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夫的拳頭

2024-05-22 03:22:14 作者: 青瓜檸檬

  推開李紹,她的手腕微微顫抖,樓下「咚咚咚」敲擊著門窗的聲音激烈響起,腳步聲,吶喊聲,齊齊湧入耳廓。

  可下一刻,李紹猛撲過來,她的手腕被他死死鉗制,沒有辦法拿出銀針控制他。掐,拽,扭,打,踢,也沒辦法挪動他分毫。

  

  藥性之大,她自己都感嘆。

  被人持刀架在脖子上她沒怕過,被關進棺材裡她也沒怕過,可她不知今日居然怕成這樣。

  手腕無力,腳下虛浮,所有理智冷靜全部分崩離析,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男女力氣懸殊,她沒有任何辦法。

  「嘶——」

  紗裙撕裂,白玉凝脂般的肩暴露在空氣中。

  雨松青一口咬在李紹的肩膀上,鮮血頓時入口腔,她淬了一口,幾乎拼盡全力大聲喊著,「李紹,你他媽的醒一醒!這是一場局!」

  這是一場死局。

  她不敢想像,若人闖進來……

  那召藩王入京的第一場戲,就是看李熾的笑話。

  有人用人命給她制了一場令她身敗名裂的局。

  逼著她認命,逼著她成為燕都的笑話。

  只要喘著一口氣,她就不會認命。

  她迅速取下頭上的髮簪,烏髮頓時垂落,如瀑布一般掛在腰間,雨松青發了狠,緊抓著那跟髮簪就扎猛進他的眼睛。

  「啊!」

  ……

  ……

  閣樓下一行十來個錦衣衛,迅速將現場清理,太后招呼著藩王王妃們在冬熙宮,可貴勛官宦的夫人們卻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即便有錦衣衛在此駐守,也有人探來。

  一時之間,議論之聲紛紛響起。

  無人知道閣樓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跨過水潭,錦衣衛將潭中屍體打撈上來,李熾冷冷瞥過,帶著一隊人涌去閣樓。

  推不開,拉不開,外面並未有門鎖,整座樓卻像是固若金湯般全部被封死,一如那日的石牆。

  「哐當——」

  「轟隆——」

  樓上不斷的發出花瓷碗盞的碎裂聲,夾雜著門窗牆壁在受到撞擊之後「吱吱」的刺耳的聲音。

  唯獨沒有聽見雨松青的呼救聲。

  他聽得心驚膽跳。

  大庭廣眾之下,他強忍住喚她名字的念頭,點燃火摺子燒開窗上的紗幔,他俯身去探門鎖。

  沒有鎖。

  卻打不開門。

  這是有鬼。

  烈日照在他飛魚服上,金線光芒爍爍,肅殺冷漠。

  李熾抽出腰間的繡春刀,一雙黑眸深幽似枯水,「嗖——」的一聲往門窗砍去。

  「大都督!」

  燕暮本想阻止他,可看著他冷厲如冰的眼神的時候,剩下的話被吞進喉嚨里。

  「咚——」

  「轟——」

  窗檐應聲而斷,露出屋內陳放的器皿家具,一行人徒手拆開木窗,用腳一步步踹出一道門出來。

  樓上似乎安靜了,可他的心卻更沉。

  李熾抑止了想要跟隨的錦衣衛,徑直走進。

  三樓,已經是一片狼藉。

  鮮血順著肩膀流出,李紹肩膀上被她劃出三四個血洞,白皙的肌膚上被血紅點染,滴滴灑在地板上,又被腳步踩踏得凌亂不堪。

  她本想著扎進他的眼睛,是李紹自己鉗制她的手腕扎進了肩膀。

  他也在反抗。

  「碰——」

  一陣風推門而入,一雙修長的手猛然推開緊閉的門,大步朝內跨進。

  正午的陽光從西側的門窗中透進來灑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流光,銀白的的刀刃散發冷意,見著他的那一瞬間,她連呼吸都停止了。

  「李熾?」

  捂著肩膀從太師椅上坐起,李紹恍恍惚惚間瞥見他,笑容如花般燦爛。

  「你怎麼在這兒?」

  醉酒加上藥性,他腦海中像是泥槳一般混亂,他只看到李熾陰惻的側顏,卻看不見他染血般黑眸死死盯著他。

  衣訣窸窣,李熾一步步走近,像是看著一個宿世仇敵,猛撲過去揪住他的肩,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將他重重摔倒在地。

