鋤頭急急的瞪上眼睛道:「可是有秘訣?」
小筐道:「玄聖對種植、稼穡貫有鑽研,否則這冬日如何有長的這般碩大、豐滿的果子。惹人愛的見了不忍吃。」三人白茫茫的望上來,見他吃的甚歡的巴巴的嘴還在大嚼。
鋤頭道:「數你吃的多。」
勺子笑道:「小筐此話是說與你聽的,叫你不忍吃,他好多吃些。」
小筐難為情的笑道:「嘿嘿,本來是不忍吃,怎奈這櫻桃、草莓長的太誘人了。饞的不吞入肚子便口水流成河。我想著小夫子又怕冷……」說了半天,吃的藉口便是草莓好吃。
小夫子捧著一個大草莓只吃了一半,他吃的很斯文一個小月牙一個小月牙的。閉著小嘴巴細嚼慢咽的,一句話也不說。見狀道:「園子裡還有,一會兒我們去採摘,走時都帶上些。」又道:「為何你們不去醉香居玩耍?」轉向鋤頭,道:「不是早盼著放假嗎?」
朝蘇道:「醉香居好玩是好玩,更有諸多好吃的。只是人太多。我本在家練習寫字,勺子覺得無趣,邀我來找小夫子。」砍柴、吃飯的空當里,小夫子教朝蘇寫了些字,讀了幾篇文章。
勺子道:「那些字,你已寫的很好了。本來朝蘇要我有空便幫忙溫書,我想終日溫書寫字太無趣了,便帶他來這裡玩。」
鋤頭道:「我也覺得好不無趣,醉香居里自是熱鬧無窮,可」不好意思道:「我還是想你們,想與你們一起玩耍。」望著一張張熟悉的臉嘿嘿的笑了,笑的憨憨的。難為情低下頭,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嘿嘿乾笑兩聲。
小筐重重的點頭。
勺子飛起左邊眉頭,得意的壞笑兩聲道:「捨不得我吧,哈哈。」
朝蘇從未如此開心,笑道:「其實勺子也想你。」看看冷哼的勺子,又對大家道:「呵呵,有沒有醉香居華麗也沒關係,我們一起就很開心。」勺子本十分不滿朝蘇揭了他的底,聽他此言哈哈一笑。正如西塞羅所言:世界上沒有比友誼更美麗,更會令人愉快的東西了,沒有友誼,世界仿佛失去了太陽。
小筐道:「狗不嫌家貧。」
鋤頭撇撇嘴,嫌棄道:「你好歹讀了一年的書,如何這般煞風景?誰是狗啊?」
小夫子笑道:「正是此理,一顆赤誠心,千里快哉風。半日好友意,一世暖相憶。朋友在,三千白雪似小手爐。在我們心裡,好朋友就是九天之上的陽光,暖烘烘又七彩斑斕的美。」
小筐急道:「不錯,不錯。我就是這意思。」急急的辯白。
鋤頭極不屑道:「你錯哪裡去了?手爐烤了腦袋吧。還不錯,真沒學問。」
朝蘇見小筐急的憋著一口氣,又無詞辯白,圓場道:「玩的開心,不講學問。」
勺子笑望著鋤頭道:「說到讀書,最頭疼的是誰呀?」
小夫子道:「好吧,稍候我們去園子裡打雪仗、堆雪人,然後用小火爐煮些食物。」
四人眼睛雪亮起來,揮舞著拳頭積極道:「好啊。哈哈。」相互望望歡呼雀躍的臉,早已躍躍欲試,想要好生的、痛痛快快的玩一場。只要跟好朋友在一起,雖然沒有醉香居那般奢華、完備的環境,也是很滿足、很幸福的。
小夫子道:「既然大家都開心,這幾日便好生的玩一玩吧。」
院子裡是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世界,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只知逐勝忽忘 寒,小立春風夕照間。最愛東山睛後雪,軟紅光里涌銀山。是啊,人們總是到處尋覓勝景卻忘了天寒時站在春風中夕陽晚照之間,風景更是絕麗,最喜歡東山晴後的雪景,軟紅的光芒里湧來座座銀山。
雪雖已清理乾淨,但在籬笆小院的學堂邊留了一片,小夫子打算開學後帶著學子們堆雪人。如今正是那詩里描述的軟紅光里涌銀山,為這小院別添了一點銀燦燦的春景。倒使整個院子看起來有春天的生機,顯得格外歡快喜樂。
一行人已換作輕便靈活的衣衫,站在邊上早已迫不及待,小夫子道:「你們先打著,我去讓程叔叔準備些牛羊肉、爐具。」見他遠去,四人爭先恐後的呼喊著跳入雪中。
鋤頭見小夫子跑來,團起一個雪球,指指他,繼續團著雪球道:「小夫子,也就讀書還行。其他的嗎?嘿嘿。」搖搖頭,一臉的蔑視。
