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情事
2024-05-22 03:22:26
作者: 青瓜檸檬
李朝手中腰刀「哐當」一聲砸在地面上,痛苦的闔眼。見此情形的南北軍在此刻也扔掉了佩刀,像是下餃子一樣「撲哧撲哧」跪了一地。
「皇叔。」
李繼從人群中擁簇著走來,一身污血並不能掩蓋他身為儲君的氣度,反而更添了幾分波瀾不驚。
他似乎痛心疾首的看著他,「孤再三勸誡皇叔,可皇叔實在是太過偏執。」
李朝怒不可遏地瞪了他一眼,「李繼小兒,想你當年求著本王替你處理政務的時候,求著本王替你掃清這些老頑童阻礙的時候,可不是今日這副臉色。」
皇帝中風昏迷,主少國疑,他當年為了保住自己太子儲位如何低三下四,如今親政之後就有多恣意妄為。
是他們小看了他。
想著不過是傀儡太子,可卻忘了他也有長大的一日。
一個李繼,一個李熾。
是他們在這十餘年來下的最失敗的兩顆棋子。
當年的棋子,成為了執棋人。
他們反而成了棋子。
這便是風水輪流轉。
李朝透過人群,視線望向李熾,心潮起伏。
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不是李繼可以控制的。
他與李憲的來往其實並不多,在他入京後被幽禁宗人府的這幾個月,他有他三封信而已。可這三封信,每一封都與李熾有關。
「殿下,可要把他帶回昭獄?」
李熾的聲音淡淡在身後響起。
昭獄?
李繼眸中閃過不悅,十分乾脆,「骨肉至親,孤是在不願折磨皇叔。」
微微勾起唇角,李繼的瞳仁向下低去,冷冷道:「就地斬殺。」
……
……
四周一片靜默。
官員們看著情況已經平穩,徐徐從躲避的殘垣中跑出來。
「殿下!不可啊!」
「太子殿下,即便榮王謀反,但他也是李氏血脈,曾經為了大燕也是殫精竭慮!」
該冒頭的時候縮在一旁,不該說話的時候倒是誇誇其談,口若懸河,用盡一切「孝」,「義」來壓迫他。
這些文官。
貪生怕死第一,好名道利也是第一。
偏偏大燕祖律,不能斬殺文官。
可他今日,不會給李朝一絲機會活下去。
這種荒謬之言,不能被傳下去。
「殺無赦。」停頓了一會兒,眼看著文官們又要淘淘江水般念叨,李繼又加了一句,「膽敢求情者,同罪。」
「李繼!你以為你殺人滅口真相就會被掩藏嗎!」
或許是死到臨頭,死亡的恐懼帶給他憤怒,又或者是想要拖人下水,李朝拼死朝他吼去,「你殺一人,只是滅得了一人的口,但你堵得了天下眾生的口嗎!你不是李……唔!」
「唔……」
長劍頓時劃破他的喉嚨,李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盯著李繼,看著他手中那長劍毫不留情的插進他的喉嚨,口中除了一坨又一坨的污血外,什麼都溢不出來。
「皇叔安心上路吧,堂妹和堂弟,孤一會讓你們一家團聚。」
「唔……」
他知道!
張著嘴,喉管被刀挑起,他說不出一句話,唯獨一雙眼怒睜。
一個人最大的不甘,就是死不瞑目。
執掌了數年朝政,曾經權勢滔天的攝政親王就這樣如一坨爛肉一般他倒在地上,眾官唏噓,卻無人再敢置喙一句。
旭陽掩在雲層之下,天際的沉雲隨著風籠罩著皇城。
北風也漸起。
颯颯涼風席捲青雨台前,將地面上的鮮血堆積而成的水潭激盪起一層又一層漣漪。
雨松青緩緩從人群中走出,她仔仔細細將李熾上下打量了一遍,確保他的確是沒有受傷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地面的屍體實在是太多,多到幾乎沒有她可以下地行走的地方。
李熾站在高樓宮闕上,手持長劍,迎風而立,整個人矜貴如華。
難怪燕都的人怕他怕到極致。
這雙眼底毫無情緒的眼眸,就像是一塊冰霜,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
在他的世界裡,殺人,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她心頭陡然有些顫。
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明明只有數尺,卻仿佛是隔了一層有一層的屍體,隔著一條又一條人命。
本來想著朝她走近,不知道何從邁出第一步。
明明都那麼親密,明明都坦誠相見,明明她把自己都交給了他,可她還是看不懂自己眼前這個男人。
無數次,她曾經無數次問他:你究竟在打算什麼?
