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合作

2024-05-22 03:43:14 作者: 陸南樓

  「所以韋大是你殺的?你與他一起,他玩膩你了,不再捨得花錢,又或者,他有了新的目標?你惱羞成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許遵直視他,其威嚴的氣勢壓得盧春白又一陣心慌。

  她頂不住壓力,將目光移開。

  許遵可不會給她機會,繼續迫道:「桑雲講義氣,你向她哭訴,說被韋大用強,她就替你背了黑鍋。你與自個兒友人的丈夫通姦,還利用友人背負罪責,好一個蛇蠍婦人!」

  他用詞很重,盧春白心中繃不住,不再忌諱對面站著的是知州大人,大聲辯駁道:「不是!不是!韋大前頭給我花錢,後面卻管我要錢,我不肯給,他就偷了我的裡衣,說要敗壞我名聲。我心中害怕,就跟雲娘哭訴說,韋大強了我。我知道雲娘這個人性格衝動,她都能為了孫寡婦砍人,也該能為了我再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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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遵眼眸眯了起來。當人性徐徐展開時,往往不是以美好的面目呈現。

  盧春白大概是心虛,或是良心發現,強調了一句:「是我聯合街坊鄰居來衙門作保她的。」

  這話聽著就好像在說:雖然我搶了別人的肉,但我分了一碗肉湯給她,所以我是個好人。

  許遵沒有再同她多說一句,也沒有任何要放走她的意思,轉而去了關押王裕的房間。

  他坐下來,細細端詳王裕的神態,萎靡而驚恐,處處透著軟弱。

  王裕身材矮小,還駝背,和肌膚雪白又有些富態的盧春白站在一起,確實不般配。

  「你媳婦兒和韋大的事兒你知道嗎?」許遵選擇了開門見山。

  王裕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身子往後縮,整個人表現出一種抗拒,被許遵敏銳地捕捉到。

  「看來你是知道的。」許遵低聲道,「你假裝不知道,是害怕你媳婦兒跑了,還是害怕大傢伙兒的嘲笑?你內心有恨的吧?」

  王裕被人揭穿心事,目光跟淬了毒似的望向許遵,又突然意識到許遵的身份,於是又下意識地別過頭去。

  「你太恨了。所以你殺了韋大。」許遵聲音幽幽的,宛如地府的判官。

  「不是,不是。」王裕慌張地擺手,很是害怕這件事兒就這麼有了定論,忙道:「我確實跟蹤過他,心裡想著給他套個麻袋打一頓,好出出惡氣,可是我又不敢。有一天,我跟著他到孫寡婦的屋外,不久後,屋子裡傳來一些……那種動靜,知州大人,您說這人該多喪心病狂,誰不知道孫寡婦是因他死的。後來,屋子裡沒動靜了,我站了好久才敢進去,發現他已經死了。我以為他是馬上風死的,心裡就罵了句活該,後來越想越氣,就把他的頭摁進水缸里,終於出了口惡氣。反正人不是我殺的,知州大人您可一定要信我。」

  許遵有些意外,不過細細一想,王裕說的,確實符合現場疑點。韋大怎麼說也是一個壯年男子,能把他按進水缸,就算桑雲氣力再大,恐怕也費勁兒,若是男人,就合理多了。

  「你做這件事時,是什麼時辰?還有,你在門外蹲守時,除了聽到那種聲音,有沒有看到什麼?比如,和韋大媾合之人的身影?」許遵捋了捋,問了兩個問題。

  王裕心中最大的秘密說出來後,反倒渾身鬆快,面對許遵的提問,明顯配合了許多。他仔細想了一下,答道:「大約……過了子時,我們那一塊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沒人捨得夜裡點燈的,到處黑漆漆的,我確實只聽到聲音,但什麼都沒看見。」

  韋大死於子時前後,被賣炊餅的老漢發現是在寅時,時間對上了。

  「不過,那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定是個年輕娘子。韋大這人相貌醜陋,又人品拙劣,大家都很厭惡他,不知他哪裡來的這些桃花。」王裕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憤憤不平。

  許遵看了眼他,心中有了些思量。

  這時,一名衙役進來,對許遵稟道:「許大人,桑姑娘求見。」

  「請她進來。」許遵早知她要來,卻沒想到這樣快。

  兩人的再次相見,一個急慌,一個鎮定,高下立判。

  「許大人,我都認罪了,你為何還要揪著這件事不放?盧娘也是個苦命人,你就別為難她了,有什麼衝著我來就好。」她看著他,絲毫沒有躲閃,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

  許遵往椅子上一坐,手指一上一下,輕輕叩著桌面。

  「你為別人遮掩醜事,不惜自毀前程,可別人卻是利用了你的善良。你以為韋大是盧春白殺的,想要替她瞞天過海,不叫她名聲掃地,日子難過。盧春白以為韋大是你殺的,略微良心發現,聯合眾人替你去衙門作保,好叫你判輕些。但其實,你倆都不是罪犯,兇手另有其人。」

  見許遵三言兩語道破,桑雲驚了一驚。

  「許大人……」她愣了片刻,隨後自嘲地一笑,低聲道:「其實,關係再好,也不至於替別人頂了殺人的罪名。盧娘不能生育,日子一直難過,好在,她官人去族裡過繼了一個小女孩來,說是父母早亡。盧娘的婆婆嫌棄是女孩不肯要,又送回族裡。我在想啊,要是盧娘因為那個天殺的坐了牢,那孩子豈非和我似的,像個球似的,被踢來踢去,寄人籬下的日子豈是好過的?」

  這下子,倒輪到許遵詫異了。

  「我說過了,許大人生來富貴,怎知百姓的苦?還是一個身為普通百姓,又沒爹沒娘的女子的苦?」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映照在桑雲臉上,所有的無奈都好似發了光。

  許遵原本想要告訴她——盧春白並非被韋大強迫,而是心甘情願這事兒,但在此時此刻,竟心軟幾分在,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兒。

  有的人就是這樣,自己還在滂沱大雨中,卻拼命地想要替別人遮雨。

  手指一上一下間,許遵做出一個決定。

  「桑姑娘,我見你也算有膽有識。現在盧春白和王裕成了犯罪嫌疑人,你若想達成你的目的,你就得配合我查出真兇。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成。」桑雲答應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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