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個習慣

  「好吧，我就是個窮鬼，我承認，你滿意了？」

  封騁說這話的時候比自己做富二代的氣勢還大，宋之涵點頭：「滿意。」

  「所以，要跳舞麼？」她伸手，「不會跳的話，我教你。」

  封騁：「……」

  他看向窗戶外面，故作輕鬆：「你不是已經跳了？」

  「那是任務。」

  宋之涵輕笑：「和你，算放鬆。」

  說話間，她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封騁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交叉握住封騁的另一隻手：「畢竟我們小封總人帥腿長，今天帶過來讓那麼多人瞧了個遍，我自己又出錢又出力，賞個臉跳個舞不過分。」

  宋之涵大概是那種酒量特別差的人，封騁記得她沒喝幾口紅酒，就已經雙腮染紅，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像是擦了一點粉。封騁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臉，她也沒拒絕，只是輕聲道：「別轉太多圈，會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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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封騁低頭，摟過宋之涵的腰，大廳里的音樂隱約透進寬敞而靜謐的陽台，宋之涵身上淡淡的香味在他鼻尖縈繞，直到她被他抱起來，輕輕旋轉。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地上的人兒轉啊轉，誰也沒發現，有一對人兒在這裡起舞……

  ……

  ——

  頌笙集團的年會結束後，就代表著十二月要來了，雖然寒風凜冽，但首都的大街小巷已經早早的掛起了紅彤彤的燈籠，喜氣洋洋地準備迎接新的一年。

  冬至這天是個周末，封騁很早就去超市買了菜，回來在客廳里舖開攤子，先去剁肉、和餡兒，又把在超市買的餃子皮拿了出來，坐在沙發上，雙肘撐著膝蓋，乾淨利索地包著餃子，沒幾秒就包好一個，然後精準地把元寶似的大肚餃子扔到一個食用木盤上。

  客廳的電視裡，放著中央五套的籃球比賽，他偶爾停下來，看一眼，再去剜餡兒。

  宋之涵在書房開完會，出了房間，看到客廳里這個陣仗，愣了愣神。

  「這麼隆重？」

  她指了指已經擺了小半盤的胖餃子們：「你包的？」

  「嗯，你讓讓，擋到我了。」

  宋之涵：「……」

  她乖乖往一側讓了讓。

  封騁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裡的NBA轉播，一心二用又順手包了個餃子，遠遠一丟，正好丟到那木盤上。

  看封騁大概是沒空理自己，宋之涵自覺坐到了封騁旁邊，學著他的樣子，一手拿著餃子皮，一手往裡面放餡兒，然後把它們用力捻起來……

  然後露餡了。

  宋之涵：「……」

  她默默把這個失敗的作品塞到了封騁手裡，封騁正在看電視，沒注意的情況下低頭一看。

  「？？？」

  「別添亂。」

  封騁拿出以前過年哄孩子的把戲，給了宋之涵一小沓餃子皮，又單獨給了她一個小勺子，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不會包可以先包太陽花，那個會吧？別浪費糧食。」

  「哦……」

  宋之涵就真的先從太陽花練起，包了個滾圓滾圓的大圓球，又再次趁封騁看電視的空隙，放到了他手裡，有種邀功的意思。

  封騁感覺手裡像是握了個小鉛球，一低頭，震驚了。

  他不敢相信地問宋之涵：「這是你包的？？？」

  宋之涵誠懇地點頭，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封騁：「……」

  「包的挺好的，」封騁無奈道，「不然我教你捏小鴨子小兔子吧。」

  宋之涵：「可那沒有餡兒，不好吃吧？」

  封騁：「……」你那個有餡兒的也煮不熟啊。

  「好吃，你包的我都能吃。」封騁哄孩子似的哄了宋之涵一句，便自己去看電視了，留她一個人探索怎麼包餃子。

  最後，等到NBA比賽結束的時候，封騁看了看滿木板的丑鴨子時，沉默了。

  為什麼捏的這麼差的情況下效率還如此的高？？？

  「這麼多夠你吃麼？我捏的怎麼樣？」宋之涵滿臉期待地問。

  封騁嗆了口口水，勉強鎮靜道：「挺好的。」

  他把最後一個餃子包完，對木板上的餃子和不明物體進行了劃分：「這些我一會兒煮了，那些一會兒蒸一下。」

  宋之涵問：「為什麼我做的就要蒸，你做的就可以煮？」

  「……」因為你做的根本煮不熟。

  「因為我喜歡吃蒸的。」

  宋之涵不信：「真的？」

  封騁深吸了口氣：「真的。」

  「好，那等會兒我看著你把它們都吃光。」

  封騁：「……」

  ——

  餃子們和歪腦袋的鴨、大肚子的太陽花已就位，封騁沒想到還有個監工也站在他身後，炯炯有神地盯著他下餃子。

  「我家裡人口不齊，所以很少包餃子吃，我只是好奇。」宋之涵這麼解釋道。

  封騁略無語，但還是很細心地講解了一番：「我包的餃子餡兒比較多，所以比較難煮，要開水後，開著鍋蓋煮餃子，像你包的這個非法分子。」封騁捏了捏宋之涵做的太陽花，「如果要煮，至少得二十分鐘。」