小夫子已站在雪地里,聞言,筆直的一戳,望著他義正詞嚴的推出一隻小手,堅決道:「不可能,我讀書好,其他的也不差。」一臉不容懷疑的堅定。
望著那堅定的小臉,鋤頭二話不說,哈哈大笑著,丟過一個雪球。小夫子眼底一驚,大呼道哎呀。纂著兩小拳,半舉著小胳膊,一挺小身板,更加筆直的站在那裡。只是狠狠的別過頭。鋤頭哈哈大笑著險些栽倒,又握起一個雪球,小夫子見那硬邦邦的大雪球,一臉鄭重的道:「哎呀,鋤頭太猛了。」已不忍直視,跳轉過去,背對著他,緊張的握著小拳。筆直的站在那裡。鋤頭哈哈大笑,他從來沒有見過站在人前挨打,毫不還手的。丟過一個雪球重重的砸小夫子左腿上,小夫子一個激凌,提著驚慌慌的心,大呼道:「哎呀。」仍然筆直的站在那裡。
鋤頭團著雪球笑的前仰後合,宛如戰勝的大將軍,哈哈大笑的喊道:「哈哈,我把小夫子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遠處正在歡呼大戰的朝蘇以一敵二,聞言。只見小夫子戳的筆直如松,兩隻小手緊緊的握在胸前,可憐巴巴的望著大個的雪球砸在自己身上,嚇的一激靈一激靈的。急忙衝上去,一個雪球重重的砸向鋤頭胸前。鋤頭哎呀一聲急忙跑開,雪球狠狠的砸向了朝蘇,小夫子很是木呆呆的同情,見雪球飛到朝蘇身前,狠狠的替他疼了一下。緊張的一激靈呼道,哎呀。朝蘇躲開將團好的雪球塞到小夫子手裡道:「打他。」
勺子、小筐大笑著,握著雪球追蹤而至,狠狠的砸向朝蘇。朝蘇一驚拉著小夫子道:「快躲開。」他自小練武,不僅耳聰目明,更是身手敏捷。一下躲過那雪球,小夫子很聰明,一眼體會到了實戰的攻守技巧。已將雪球攻向勺子、小筐的腳下,阻止他們前進。迅速的團著雪球與朝蘇遠近交替,一攻一停,配合的很默契。小院上空飄蕩著甜甜的歡聲笑語,那是最純真的、發自心底的歡笑。如大仲馬所言:友誼就好比一顆星星,而愛情只是一支蠟燭,蠟燭是要耗盡的,而星星卻永遠閃光。
對於朝蘇而言更是如此,多年以後,他很感慨那句話:士死知己,懷此無忘。每當他看到漫天的繁星,會想起他們,深深的回憶著他們。那時候的友誼真的像三千白雪一般,銀光燦燦。那時候的友誼,那時的每一刻真的在他艱難痛苦的時候,一世暖相憶。就像捧著的小火爐,哪怕大雪封門,心頭也是暖洋洋的。在他心裡,與他們的友誼便是星辰大海一樣恢宏燦爛。
孩子們正打的酣暢淋漓,南征端著暖爐,胳膊上搭著一個小披風,走來道:「小夫子,莫要再玩耍,當心病了。」
小夫子笑哈哈的望過來,拍拍兩通紅的小手,抹一把額上的汗接南征遞上的暖爐道:「好,我一會兒便回。征征哥,一會兒與我們去吃烤肉吧。」
南征笑笑的為他披上披風,戴上毛絨絨的帽子道:「早些回去,莫要玄聖憂心。」接回暖爐,捋一把他額前一縷亂發。
朝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道:「差不多回去吧。」三個人氣喘吁吁的望著遠去的南征。紛紛關心的上前道:「小夫子,還好嗎?」
望著那一張張關懷的臉,小夫子笑道:「無妨。我一會兒先回去,你們多打一會兒。」
朝蘇道:「我們堆個雪人吧。」
眾人認真的拍著大大的雪人,鋤頭道:「小夫子堆雪人不錯,這打仗呵呵。」
小夫子委屈的抗議道:「我打雪仗不好麼?」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好了,與朝蘇二對三未落下風。
勺子望望笑笑的眾人道:「小夫子書香門弟,薰陶的太書香,簡直熏的外酥里嫩,滿院飄香。哈哈。」一陣鬨笑。
小夫子仍然懷疑,他始終覺得自己戰力很強。歪著頭,擰著十分乖巧、溫柔的小眉頭審視著他們。
鋤頭笑道:「對對,勺子說的太對,小夫子簡直被書熏的外酥里嫩,滿院飄香。哈哈。」扔掉手裡的雪,揮著右手招呼著朝蘇,道:「來來,朝蘇。」
朝蘇會意的走來。笑笑的對小夫子道:「我們打雪仗是這樣的。」兩個人近距離又快又猛的攻擊一番,一旁勺子與小筐吶喊加油。
