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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人還是扎心?

2024-05-22 03:19:29 作者: 青瓜檸檬

  她的決定,就是去把人情還清。

  從窗外看到雨斂和目送自己遠離的場景,雨松青忽然心裡一熱。

  這種熱,隨著情緒蔓延到眼眶,她靜靜吸了一口氣,對這個半路遇到的爹感到愧疚。

  她前世的爹,嚴肅有餘,溫情不足,每次與他說話,都是「之乎者也」,「女訓女德」的訓言。

  可她現在這個爹,雖然沒能做官,卻給足了她尊重和理解,即便有時候執拗,老套,但心底對女兒的關心是由內到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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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趕到臨川縣錦衣衛府邸時,月夜鋪撒的微光,照亮著潺潺湖水,整個昭獄安靜得只能聞見蟲鳴。

  故地重遊,心境倒是此一時彼一時。她笑眯眯從吳辭手中拿過燈籠,將一疊藥方遞給吳辭「這是我準備的方子,吳大人可以去找老鄭叔拿藥。」

  「好,姑娘就先去準備吧,需要什麼儘量給我說。」

  雨松青被吳辭領著走進了正門左側的堂屋,屋內整齊簡潔,只見幾張桌椅擺件,公案上堆放無數摺子,公案旁,只陳列著一對甜白釉美人斛,並幾個硯台筆架。她忽然記起。這屋內擺件令她眼熟,她忽然記起來,正是她當時昏迷時休息的屋子。

  屋外,兩人面面相覷,吳辭皺著眉,看著不圖事大的燕暮「你這法子就不怕大都督把你屁股打開花嗎?」

  把一個年輕姑娘送進大都督的房內,這不是送死就是覺得自己活得太輕鬆了。

  若是朱僉事知道……

  吳辭打了個寒噤。

  「怕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都督,你敢說雨姑娘在他心底不一般?」

  燕暮環住吳辭的肩膀,「郡主失蹤,都督心頭煩得很,何況他本就想見雨姑娘,咱們找個藉口罷了。」

  那豈止是心煩,燕暮覺得李熾恨不得將金月郡主扔去餵狗,若不是她頂著郡主身份,他可能都不想理。

  雨松青在屋內坐了一會兒,因為一直都沒有等到通知,便靠在躺椅上小憩。

  門外,李熾推開門帶著幾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人悶聲道「大都督,要不然,咱們先跟榮王說一聲,萬一郡主正在回燕都的路上呢?」

  另一人不贊同「郡主失蹤時,什麼都沒帶,怎麼可能回燕都?而且現在我們也不確定郡主是否在歹人手中,若是通知榮王,憑他那護短的個性,定會先倒打一耙,說大都督沒看管好。」

  「荒謬!郡主自己跑出去的,怎麼能責怪大都督?」

  李熾靠撐著頭闔眼倚靠,手微微一抬,眾人便止住了聲音。

  「朱燃。」

  「屬下在。」

  「魏子川最近怎麼樣?」

  「回大都督,秉持原樣,與趙仁的述詞一般無二。」

  李熾把玩著手邊的茶盞,敲著桌面,良久不語。

  「不用審他了,見他與殿下關押在一起,密切看守。還有,明日修書一封呈給太子,榮親王包藏禍心,其女屢次潛入昭獄,打聽消息。今爾失蹤,遂錦衣衛機密如有泄露,叛國罪論處。」

  厲害!

  雨松青輕輕挪動發酸的胳膊,聽著李熾的話,心裡陡然一寒。

  將計就計,反咬一口。

  真不愧是錦衣衛大都督。

  「叮——」

  她被腦袋壓麻的胳膊輕輕碰到茶几上的茶盞,發出清脆的聲音,嚇得她趕緊靜坐,不敢亂動。

  可是屋內的人都是人精,聽到聲音後趕緊閉上了嘴,李熾冷眼掃過屏風後面的臥房,起身大步走來。

  朱燃緊握配在腰間的繡春刀,足部十字向後微立,嚴陣以待「誰!」

  屏風內,雨松青呼吸都快停息了,心裡「怦怦」跳個不停,恨不得將吳辭大卸八塊,誰的房間不好進,偏偏讓她來書房!

  混帳小子!

  她匆匆忙忙地站起身,軟翠半月紗裙因微風浮動,墨色長髮有些凌亂,像是個受驚的小鳥。

  李熾眸色漸郁,頎長的身影將她籠罩,他揮手制止朱燃上前,平靜道「無事。」

  可朱燃到底還是看到她,驚愕之餘,眼底閃過擔憂之色,忍不住道「大都督……」

  「出去。」

  大都督的書房內藏著一個女人?

  朱燃死死盯著雨松青,恨不得將她盯出幾個洞來。

  「今夜散了吧。」

  大都督放令,莫敢不從,可為何朱僉事的臉色會如此難看?

  眾人內心的好奇心忽然被吊起來,這屏風後面到底藏著什麼?

