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環相扣環環扣
2024-05-22 03:19:31
作者: 青瓜檸檬
明知故問。
雨松青思忖半晌,組織了語言。
「大都督恐怕和我有一樣的感受,趙仁的落網,太容易了。」
「在懷疑趙仁之前,我們甚至沒有任何證據指正他,他在現場留下的痕跡很乾淨,鞋底印記被去除,兇器也拿走了,就是用來麻痹死者的烏頭的用量都很準。如果說他砍下死者的肢體是為了掩飾死者身後的紋身印記,那為何不直接砍下死者頭顱,還更加方便。如果我是他,如果我要殺人滅口,我就不會用一種方法,這樣太明顯了。何況他還要連續殺害五個人,這樣做不是打草驚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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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殺了人,回到現場,我不意外,可是他既然知道驚動了錦衣衛為何還要在如此急促的時間冒險殺害第四人,第五人?這不是想方設法自投羅網嗎?如果他真的是想藏匿事實,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給他們安個罪名,順水推舟。」
「那日綁架我的人說,是我多管閒事。可是那日也是趙仁讓我去現場,即便在他們眼底我的水平不如我爹,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混淆錦衣衛辦案,但無論如何我也是仵作,斷案驗屍天經地義,何來閒事一說?就只有一個原因,我在斷案的時候,有一些事情觸犯到了他們的禁忌。」
「若那人是雍王的人,大可把我殺害,讓線索中斷,可是他偏偏沒有殺我,還將你引到發洪水的地方,我一直在想,他單純是為了一石二鳥,還是為了設計讓我們去那村子,將目擊證人送到我們手上。」
風竹影動,月隱烏梢。
屋內已經換了一輪燈燭,燈光透過紗布映照在他冷峻的面龐上,居然帶著幾分溫意。
過了良久,他聲音淡淡「他是魏子川,雍王親信。」
「親信?」
雍王殿下莫不是瘋了,想讓人快去戳破他干好事兒嗎!
雨松青不解,望著李熾的胸口出神,手中捻針的動作勁度越發大。
「喂!」
她腰上一緊,李熾騰出一隻手臂將她死死勒住,一個翻身就將她從地上重重摔進羅漢椅上。
霽青色紗裙花瓣一般散開,一隻帶著他體溫的手滑過她被水霧染濕的小臉,他的手從臉落到了纖細的頸脖上,因為常年握劍,他的指尖有一層淺淺的繭薄繭,雨松青打了個冷顫,手上拎著銀針的幾乎拿不穩。
「本座跟你說過,你的聰明勁兒得用地方。」
「不該問的事不要問,不該想的事情不要想,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四目相對,雨松青毫不怯場,雙膝微屈,抵在他的胸脯。
「如此說,這裡面的水,渾得緊?」
燈下看美人,猶如登樓望月,染上一點朱色便醉人心魂。
他勾起著她的發,像是摸著一塊上好的絲綢,「渾水摸魚,魚自來之。」
又打什麼啞謎?
她打開他的手,準備起身,但李熾卻將他按在羅漢椅上,紋絲不動。
「你又發什麼瘋!」
咚……
她厲聲未消,他的頭就穩穩的擱在她的膝蓋上,一雙眼睛輕輕掠過她一眼,頭便枕著她的膝蓋,舒服的低喃。
「本座的頭,很痛。」
怎麼不痛死你!
雨松青心窩一顫,深深吸了口氣,她忽然想知道,如果她想現在將銀針扎進他的腦袋裡,這個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錦衣衛大都督會不會反抗?
「你不是懷疑我是奸細嗎?不怕我扎死你?」
「唔……」
「你大可一試。」
他是真的欠收拾!
手指觸到他的太陽穴,雨松青按摩打轉,又將他的玉冠取下來,用手指梳理著一頭烏髮,伸手在發間尋找穴位。
「你又喝了茯苓酒?」
那顆腦袋悶聲道「喝了點。」
「點是多少?」
「三四口。」
「聽吳辭說,郡主失蹤了?你還有閒情雅致在這裡?」
「關本座什麼事兒?」
牛逼。
她的手按得酸痛,本想將這顆腦袋移開,低頭一看,李熾早就進入夢鄉,雨松青困得不行,輕輕挪動著大腿,悄悄爬下羅漢椅,伸了個懶腰。
真是祖宗。
看著李熾睡在羅漢椅上,她也沒客氣,徑直躺在他的床上,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
今日一早就坐著馬車外出驗屍,傍晚才回,又坐了一個時辰到了這裡,她早就困頓的不行,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見她先被一隻野豹追著跑,越跑越累,越跑越遠,然後跑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山洞裡掛滿屍體,男的女的,小的老的,像是曬乾的臘肉,迎風飄揚。
她指著那些屍體,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那隻野豹子張著血盆大口忽然向她撲來,雨松青大驚之餘,癱倒在地上,只見它掏出一隻半死不活的魚,居然開口說話。
「在渾水裡面摸的魚。」
然後塞到她嘴裡「你吃啊!」
「呼——」
雨松青一驚,後背一身冷汗,刺目的陽光已經透過紗窗映照在床邊,她昏頭昏腦的從床上爬起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李熾的房間。
屋內已經早就沒人,雨松青悄悄開窗,看見錦衣衛們人來人往,穿梭不停,她苦著臉又關上了窗戶,心中急躁。
人有三急啊!