小夫子大吃一驚,輕呼一聲,兩小手交替捂著通紅小嘴。弱弱的盯著令人眼花繚亂的雪球,他們快的像桌球激戰。可憐巴巴的小臉上滲出心虛的小怕怕。難為情的咬了咬下唇。
兩人打的激情澎湃,笑彎了腰。勺子笑著跳出來。對小夫子那甘敗下風的小臉道:「小夫子打架是這樣的。」轉一臉嚴肅的對著朝蘇道:「哎,我要打你啦。」話落頓了三秒鐘。
小夫子一呆,張著傻登登的眼睛,滿是疑問道:「怎麼愣住了?」鋤頭、小筐忍住噗嗤一聲的笑。
勺子上前一步,道:「嘿。」丟出一個軟軟的雪球,溜過了朝蘇的下擺。
小夫子委屈巴巴的目光一呆,心頭的疑問:我打雪仗有那麼讓人著急嗎?已經替他們做了肯定的回答,竊竊的偷瞄一眼正在哈哈嘿笑的二人。
朝蘇鄭重的一擰眉頭,十分惱怒的舉起兩臂,怒似千鈞重,嚴重警告道:「啊,我要打死你。」抓起一個雪球,衝上前,離勺子一步之遙,重重的瞪一眼,忍下了怒意,冷哼一聲道:「哼,我打死你。」高高的舉起雪球,狠狠的砸下來的架式,輕輕的丟在他腳下。
小夫子抄著兩手,弱弱的配了音,「嗯。」白茫茫的小臉上失落落的。
勺子笑的說不出完整的話,道:「朝蘇太有神韻了,小夫子如何氣急敗壞也下不了手打人。哈哈。連雪球也扔不出去。」
朝蘇笑道:「小夫子完全一個禮儀教化的典範。哈哈。」
小夫子忙擺手手,湊著紅撲撲的小臉否認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砸出去了一片呢。」小手擺的像波浪鼓。
鋤頭、小筐捂著肚子笑倒在雪地上,小夫子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們,走上前狐疑的看著他們不知為何笑成這樣。轉見朝蘇、勺子也前仰後合的笑。小夫子左看看,右看看,簡直世界難題呀,他實在想不通他們在笑什麼。
朝蘇把打出來的雪掃好。來到廚房,見小夫子在一個大的爐子前教他們烤肉餅。那爐子像小區樓下攤雞蛋灌餅的爐子,只是燒柴與炭火。小夫子落起兩袖,拿著一塊兒壓好的面道:「和面時已加了油,我們現在拿下一塊兒,拍呀拍呀拍呀拍呀拍,拍到很扁才會薄皮大餡兒,酥酥脆脆。」四人眼睜睜的望著他拿著一塊摶圓的面,摔在案板上。四人的目光砸下去,不相信小夫子還有如此粗魯之時,再望望那溫柔的臉。看著他左右開弓,極熟練的把它砸的很扁。一把提滴在手裡,又摔在案上道:「夠薄了。然後裝上餡兒。」拿著勺子裝好餡兒,一把端在手裡,道:「然後團啊團啊團啊團啊團,團到圓圓的。」他張著認真的小臉,很快將握在虎口中的餅收口,認真的嘟著圓滾滾的小臉道:「最後捏住,啪。」隨著乾脆、利索的聲音,五人的目光砸到小夫子拍在案上的餅。
小筐張圓嘴巴,瞪著眼睛確定道:「這是小夫子嗎?」
鋤頭猛的一把按下他的頭道:「小夫子便不能猛爆些嗎?」小夫子嘿嘿一笑。
勺子道:「小夫子還是太溫柔了。」
朝蘇也十分意外道:「此為英勇果敢的衝鋒陷陣。」迎上三人呆傻傻的目光,在他們心裡小夫子只可能陷,不可能沖。已腦補了一幅:小夫子連同大地淪陷的畫面。
鋤頭十分擔憂道:「娘呀,陣地得陷成何模樣?」三人不由齊齊捏一把汗。
朝蘇忙改口道:「攻城奪池。」
小夫子本一頓在餅上的目光左右望望四人道:「烤餅。」四人輕哦一聲,積極的瞪上那圓圓的小餅,小夫子做事很認真,團出的餅特圓,跟一輪十六的明月似的。小夫子張開小手很乾脆利索的拍上去道:「啪。拍扁。切記要輕點,莫要把餡兒拍出來。」四人盯小手掌一陣輕快不見影的亂砸,圓圓的小餅已成形。
又把拿出一塊面,迅速壓扁,包入一塊油酥,道:「在麵團里包油酥,做出來的烤餅層多。擀薄,裝好餡,然後像疊被一樣,把四面疊起來。」很利索的示範完,又道:「若怕開口可以少刷一點水。」跑到爐前先看看火,認真點點頭道:「此火正好,做烤餅,火侯尤為重要。」打開鍋蓋,拿起刷子刷上油道:「要刷些油,既酥軟又不粘鍋。」四人目光緊緊盯著他忙來忙去,他迅速拿起刷子,道:「在表面刷上蛋液,撒點芝麻。」拎起往鍋上一丟,乾脆道:「烤上,這一面刷上也蛋液,撒點芝麻。」望著湊上臉呆愣愣的四人,道:「一定要快呀。」他的手確實很快,早已蓋上蓋子。收拾了一下火,道:「凡是做餅,火最為重要,一要文火,不急不慢,才能讓食物里各種美味揉合。吃起來才會香酥軟嫩,唇齒留香。此刻,我們聞著香味做下面的餅。莫要忘記翻面。」