  「誰的主意?吳辭還是燕暮?」

  沉香木為架,檀木為椅,這矜貴的書房內,幽靜得可怕。

  雨松青訕訕一笑,看著李熾幽深的眼眸,聳拉小臉「吳大人。」

  「碰——」

  李熾隨手將把玩的茶盞擱在茶几上,坐到雨松青剛剛依靠的位子上,盤著腿,慵懶的斜靠。

  「聽牆角,你不是第一次了吧。」

  得,她也記起來了,第一晚留宿昭獄時,她也聽了一回牆腳。

  「我又不稀罕你們說的。」雨松青不知為何,單獨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反而不緊張,可是一見到朱燃,渾身上下的毛都立起來了。

  李熾輕笑,忽然朝外喚道「來人。」

  「屬下在。」

  李熾凝視著燭光,視線深邃了幾分,冷冷道「傳本座令,吳辭鞭笞十次,燕暮鞭笞十五次。」

  那人似乎頓了頓,應是之後,便朝外走去。

  「你這是殺雞儆猴?」

  她可不想被牽連!

  李熾一皺眉「你是猴?」

  「你們的事兒我不想參與,我今日來是為了還人情的。」雨松青將吳辭囑託她的事情告訴李熾「我不想欠人。」

  「沒良心。」李熾輕聲低斥,譏諷道「本座數次救你於危難,你眼底就只有他的人情?」

  「那怎麼一樣?」

  雨松青悶悶道。

  吳辭的人情當然要還乾淨,但李熾……活該!

  雖是這樣想,雨松青莫名其妙想起那日在洪水中,李熾不顧安危衝過來救她那事。

  李熾冷哼一聲,微微勾了勾唇「你那《青囊書》不準備要了?」

  糟了!

  還忘了這一茬!

  雨松青咧了一聲,上前道「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李熾眸間亮色,緩緩伸出五隻手指。

  「什麼意思?」

  雨松青大覺不好。

  「五兩?」

  「五十兩?」

  他將頭撐在手腕上,聲音猶如上好的弓弦。

  「五百兩。」

  「我謝你全家!李熾你怎麼不去敲詐啊!二百五上天你痴心妄想,五百兩!我還沒捂熱乎呢!」

  但那畢竟是華佗所作《青囊書》,對她而言,其實遠比五百兩更難得。

  雨松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怎麼知道你手裡到底有沒有呢?」

  「喏。」

  李熾手指書架,「第四排。」

  雨松青聞言看過去,果真在第四排的書架上,擺放著一本古樸破碎的書,她細細一看,正是學醫者都魂牽夢縈的《青囊書》。

  傳聞此書由華佗所做,是他臨死之前寫下的畢生精血,令天下所有醫者都想一觀。

  雨松青咬咬牙,「成交。但我有言在先,若是什勞子盜版,我可不認帳!」

  隨即,她讓人將已經泡好的藥浴拿進房門,李熾雙腿浸泡於此,因木桶內的藥物極為霸道,即便對疼痛免疫的李熾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可他這個病,不用霸道一些的藥,挖骨蝕髓的醫治,根本就沒用。

  舊傷難愈又添上關節痛風,各種病灶加在一起,就像是把人撒上了鹽往火里烤,藥水剛一淹沒膝蓋,李熾條件反應的要抽出來,雨松青立即狠狠壓住他的膝蓋,警告道「不准動!」

  冰涼的小手觸碰到火辣辣的肌膚,如同寒冰一般透人心脾,李熾默然不動,微微垂下眼皮,低著頭看著她。

  「茯苓酒你是不要再喝了,否則頭風壓得住,膝蓋又腫起來。你讓人把茯苓酒的方子給我,我給你調整調整,還有,從今往後,一律不能沾酒,少喝骨頭湯,少鹽少辣,輕淡為宜。」

  錦衣衛伙食她是見識過的,都是一些大魚大肉,油氣鹽味熏死人,李熾在吃食方面從來不是挑事的人,也沒開過小灶,但這樣吃下去,這病就別想好。

  她俯下身,用右手拇食兩指執持針柄,細細捻搓數次,然後張開兩指,一搓一放,反覆數次,輕輕捻轉。

  李熾很快就感到膝蓋一陣酸痛,但痛極之後,卻是舒緩放鬆。

  「我說一句實話,你這膝蓋想要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幾乎是不可能,即便是緩解疼痛,舒緩經絡,也非一朝一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若是再自尋死路,不自己保養,華佗在世都救不了你。」

  「你熏了香?」

  他是渾然沒聽見雨松青的囑咐,只聞得見她身上沐浴之後,淡淡木香。

  「剛驗了屍。」雨松青毫不留情嗆他「我忘了,大都督不喜歡死人味,可惜,我這手,糊弄了死人,還得糊弄活人。」

  李熾深沉的眸子淺眯著,嘴角挑起涼薄的笑意「本座的手,殺得了賊子,也滅得了你的小命。」

  威脅她?

  雨松青捻針旋轉,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肉。

  李熾不動聲色的擰住她的手腕「活膩歪了?」

  膩歪?如果不是打不過他,她還真想扎死他!

  「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雨松青緩緩站起來,憋出了一個環繞她很久的疑問「當日綁架我的可是雍王的人?」

  霧氣籠罩的眼神透出一絲沉凝,李熾一嘆「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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