她曾經以為,只要李氏王朝血流成河,她的仇恨便也報了一半。
可是她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戰爭的殘酷,殺戮的殘忍,是她想像不到的。
地上,還有未咽氣的士兵痛苦的呻吟聲,他們蜷縮著身體,有的人失去了手臂,有的人生失去了腿,還有的人,腸子和氣管暴露在外,整個臟器內部在涌動。
她一時間都不知道究竟是權利所帶來的殺戮恐怖,還是單純的李熾這個人恐怖。
胃裡翻騰著,她半蹲在地上,想撐著地站起來,卻摸到了一手的血。
這些鮮血旁,還夾雜著被冷兵器削落的手指和肉糜。
「嘔——」
這濃厚的血腥味讓她噁心反胃,但腹部空空,她半點都吐不出來。
一隻手按壓著胃部,雨松青調整呼吸,儘量讓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咚——」
一陣腳步聲沉穩有力的在她耳邊響起。
雨松青抬頭,眼睛有些婆娑,只看到一道傾長的身影大跨步朝她走來。
兩旁的士兵雙雙讓出了一條路,朝廷官員們的目光也緊跟著他。
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眼睜睜看著這個剛剛如同殺人機器一般收割者性命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雙手用還算乾淨的手絹擦拭乾淨,然後同在血泊中的少女一起,半蹲在地上。
「你不舒服?」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雨松青微怔片刻,抬頭看著這冷峻的面容,搖了搖頭。
「還好,我自己歇一會。」
被這熾熱的目光盯住,她有些不自在。
後面的人看著呢。
李熾面色很難看,喉結滑動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青青很不舒服。
面色蠟白,眉頭緊蹙,似乎是被眼前這景象嚇著了,也似乎是被自己剛剛殺人的模樣嚇著。
心頭驀地一緊,他剛剛匆匆望下廣場上時,她就這樣低沉恍惚地站在原地,不堪置信著,也心驚膽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她的神情,似乎即刻便要離他而去。
攬住她的腰,李熾輕而易舉地將她抱在懷裡,然後朝人群中走去。
「你要幹什麼!」
他一攬住自己,這手就習慣性的往他的脖子上環去,等到雨松青反應過來時,已經穩穩落入他的懷抱。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即便是她臉皮再厚,也被李熾這一番操作弄得紅了臉。
抱著人回到原處,他恍若未聞,面不改色的回覆李繼,「此處有封疆和朱燃。殿下,臣先帶她回府。」
回府?
李繼怒極反笑,他今日的事情都還未給他一個交代,現在就想全身而退?
看著他懷中珍寶似的抱著的人,李繼只覺得頭上的青筋跳動異常,後牙槽都要被咬碎了,攥緊了拳頭。
那是他的太子妃。
不是李熾的女人。
可現在,他偏偏敢怒不敢言。
「此事重大,大都督還是留下來陪孤一起商議為好。」
雙目對視,這兩個男人的眸中頓時散發著激烈的情緒,一溫潤尊華,一冷銳凌厲,雙雙都不肯讓步。
雨松青緊張的攥緊了他胸口見的衣襟,頭埋得更深。
一張大手順著脊樑撫動,他突然變得不耐煩,拒絕了李繼給的台階,「她不舒服。」
一句「她不舒服。」,堵得李繼啞口無言。
他一轉身,兩旁京畿軍便立刻騰出兩條道,而他這個太子,還未首肯。
如此聽令,遠勝於他這個儲君。
李熾,留不得……
皇宮縱馬,她上下輩子加起來第一次。
雨松青忽然想到了他們在黑水縣成日裡騎馬跑的時候,可這匹馬遠沒有烏雛穩妥,將她顛簸的上下起伏,她緊抓著李熾的衣襟,跟著他從皇城長街一路除了城門。
路過長街時,她匆匆一瞥長街上的死因各狀的人。
「唔……」
眼睛被人用衣衫遮住,李熾將她按在自己懷裡,不然她看。
「沒什麼好看的。」
是沒什麼好看的,不過就是身首異處,斷喉割頭,腦袋被馬蹄踏成泥漿,腦髓腦液濺得四處都是。
雨松青提醒他,「我是仵作。」
她怎麼會怕?