跑回到了案板邊,四人依樣畫葫蘆。小夫子道:「我們多做些,你們包回去當晚飯。」
鋤頭道:「好香啊。」
小夫子已跑到爐前,翻了餅面。又拉開下面的屜,裡面是羊腿,邊灑調料邊道:「烤了羊腿。也各自包一個帶回去。」挨個指導一番餅皮,又道:「我要烤草莓蜂蜜餅,有要吃的嗎?」
朝蘇從未聽說草莓還能烤餅,道:「小夫子什麼都拿來烤餅?」
小夫子重重點頭,認真道:「嗯,試試唄。我父親什麼也能種都是嘗試出來的。做的不好,可以餵小虎。」
朝蘇不解道:「小虎是誰?」
勺子道:「後院裡的狗。」
朝蘇道:「那還是少做些吧。」
四人做成的餅不是漏餡便是奇形怪狀。鋤頭手忙腳亂的蹭了一臉的麵粉,撿起被拍的肝腦塗地的餅,十分困惑道:「為何小夫子做的是圓的,我們皆做成如此模樣。」望望案板上正在補救的奄奄一息的各種形狀的餅。
被殃及的幾人,擦著身上、臉上的餡料。勺子不滿道:「鋤頭莫要如此爆猛,將一個好好的沒牙的餅打的滿地找牙。」
朝蘇輕輕拍著餅傳授道:「莫要像打鐵似的狠砸,輕輕的按一按。」三人望過來,見他甚是輕鬆的模樣。
小筐道:「還是朝蘇聰明,就是這餅丑了點兒。」
小夫子翻著餅招呼道:「過來,過來。先來嘗嘗。快熟了,快熟了。看看自己喜歡吃哪個。一會兒多做些。」四人跑來,眼巴巴的盯著鍋。
鋤頭沉醉的深深吸一口氣,由衷贊道:「好香啊。」四人大氣不敢出的盯著那鍋,眼中滿滿的期待。小筐緩緩的咽下長長的唾沫。
小夫子點頭道:「聞著香氣越發濃醇,便是熟了,撈出來,待它溫熱適於入口時,餡料的香酥融合的剛剛好。那時各種香氣滲入到皮中,油脂也完全與皮層融合,又酥又香又脆呀。」望著小夫子那副享受的表情,他們覺得很餓。小夫子已用兩個木鏟撈出餅,一路小跑的放到案板上道:「好燙,好燙。先嘗嘗哪個好吃,再做。都分成五份。好燙好燙,墊上點。」見朝蘇拿刀切餅,貼心的遞上棉布讓他墊著。其他人圍上來,眼巴巴的望著酥酥的餅。
鋤頭深深吸一口氣,讚嘆道:「好香啊。」
勺子喜道:「看著不錯。」小夫子望望大家喜滋滋的臉孔,笑的更加開心。
小筐激動的兩眼金光,全盯在餅上,道:「我要流口水啦。」
鋤頭伸出食指戳一下他的頭道:「又流口水。」小筐不好意思的笑笑。
朝蘇切開餅道:「果真又酥又脆還香噴噴的。」
小夫子已伸手上前道:「快嘗嘗。」又急的縮回手,吹著道:「好燙呀,好燙呀。」雪亮的目光已盯著開吃的四人,比自己吃到了還開心,急急道:「怎麼樣,怎麼樣?味道如何?味道如何?呵呵。」笑的格外的香脆,便像這熱騰騰的餅一樣。
鋤頭已拿餅在手,一邊掂著一邊小心的吃著,另一邊讚不絕口道:「好吃好吃。好燙好燙。」
小夫子又望見其他人稱讚,開心的笑出兩彎彎新月。眼巴巴的望著他們吃完最後一口,急急道:「方的好吃,還是圓的好吃?」
四人一呆,望望彼此迷茫的眼神,朝蘇極力回憶道:「方的,圓的,沒沒留意。」急急補道:「不過都好吃。」
勺子道:「一般好吃。」另兩人笑笑的點頭道:「對對。一樣好吃,一樣好吃。」
小夫子高興道:「我去看看程叔叔調製的草莓餡料,你們先做餅。我再去要幾塊紅薯,稍候回房烤紅薯。」又叮囑道:「熟了先吃,不必等我,我還要去看看小虎它們。」
見小夫子跑開,四人回到案前,朝蘇道:「小夫子養了多少條狗,為何不在前院放著?」
勺子道:「玄聖這裡有一個專門的園子用來養花鳥。」
鋤頭道:「那些丑的全是小夫養的,有朝一日你見了,莫要被嚇壞。」
小筐補道:「是呀,莫要一個害怕給宰了。」
朝蘇十分震驚,不解道:「為何?為何小夫子養的全是丑的?」
勺子道:「因為那些東西太醜,沒人要唄。」朝蘇輕哦一聲。揉著面。只聽勺子回憶道:「有一日,小夫子看到幾個小孩圍著一隻奇醜的雞亂砸,那雞身上沒幾根毛,長的像癩蛤蟆。渾身血淋漓的。」看著他那模樣,感覺很慘。
十五年後:
那柱子雖然被削斷,卻只是晃了一下,仍然落在了原位。伽若緊盯著那劍光急速後退,待那劍鋒挺進,她撤轉,上前右臂擋住刺客小臂。刺客乘勢左手擊向她胸前,伽若絲毫不慌亂,左掌翻轉擋開,反手要拉下他。刺客早已料到她的套路,趁勢撤掌,飛旋到台上。飛踢而上。
伽若極速後退,同時揮動雙臂卸掉那狂爆的攻擊力。兩人左右飛翻開來,伽若飛出後踢砸向刺客肩頭。她喜歡中原文化,學了中原的舞蹈,身法偏柔。到底是嬌養的公主,只幾個回合,她便落下風,被飛來的一腳,踢的倒退數步,撞到身後的闌干。
伽若惱怒的跺腳道:「大膽刺客究竟是何方賊子?竟敢行刺本公主。倘若此刻束手就擒,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別看她小小年紀,說話剎是盛氣凌人。一眼便看出侍寵若嬌的影子。
那刺客謹慎的打量他一番,眼神明滅道:「你便是公主?」
伽若只以為他怕了,高傲的揚起臉望下去道:「哼,正是。」
刺客爆起道:「拿命來。」伽若大驚,絲毫不敢懈怠的接招。那丫鬟被衝撞在人群里,急的欲哭,四下呼喊道:「公主,公主。」
西域尚勇,來的人自然不是全不會武功。有幾人聽到喊公主,飛衝上來四下打探。不過,重夜早已料道,他當時做了周密的布署。那時,他招集幾個管事人道:「當日,有兩件事,必須萬無一失,一來將身手好的少年引開,多派人手全力疏散群眾。並且派武丁與刺客搏鬥。」幾人被真真假假的喊聲衝散,陷在了人群里。
那刺客眼看便刺入伽若心口,飛來一腳踢開那劍。四下里飛出許多武丁,自然也在房樑上,商鋪中衝出更多刺客,只見一片混亂,四處是逃命的呼喊與兵器的撞擊。
重夜安排道:「定要大聲疏散人口以吸引眾多武者的注意力,」四下里跑來家丁,急急的大聲喊道:「這邊,這邊,莫要慌亂,莫要慌亂。」有些身手的青少年一邊外逃一邊沖入人群中,將摔倒的人搶救出來帶到安全地段,有的飛到走失的小孩身邊循著呼喊的聲音,在亂撞的人群中沖向家長身畔。
與之相比之下,那丫鬟的呼喊聲顯得太弱了。
重夜轉對他們鄭重道:「一定要記好,重要的是把侍衛處理掉。彼時,除了參賽者一律胡人打扮。處理侍衛不能將其殺死。」
一人道:「那要如何處理?」
重夜頗為不滿的白了一眼,道:「此等小事也我來教嗎?」
侍衛見人們驚慌逃出來,正欲衝進去。忽然感到渾身軟綿綿,一陣眩暈。幾乎全部暈倒。幾個人如喝醉的醉漢,意識極為混亂,腳下已軟軟的,幾乎走不出一步路。滿頭的汗,侍衛長公冶見狀知道事情的嚴峻,硬撐著沖向府內。他終於發現,此事是一早設計好的。
伽若入府後,他們見過的幾批人皆是胡人打扮,雖然說漢語卻仍有胡人的口音。第一批人是兩個看似主僕打扮的胡人,一位中年漢子,一位少年後生。端著茶點笑眯眯的走來,那漢子道:「我乃本次大賽的主事,今日必盛情款待每一個人,我家僕見幾位貴人在此等候。便備了茶點,各位慢用。又剛好公主吩咐好生款待幾位。」揮手,少年端上茶點。主事又笑呵呵道:「此皆是城中流行的、各大貴族喜愛的茶點,一點小小心意不承敬意,各位慢用。」轉身便走。
公冶一直臉色冷冷的,不曾看一眼,揮手道:「不必了。」
主事陪笑道:「大人,切勿多慮。此茶點心只是小店一番心意,盡可放心食用。若蒙不棄,可入府等候。」
公冶極具壓迫力的眼神審視著他,像是審賊一般,他發現此人功力高深。端起點心,壓低聲音道:「不必。」一股深似勁風之力猛然推上。
主事仍是一副盡在掌握中的笑容,穩住下盤。推掌壓上,兩人卯足了勁互不相讓,又暗自驚詫對方的內力高深,只見兩人衣袍驟緊驟松的翩飛,一頭隨意的蓬髮,濃密的鬍鬚紛亂狂舞。主事嘴角一咧,狂笑道:「哈哈,大人何須如此小心?既是公主賞賜,便留下吧,用與不用與我無關。免得不明原委的外人說我私吞了。」
公冶冷冷的盯著他道:「主事功力不弱。在下當真以為你與你家家主是來當將軍的。」
主事哈哈笑道:「技多不壓身,尤其如此亂世,不過防身護主罷了。」
公冶邪笑道:「如此,在下便放心。」他跟在公主身邊數年,自是學過諸多中原文化。二人各懷鬼胎一笑,一同撤掉內力。此時,不過是相互試探,告訴對方自己不好惹,但礙於雙方的身份都不會動手。