  「你瘋了!」

  「你他娘的才瘋了!」

  李紹回過一絲神智,第一時間竟然是愣住了。

  他自小認識他,那時候他是太子伴讀,李承意獨子,身份尊貴,也不愛與他們這種貴勛宗室親近。刻板,嚴肅,不怒而威,可即便是投軍打仗在死裡逃生,他也極少動怒。

  脊背撞在地上生疼,手肘被碎瓷器划過一道口子,鑽心般的疼痛襲來,李紹也不客氣的撲了過去。

  雨松青本以為李紹一定會被李熾按著打,可誰知兩人糾纏在一塊兒,不是機械鬥毆,不是刀光劍影,也不是花里胡哨的動作,而是實打實,拳頭打拳頭的砸在彼此的肉體上。

  一個左勾拳,一個剪刀腿,屋內剩餘的瓷器綾羅全部砸得稀碎。

  竟然勢均力敵。

  她第一反應居然是,李紹在藏拙。

  男人生氣怒氣時候的力氣大的驚人,李紹絲毫不是花架子,在一個側身躲過李熾的拳頭後,突然緊抓著他李熾的肩膀,然後毫不猶疑的反背上肩,狠狠摔出去。

  可李熾的下盤太穩,翻身在他背上時,猛地按住他的脖子,強壓著他扭轉,逼的他不得不鬆開手。而下一刻,李熾的手肘死死壓著他的脖子,像是一頭沖入羊群的野狼,目光裡帶著觸目驚心的血色,拽緊著,一拉,一扯。

  「李紹,你想死就直說。」

  清咳了兩聲,李紹嘴裡溢出一絲鮮血,他挖苦他笑著,「本世子一定會比你死在後頭。」

  兩個男人眸光相撞,氣氛陡然降到冰點,李熾恨不得掏出刀來了結他,摁住他的脖,一個拳頭狠狠砸在他挺立的鼻樑上,頓時鮮血飛濺。

  「李熾……咳……」

  李紹不怒反笑,故意激怒他,「你怎麼和你女人一樣野?」

  「閉嘴!」

  當頭一棒般,李熾從騰升的怒意中撕裂出一絲理智,他起身往屋內走,錦靴踩在碎瓷器上,劈劈啪啪地濺起一陣響動。

  雨松青默然不說話,甚至不敢看他。

  氣氛低沉,如履薄冰。

  少女的衣裙被撕得破爛,她渾身無力的將自己縮在桌椅之下,衣衫濕透,髮鬢松松垮垮的垂落,肩上的衣袖和裙擺被他撕碎,露出白皙凝脂般細潤的肌膚,肩膀和修長的雙腿全部暴露在外,肩上和腳踝也有掙扎之後的束縛傷。

  青青紫紫,像是梅花紋路一般。

  此情此景,驚得李熾青筋暴露。

  他立刻解下自己的衣衫將她死死裹緊,而雨松青落入他懷裡時,卻僵直了身體。

  明明體溫炙熱,她卻覺得自己掉入了冰窟窿。

  「我……」

  她想要解釋什麼,可是無從說起。

  是自己太蠢被人利用設局,還是自己其實並沒有被怎樣?

  可現在這個情況,說什麼都是藉口。

  李熾的鐵青的臉上在一瞬間變化無常,是她從未見過的盛怒。

  深黑色眼眸積壓著怒火,升騰而上,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狩獵的獵豹盯住獵物的眸子。

  雨松青心頭一悶,將頭埋進了他懷裡。

  「李紹,」他沉著嗓子冷斥:「你好自為之。」

  看著李熾大步離去的背影,李紹悶聲又吐了一口血,吃痛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和胸口的血洞,慢悠悠爬起。

  他的眼眸啐寒,緊緊捏著桌椅的一角。

  究竟是誰。

  ……

  人從閣樓中出來時,錦衣衛早就肅清閣樓四周看戲的人,刀掛前堂,挺背陰眸,令人不寒而慄,不敢上前打探。

  燕暮迅速跑來,將雨松青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個所以然,摸著頭,「大都督,雨姑娘沒事吧?」

  她沒事,可很快就有事了。

  幽幽香氣撲鼻,李熾並未在意,只緊了緊懷中的人面無表情,示意他看樓上。

  「本座耳中不想聽見任何閒言碎語。」

  ……

  ……

  宴席上早退這種事情想來他不是第一次做。

  李熾 把她扔在馬車軟榻上,然後坐回主位,不置一詞。即便手背被瓷器碎片劃破數道小口,而他仿若毫無知覺一般,目視前方。

  他在生氣。

  慌張之餘,她才發覺自己忘記了告知他不能碰她。

  可她身上的香味已經像是蠱惑人心的秘術,悄然之間就鑽入人的心房。

  心頭的火越積越旺,李熾低頭整理著衣袖,卻掩飾不住手腕的微顫。

  一所密室,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究竟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喉結不停滑動,乾澀著,刺痛著,心頭悶起的一股子火辣辣的痛意不停襲擊全身,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向誰發火。

