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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廿七拒絕金蟬脫殼2

2024-05-22 13:28:02 作者: 孫晨露

  十五年前:

  廿七搖頭。小夫子不容置疑仍很溫柔道:「不行。」小手一揮極堅定的拒絕。

  廿七古怪的看他一眼,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沮喪,不想再與他多說話,便道:「死一邊去。」

  小夫子一愣,道:「死?身亡。」四下張望,發現牆角處有一草垛,如慷慨就義般道:「那我死去了。」廿七正欲解釋,他已撲倒在草垛上。

  廿七心頭不免愧疚,暗道:「其實我想說去一邊玩,一時心頭惱怒說錯了話。」不怪他生氣,小夫子終日嬌養,哪裡知道窮人的苦。廿七已經窮的吃不上飯,哪裡有心讀書?他一心只想著攢錢為他娘治病,他怕有一天他娘也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曾想多做工作掙錢。他下河摸了兩回魚托人賣。得了幾十錢,可是,他幾乎吃不上飯,又正值天寒地凍,幾次差點淹死在河裡。其實,別人待他的好他都記得。張二叔在他的柴賣不出去之時,會悄悄的留下兩個包子,在別人來買的時候說賣完了,然後送給他。賈大夫看小病不收錢,可是,治他娘的病需要花大錢,還有不遠處的王奶奶自己的孩子都戰死了,一個人,頭髮都白了,孤苦伶仃的洗衣賺錢已經很艱辛,偶爾會買他的柴,總會端給他一碗熱騰騰的粥。他每每捧著粥都會很激動,和著掉下去的眼淚一起喝了。他很想掙錢,很想讓他們好起來。哪裡有心思讀書,想到這些,他不由眼角濕潤。

  突然一個小身影踉蹌到廿七眼前猛的剎住,搖晃的像醉漢顯些栽過去。正是小夫子,頂著肥嘟嘟的臉道:「我又死回來了,哥哥跟不跟我讀書?」

  望著他一臉天真的單純,廿七不忍騙他道:「不讀。」

  小夫子霸氣的站的筆直,命令的很溫柔道:「不行,必須得讀。」見廿七別過迷茫的目光,他的神情總是這般,時常帶著一種漂泊,似乎他從沒有家,一直在漫無目的的流浪。小夫子吐著三寸不爛之舌,積極勸道:「讀書不僅識字明理,還能安身立命。」他這詞離廿七太遙遠了。就比如,有人明明知道你祖上窮八代,月工資800不夠房租錢,天天勸你買天價大別墅。你如何作想?不懟他半死。在生命得不到基本保障之時,一切都是妄念。更何況對廿七這樣一個坐在地上都像漂浮在海里的小船上的孤苦伶仃來說,讀書更像笑話。小夫子自然不能理解。見他無動於衷,小夫子又神秘道:「還能日進斗金。」

  廿七眼睛閃過一絲光華,很快退去。小夫子道:「能賣好多柴,跟我去讀書吧。那這樣,我先把柴買出去,你再考慮考慮?」好商好量的,把考慮考慮挑上去,讓人聽了很有積極的力量。

  廿七倒是覺得有趣,自己一刻不停的在這裡蹲許久尚且賣柴艱難,他這小個頭,說話還說不清如何賣出柴?笑道:「好啊,不能自己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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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子開心道:「全是別人買,我能賣出好多。」高興的跑到張二狗那說了些什麼,由於小夫子個子小,張二狗不得不蹲下來聽他說,似乎小夫子故意不讓廿七聽見,壓低了聲音。中間隔了包子攤。只見很快張二狗便笑得像一天賣了十籠包子,整個一咧開口的大包子。廿七摸不著頭腦的站起來,還未開口,張二狗如同撿了十兩銀子,大笑道:「小七啊,你這柴我要了。這樣我再給你幾文訂錢,你明天只顧砍柴,我全買了,有多少買多少。」

  廿七很是吃驚,道:「二叔,不必的。我能賣出去的。」

  張二狗很開心,只顧哈哈的笑,開心道:「無妨,無妨,我買了。一定要買。」

  廿七攔不下,只見張二狗已把錢塞進他手裡。笑眯眯的搬走了柴。他半張小口目送張二狗離開,仍驚訝不已,低聲對小夫子道:「你這不是為難張二叔嗎?他爹是船夫。與他人輪流划船,休息之時總會砍下一些柴,再說他家裡有莊稼不缺柴。」