此事,更在重夜謀算之內,他道:「他們必不會收下,定會試探一番。轉又道無妨,一計不成便生二計。」
主事走後不久,公冶又見走來一批人。仍是兩人,皆是中原人,一臉得意洋洋的笑意,此時帶的東西更多了。前面那男子,同樣是四十歲左右的漢子。那漢子上前對公冶施禮道:「嘿嘿,此乃公主在小店所購之物,令我等交由大人,暫放車上。」
公冶上前略查看,揮手。身後的侍衛一一搬上車。
之後,又來一批人,仍然是兩胡人。公冶詫異的望上前。此二人倒是中原人打扮。仍然是掌柜帶著夥計,四十左右的掌柜不僅一臉笑容美,長相也是儀表堂堂。如一股春風般跑來道:「哈哈,此乃公主於小店所購胭脂水粉,皆最新的上好貨色。勞駕放於車上。」
公冶上下打量那店主一番,掃一眼水粉,看看那高門大府,聽著裡面傳出的繁華熱鬧。暗自思忖道:「公主酷愛中原文化,此鋪子又深受貴族、市民的尊崇,公主只買這些當真是少了。」擺手。眾人上前接過。
誰料此店主會做生意,笑道:「小店的脂粉最是正宗,無論是中原還是此地很是受歡迎。本店主給了公主最為優惠的價格。公主已賞賜諸位人手一份,」招手。夥計端上,侍衛們人手一份。店主又推銷道:「公主說了,眾位辛苦,今日排場之大人盡皆知,便買了上好的貨色送與諸位,無論如何要帶些禮物回去,回家好送夫人、娘親、姐妹、心上女子均可。」
公冶接過盒子,順手打開看了看。
店主很殷勤道:「小店的脂粉無論是色澤、氣味皆一等一的好。」聽他如此一說,眾人少不得一一打開聞聞,在手指上輕染一些看看。他們對此鋪子早有耳聞,一直好奇此地令眾貴族趨之若鶩,眾女子更將其中之物視若珍寶。必要好生見識一番。
店主又命夥計打開第二層道:「時下在女子中流行中原風尚,此乃中原男子流行的薰香。諸位將軍、大人瞧瞧,各式好味道應有盡有。若有眾位喜歡的盡按本錢出售,但求諸位與我好生宣傳。」夥計拿上前,眾人一一查看,嘗試。
店主見公冶冷冷的站在一旁,上前道:「中原女子最是喜歡薰香的男子,在中原最重儀表。公主頗為贊同,故派小店主親自與眾位講解試用。」
公冶本不屑,聽聞公主喜歡,隨手拿起一個香包道:「男子薰香。」
店主道:「中原很流行,在中原貴族男子皆重儀表,越是有身份便越重儀表。薰香除了衣冠,最為重要的。坊間有些身份的人家全部薰香。公主聽聞甚是開心。」
公冶道:「裡面是何物?」
店主道:「不盡相同,比如此黑袋安神之效,此藍袋夏季可有驅蚊之功,此玄袋有養心健體之效。此物看似華而不實,實則最為有用。將美與強神健體相合,既養儀表又美內在。此乃中原的表里如一。熏衣,掛於腰間皆可。」
公冶拿來先一一聞過,比較一番氣味。店主上前道:「此玄袋最適合大人,雅而內斂。味道輕淡卻又深沉。品味與氣度俱佳之選。」說罷,幫公冶掛於腰間。
侍衛們硬撐進院子,未尋得公主身影便已暈倒。公冶拖著沉重的步子急急的尋找,淹沒在人群中。
幾名武丁與刺客纏鬥間,飛來兩名西域少年與他們共敵刺客。另一侍衛仍然在人群中掙扎。伽若站在一旁忿忿道:「速速將刺客拿下,一個不得放過。」氣呼呼的站在一側,然而她身後的屋頂上站出一個頭上包著布帽的身影,如一隻黑色的幽靈,只漏出一雙鋒刃似的冷眸。抬眸之間,冷刃已到她背心,他的兵器很特別,頭部似一個大的稜錐,把手套在一個P字型環中。那稜錐裹挾起一股旋風似的強力,摧的人渾身寒顫。公主轉身瞬間,驚見梭椎刺入胸口。周圍一片沉默,步非煙仍然靜立在原地,瞟上目光,沒有重夜的身影。
一柄大刀劈向稜錐,主事拼盡了全力,劈開稜錐,同時迎上飛來的一掌,擋開踢上的右腿與飛來的左腿。伽若早已沒魂似的撤向一角,她極為震驚的望著場中,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人。那刺客每一招每一式皆如泰山壓頂之勢結結實實的劈面砸來,她臉上、心頭著實替主事狠狠的疼著。
主事更是感到不輕鬆,招招要咬牙接下,刺客更是快的讓人不及反應。主事心頭一個可怕的念頭:此人是不是主人找來的?
