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談判

  「李越鑫那邊給寵物醫院的報價是1000萬，毋庸置疑，這個價格最合理。」

  封騁走進大廳，一直蹲在一旁搖著小半截尾巴的小拉看到他後格外開心，拖著身子去找封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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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騁把圍脖和大衣脫了，折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彎腰摸了摸小拉的頭，逗了它一下，再起身看向宋之涵。

  宋之涵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窘迫，顯然她沒料到封騁會來，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她才緩聲，仿佛無事般繼續：「你知道的，我的心理價位是300萬。」

  封騁聳聳肩，拉出宋之涵對面的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所以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各退一步，從300萬到1000萬之間，談一個合理的價位，你說呢？涵老闆。」

  宋之涵：「你覺得多少價位合適？」

  「我覺得我們這邊打個八折沒有問題，」封騁遊刃有餘，「1000萬打八折，800萬投前估值，你投200萬，投後估值1000萬，你占20%的股份，允許有一個董事席位。」

  宋之涵道：「現在你們只有一個執行董事，董事會結構還沒定，拿這個作為交換條件，有點糊弄人吧？」

  「那我可以現在定，」封騁雙手交叉，見招拆招，「董事會由三名成員構成，我師姐吳蕭一席，同時任董事長，你一席，我一席，一共三席。」

  「你一席？」

  宋之涵沉吟，當初封騁有說過，他這麼幫吳蕭是因為他跟吳蕭商量過，如果他能成功幫吳蕭融資，他和趙鵬飛就可以在寵物醫院裡占一點乾股。

  「乾股」是一種民間術語，簡單來講，就是不花錢，直接成為公司的股東，等到哪一天公司股改需要上市了或者因為什麼原因必須實繳資金，才需要把他的那部分股權按照1元/股的最低價格注入。這種方法就相當於一本萬利，在很多中小公司里盛行，用來鎖定除實控人外的高管或股東。

  「所以，你要在寵物醫院裡占多少股份？」

  「原來的股比是彭宇60%，吳蕭40%，我和封騁分別接手彭宇的10%的股份轉讓，轉讓後架構變成4：4：1：1。我和封騁各自持有10%。」趙鵬飛回答。

  宋之涵聽完，笑了一聲：「你們兩個人成本價進，卻要我給你們抬轎子？你們20%的股份，用800萬投前1000萬投後來算，轉瞬之間就漲到了200萬，你們覺得我是冤大頭麼？」

  「別人報1000萬的估值，你報300萬的估值，我就這麼答應你了，那我就會變成冤大頭。」封騁用左手手指敲打著右手手背，「我已經做了200萬的讓步，涵老闆，我需要看到你的誠意。」

  宋之涵沉默。

  她來的時候已經定好了心理價位，就是300萬，這個心理價位是之前和封騁說的，但封騁現在是明擺著不接受這個價位，要往上提價，這和宋之涵預想的根本不一樣。

  本來她以為只有趙鵬飛一個人和她談，她有絕對的把握可以輕鬆拿下，可現在，封騁的談判技巧在以不可想像的速度突飛猛進，宋之涵覺得有些棘手。

  宋之涵微頓，轉了語氣：「你做200萬的讓步，就是打了八折，那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向上提20%，也就是……」

  「涵老闆，你知道的，我的心理價位不是360萬。」封騁打斷了宋之涵，他眯起一雙桃花眼，周身的氣勢暴漲，「500萬，你投資100萬，我們還是按照最初商量的結構來，投資完成後，你的股比是16.67%，我給你一席董事席位，怎麼樣？」

  「400萬，我投資100萬，投後500萬，我的股比是20%。」宋之涵道，「小封總，這已經是我能承受的極限了，如果你能拍板，我明天就會請中介團隊進場，春節前就能交割，大家歡歡喜喜回家過年，怎麼樣？」

  「不怎麼樣。」封騁從聽到「小封總」這三個字以後臉色就開始變了，他抿唇冷語，「我女朋友都跟別人跑了，哪來的家回去過年？」

  宋之涵：「……」

  其他人：「？？？」

  宋之涵咳了一聲，掩住半邊臉，輕聲道：「我就當你答應了。」

  封騁把頭別向一邊，思量了一會兒，又轉過頭問她：「那中介費由誰付？」

  宋之涵道：「後續的一切費用，都會由我們千帆資本承擔。」

  「好，」封騁乾脆道，「就這麼定了。」

  ——

  交易的大框架都談的差不多了，後面的細節會交給黃齊齊和張淼他們來談，宋之涵走出寵物醫院，看到外面的天都黑了，她呼了口白氣，才有種高壓談判結束的感覺。

  但這種強烈的壓迫感並不是來自於封騁剛剛氣勢洶洶的談判，而是宋之涵訝異於他僅僅在她身邊學習了一小段時間就能有這種成長。

  才是讓人真正感覺到後怕的地方。

  不難想像，如果封騁一直以這種速度成長，那麼他很快就會連宋則淵都不放在眼裡，他作為樂一地產唯一的繼承人，將給頌程國際乃至頌笙集團帶來什麼，誰都無法判斷。

  在商場上，最讓人忌憚的不是看到對手有多強大，而是看到了對手無可比擬的成長性，那種讓人望塵莫及無法追趕的絕望，才是最恐怖的。

  而頌笙，一個永遠被追趕的集團，說不定有一天就會跌落神壇，那些讓人連名字都不敢直呼的人，說不定有一天也會變成凡人。

  宋立澤，會變成平凡的人麼？

  宋之涵片刻失神，趙鵬飛已經替她拉開了車門。

  「涵總，外面天冷，您趕緊上車吧。」

  趙鵬飛的聲音打斷了宋之涵的思緒，她回神，下意識地回頭，封騁、吳蕭、彭宇也出了門要送她，可封騁站的位置明顯比吳蕭和彭宇還遠，躲在一側，顯得生疏又彆扭。

  大概是還沒消氣吧。

  宋之涵轉身，向他們那邊走去。封騁的表情開始開始變得不一樣，他眼裡閃過一絲期待，默默地跟著她的身影，直至看到她站在吳蕭面前，摸了摸小拉。

  封騁：「……」

  原來宋之涵並不是來找他的。

  「看樣子，這兩條腿應該都保不住了吧？」宋之感關心道。

  「大概率是。」吳蕭不喜歡宋之涵，但沒辦法避開她，只能實話實說，「過幾天我就會給它做手術。」

  宋之涵點點頭：「我現在在看一個項目，是做人工智慧的，他們有個子項目正在研發，可以給它安裝義肢，」小拉舔著宋之涵的手，濕漉漉又痒痒的，她彎起嘴角，揉了揉它的下巴，「乖，下次再來看你。」

  封騁看著宋之涵，半邊臉隱在陰影里，表情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