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先生

2024-05-22 03:44:06 作者: 陸南樓

  「房氏發瘋,聽起來似乎也是中了迷藥,要不然,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怎麼護著都不為過,如何會這麼不小心?房氏若也是受害者之一的話,那李氏確實很可疑。」許遵接著桑雲的話說道。

  一時間,大家都陷入沉默。

  「報——」一名衙差從外面進來,將手中信件遞交給許遵,「稟大人,府中的信。」

  

  能這麼急著給自己來信的人,只能是母親。

  許遵忙將來信拆開,寥寥幾行,看完後,眉頭舒展不少,可不知聯想到什麼,又皺得更緊了。

  「鍾大,去查一下,汴京城內買賣這種迷藥的渠道,設法子將名單拿來。」許遵吩咐道。

  「是。」鍾大應下。

  「我和鍾大哥一道去。」桑雲積極性很高。

  許遵涼涼地看了桑雲一眼,鍾大撓撓頭皮,尷尬地笑著說:「桑姑娘,這種交易一般都在鬼市,這地方魚龍混雜,又是在夜裡,帶著你,反而不便。」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不去了吧。」桑雲有些失望道。

  許遵面色這才好了些,他衝著桑雲道:「你若是真無聊,可以再去李家一趟,查一查李家的帳。」

  就在剛剛,母親來信告知自己,肅親伯爵一家子都在為長子的前程做打算,那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想走太后的路子,看看能否捐個官,哪怕是個閒職。

  雖然房氏和李抻的夫妻關係如此惡劣,按理說,房氏不太可能為著李抻的兄長一家如此打算,但她既已嫁作他人婦,為李家考慮,一榮俱榮,這個道理也是說得通的。

  桑雲還真是閒不下來的性子,聽到有事兒可做,又立刻打起精神。

  到了李家,守門的人直接讓她進了。這些天,幾進幾出的,李家的人都對桑雲十分熟悉了。至於她要帳本,管帳的人經過李抻的同意後,也給了她。

  桑雲自幼跟著父親認字,也跟著母親學過記帳,所以帳本她能大概看懂。

  厚厚的一本帳本,記著李家今年的支出與收入。桑雲直接翻到了前三個月的記錄,逐一看著。

  李家的收入無非就是城裡城外大大小小的綢緞鋪子,及莊子上的收成。支出除卻一家主僕的吃穿用度外,還有給家中公子小姐請的教書先生的束脩,以及每個月孝敬給肅親伯爵府的一筆錢。

  初看起來,沒什麼奇怪的。

  本朝「高薪養廉」,文官收入都不低,但還是抵不過做生意的。商人賺得多,到底沒身份。若是官商互為倚靠,則都能過得好。

  但是在這個月,李家供給肅親伯爵府的錢卻比上兩個月多了兩倍不止。

  這可就有意思了。

  桑雲指出這一點,問管帳的,管帳的反應很快,回道:「年底了,主君今年生意做得不錯,便多給了些。若沒有伯爵府護著,主君的生意也不能這麼好做,畢竟這裡是汴京。」

  「如此。」桑雲點點頭,心中卻是將這件事記下了。

  她再前後翻了幾翻,無意中發現,李家給教書先生的束脩,這兩個月的,比前兩個月的要高出不少。

  「你家主君今年生意掙得多,連帶著教書先生也沾光嗎?」桑雲隨口問道。

  管帳的一愣,隨即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這倒不是,從前的教書先生教得不好,公子小姐們不喜歡,現在換了個人而已,名氣更大,價錢自然就更高。」

  「哦。」桑雲點點頭,又將帳本往前翻。

  她很快又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既然從前的教書先生不好,為何還教了快一年,近兩個月才換?

  看來,管帳的沒說實話。不過,桑雲也沒問,而是暗暗記下了。

  怪不得許大人要自己來查帳呢,這李家稀奇古怪的事情確實不少,一本小小的帳本就能窺得許多。

  桑雲合上帳本,和管帳的拉起家常來,「你們大娘子身子好些了嗎?」

  管帳的唉聲嘆氣,「身子是好些了,但精神卻是很差,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卻......哎......咱們家接連發生禍事,看樣子要找個道士來做場法事的好。」

  桑雲雖是厭惡房氏的傲慢,但也憐憫她喪子之痛,所以她脫口而出的這聲「祝願她能振作」是發自真心。

  回到大理寺,桑雲將在李家帳本上所窺見的,一一說與許大人聽。

  聽到李家給肅親伯爵府大筆錢,許遵的表情平淡,但在聽到李家重新請了個教書先生,還給了大筆束脩後,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這位新請的教書先生,是誰?」許遵問。

  桑雲搖頭,「我沒問,怕他們起疑。」

  許遵看了她一眼,這丫頭看似魯莽,關鍵時刻倒謹慎。數次的經驗告訴他,這丫頭確實是個寶藏。

  「這事兒不難查,汴京有名氣的教書先生就那麼多,肯去商人家中教書的,更是屈指可數,多是愛財之輩。至於從前的教書先生為什麼離開,也許可以從李家的孩子們這面下手問問。」許遵頓了頓,「待鍾大查得迷藥的線索,就是個時機。」

  「好了,我瞧你連忙幾日,也夠疲憊了,去領了錢,回家歇著吧。」許遵看到她眼下的烏青,又開口道。

  桑雲聽到「錢」,眼睛發亮,但又想到什麼,猶豫著,還是開了口:「許大人,你家缺廚子不?」

  「什麼?」許遵一臉莫名。

  桑雲解釋道:「我每次辦完事兒,可以領到兩貫錢,其實很多了。但是我初來汴京,什麼都沒置辦,快過冬了,我需要買冬衣、靴,還有炭火。張兄考試也不知考得怎麼樣,但九天挨下來,也一定需要吃點好的,補補身子。所以,我想多賺錢。」

  許遵聽到她「哭窮」,原本是打算給她想想辦法的,但她提到「張兄」,許遵就打算苦一苦她,讓她知道人世間的險惡,讓她知道,自己都泥菩薩了,還要去接濟男人,這樣是不對的!

  「我們家可不缺廚子,何況,你憑什麼覺得你的廚藝能進伯爵府?」許遵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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