那刺客絲毫不給他留喘息之機,反手提槍翻身躍過槍,雙腿重重的砸在主事肩頭,同時,旋出右手擊向主事的頭,主事提掌接下那重重的一擊,趁勢後倒,飛旋而起如一個橫轉的陀螺,險險的避開那一擊。而他拋飛於空中的槍,如劈山一般,狠狠的刺下來,仿佛沉香的開山斧要劈開山一般。主事眼疾手快,挺刀來迎。那刺客只在地上重重一落,這台子震了起來,似突然爆發的八級地震。他已飛身揮舞著槍追出主事數米,只聞空中咧咧作響的衣衫。主事硬咬牙挺住,幾呼被猛力震的流出了眼淚,他很艱難的想:主人做了何事,把步公子得罪的如此之慘,竟見死不救了。刺客可沒有給他太多時間,飛身一躍跳轉而下,攻擊已然下盤麻木的主事。主事一驚,見他此刻輕快,靈活。方知原來他早已勢在必得,不斷為自己施壓,只是為了讓自己心神不寧,儘快的漏出破綻,好早早的結束。果然,他在不斷猛力的攻打下,腿已不堪重負,似極不聽話。
步非煙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勁力,目光突然轉柔,深知此人不是一般高手。心頭大驚,暗道:「難不成此人並非重夜安排?」抬起冷眸望上去。
主事連連接下數招,受了幾處輕傷,行動忽然緩下來,而對方凌利之勢毫不減弱。只見那槍在地上划起一道道電光。刺客一串凌利的飛踢,主事應接不暇。伽若明知自己接不下兩招,跺腳衝來,被脫身而出的一刺客攔下。主事被踹飛出去,重重的吐出一口鮮血。伽若一邊應戰,一邊道:「住手,你們要抓的是我,我與你們走。放了他人。」
眾刺客不曾想到這公主竟如此擔當,更重要的是主人不曾提到此時如何應對。一時間,眾人只得應著頭皮挾持著公主。主事方知大事不妙,倘若這群趁火打劫的人把公主帶走,豈不造成鋪子與各丹說不清的敵對。只是他胸口重似泰山壓頂說不出一句話。他只得拼了命的砍向那槍,又哪裡是他的對手。幾個飛旋被踹出兩米。那一眾刺客一時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至於對自己人下手如此重吧。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又如何問的出:你是何人?
而此時,主事只感到胸口涼透了。卻仍然說不出一個字。眾武丁一時間驚呆了,望著狼狽的主事爬過來。一鼓作氣砍向那槍,幾招之下被他一一掀飛出去。主事已存背水一戰之心,飛衝起來。
伽若大喊道:「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眼看主事又被踢出去,好似暈撅。伽若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自小養尊處優,卻也未曾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為救自己身亡。望著那槍直劈而下,大呼道:「不。」幾乎聲嘶力竭。步非煙動了動手裡的橫笛。
主事只覺自己有負主人所託,死不瞑目。伽若悲呼道:「住手。」一道亮光擋下了那柄槍。來人不是步非煙卻是公冶。
公冶其實是一名清瘦的少年,那一臉活潑濃郁的西域五官更是英俊瀟灑。仰慕中原文化。又擔心大王見他年少輕狂不肯讓他保護公主,於是扮作沉穩的中年男子,當然,他有一位中原老師。他記得剛剛當上公主侍衛長之時,很激動的跑去找他的師傅。
只聽一聲欣喜的大喊道:「師傅,師傅。」一個朝氣蓬勃的身影飛躥而來,很快穿長長的荒草,來到一間矮小的茅屋前。那時他的師傅腰間別一個酒壺,披頭散髮的在打鐵。他激動的手舞足蹈,跑上前道:「師傅,師傅。我當上公主的侍衛,還是侍衛長。」
師傅依舊認真的打鐵,不曾回頭,沒有一絲開心,還潑冷水道:「當上容易,當活著的不容易,當好更難啊。」
公冶一臉莫名其妙的衝上前道:「師傅此言何意?」心頭萬般不解,撓撓頭道:「師傅啊,我總覺得你像風一樣,七零八落的,忽忽悠悠的。」
師傅重重落下錘道:「那叫神神秘秘。」
公冶轉過去,望著他道:「師傅啊,你為何要神神秘秘的?」獨自沉思道:「我總感覺學到了你的全部,可又覺得飄飄忽忽的離你很遠。」左轉轉右停停想不明白。
師傅把紅通通的鐵放入水中,赤拉拉的噴起許多水花,一股濃濃的煙升起。他的師傅毫不留情道:「你若學到十分之一,算你本事。」轉手遞出一個白色的小瓶,道:「這個收好,人在江湖總是身不由己。倘若有朝一日你內力不濟又非使用,便可服下一粒。」