出去?
不出去?
出去就是丟點人,但是不出去就會丟人命!
雨松青整理好衣衫,輕輕打開房門,自認為沒有人看見,匆匆就往後院走。
「雨姑娘!」來者聲音很急促,雨松青轉過頭,只見吳辭一瘸一拐地走進,面色焦急。
「出大事了!」
雨松青蹙眉問道「怎麼了?」
難道李熾又怎麼了?
「今晨剛收到通知,章縣令府邸著了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縣令及其親眷全部燒死,大都督已經趕過去了。」
縣令?
燒死了?
雨松青拍拍臉,覺得是不是自己還沒醒,「李熾……大都督什麼時候走的?」
「大約卯時。」
那就是天都未亮?
他怎麼不把他叫起來呢!
「我,我收拾一下,馬上去。」
火是從章縣令書房後面冒出來的。
寧州的建築多為木製,一旦遇上烈火,瞬間就能吞滅一整間屋子,火勢順著東風颳向兩旁的耳房,耳房順著風雨連廊繼續蔓延,一路燒一路沸騰,就像是一條火龍一般。
而章縣令的妻兒恰好就住在風雨連廊身後的屋內。
眾人呼喚,吶喊聲,潑水聲,桶盆掉落在地上的撞擊聲,人聲鼎沸,震耳欲聾。
火勢一起,除了家丁之外,縱火隊也趕了過來,在一批批雞飛狗跳的人群中,漫天的火焰透亮了整個黑夜,巨大的濃煙和騰湧的火焰阻止了所有人的步伐。
人是自私的,在面對已知的結局時往往不敢再上前一步。
等到錦衣衛撲過來救火之時,正中央的堂屋早就被燒的乾乾淨淨,屋內的屍體已經不成人樣。
李熾眯著眼,站在廢墟之上,一襲玄黑色披風隨風揚起,凝視著起火現場。
被錦衣衛包圍的現場安靜如雞,眾人埋頭整理,不敢多言。
被燒焦的屍體一共有兩具,整個人成蜷曲狀,顱骨崩裂、胸腔燒透,骨頭漆黑,部分內臟暴露在外,和焦黑的屍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每時每刻都在挑戰著在場眾人的感官極限。
有膽小的不小心瞥了一眼,直接吐了。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錦衣衛,也很難得看見如此詭異和驚恐的畫面。
除此之外,還有四具屍體,分別是章縣令的妻子,一位姨娘,兩個丫鬟。
章縣令唯獨一子,現在鹿鳴書院讀書,而府邸中的丫鬟小廝除了已經死亡的兩人,全數到齊,李熾看著與章縣令同樣燒成焦炭一般的屍體,皺起了眉。
他是誰?
兇手?
屍體身上唯一的標識就是掛在腰間的一枚玉佩,這塊玉佩被死者壓在身下,未曾被損壞,玉佩上雕刻著芙蓉花樣式。
「大都督。」
吳辭捂著屁股,帶著雨松青趕到現場,一瘸一拐地回稟「已經審訊完了,昨日除了縣丞白俊之外,無人再來過章縣令府邸。」
看著眼前幾乎變成一團廢墟的建築,雨松青幾乎渾身發涼,能將火燒到如此程度,單憑一團木頭,恐怕還差得遠。
「汪汪——」
大黑在廢墟中來回不停跳動,雨松青小跑過去,埋下頭看,只看見一團碎木屑被水漬打濕,看不出個究竟。
她摸起一塊木屑,放在鼻尖聞,果然,一股淡淡的油脂味迎面而來。
「有人用了油。」
那麼,是否可以斷定,這不是一起意外失火案件,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案?
「過來。」
李熾揮手召她,眸間閃過一絲不悅「去洗手。」
她望著被白布遮擋住的屍體,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像是無數螞蟻鑽進心頭,猛然一陣刺痛。
雨松青捂著胸口,秀眉緊緊皺起,「我先看看屍體。」
她突然瞥見李熾用手絹包裹的一塊玉佩,心跳劇烈加速,嗓音不自覺放大「你從哪兒來的?」
李熾靜靜地看著她,不自覺放柔聲音「死者身上。」
「轟——」
有什麼東西忽然碎了,雨松青雙腿一軟,撐著手臂滑到地上,被李熾拉起來,他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急躁,像是有著火光,「你怎麼回事?」
雖是訓斥,但他緊緊捁住她的手臂,沉著嗓子又問了一遍「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