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鈞X陳蔓番3
2024-05-21 19:50:08
作者: 沉莫莫
趙承淵給他們備了兩條大船,船上生活用品齊備舒適,還配備了一個蘇柏。
蘇柏得自由了,他以後再也不是趙承淵的跟班,天大地大,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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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裡寶貝地抱著一個大匣子,這是韓攸寧給他的,說是謝禮。
他心中雖有期待,可打開匣子時還是嚇了一大跳。
天了嚕,他得了玄智大師的半壁江山哇!
在感激之餘,蘇柏主動請纓,送定國公夫人去襄平府。如此,陳蔓病情若有意外,他也能有個照應。
韓鈞很顯然並不領情,對他還頗為提防。只要他給陳蔓診脈,韓鈞必然會緊緊盯著他,但凡他的手搭在陳蔓的手腕上超過十個數,韓鈞的眼神就能殺人了。
蘇柏頗為無語,他好歹也是二十多歲的大好青年,英俊瀟灑,會跟他一個半拉老頭搶媳婦不成?
從前他還覺得定國公一身浩然正氣,是條錚錚鐵骨的漢子。
可行船這一個月來,蘇柏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對定國公的認知:浩然正氣哪裡去了?錚錚鐵骨哪裡去了?一到晚上就死乞白賴地在陳蔓房裡不肯走,形象什麼的都不要了嗎?
到了襄平府,陳蔓先回陳府呆了一夜,第二日便去祖墳拜祭。
韓鈞在陳老太爺和陳老夫人墓前重重磕頭,鄭重其事下了保證,「小婿若是再護不好阿蔓,不用你們來找我,我自己來二老墓前自裁謝罪!」
蘇柏:……這女婿可真夠猛的。他恐怕不知,這世上真的有鬼吧?
就像是……
罷了,他亂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又休整一夜,陳蔓便同韓鈞上了滄源山。
玄智大師捋著鬍鬚,端坐禪房看著她。
看到長輩,陳蔓眼眶泛紅,快步上前跪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大師,阿蔓回來了。」
玄智大師念了聲佛號,目露慈悲,「陳施主,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陳蔓聽他如此說,便知曉大師什麼都知道了。
她道,「自我幼時,大師便時常教我佛法醫理,兩位兄長卻不必學。大師是知道我會有這麼一遭劫難嗎?」
玄智大師又念了一聲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可陳蔓已經有了答案。
陳蔓忽而想到,攸寧在秋山圖上題的那行字,「攸寧的師父是個大懶蟲」。
她彼時沒多想,可此時卻不由得往深處想。
玄智大師不會無緣無故地做些無用之事。收弟子可比親傳佛法更為用心,甚至,攸寧竟可以將玄智大師的字畫悉數拿走,任意處置。玄智大師對攸寧可謂縱容……
陳蔓臉色一凜,問道,「大師為何收攸寧為弟子?」
玄智大師捻動佛珠,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芸芸眾生皆有自己的造化,如今萬般劫難已成雲煙,施主便不必執著了。」
「萬般劫難?」
陳蔓想到自己受的苦,再想到女兒受的苦竟是比她更甚,她又如何能不執著?
淚水從黑紗下蜿蜒而下,她追問,「大師,攸寧到底受了什麼劫難?」
玄智大師閉目捻著佛珠,嘴唇翕動,似是在念經。
他才不會說。
那小孽徒若是知曉他走露風聲,非將他的鬍子薅禿了不可。
那小孽徒還口出狂言,反正這鬍子也成不了舍利,留著也無甚用處。聽聽,這是一個徒弟該說的話嗎?
蘇柏眼看著玄智大師招架不住了,暗嘆大師實不懂變通,便出言解圍,「她親眼見著陳家被滅門,進京路上又是九死一生,進京之後又屢遭陷害,這些劫難還不夠?」
他戳了戳韓鈞,「你媳婦多愁善感呢,你怎麼也糊塗了?看不看病了?」
玄智大師緩緩睜開眼,頗讚許地看向蘇柏,老道士的孽徒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韓鈞正疑惑著女兒受了什麼劫難,聽蘇柏如此一說,也覺得甚有道理。
韓鈞不再多想,反過來安慰了陳蔓一番,方對玄智大師施禮,「內子身染重病,還望大師出手為她解除病痛。」
陳蔓卻不是輕易被說服的。自己這十七年是怎麼過來的,旁人無法想像。攸寧受的苦,絕不僅僅是那些。
她心事重重,想著以後定要弄清楚了。
玄智大師為陳蔓診脈。
良久之後,他收了手,「陳施主當年生產時血崩,又周身受烈火灼燒,二者如同水火,施救之法截然相反。你能活下來,著實不易。」
陳蔓道,「那人自稱神醫,通鬼神。我這條命,是他向天借來的。」
玄智大師眼中是一閃而過的厲色,「以他的醫術,本可用旁的施救之法,見效雖緩慢,卻可讓你免受這十幾年的病痛折磨。可他卻急功近利只求速效,用上諸多大凶大毒之物,甚至不顧你彼時身子虛弱給你改頭換面,無異於雪上加霜……」
他看著陳蔓,眼中閃過不忍,「你的命雖保住了,可崩漏之症卻一直不曾根治,每日下紅不止,渾身痛不欲生。對否?」
這話聽在韓鈞耳中猶如有驚雷在耳畔炸裂,他震驚地看向陳蔓,五內俱崩,「阿蔓……」
陳蔓卻是頗為淡然,淡聲道,「大師說的大致沒錯。」
那次改頭換面,她在昏迷中聽到慶明帝斬釘截鐵的三個字,「必須換。」
她雖對自己的病情束手無策,可她是懂醫理的,她知道那個時候換臉,無異於要了她半條命。
所以這十七年來,即便趙承徹對他呵護備至,她卻從沒覺得他是真心待她好。哪怕她的生活中只有他一個男子,朝夕相處之下,她也不曾對他動心過。
甚至潛意識裡,她對他有種排斥和厭惡。她彼時也不知道,自己不惜代價要守護的到底是什麼。
玄智大師又道,「以那神醫的醫術,雖不能解你病痛,不能讓你活得長久,卻可根治你的下紅之症。可你卻一直未曾痊癒,是為何?」
陳蔓驚詫地抬眼看玄智大師。
她沒想到玄智大師竟將這個都診出來了。
玄智大師念了一聲佛號,「施主在喝著那藥的同時,又悄悄給自己加了幾味藥。天長地久之下,徹底敗壞了自己的身子。對否?」
陳蔓垂眸沉默。
韓鈞攬過陳蔓的肩膀,啞聲道,「阿蔓,你為何如此傻……」
為了那所謂的貞節賠上性命,當真值得嗎?