  他把一隻只小鴨子和太陽花挪到另一邊的蒸鍋里：「面也不好熟，所以就放在這裡蒸，等會兒開鍋冒熱氣了還要再蒸一會兒。」

  「挺厲害的。」宋之涵自言自語，又趁機點評一番，「如果你做投資也能像做飯一樣上心，我估計會輕鬆很多。」

  「？」封騁不禁道，「這能一樣麼？我不做飯，家裡吃什麼？喝西北風？可我不做投資，不是還有你麼？」

  而且封騁本身對這些事情的興趣就不高，相比於務虛的投資，他更喜歡做踏實的實業，跟鮮活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冷冰冰的數字。

  「可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樂一也只剩你一個人，怎麼辦？」

  封騁的手一頓，悶笑一聲：「怎麼可能。」

  羅馬非一日建成，封炳烈一手鑄造的樂一地產，是盤踞整個北部地區的西北王，封騁無法想像在什麼情況下，樂一會只能依靠他。

  可封騁不知道的是，就在冬至之後的不到半年時間，宋之涵一語成讖，他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他本以為不能失去的所有，也在一夜之間被迫接管了樂一，走上了一條他從未想過的，充滿荊棘和痛苦的道路。

  甚至等到他滿身傷痕，以隱忍克制的樂一地產董事長身份再次見到宋之涵時，他都無法釋懷，當時的她，是如何狠心拋棄他的。

  「那我讓你去聯繫的那個山東的項目，你有好好做麼？」宋之涵又問。

  封騁哼了哼：「那有什麼難的。」

  封騁雖然不喜歡投資，但並不表示他不會。這一周，他對整個阿斯海默病症都做了詳細的研究，也對山東的那家公司進行了初步調查，成立時間、股權結構、在行業內的地位、法律風險、預估問題都摸得清清楚楚。

  他倚在灶台邊，睫毛微微垂著：「阿斯海默病，又稱老年痴呆症，是一種等到人老的時候才會得的類似於精神性的疾病。」

  宋之涵微挑眉：「但它可不是精神性疾病。」

  「對，它是由於神經系統衰退造成的。」封騁道，「但如果你真正去看一下機構專門收養的阿斯海默病症的老人，你就會知道，這種病的表徵和我們熟知的精神性疾病很像，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理解。」

  宋之涵點頭：「還有呢？」

  「目前來看，阿斯海默病症的誘發因素很多，但可以從現在大眾樣本中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女性患者多於男性患者，從事高腦力勞動患者多於從事體力勞動患者，有家族遺傳病的患者多於之前無相關家族病史的。」

  封騁在蒸汽騰騰的廚房裡侃侃而談：「目前來看，我們並沒有研究出什麼有效治癒阿斯海默病症的藥物，就如同《猩球崛起》裡面講述的那樣，這種藥物的研製代表了一種益智藥的誕生或者基因序列的改寫——這對我們來說充滿了未知，也充滿了可能。」

  宋之涵聽的興致盎然，她微微歪頭，封騁匯報項目時的淡定表情開始與某個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場景重合。

  「再說回這個項目，項目的噱頭是治療阿斯海默症，有藥物治療、有醫療服務，但其實楊崇明乾的那些，更像是一個老年痴呆病人收容所。收容患阿斯海默病症的老人，才是它的主營業務收入。如果把這個項目劃分成醫療服務而非藥物治療，那其實就乏味可陳了，畢竟醫療服務的收入天花板非常明顯，就是床位和床位費，但如果是專門做阿斯海默藥物研發的，那絕對是滄海遺珠似的明星項目了。」

  「說完了？」宋之涵問。

  封騁道：「這些還不夠？」

  畢竟他們都還沒去現場，僅憑網上搜集的信息和他之前的經驗，做出這些判斷已經完全合格了。

  宋之涵卻道：「你的這次項目匯報，只能打20分。」

  ——「這個項目，我不看好。」

  腦海中潮水般的口哨聲和倒彩聲蜂擁而至，宋之涵眯了眯眼，有些不確定道：「我是不是之前見過你？比如我以前聽過你的演講？」

  「哦，」封騁倚著灶台，看向窗外美麗的北京夜景，一副散漫無所謂地說，「我麼？研一的時候我參加過一個模擬創業會，好像有個特約評委投了一票否決，至於她長什麼樣子，」封騁頓了頓，「不記得了。」

  宋之涵搖搖頭：「那應該不是我，我沒有給別人投一票否決的習慣。」

  封騁：「……」

  「宋老闆，」他提醒道，「你剛剛還給我這次的項目匯報打了20分。」

  「但你應該是個意外。」宋之涵道，「如果不是看你真的做了一點初步盡調，我一定給你打0分。」

  封騁：「………………」

  鐵鍋翻騰出滾滾熱氣，宋之涵指了指：「好像餃子要熟了？」

  ——

  【本章小劇場】

  騁崽：我給你的餃子打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