  以至於他忘了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情更害怕。

  冷戰沒有任何意義。

  嘆了一口氣,雨松青慢慢挪到他的身側,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是讓他安慰自己還是自己寬慰他。

  對於她來說,不過就是露胳膊露腿的事情,實在是不值得一提,當年她讀書的時候穿的比當時更短更少。

  可對於他這個迂腐的性子來說,她當日露出腳丫子都會被通批一頓,更何況在外男面前被人撕碎衣衫。

  可今日的事情,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不理會他,一雙眸子像是冰雕的一般,沒有半點情緒。

  「今天……是我粗心。」

  淫侵深宮數年,居然在陰溝裡翻船。

  「我不知道李紹在裡面,是宋婉清……嗚嗚!」

  他還沒有等她把話說完,直接勒住她的後腦勺,啃上了她的嘴唇。

  這是一場疾風驟雨一般的吻。

  夾雜著怒火和妒意,李熾沒輕沒重,狎扣在她肩上的力度大增,他不允許她拒絕,也不允許她閃躲,從唇邊咬啃到頸脖邊,一直往下。

  直到後背的繩索被拉開,雨松青倒吸一口涼氣,垂落在腿邊的手迅速遏制他的手腕,嬌嗔著,「李熾,你冷靜點!」

  回答她的,卻是更加瘋狂的激烈。

  津沫交融的瞬間,本來就單薄的衣衫全部脫落,他攀扯著她,勢必要將李紹印在她身上的痕跡全部抹除,發了狠。

  雨松青被嚇傻,額上汗珠不停落下,幾乎是哭求著他。

  「我身上有催情的藥,李熾,你別瘋了!」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今天算是知道了。

  「瘋?」

  這股子香味實在是太邪門,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和行動,加上剛剛在閣樓上看見的視覺衝擊,無邊的妒意席捲而來,他甚至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咬著她的耳朵,任由她又捶又打,高大的身軀裹著她,就像是抱著一個小人兒,令她毫無反抗之力。

  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他一想到剛剛幾乎活色生香的場面,好不容易撕扯出的清醒全部湮滅。

  摁著下巴抬起,深邃的眸子裡積累著的怒意和欲望令人不寒而慄,李熾叼著她的耳朵,像是小貓一樣舔舐著她的耳廓,「青青,你想想我為什麼瘋。」

  她 撞進他的眸子裡,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想要什麼。

  雨松青明白,他不是貓,他是一隻獅子。

  是一隻被人侵犯了領土被激怒的獅子。

  男人的安全感很簡單,雨松青也知道他兩人每一次差點擦槍走過之下是他的憐惜和尊重。

  他想娶她,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正大光明的娶她。

  但他現在也想要她,無所謂任何非議和後果,幾乎是任性和執念。

  她坐在他大腿上,大腿內側是能感受到異樣。

  糾結,猶豫,害羞和不知所措的裹挾在一起,臉頰上的胭脂色燒騰,平時噼噼啪啪說地不停的小嘴也不敢言語,雨松青沉思著,可他的手卻極不老實地握住盈盈一握的小腰,沒有了衣料的阻絕,只剩下肚兜懶懶散散還掛在脖子上,肌膚相親的那一刻,雨松青幾乎是不自覺的一顫。

  大掌帶著陳年老繭,每一次觸摸都像觸電一般令她驚起,她有氣無力的挽住他的手臂,聲音清媚如絲,「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青青……」

  沒有意料她拒絕,李熾微愣。

  「好。」

  他如是說。

  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衫,他給她披上,裹上,可眼眸中閃過的失落和不解卻逃不了她的眼。

  女人對於這種事情總是羞愧和不主動的,她摸著他下巴上青幽的胡茬,有些心疼。

  她深知。

  今天的事情,不是一場吻能夠解決的。

  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同處一屋,是個男人都會在意,懷疑,即便他佯裝沒有事情,可還是成為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刺,會在某一個地方冒出來扎傷彼此。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愛人之間起了齟齬會多麼心累。

  圈過去,她抱緊了他,貪上幾分不自覺的情慾,「大都督,你……收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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