陳蔓沒有做聲。
雖說因著下紅不止的緣故,趙承徹不曾得逞過。可十七年來,他們又有多少個日夜是同塌而眠。
她的清白,又怎麼算得上還在呢?
蘇柏簡直不懂這兩口子了。
一個不肯說,一個不明白。
「人家心裡有你,就算忘了前塵往事,潛意識裡還記得你,拼了命地為你守身如玉呢。定國公,你若不好好待人家,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韓鈞寒著臉,她關注的又豈是這個,「本公只想阿蔓好好的,旁的都不想。」
聽著玄智大師說得那般兇險,阿蔓又同時給自己下著毒,他不敢想像阿蔓的未來會是如何。
韓鈞看向玄智大師,「大事醫術高明,阿蔓身上的毒可解得?病痛可能消了?」
他還有一句沒問,阿蔓可能活下來?
他幾乎已經預料會得到否定的答案。他那失而復得的幸福,此時被擊得粉碎。他不知道阿蔓若是走了,他還有沒有力氣再撐下去。
玄智大師撩起眼皮,瞥了毫無大將軍氣概的韓鈞一眼,「貧僧還未回答,施主怎似是在安排後事了?」
韓鈞聽他如此說,一把虎鉗抓上玄智大師的手,「大師可治得?」
玄智大師手腕一轉,擺脫他的鉗制,緩聲道,「蘇賢侄,你去將你師父請過來吧。陳施主身中劇毒,得他來協力才行。」
蘇柏起身搖著扇子,大搖大擺往外走。
他就說吧,這兩家人誰離了他都不行。
老道士這個時候也不知在哪裡逍遙,全天下若說誰能找到他,非他蘇柏莫屬了。
韓鈞面露喜色,也就說能治?
「大師,阿蔓可能長命百歲?」
玄智大師看了眼方才還面如死灰現在就開始痴心妄想的定國公,「不能。」
韓鈞一顆心瞬間落入冰窟。
卻聽玄智大師接著道,「最多九十九。」
韓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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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時節,暮色微沉,天幕上閃著幾顆星子。
陳府。
陳蔓坐在窗前,托腮望著窗外。
院子裡的梨樹,棗樹,枝頭沉甸甸的,碩果纍纍。
韓鈞從外面進院子,便見陳蔓神態慵懶,面頰紅潤,一雙眸子清潤明亮,映著日月星辰。
好看得緊。
他大步進了房內,將幾樣點心放到矮几上,坐到陳蔓身邊伸手去攬她,「阿蔓在看什麼?」
陳蔓身形嬌小,雖已漸豐潤,可在韓鈞寬闊的懷裡,依然嬌小可愛得很。
韓鈞特別享受她在他懷裡的感覺,說著話,下頜便不老實地在她脖頸間蹭。
陳蔓的脖頸被他下巴上的鬍渣磨得難受,她推開他,「別鬧。」
韓鈞的腦袋被推開了,手卻又環到她身前,「阿蔓,要不讓秋葉早點擺膳。我今日乏了,想早點上床歇息。」
陳蔓臉上染上霞色,推開他不甚老實的手。
這個人,年輕時便這樣。年紀大了,怎還變本加厲了?
她趁著天還沒黑,得先與他將正事說了。
「算著日子,寧兒該生了。也不知她身邊有沒有穩妥的穩婆,我這個當娘的不在身邊,當真是不應該。」
韓鈞直到這時才想起來,他還有個女兒,女兒要生孩子了。
不過京城是阿蔓的傷心地,回去難免勾起許多傷心事,他這輩子是打算讓阿蔓再回去的。
「你這不是時常要去泓泰寺診脈嘛。你放心,咱那女婿是最穩妥不過的,攸寧不會有事。」
陳蔓幽幽嘆了口氣,「也不知她生的是男孩女孩。寧兒小時候我便沒守著她長大,如今她生了孩子,我卻還不能陪著。」
韓鈞笑著揉她的頭髮,「用不了多久,你便能享那天倫之樂。」
陳蔓仰著頭打量他,「國公爺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韓鈞嗬嗬笑,避而不答。
「秋葉,趕緊擺膳!」