  張二狗又塞給他兩個包子道:「這全算訂錢,明天只管砍。有多少我要多少。不過,錢,容許二叔分批給你。」

  廿七把包子和錢都推回去,十分認真道:「二叔,真的不行。這錢我不能要。我只要應得的。」

  張二狗道:「這便是應得的,多虧小夫子啊。莫要推辭,莫要推辭。」

  廿七見他意已決,鄭重的看向小夫子道:「是不是你讓張二叔買的?」

  小夫子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是他人買的便是他人買的。」

  廿七左右沉思猜測道:「可是你讓張二叔買了,再買走?」

  小夫子有些生氣道:「君子行事坦蕩蕩,凡事皆光明磊落。我說是他人買的便是他人買的。」更委屈的賭氣道:「那你隨便說。無論你指誰,我都能賣出去。哼。」

  廿七本氣乎乎的,見他賭氣的模樣又有些毫無底氣,又見他委屈的別過頭。拿著包子和錢走開,小夫子迅速看過去,跑上前兩步,只見他到張二狗的攤子把錢還上道:「這樣,二叔,錢您先收回去,包子我拿著權當訂金,只是,柴您訂明天的,這捆我自己賣。」

  張二狗笑呵呵的也不推辭道:「好好,有小夫子,別說賣這一捆柴,你拉一車來也不成問題。不過,怎麼不早些找他幫忙,吃這些苦頭。唉。」廿七聽了心頭一驚,搬起柴走了。

  小夫子見他過來飛速的跑回原位,有點亂了方向。冷哼一聲,別過頭,正撞上廿七抬起的沉思的臉。廿七道:「你方才不是這麼站的。」原來小夫子與方才的方向調轉了九十度,而他轉頭的方向正好對著廿七原來站的方向。

  小夫子像犯錯的孩子,低下頭,咬一下嘴唇又抬頭道:「找好了嗎?」

  廿七掃視一番,搜索到一個乞丐,指著道:「那邊的乞丐。」

  小夫子一驚,跑向他指的方向,驚道:「哪裡有乞丐?我怎麼不知道?」找了又找。只因為他個頭小,視線被石頭擋住了。小夫子隨廿七走幾步,方見那大酒樓「醉香居」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坐著一個乞丐。前面還擋著一塊石頭。

  小夫子一口答應道:「好。」她十分難過的蹲在乞丐身邊,看到碗裡空蕩蕩,指著酒樓,道:「大叔,你醉香居里吃頓好的吧。」

  乞丐連忙拉遠身軀,警惕的望著他猛搖頭。

  小夫子道:「大叔不必擔心,便說是小夫子讓你來的,照我說的做。」拿出筆和小瓶墨水,掏出帕子,在其上寫下「籬笆小院」遞給他道:「他們若為難你,讓他們拿著這個去這個地方。」

  不久,兩人帶著一個醉熏熏的乞丐出來,醉香居里的劉掌柜手裡拿著帕子道:「喲,真是小夫子。我還以有不軌之徒打著小夫子的名號撞騙呢。嘿嘿,誤會,誤會。放了乞丐,把柴抬進去。」

  掏出兩吊錢道:「這是訂金,我預定五天的,有多少要多少。」

  廿七對此表示很懷疑。他覺得不對,又說不上來。玄聖不是欺行霸市的人。關於玄聖、小夫子,他多少聽過傳聞。只當那樣的人離自己太遙遠,完全不會產生任何交集。他終是決定得弄清楚原委。

  小夫子自豪道:「哥哥到底跟不跟我讀書?」見廿七搖頭,小夫子大失所望的輕呼道:「啊。」

  十五年後:

  齊使在北燕的邊城得遇此次主將凌修,一同前往京城。而此時重夜正在船舫上飲酒作樂。只見侍衛杜清泉來報導:「王爺飲酒正歡,改日再回。請各位先回。」

  凌修聞言本欲大怒,掃一眼齊使沒有發作,強行壓著一口怒氣,輕笑一聲,眼色明暗不定道:「好。告訴你家王爺一次戰敗,莫要就此失了男兒本色。」毫不給杜清泉開口的機會,抬手喝道:「出發。」眾人浩浩蕩蕩的走了。他雖極不願與重夜同行,但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顏面。他已怒的臉像包子,覺得慕容重夜不可救藥。方才那句話既有圓場又有警告,提醒他不要逃脫戰敗之責任。