李熾眸點如漆,將她抱得更緊,「青青,戰爭殺人,和單純的死人是不一樣的。」
虐殺的慘狀,無人不怕。
……
……
松水院一如往常安寧。
雖然緊挨著昭獄,但是這裡更像是一處世外桃源,即便外面動盪天翻地覆,裡面還是寧靜入水。
李熾將她抱緊浴室,招呼人準備熱水沐浴,然後就出了房門。
雨松青還沒來得及叫住他,這人關上了門匆匆離去,活似前面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
沾了血,總是不舒服,泡在熱湯里總會放鬆一些。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她覺得自己到現在都像是活在夢裡一般不真切。
大遂遺臣,青雨台塌,逼宮造反……
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她的腦子裡來回蹦迪。
「吱——」
木門聲響起,雨松青警惕的收回漫無目的的神思,喝聲道:「誰!」
她沐浴,向來是不喜歡有人隨侍的。
屏風外的人沒有說話,錦靴踏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一步一步逼近。
浴室水霧氤氳,被熱水熏過的臉蛋兒泛著胭脂色紅潤的光芒,雨松青砸吧砸吧眼兒,睫毛微微抖動,聲音俏皮的響起,「擅闖香閨,大都督可是越活越回去了。」
這聲音嬌軟靈動,透過水霧,他只能瞥見朦朧的手臂捂著胸前,如瀑雲鬢歪歪斜斜的墜在耳際。
春閨香艷,自然唇乾口舌。
「我還以為你走了。」
一聲不吭的出了門去,獨留她一個人。
「出去放了東西。」
他繞著浴桶走來,一隻手悄然搭在浴桶的邊緣,慢慢滑動。
雨松青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穿著這一套染滿了血的飛魚服。
這種情形,這種氛圍,雨松青頓時紅了臉,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的手往衣襟上拉扯,一顆顆紐扣鬆動,外衫滑落。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她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外間暮色已沉,燭光下大紅色衣袍越發華貴,他的眸子裡像是鑲嵌了一顆水光瀲灩的黑珍珠,在浴桶裊裊升起的氤氳霧氣之下,像是煙花一般迸裂開。
內襯褪完,精壯有力的身子突兀出現在眼前,他輕輕往浴桶一跨,熱水頓時往外冒。
……
浴桶內水波蕩漾,一潮又一潮拍打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臉這輩子都沒這麼紅過。
內心哇哇狂叫著,他是來沐浴的嗎?
他分明是來睡她的!
其實除了第一次,他們都沒有越過界。
雨松青頓時覺得很奇幻,就在剛剛,她還在emo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可現在他就在她面前打破了她毫無邊際的幻想,拉回了現實。
他們應該是親密無間的。
「你這樣讓我怎麼出去見人?」
這不是,滿府都知道了?
這廝靠在她對面,面不改色,「本座只是沐浴,難道怕人知道?」
「前院沒有浴室嗎?」
非要來跟她擠一個?
「重新燒水,太慢了。」
仰起頭來,她暗暗吸了一口氣,似乎被他氣得血壓不穩,「李熾,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
「啊!」
腰上被他拽過來,肌膚相親,雨松青頓時直起了身子,雙手合十將他擋在身前。
一隻手觸到她緊咬的下唇,摸著她的如天鵝般秀氣纖長的頸脖,他的聲音有幾分戲謔,挑眉笑道:「青青的眼界太小了吧?」
「那你什麼意思?」
「本座沒有意思。」
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在她耳邊低喃,「青青很急?」
急你媽!
搞得她欲求不滿似的。
眼看著氛圍越來越曖昧,握在她腰間的手也開始不安分的四處走動,雨松青眼咕嚕一轉,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乾脆反客為主,跨坐在他腹上,四周頓時水花四濺。
溫水下,桶內透明的情形映入眼帘,她頂著大紅臉,纖細的手從額頭滑向耳後,最後挑起他的下巴,居高臨下斜睨著,「如果我真的急呢?」
「碰——」
這句話的效果太猛烈,就像是給猛獸解開了繩索,
她笑得遊刃有餘,不安好心。
李熾挫敗的深吸一口氣,在她耳邊低吼,「祖宗,你要幹什麼?」
這種情況下叫停,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
想也不想,他立刻許諾。
莫說一個條件,就是成千上萬個他都會依。
「我不干涉你的事情,但從今天開始,我問的事情,你都不許再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