公冶眼色一驚,接過道:「師傅,這是藥嗎?」
師傅砸一下鐵,道:「天下消靡神智、內力的藥物有千萬種,防不勝防,你還年輕。師傅不想你丟了小命。不過,此藥也只能維持一個時辰,更不可多食。你好自為之吧。」
公冶衝到師傅面前,道:「師傅啊,你那般強大為何要屈居如此荒涼、殘破的地方。」看看四周的荒山野嶺。又看看師傅手中的鐵道:「您這鐵是為何人打造?如此荒山有人來買?」
師傅只道:「此藥雖然可以增加修為,卻有傷身體。慎用。」自此,他沒有再見過師傅,他的出現與他的離開一樣突然。
情急之下,公冶拿出一粒毫不猶豫的吞下。少頃,感到體內力量甚充盈、澎湃便沖了上來。持槍刺客見到他眼前一亮,似充滿鬥志。伽若眼神一喜,驚道:「公冶。」主事迷朦的目光中只見公冶與稜錐鏗鏘的較量,只聽見金鐵撞擊的聲音,漸漸失去了意識。
伽若緊張的盯著場中的打鬥,為公冶捏了好幾把汗。她心急如焚,不知道公冶是不是他的對手。只見那刺客身法敏捷卻又重似小山,一路將公冶逼到了角落,公冶翻身跳在闌幹上,二人又掛在闌幹上打了起來。
公冶一點不敢鬆懈,他感到對手的強大,對方每一拳每一腳如同高聳入雲的陡坡上滾落的大石,帶著疾風勁草之力。讓人心肝俱裂似的,產生極大的危壓之感。仿佛被關在抽盡空氣的籠子裡要窒息一般,他覺得與此人戰鬥最大的危險不是武力上的差異,而心靈上碾壓性的震攝。他誓死要保護公主,此不變的決心。拼命似的雙手揮舞著那根金槍,可對方身法敏捷,輕鬆自如。他不知道右側的柱子已被削斷,狠踢一腳,柱子徹底斷了整個台子傾塌下來。而刺客飛身踢下一腳,台上的人突的被塌掉的台子震的欲栽出去,西域兩青年劈向挾持公主的兩刺客。刺客飛身迎戰。公冶飛身營救公主。長槍狠狠的一腿踢斷了那根柱子,整個台子徹底坍塌,伽若慘叫著被甩出來。
公冶眼看著公主翻飛出去急呼道:「公主。」欲飛身營救公主。卻被長槍刺客攔下。公冶拼了血本,受了刺客一腳,加速沖向公主。可在他要接到公之時,被人一腳踹開。只見一布影晃動,他甚至奇怪自己是見鬼了,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法。步非煙終於出手了。他用身邊的布匹撈起伽若,飛速將院內的燈飾、布匹搭建成一個碩大的布床接住了伽若。伽若以為自己死定了,卻見一匹匹飄飛似仙境的布匹閃過,其上穿梭著紅紅的燈籠,他只覺得如墜仙境。眼前美輪美奐的望了一切,一顆心從未有過的安寧。然後自己穩穩的落在翻飛的布上,一個身影輕輕的落在自己眼前,手裡拿著一管長笛。便望見他輕轉過來的瀲灩如畫中仙子的臉頰。目光順著他的凝視的眼神望去,見頭頂上飛沖而下的晶光。步非煙出現在眼前,伽若從未見有人可把長笛耍那般優美,比方才的舞蹈要美的多,便像百花怒放一般讓人驚訝不已。
長槍刺客更是萬分驚詫,他不相信有人能破他的次波震,多年來,他從未失過手。可今日步非煙讓他感到了方才自己帶給他人的壓迫,那種傾軋式的威力來自他的強大,他高深的內力。只見他手裡那管笛子轉的像是疾風中飛旋的風車,輕快的身法沒有一絲聲音,像飄浮的漫天白雪,更像漫天飛絮。他被他一掌拍出一丈,撐在布上抬眼望著那飄飄的衣袂。極為不甘的提錐飛來,此次他用了九成功力。兩人在翻飛的布幔間若隱若現。伽若被這一場精彩的對決驚呆了,覺得一雙眼睛看不過來。他們翻飛流轉間太快了,便像天上的流星雨一炫彩華麗又轉瞬即逝。那笛子在他身上,甚至每個指間能流轉自如,親切的仿佛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靈活的又像神仙法器。簡直嘆為觀止。面對如此強大的打鬥,她不僅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極為安心。長槍刺客幾次想要偷襲她,都被步非煙擋下,他根本無法前進一步。被步非煙轉手間拍出兩笛打退一丈。
長槍刺客見狀,眼中閃過一抹邪惡,甩出兩根火折,步非煙飛出笛子打翻火折,已至身畔,攔下他企圖刺破布匹的長槍,並將他再震出一丈。只聞一聲奸笑,長槍刺客撐住身形,手肘往下一按,那P形的柄爆出利刃割斷了布匹。
伽若驚呼一聲陷了下去,長槍飛逃。公冶急急接上前。步非煙眼底一驚,暗道:「到手的功勞仍被他人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