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不然殺了你

  明晃晃的燭光將高長琛的身影拉得老長，替他的臉頰上鍍了一層光暈。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虔誠的看著高長樂。

  他希望他賜封的藩地的聖旨是高長樂回來之後親手頒發，而並非是假手他人，他更希望，高長樂能平安的回來。

  高長樂心中頓時五味陳雜。

  

  她的這些皇弟在她的教導下都這般的懂事聰慧，她竟不知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覺得愧疚了。

  「好。」

  ——

  陳國。

  謝訣神色匆匆的朝著御書房奔了過去。

  陳國相對比其他的國家成立比較晚，送往陳國的紅氏和白氏女子潛伏的時間也短，相對比死傷慘重的北燕和大魏，陳國的情況要好了很多，但依舊沒有阻擋尹明哲的人將蠱毒下給了陳國的朝臣們的身上。

  「皇上，出事了。」

  謝訣聲音急促，憂心不已，「臨邑知府突然暴斃，聽聞鎮守永嘉關的將軍杜永柏也是如出一撤，怕是在陳國國土上還有其他暫時沒被上報的臣子們有著同樣的遭遇。」

  「微臣命人四處打探了一番，在大魏和北燕中也是出現過同樣的情況，諸多臣子毫無徵兆的暴斃身亡，傳言……傳言還……」

  謝訣猶豫著說出口，「傳言那些朝臣們之所以會突然暴斃，乃是因為大魏長公主踏平了姜國，將姜國的那些藥材收為己用，用來對除掉政見不合的朝臣的。」

  齊延成微眯的雙眸瞬間睜開，「謝大人怎麼看？」

  謝訣思忖片刻說道，「很明顯不會。」

  「大魏長公主就算是野心勃勃，手也不會伸得那麼長，在陳國和北燕橫插一腳，與其說這些謠言都指向那大魏長公主，倒不如說……」

  「倒不如說那背後真正動手的人，是在有意的引那大魏長公主相見。」

  突然諸多朝臣暴斃，又突然所有的矛盾都指向高長樂。

  「可是，那背後的人，定然是和大魏長公主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才會如此，可尹明哲已死，又對高長樂恨之入骨，又能將姜國的藥材運用的如火純青的地步的人——」

  謝訣一時之間還真的想不出來究竟會有誰。

  齊延成瞬間睜開了雙眸。

  「不。」

  「可能，尹明哲沒死。」

  謝訣心頭一驚，「什……」

  「什麼？」

  「皇上，您說那個尹明哲沒死？」

  「怎麼可能！」

  謝訣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當時可是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尹明哲被萬箭穿心射成了刺蝟，怎麼可能不死呢！

  齊延成的目光緩緩的注視在謝訣的身上，「謝大人是不是忘了，朕曾經也有過同樣的境遇。」

  嘶——

  謝訣只覺得背後汗毛豎起，陣陣後怕，連帶著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是啊！

  他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了呢！

  當初就是尹明哲獻策，讓謝訣等人利用李劭假死，趁機將李劭帶回陳國，近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李劭被萬箭穿心，而後又服用了姜國特製的藥，那麼……

  尹明哲也完全有可能會如法炮製。

  他竟然沒死！！

  那麼這三國之中那些暴斃的朝臣們便是多半出自尹明哲之手了。

  他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高長樂，是想要找高長樂報仇了！！！

  「斷然不能讓尹明哲這個禍害陰謀得逞！」

  齊延成目光陰沉的厲害，心中更是有著愧疚和後悔，當時他只顧著看著尹明哲，不讓他在高長樂的面前胡言亂語，對於尹明哲死的那般簡單也曾經心存疑惑。

  但眾目睽睽之下，那數道箭矢的的確確的射中了他的心臟的。

  齊延成沒想到尹明哲會對自己那麼狠，更想不到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當時的自己假死的情況，可是有著謝訣和一干朝臣在外面接應，又有著專人的照顧，可尹明哲卻從始至終只有自己，一個人，從棺材裡面爬出來，死而復生？？？

  齊延成從床榻上起來，謝訣迅速上前將他攔了下來，「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

  「您身上的百花粉還有一月余就能徹底的戒掉了，這麼個嚴重的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能生出諸多的岔子。」