  自戰敗,重夜日日在花舫上飲酒做樂,醉的不醒人事。加之他那般名聲,無人願與之親近。

  蕭澤軒神情嚴肅的走來道:「皇兄,燕營並無異常。已悉數走了,除了那重夜在花舫作樂,說晚兩天出發。」

  蕭澤昱道:「凌修不曾阻攔?」

  蕭澤軒道:「無人阻攔。」

  蕭澤昱眼神一驚道:「不好,他已經走了。我今晚便走。」

  蕭澤軒道:「皇兄,你要的東西我備齊後,晚些時候再拿來。你一路萬勿當心啊。」蕭澤昱輕輕點頭。

  而此時,重夜早已在千里之外。他本與人相約在客棧等侯,可他這個人又偏愛享受。出門一見大好河山被迷住。獨自賞景去了。都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憑他那做派,人們一定會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兩者都不是。可他卻偏愛山水。也許城外這條小河,在他人看來僅是一條山間無趣小河而已。在他看來,此景甚妙。正是後人詩中:春水月峽來,浮舟望安極。正是桃花流,依然錦江色。江色綠且明,茫茫與水平。逶迤巴山盡,搖曳楚雲行。雪照聚沙雁,花飛出谷鶯。芳洲卻已轉,碧樹森森迎。流目浦煙夕,揚帆海月生。江陵識遙火,應到渚宮城。

  這裡雖不是巴蜀,在他心裡卻那般光景。尤其那白沙如雪,映照著集聚的雁群。楊花飄舞,出谷之鶯自在的飛翔。放眼四望從三峽奔騰而來的江水,雖值桃花盛開的春汛時期,清澈如錦江。江水深綠,碧波蕩漾,日光照耀,晴空映江,水色天光相輝映,顯得異常明淨,真是春水碧於天。連綿的山逐漸消失,萬里晴空、白雲飄浮,舒捲變化,搖曳多姿。日照白沙,明亮如雪,群雁聚息;岸上,百花盛開,飛出山谷的黃蔦,在花叢中穿飛,江中沙洲,芳草萋萋,繁花似錦,和煦的春風送來撲鼻的芳香,但轉瞬即過,迎面而來的是鬱鬱蔥蔥,蒼翠繁茂的森林。

  不得不感慨大家的詩詞就是意境極深,描述的真美。閒話少說,且看遠處走來一人。一身白衣綴金繡,黑髮如瀑長至腰間,未戴冠束髮。額間一根紅色抹額,正與他清雅白皙的容顏相襯,自身後飄飛起舞。似乎正是由於他清冷的外表下有一顆濃烈的色澤分明的心,不僅不顯突兀反而極為融洽。翩翩玉樹臨風而行,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只是他臉色不好。望見嬌黃淺花遮住一半的小舟上。一身玄衣的男子正一腿微曲踏著一根撐在船與樹幹上的竹竿。雙臂抱胸,影映在垂下的噴著淺綠薄芽的萬條絲絛中。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一點點側顏,那剛毅、朝氣的輪廓不是重夜會是誰?

  步非煙臉色更黑了一分,不用問。這便是與他相約的惡子慕容重夜。重夜微收的下巴劃開一個優雅的弧度,微揚嘴角。心道:「來了,怕是又生氣了。」步非煙側對著他站定,微揚起清傲的下巴,輕輕的將幽怨的目光瞟上,爆出狠狠的、凶煞煞的寒芒。

  重夜起身笑笑,拱手,彬彬施俠客禮道:「步兄,請。」

  步非煙猶自薄怒的走上前,定睛望著小船,想一腳給他踹翻。不過,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步家天下第一大商賈重禮教。邁步上船,理也不理他直接落坐。

  重夜哈哈的拿起酒壺倒一杯酒,雙手舉道:「在下陪罪。」一飯而盡,提壺倒酒道:「步兄莫惱。我連罰三杯。」

  步非煙依舊不悅的滑過眼睛,微上瞥著他連飲三杯。道:「哪裡,步非煙一介小民,哪裡敢惱長安王。只求長安王莫要一再戲耍小民。」

  重夜放下酒杯十分誠懇道:「步兄,哪兒的話。我一見此景美如畫,便誠邀步兄來賞,不想步兄未到。心癢難耐之下自己來了。可是,我相信以步兄之才智定會尋來。故在最美之地值此最美之際等你。」手指江上。

