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人的絕活兒
2024-05-22 03:43:15
作者: 陸南樓
當許遵將自己的要求告知桑雲時,桑雲愣了一下,隨即猜出他的目的,「許大人這是要引蛇出洞?」
「是,你就是那個餌。」許遵回道。
「那我知道了,大人吩咐的事兒我會做好,明日我也會準時到的。」桑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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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兩人相視無言,桑雲告退,許遵在她轉身時,突然冒出一句:「無人為你生柴取暖,你得先愛自己,畢竟世人多刻薄寡恩。」
桑雲心間一動,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回眸時,看到那負手立於原地的男子,宛如謫仙。
翌日。
桑雲出現在孫珠的宅子外,看到縣衙的人已經將這兒團團圍守,陣仗遠比之前浩大,不免吸引了一些周圍的百姓看熱鬧,大家紛紛猜測著,是否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她踮起腳尖,在人群外喊著許大人,許遵沒露面,倒是許遵身邊的隨從,就是那日為獄中女童尋郎中的男子看到了她,於眾人各色打量的目光中將她放了進來。
「多謝公子。」桑雲客氣道。
鍾大注視著她,覺得她只要不發怒,真是個靈動又禮貌的小娘子,於是笑道:「我哪裡擔得姑娘一聲『公子』,叫我鍾大哥即可。你快隨我進去吧,我們公子已經等著了。」
「是,鍾大哥。」桑雲道。
兩人並排進屋,鍾大見她手裡拎著一個布包,不免好奇地調侃道:「讓你來配合查案,還自帶工具?」
桑雲臉上一紅,將布包解開,露出裡頭的食盒,「是給許大人做的蓮花肉餅,他太瘦了。」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鍾大反應過來後,曖昧一笑,「還從沒有小娘子給咱們公子做吃食呢,你可是頭一個。」
以前在汴京時,主君還未過世,公子貴為伯爵府的嫡次子,又是這樣好的皮相和學問,自然得到眾多小娘子愛慕。但這些小娘子都是貴女,女紅、點茶在行,卻沒幾個精通於廚藝。
「真的嗎?我也是隨便做做,以報許大人的恩情,他真的是一個很會關心別人的人呢。」桑雲一臉誠懇。
哈?很會關心別人?鍾大自覺跟了公子這麼久,怎麼不知道這件事?他明明……
「咳……你們兩個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過來?」許遵黑著臉,在不遠處喚道。
二人也不確定許遵有沒有聽到剛才他們倆的對話,忙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後過去,只見許遵指著後窗外的小徑道:「兇手應當是越窗逃走,窗外剛好有把舊椅子。椅子在屋檐下,雨水不可能沖刷掉腳印。椅子上有泥塵,混亂狀,很明顯是兇手胡亂擦拭所致。窗子到椅子的高度,大約有二尺七左右,也就是一個人腿的長度。由此推斷,該女子身高大約四尺八。」
說完,許遵往回走幾步,打量屋內陳設。
上次來時,所見一切尋常的事物,如今再看,卻有了不同的意義。
「孫珠應當是在這裡上吊身亡。」他指著一處屋樑上的掛痕,又低頭看向地上,目光隨著一處淺淺的移痕,一直到床鋪,「床鋪被移動過,只是現在放回了原位。」
許遵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但是這種可能令他第一次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他有些話想問桑雲,抬頭時,卻見她望著窗外出神。
「桑姑娘?」
「許大人,兇手應當深暗水性。」桑雲轉過頭,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許遵走過去,看向窗外的河流,立刻明白了桑雲話中的意思。
兇手越窗而逃,勢必要過河,因為這條河環繞了整個街坊。子時,這裡該是萬籟俱寂,也不太會有船隻路過。若是不游過去,只能繞到街坊前。雖說夜半時分,除了更夫,不太會有人在外遊蕩,但這裡人群聚集,萬一遇到誰,就大事不妙。
兇手應當是一個跟這裡的街坊鄰居相熟之人。
「桑姑娘,孫珠是否是韋大格外喜愛的那類女性?」許遵低聲問道。
他的低聲,亦是顧及她的顏面。
桑雲想了想,自己這個死鬼官人確實對孫珠有著格外的偏執,越是被拒絕,就越是狂熱,不惜冒著坐牢的風險,也要占有她。
「是。」桑雲應道。
「你能具體描述出孫珠的長相麼?」許遵又問。
「能。」這點桑雲很自信。
得到肯定回答後,許遵喚鍾大:「準備紙筆。」
鍾大眼前一亮,他知道自家公子這是打算「畫像緝兇」了。而當他從鄰居那借來紙筆時,桑雲都不知道許遵到底要做什麼,只是在他的要求下,細細描述起好友孫珠的相貌特徵。
「鼻尖有美人痣,嗯……很小,然後頭髮濃密,耳垂很小,嘴唇很薄……」
雖然她描述得很仔細,但許遵似乎沒有完全按照她描述的去畫。桑雲一開始覺得奇怪,但在看到許遵畫出的人像後,整個人幾乎一愣——
「你認識她?」許遵敏銳地捕捉到她的反應,轉頭問道。
「她……」桑雲指著畫,嗓子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何止是認識?
許遵看了眼手中分叉的筆,將其遞給鍾大,沉聲道:「孫珠是個很有風情的寡婦,韋大雖然混帳,但也有最喜歡的類型。兇手和韋大偷偷在孫珠的家中見面,在孫珠吊死的地方媾合,分明就想讓韋大再次回味和孫珠的那一次。這名女子該是身量相貌和孫珠有五六分相似,但比她健壯,不然不至於入秋敢往水裡鑽。」
「這不可能啊。」桑雲脫口而出道。
鍾大在一邊解釋,語氣里滿是自豪,「桑姑娘,咱們公子的絕活兒你第一次見吧?咱們公子能從有限的線索里,或是旁人的描述中整合印象,畫出犯罪嫌疑人的畫像。以前在汴京時,大理寺都得來咱們府里請人呢。」
桑雲根本聽不進去,滿臉不可置信,不斷重複著:「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們是父女啊!」
這一句,猶如驚雷乍響,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