  齊延成作勢要走。

  謝訣撲通一聲跪在齊延成的身邊，「皇上！」

  「老臣從前做錯過事情，為了那個錯誤的選擇悔恨至今，所以這次在遇到那位的事情的事情，老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將實情告訴皇上，可皇上，您的身體才是當下最要緊的事情。」

  「倘若您有危險，便是您想要怪罪老臣，老臣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您去送死。」

  謝訣的心裡早先便猜測齊延成的所作所為很可能是已經恢復了記憶，只是並未明說，可真正對一個人的擔心是掩藏不住的，不管平日裡齊延成如何不動聲色，每每在提起高長樂的時候都會讓他的情緒起伏的無法控制。

  謝訣不知道為什麼齊延成明明恢復了記憶，想起了從前的事情，卻沒有去和高長樂相認，反而還命齊照假裝他的身份去迷惑了高長樂，但毫無疑問的事情是……

  一旦高長樂有所危險的時候，齊延成絕對會是那個毫不猶豫且奮不顧身的人。

  謝訣退讓道，「讓老臣先去仔細的打探情況，等著有著確定的結果之後再來皇上您的跟前匯報也不遲。」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皇上您的猜測和懷疑，暫時那大魏的長公主也還未有所動靜，我們還來得及。」

  「您吃了那麼多苦，忍了那麼多的疼，為的不就是想要徹底的解除身上的百花粉嗎？難道您想要在這最後關鍵的一個多月功虧一簣？」

  齊延成眸底的擔憂漸漸褪去，聲音疲倦的看著謝訣，「起來吧。」

  對於這位忠心對待齊家和陳國大梁的老臣，齊延成的心裡怨過他，但也同樣敬佩他毫無私心，一身忠義。

  謝訣感激的看著齊延成，「多謝皇上！」

  「老臣定然會將事情打探的仔細，還請皇上稍作休息，一有消息老臣便回來稟告給皇上。」

  ——

  陣陣秋雨正式迎來了深秋。

  枯黃的葉子被秋雨打落在地上，鋪滿了宮道長街，只剩下宮道兩旁光禿禿的樹幹佇立。

  相比較上一次的聲張盛況出行，這一次的高長樂反倒是低調的換上了普通世家女子的騎裝，莫說是禁衛軍護衛軍，便是連培原都留在了宮裡，隻身帶著元一和元浩出行。

  陳遠嘉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泛著淺笑，臨行之前還不忘記打趣道，「不如你求求我，我便勉為其難的陪著你一起去走這一趟蛇花村。」

  「得了。」

  「你又不懂武功，還是留下來，朝堂才是你的用武之地！」

  高長樂眯著眼睛，踮起腳拍了拍陳遠嘉的腦袋，「我們腹黑狡猾的陳大人，要是離開了朝堂跟我去那偏遠的小山村找解藥，恐怕是大材小用了。」

  「朝堂之上的那些老狐狸，還要靠你啊。」

  陳遠嘉若有所思的挑眉，「也是。」

  「朝堂之中的那些老狐狸要是得知我離開，怕是會忍不住高興的放鞭炮慶祝。」

  「可不能讓他們就那麼輕易的隨了心愿。」

  「長公主可也要好好保重。」

  陳遠嘉一頓，笑的雲淡風輕，「畢竟，長公主比起微臣起來，可是有著過之而無不及。」

  高長樂莞爾，「那可要先辛苦一下陳大人了。」

  「在本宮不在的時候幫本宮好生照顧好大魏江山。」

  過了一會兒，高長樂又目光悠遠的補充道，「要是本宮當真回不來，日後怕是這大魏的江山才是當真儀仗陳大人。」

  「保重！」

  高長樂不作多言，轉身坐上馬背，揮動著馬鞭揚長而去。

  元一和元浩恭敬的朝著陳遠嘉拱了拱手，而後也帶領著一小部分的東廠廠衛緊隨在高長樂的身後。

  重華門前瞬間只剩下陳遠嘉一人。

  嬉皮笑臉和漫不經心收起，陳遠嘉的眸底悲傷一閃而過，就連緩緩轉身回皇城的身影也看起來分外的孤寂，一步一步的仿佛走過了漫長的歲月一般。

  ——

  姜國，蛇花村。

  先行一步的余慧如早早便在村口等待著高長樂，見到高長樂等人的身影臉上的憂愁不見，反倒是很是凝重。

  「微臣余慧如，參見殿下。」

  余慧如恭恭敬敬。

  高長樂目光向著蛇花村裡面張望，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如今在外尋找解藥和尹明哲要緊，不用講究那麼多虛禮。」