  步非煙放眼望去,此刻果然很美。正是淖藍江水無限流,江波瀲灩泛銀光。彩鶯一鳴沖雲上,浮空相銜濃淡峰。收回目光,賭氣道:「如此,乃小民之過,讓長安王久等了。」

  重夜笑道:「莫不是生出甚麼事端?如何來遲了?」

  步非煙挑上目光白他一眼,道:「長安王好記性。天災大禍不能及。」見他杯停口邊輕笑。又道:「莫要事事推及他人,明明你未待約期,不辭而別,害我來尋。」

  重夜笑道:「既時間緊迫,我們便啟程吧。」起身欲下船。

  步非煙不滿道:「咎由自取。」穩穩坐定望著浩渺江上。重夜理虧在先,只得無奈的拿起竹竿撐起小船。

  兩人到達西域已是天色將黑,重夜早已安排人提前訂好房間。

  這裡有一座高高的眺望樓,用木頭搭建,多年來已經嚴重風化斑駁,好似一座危樓。讓人不由敬而遠之,重夜提著酒,一步一步的踏上那顫巍巍的台階一直到最頂處。這裡風大了些,玄黑的衣衫被吹的咧咧作響。

  一個白色的身影轉上來,不由訝然道:「你也來了。」

  重夜已走上前,望著遠方的燕國,感慨道:「天下真大,如此看來,燕國顯太小了。」

  步非煙望去,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烈風中如一道傲然而立的風景,遠遠的望著自己的家鄉。步非煙道:「非國小,是你的心大了。」停頓一下道:「你如何知道這個地方的?」在他心裡,重夜不是一個懷古之人。

  重夜眼神變得幽遠道:「不漂泊不識鄉。」

  步非煙道:「數百年前,河西公主和親至此。終日裡不言不語只望南方。後來,當時的大王以為婢女怠慢她正欲懲罰,河西公主泣道:不漂泊不識鄉。當時大王深為感動便建此台。」

  重夜搖頭道:「我以為識鄉不?不漂泊?」

  步非煙體味一番道:「倒別有一番豪情,只是,」瞥他一眼,道:「你這個人什麼時候都霸道。毫不考慮他人。」

  重夜道:「此地之所以四下空曠,便是天下之大,所見即故鄉。」回望他一眼,笑道:「我若不霸道,哪有你們這些溫糯才子感懷的份?一個個的像個糯米糰子。」

  步非煙道:「甚麼話到了你這硬邦邦的乾菜罈子嘴裡都變了味。甚是無聊。」

  重夜輕輕一笑道:「你步家許久不曾來過此地,你可能打聽到準確的消息?」

  步非煙看他一眼道:「我早已探過,阻力主要來自三個國家:各丹、契回、管戎。此三國以契回為中心阻擋住我國通西的必經之路。」

  重夜感到頗為難道:「數十年前可是,被九江王大敗的那個國家。」

  步非煙道:「正是我們腳下這片土地。本與匈奴一家,在不斷戰亂中脫離出來。數年前,與匈奴聯合攻打我國,九江王借兵齊國平了戰事。經過那一戰,這裡一直窮困潦倒、餓殍遍野,故與我國結下很深的仇怨。尤其新王曾誓言永不與燕往來,並與各丹、管戎結盟。」

  重夜托著下巴思忖道:「如此說來,想要成事又免不了血戰?」

  步非煙道:「如何走到哪裡打到哪裡?」

  重夜見他不滿,鄭重施禮道:「步兄有何高見?」步非煙別頭不理。他又霸氣道:「我要做之事必成,誰敢阻攔打到他同意便好。」

  步非煙冷哼道:「好像他人的拳頭是吃素的。倘若事事只拼拳頭,人要腦子做什麼?」

  重夜道:「所以啊,本王才找來天下最聰明能幹的小步字號頭腦。」

  步非煙又白他一眼道:「滿心的陰謀詭計。」

  重夜不置可否,微眯起深沉的眸子,放長眼光道:「沒辦法啊,敵人太強,小的能征善戰,天下歸心;老的囂張跋扈,獨斷弄權。」不得不說,他這處境確實慘了點,無論拼能力、拼實力、拼權力、拼兵力,自己都是落後挨打的份。可他這個人又不肯認輸,明明打不過,偏要拼盡所有。不知道動不了兵的他如何打得過契回剽悍勇猛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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