  「情況怎麼樣了？」

  「這村子裡可曾去查探過了？」

  余慧如很是慚愧的低著頭，「回殿下的話，屬下派遣了三批士兵進去，可惜……」

  「他們都不曾回來！」

  「沒想到這看起來稀鬆平常的小村莊，竟然會這般兇險。」

  余慧如有些憂心忡忡，目光順勢望向那小山村裡面心裏面是無限的擔憂。

  高長樂擰著眉，倒是沒有對余慧如多做責怪，「越是這樣，就越代表著那些傳言是真的，而尹明哲也很有可能是潛伏在這蛇花村中等待著本宮出現。」

  「走吧，小心一點。」

  高長樂鳳眸微眯，「準備好的藥粉隨時握在手中，盡最大的可能減少傷亡。」

  「不管是什麼活物，都殺！」

  關於蠱術和蠱蟲的記載古籍實在是少之又少，想要在短時間內尋找破解尹明哲所命人煉製出來的蠱毒更是困難，好在，萬變不離其中，既然蠱蟲挑選的時候是選擇了蛇蟲鼠蟻這些為母蠱，那麼即便成了蠱，也依舊會保持著原來本性的一些缺點和忌憚，高長樂在來之前讓余慧如先行一步準備了大量的殺蟲滅蟲的藥粉。

  將來，應當是會起一些作用的。

  蠱蟲是蟲，再厲害也要進到人的身體裡才能肆意妄為，在沒有進入身體之內，她們活著的人是有著絕大的優勢的，小心提防，不給任何一種活物靠近自己的機會。

  寧殺錯，不放過。

  「明白！」

  余慧如擺手，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迅速的將高長樂團團護在中間，而余慧如則是走在前面，率先向著前方探路。

  大戰剛過。

  空氣中帶著危險的味道。

  為了減少瘟疫和屍體腐爛而形成的沼氣，一般會先行一步遣散活人，而後燒毀屍體，整個蛇花村伴隨著陣陣的煙霧繚繞，甚至還能清楚的聞到空氣中那些腐爛的死氣。

  所幸現在天氣轉涼，否則，怕是這個蛇花村本身就會成為一個毒村。

  高長樂一行人緩慢穩重的朝著蛇花村裡面搜尋。

  余慧如帶著士兵在前開路，一路上斬殺了不少的蛇蟲鼠蟻，又將所走過的路撒上了石灰，鋪了銀粉，這樣，倘若有人在村口外動手，避開了石灰也會不經意間沾上銀粉，順著腳印便能查詢到蹤跡了！

  一路進到了村子的中心，路上的確不少蛇蟲出現，不過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這村莊地形複雜，倘若站在高山遠處上看，會覺得是一條蜿蜒的巨蟒盤踞於此，蛇花村的名字也是由此前來，倘若有人在次埋伏的話，怕是我們的情況會很難辦。」

  余慧如話音剛落，只見前方不遠處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濃濃大霧之中，當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刷刷刷——

  余慧如頓時警覺，「誰！」

  元一先行一步追蹤，其他的人也迅速的跟上。

  誰知那道身影在見到了高長樂這一行人之後更加拼命，且方向分外詭異，直叫人摸不到頭腦。

  余慧如沉眸，終身一躍之間和元浩死死的擋住了那道身影的去路，而後面元一則是帶著剩下的人截了拿到身影的退路。

  大霧散去，一位身形嬌弱，樣貌俊秀的小姑娘，滿眼恐懼的看著高長樂等人，「別殺我，別殺我。」

  「我不是故意要回來的。」

  「我只是想要看看我爹。」

  余慧如沉聲開口，「我們沒想要殺你，只是想要和你問一件事情。」

  誰知那模樣俊秀的小姑娘根本就聽不進去余慧如的勸告，只是死命的掙扎著，想要逃出包圍。

  高長樂抿唇。

  啪——

  腰間的長鞭抽了出來，重重的甩在了地上，那小姑娘頓時便止住了哭聲。

  「問你什麼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什麼，要是再敢有廢話，現在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